“谢神尊娘娘——!”
随着她拜谢的哭声响起。
包裹我的‘蚕茧’旋即闭合了窥探的缝隙!
我再次像是被罩进了布匹里,正挣扎间,蚕茧内部倏地大亮。
那感觉像是坐在床上,头顶蒙着被子,忽然有谁打开了手电,狭小的空间里散着温暖的光芒。
颤颤的抬起眼,就见她戴着鼎冠坐在我对面,对着我还是笑意盎然的模样。
我心情陡然复杂,轻声道,“这一世,是你生生求来的,你也在赌对不对?赌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发出一记空灵的笑音,倾身过来,唇角附到我耳边,“要修出一颗心,一颗真正得人心啊。”
音落,她忽的化作了烟气,仿佛融进了我体内,又像是凭空消失。
我下意识的侧了侧脸,眼前顷刻间又是一黑!
双手本能的想去撕开‘蚕茧’,伸出的手臂却直接推进了空气里,摸瞎般摸了几下,周遭当真是阻碍全无!
睫毛不由得动了动,我慢慢的睁开眼,入目的依然是疗养科的单间病房。
抽冷子看到现代化的景物陈设我还有点恍惚,横生而起了一种不真实感。
这场梦太长太长,长到我都感觉在现实世界里得过去几年了!
低头我发现自己在病床上仍是打坐的姿势。
拿起手机看了眼,竟然刚清晨五点!
也就是说……
现实里才过了一宿?!
忽的发出一记笑音,我眼眶发酸。
无端想起了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缓了缓情绪,朝旁边看了看,并没有那幅古画的影子。
起身下地,我坐了一宿的双腿居然都没有发麻,去到茶几那打开牛皮箱子。
那幅古画还好端端的收在竹子画筒里,它丝毫没有飞出来的迹象,一切都宛如一场梦。
戴上手套,我再次展开了那幅画,凝视着画中女子空洞的眉眼,我八十分的慧根再次展现出优势,不由自主的笑了,明白了,画作之所以能隔空魇着我,是因为它跟我有天然的相吸力。
我既像它的主人,亦像是它的灵魂。
即使我不需要它了,它也能感应到我,不过……
眼下看着画卷,我莫名感觉,它更像是我蜕下的一层皮。
尤其是历经了一次梦魇,画中女子的眉眼愈发的晦暗,连画纸都变得薄脆了。
仿若是完成了任务,它让我看到了前世,知道了自己从哪而来,它也就无所谓存不存在了。
因为现时的我已经入了人世,有生身父母,有血肉之躯,不再是依画而生的‘灵’了。
小心翼翼的放下画,我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窗边。
冬天昼短夜长,天亮的晚,窗外仍是一片漆黑。
远处的路灯散着朦胧的光晕,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凛冽的风声。
我站立不动。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滤着前世的画面。
这一场梦做的我心绪起伏,感慨万千。
老实讲,当我目睹完一切,从前世的我眨眼,到她最后的迷茫……
我虽然一路都在陪着她成长,但在心境上,我跟她却是截然相反的。
最初时,我很迷茫,稀里糊涂的‘穿越’了,心脏都像被小绳勒着,悬吊在半空。
再加上看了太多的血腥画面,又看到在意的人不断离世。
哪怕我明知那是前世,我依旧很崩溃。
可她在那时却很冷静。
并且没有囚于私人情感。
只一心提升修为,虔诚到我都佩服!
但那场修为尽失像是给她的成神之路画出了分界线。
在她渐渐地迷茫后,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就像她之前挂在嘴边的话,万物盛极必衰。
她一路都冲的太猛了,她把灌输给她的梦想当成了自己的梦想。
这茬儿从一开始就能看出苗头,那郡主让她杀了容棠,她便不屈不挠的杀。
当那位容棠化解了她的怨,她又将苏婆婆教化给她的成佛成神目标当成了前进的动力。
为此她心无旁鹭。
她拼命地奔跑。
直到她‘一无所有’,她不得不停下来。
而就在这一切重启时,她又发觉苏婆婆和郡主不再需要她了!
于是她有了大把的时间去思考,重新复盘后,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恍然间发觉。
这不跟我跳桥前的状态一样吗?
找不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可不就越活越惶然么!
她怀揣着迷茫入世,有着被佛道侵染千年的善心,独独没有任何做人的经验,只会指哪打哪。
我这后世自然而然的就复制粘贴了,长辈说啥我听啥,长辈让我干啥我干啥,我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反而会因为自己有私心而嫌弃自己,这不正是……
蓦的~!
我嗓子里发出笑音。
拍了拍额头,这都是我要修出人心必须得走的路啊!
每个人都会有前世的影子。
而我的前世是个佛道半成品。
所以投胎转世的我会天然的亲昵佛道两门。
我有着慧根悟性,感觉自己小小年纪就能悟出很多真理了。
再想到自己为啥会排斥本我的‘私欲’……
这不都是她带给我的影响么!
她坐在高台上理解不了凡人的这些念头,等自己有了,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我无奈的笑。
果真是前世因,今生果。
前二十年饱受的思维折磨,都是她给我的影响!
顺了。
全捋顺了。
本以为她是想要体验爱才来的人世。
实则不然,爱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她真正要修的是人心!
“三滴血……三种感情……友情,亲情,爱情……”
我望着窗户呢喃,脑海中随之响起童音,“三……好像是和三有关!三进三出,可得圆满!”
“妞妞,我的人生数字应该是十……”
“不,我感应到的是三!”
这是我在西岭村灭了耗子精那晚,在山里和妞妞聊过的天。
她说了三进三出,我当时还纳闷儿这个数字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