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意开车的速度并不慢, 但因为是周末的原因，所以回程的路上还是有些堵的。

走走停停了一个多小时，他才赶在八点前到了家。

车子开到家门口时, 季澄意就见那栋被夜色笼罩住的别墅已经亮起了暖色的光晕。

蔺谨独已经到家了。

意识到这一点, 季澄意加快了把车子快进地下车库的速度。

停车关火, 下车锁车，快步走向电梯。

他不知道蔺谨独现在在几楼, 但季澄意还是摁了一楼。

电梯到达一楼时, 季澄意果然在一楼听见了动静。

那一刻, 他有点心跳加快。

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他才走出电梯。

然后循着声音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蔺谨独大概已经回来有一会了，他已经洗漱好, 换了一身深色的棉质睡衣，一头黑发也随意而自然地垂落在额前。

他此刻正一手撑着中岛台, 一手扶着锅柄, 目光专注, 神色温和。

微微挽起的衣袖露出两截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随性的同时，又无端多了些性感的成分。

那一刻，季澄意心里对蔺谨独的某种情绪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但见蔺谨独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回来，那点情绪又像被尖锐的寒冰刺到一样, 瞬间就降回了原点。

他在原地安静站了会, 见蔺谨独依旧没有察觉到自己回来了，他掩下心底的落寞, 出声喊他：“蔺总？”

蔺谨独没应声。

季澄意微微蹙了下眉, 又喊：“蔺总？”

这次的音量大了些。

蔺谨独终于听见，抬眼看过来。

看见季澄意的那一瞬间, 他眼底愣了下，随即又回过神似的浮现出一点笑意：“季澄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澄意回答说：“刚回来。”

又走过来，“蔺总工作不顺利么？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蔺谨独摇摇头，“没有。”

顿了顿又问，“季总今天去哪了？”

季澄意看着他。

蔺谨独也看着他。

季澄意简单思索了下，明白过来蔺谨独刚才为什么在出神了。

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自相矛盾的不悦和开心。

不过季澄意没去管那两股自相矛盾的情绪，也没回答蔺谨独。

只问他：“蔺总这是在给我做饭么？”

蔺谨独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多问，“嗯。”

他说：“但还要一会才好，季总可以先上楼洗个热水澡。”

季澄意沉默两秒，说：“等下再洗吧。”

又说：“这里有需要我可以帮忙的么？”

蔺谨独说：“有。”

季澄意问：“要做什么？”

蔺谨独看着他：“麻烦季总乖乖上楼去洗个热水澡，好么？”

季澄意：“........”

季澄意被他这哄小孩的语气弄的有点尴尬，也没再勉强，点头说：“好的，那就辛苦蔺总了。”

说完，季澄意就径直走出厨房上楼洗漱了。

.......

等季澄意洗漱好，蔺谨独也已经做好热腾腾的饭菜了。

因为是他一个人吃，所以只做了两菜一汤。

汤是暖胃的羊肉汤，菜是一荤一素。

很健康的搭配。

季澄意在吃，蔺谨独就坐他对面看着他。

季澄意被他不自在，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很快吃完，季澄意把碗筷收拾进洗碗柜，然后就转身问蔺谨独：“等下还是在客房么？”

蔺谨独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季澄意说的是交流的事情。

他没回答，而是问季澄意：“你想做么？”

季澄意没回答。

说实话，他不太想做。

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一定要拒绝蔺谨独的理由。

毕竟他前天已经答应好蔺谨独了。

他不想违背约定，刚要点头说可以做。

但还没开口，蔺谨独就先说：“不想做就不做，我也没那么饥渴。”

季澄意安静看着他。

眼底闪着明显不信任的光。

蔺谨独看出来，也直说：“好吧，我确实比较饥渴，所以如果你今天不想做的话，那我们就把今天的次数放到下一次。”

季澄意：？

季澄意说：“我没记错的话，我之前好像说过过期作废。”

“嗯，你说的是过期作废。”蔺谨独理直气壮，“但今天还没过期，我只是合理更改一下时间而已，不符合季总说的过期作废。”

季澄意：“.........”

季澄意默默沉思两秒，妥协说：“那还是做吧。”

毕竟一晚上一次，总比一晚上两次好。

蔺谨独笑了：“那今晚在我房间吧。”

答都答应了，季澄意也不在乎在谁的房间了，点头：“嗯。”

又说：“那我先去处理下工作，半个小时后再过去。”

蔺谨独点头：“嗯，我等你。”

季澄意：“........”

季澄意被他这句我等你说的耳垂发热，目光闪烁：“那我先上楼了。”

......

怕蔺谨独等下又折腾太晚害他明天起不来耽误周一工作，所以季澄意就先去跟关蕴确定了下明天的工作内容及安排。

等忙完这些，他这才放心出门，去了蔺谨独的卧室。

除了搬进来那天不小心进了蔺谨独的卧室之后，季澄意就再也没进过蔺谨独的卧室了。

甚至都没往他卧室这边的方向来过。

以至于今天抱着这样的目的一步步往蔺谨独的卧室走时，他居然还有一丝紧张。

大概是为了等他，所以蔺谨独的卧室没有关门，大开着。

但季澄意还是习惯性地敲了下门。

“请进。”卧室里传来蔺谨独的声音。

季澄意脚步很轻往房间里走了两步。

蔺谨独还在沙发里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听见季澄意猫一样可爱的脚步声，他这才侧头朝着门口看过去。

这一看，他眼底瞬间满是笑意：“你这样走路好可爱。”

季澄意：“.........”

季澄意瞬间停下脚步，面色平静：“蔺总还在忙。”

蔺谨独眼底闪过一抹惋惜，口中回答他：“嗯，季总可以先进来坐一下，我马上好。”

季澄意点点头，目光在床上和沙发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径直走向了沙发。

看着他坐下，蔺谨独将手边的iPad推到他面前：“季总无聊的话可以先看个电影。”

季澄意没看iPad，问他：“你要很久么？”

蔺谨独想了想，“大概一个小时。”

季澄意：“.......你刚说马上好的。”

蔺谨独笑了，“不把你骗进来你肯定要说等下再过来了。”

季澄意：。

确实，刚蔺谨独要说还有一个小时他肯定转身走了。

但现在坐都坐下了，季澄意也不好再起身走人。

沉默了片刻，他索性把目光放在正处于锁屏状态的iPad，然后说：“蔺总可以先解锁。”

蔺谨独直接告诉他：“密码是昨天的日期。”

季澄意定定看着他，没问为什么要设这个密码，只问：“我可以直接打开？”

“当然。”蔺谨独说，“我说了，我在你面前是坦诚的。”

季澄意忽略掉他最后一句话，拿起iPad：“那我就不客气了。”

蔺谨独追着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把昨天的日子设为密码？”

季澄意成功解锁iPad，眼也不抬地说：“这是蔺总的隐私。”

蔺谨独好似没听到这句话，直接回答他：“因为昨天是季总说喜欢我的日子。”

季澄意：？

季澄意抬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说的是好感吧？”

蔺谨独也反问他：“好感不就是喜欢么？”

季澄意：“........”

季澄意做了个请的手势：“蔺总先忙工作吧，我想安静看个电影。”

见人神色没那么紧张了，蔺谨独抿唇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了，继续工作。

......

蔺谨独对时间的预测还是很准确的，说大概一个小时结束工作，就真在一个小时后准时结束了工作。

然而他的工作虽然结束了，可刚还在看电影的季澄意却已经靠在沙发上闭眼睡了。

蔺谨独默默盯着季澄意安静的睡脸看了好几秒，这才关掉电脑，起身朝着季澄意走过来。

尽管他的脚步已经很轻了，但没睡熟的季澄意还是被他的动静给弄醒了。

季澄意缓缓眨了眨眼，然后又从沙发上坐起来：“蔺总忙好了？”

“嗯。”蔺谨独见他醒了，索性收了小心翼翼的架势，两步走过来，伸手搓了搓他细软的头发，“去床上睡吧。”

季澄意迷迷糊糊地没有把话听全，只听到去床上三个字，就以为蔺谨独是要开始了。

虽然他已经有点困了，但还是点头：“嗯。”

嗯完准备起身的，结果手刚撑到沙发上，他整个人就已经被人腾空抱起来了。

季澄意：！

不管被抱多少次，季澄意对忽然的腾空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以至于蔺谨独抄起他的膝弯把他抱起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瞬间就不困了，一双瞳孔都忍不住骤然放大了些。

蔺谨独发现，温声问他：“不喜欢被抱起来？”

季澄意摇摇头，声音绵哑：“不是。”

蔺谨独了然点点头，“不喜欢被突然抱起来？”

季澄意没回答，“蔺总还是赶紧开始吧，我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虽然他没回答，但蔺谨独也大概猜到了。

因为他好几次忽然抱起季澄意，他都一副仿佛受到惊吓的模样。

蔺谨独默默把这点细节记在心里，脚下也慢而稳地往床边走过去了。

忽然不困了，季澄意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他低垂着眼眸，眼睫颤颤的。

蔺谨独看出来，没说故意逗人的话，只慢慢把人放到了床上，然后又掀开被子盖在他身上，这才起身说：“你先躺一下，我去洗个手。”

季澄意紧张的心跳加速，可面上还是平静点头：“嗯。”

蔺谨独转身去了卫生间。

季澄意惴惴不安地抓着被子。

蔺谨独床上的被子是深灰色的，没有任何图案，也没有任何味道。

当然也没有任何温度。

所以季澄意有些犹豫。

他在犹豫他是先把衣服脱掉等下好让蔺谨独直接进入主题，还是等蔺谨独把被窝暖热之后再让他自己脱。

结果还不等他想出结果，蔺谨独就已经洗完手走过来了。

季澄意：。

算了，还是让蔺谨独自己动手吧。

蔺谨独不知道季澄意在纠结什么，只在走到床边时说，“我关灯了。”

季澄意把被子抓的更紧了：“嗯。”

蔺谨独把灯关掉了。

忽然暗下来的视线里，季澄意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摩挲声。

随着声响的不断靠近，季澄意的手臂也逐渐感受到了那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温度。

“季澄意？”耳边传来蔺谨独喊他的声音。

季澄意循着声音望过去，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应一声：“嗯？”

蔺谨独说：“我现在要抱你了。”

季澄意：。

季澄意说：“蔺总不用这样小心，我刚才只是没睡醒所以没反应过来，并没有被吓到。”

蔺谨独嗯了一声，同时也伸出一只手穿过季澄意的颈下慢慢将他搂进了怀里。

季澄意被他从平躺搂成了侧躺，一张脸直接埋进了蔺谨独滚烫的胸膛里。

后脑勺也被蔺谨独另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揉搓着。

他不知道蔺谨独这是要从哪开始，只安静等着。

时间在安静的空气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等季澄意在心里数过两百秒也没见蔺谨独有所动作时，他懵懵抬眼，看着眼前那模糊的轮廓问：“蔺总怎么还不开始？”

蔺谨独摁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摁回自己胸膛：“别说话，我已经开始了。”

季澄意：？

正疑惑着，头顶又传来蔺谨独的声音：“我在哄你睡觉，你快睡。”

他说话时声带带起胸腔的轻微震颤。

季澄意被那阵震颤影响着，整颗心脏都忍不住麻了一下，半天都没能说出话。

过了很久，季澄意才喃喃出声说，“蔺总，我.......”

“季澄意。”蔺谨独在黑暗里喊他。

季澄意闷声：“嗯？”

“睡觉。”蔺谨独下命令一样吐出两个字。

却一点也不凶。

反而让人觉得心安。

季澄意无意识抓了抓落在他手边的衣角。

那点衣角明明很轻，可他还是觉得无比牢靠。

他抓了很久，口中终于喃喃出声说：“我今天去看我妈妈了。”

他在回答蔺谨独刚在厨房问他的那个问题。

虽然他知道蔺谨独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他觉得，蔺谨独可能比较喜欢他亲口告诉他。

确实。

比起自己派人了解，蔺谨独确实更喜欢季澄意亲口告诉他。

因为这足以说明，季澄意在向着他一点点靠近。

蔺谨独心中欣慰，手上的力道更加轻柔了：“冷么？”

季澄意沉默。

他本以为蔺谨独会问他怎么忽然想去看妈妈了，又或是问他是不是想妈妈了。

但他都没问。

只问了一句冷么。

那一刻，季澄意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心口固守多年的坚实堡垒，又坍塌了一小块。

接连坍塌两次的心口露出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