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盛世长安依旧温顺,小声道:“我的内宅,轮不到外人插手。”
说完,他又补充:“你不是外人。”
“……”
盛世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这人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早朝之前,本就是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他们这个两人圈子自然没人来打扰,因此长安说完后,又偷偷牵了下盛世的手。
好在大家都是宽衣广袖,没人注意到他们不起眼的小动作。
早朝很快开始,长安还没启奏他为何突然回京,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便入了京。
信使一边骑马狂奔,一边高呼“大捷”,一路从西城门策马到宫门口。
百姓们闻此捷报纷纷落下泪来,文人士子们更是高呼痛快要一醉方休。
朝堂上自是一片恭贺声。
关于长安、方瞻和景清辞的嘉奖很快就下来了。
只是这些功绩,长安并不在意,也不为那些嘉奖高兴。唯一让他心情舒畅的,便是终于可以留在京都陪盛世了。
然而两人悄悄牵手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两日,南边又传来了消息。
傅临淮退回宜城修整,且自称正统自封永兴帝,在西南成立南凉朝廷。不认小皇帝的同时,与大凉朝廷彻底决裂。
他的这番做派,自然遭到众人的唾骂。
如今南边除了傅临淮的南梁朝廷外,其他地区的叛乱,俱都被宁成、何炎和石旗开扫平。
现在如何对付“南凉”的问题,便摆在了朝堂上。
有人提议让方瞻去,有人提议让宁成、何炎他们去,而盛世则看向了一直没吭声的长安。
长安不想报前世的仇吗?
长安自然是想要报仇的,但他才回来两三日,若是领兵南下,少说得半年见不到人。
他不想走。
他的沉默,他的不舍,在盛世眼里全都变成了对战事的思考和谨慎。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还想着花前月下?此刻最要紧的,必然是搞事业!
于是他以己度人给与保证,“后勤补给方面,你不用担心。”
长安:“……”
这人就这么希望他走?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长安,但就晋王殿下那个脾气,他们可不敢在朝堂上给他随意派活。
但不敢是刚刚,现在宁国公都说话了,他们自然就敢开口。
于是众人在那说着什么“晋王英勇”“晋王才是平叛最好的人选”等等,越说长安的脸越黑,尤其是盛世还不停点头,觉得那些人说得很有道理。
那眼神,像是要他立刻带兵出城。
长安:……
“你想我去?”
盛世疑惑,“你不想去?”
不能吧?
长安不是一直对傅临淮有很大的敌意吗?
“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盛世也不是非要长安去,他只是觉得长安可能想去。
长安要是不想去,那就让石莽打头阵,后面方瞻当主帅跟上就行。反正方瞻要快要回京了。
盛世这句话听在长安耳朵里,就是盛世在偏袒他,是宠他的表现。于是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改变主意了。
等收拾完了傅临淮,就再也没人能破坏他们了。
长安点兵出发之前,广武那边军器坊的新兵器刚好送到。
在长安出发之后,景清辞与方瞻兵分两路出了关,西陉关那边宋宣也点兵出了关。
他们三路此次的目标,便是趁着戎人元气大伤,将整个草原全部纳入版图。
十月底,长安列阵于南凉划定的边界,与傅临淮的大军仅仅只隔了一座山。
此战直到年关依旧未能结束,倒不是长安这边能力兵力的问题,而是他们以火器攻城时,傅临淮那边的将领,便将普通百姓推上了城头,使得长安投鼠忌器。
南凉的将领还是受了此前戎人围攻晋阳时的启发,知道盛世在意百姓,那傅长安必然不可能为了攻城便伤害无辜百姓。
营地里,将士们抱着烤熟的土豆啃着。
“别说这东西还挺顶饿。”
“是啊是啊,比以前喝稀饭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这话说的,以前能跟现在比?”
说话的人抖了抖铠甲下的崭新棉衣,“以前的军服又硬又不暖和,冬天取暖全靠抖。”
他一说完,其他人俱是哈哈大笑。
另一处,长安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看不清的城池沉默。
身后的石莽气得狠狠拍了下腰间的剑柄,“若是其他城有样学样,我们还怎么打?”
这些人也太不讲究了!
长安摇头,表情冷峻,“不会。”
“这城的守将以前就嗜杀,名声很不好。能用百姓威胁我们的,只有他。傅临淮做着皇帝梦,就算他最终败了,也绝对不想名声彻底臭了,被人口诛笔伐。”
石莽闻言了然,“所以他们只要拿下这座城,后面的就好办了?”
长安点头。
两月间,他们收复了好几座城,如今加上眼前的这座,仅剩三城了。
在长安与盛世坦白上一世事的时候,盛世也说了在晋阳遇到林戈的事。
所以在长安看来,给守城将领出以百姓为质这个主意的肯定是林戈,毕竟他可参与了晋阳的攻城战,然而实际上出这个主意的,却另有其人。
南凉的小朝廷里,庄宿沾沾自喜,向众人炫耀自己的计策。
“看到了吧,傅长安果然不敢再用火器攻城了!”
在场的其他人闻言,俱都皱了眉。他们不认可这个计策,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因此也不敢反驳,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傅临淮没说话,既没夸赞也没呵斥。
其实他不说话,已经表明了立场,毕竟庄宿这个提议,肯定是得了他点头,才能施行的。
林戈作为一个文书,坐在角落里无声冷笑。他特意改了字迹,不让傅临淮轻易认出来。他想看看傅临淮曾经说深爱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那个“庄宿”是个假的。
傅临淮真的了解自己吗?他觉得自己会出这种馊主意?
林戈为了回大凉引戎人入凉,从而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他也不是个纯恶之人-
城外,营地。
“传令下去,明日攻城!”
石莽一惊,“城上的百姓们怎么办?火器不长眼,肯定会伤到人。”
长安瞥他一眼,“我们又不是只能用火器。”
石莽一愣,才想起来自己被各式新装备养叼了嘴。是啊,火器勇猛,但也不是离了火器,他们什么都干不了了。
“行!明日攻城!”
第104章 第 104 章 舍我其谁?
今年过年, 盛世府上的门槛差点被人踏烂了,每日都有人递上拜帖要拜年,除了正常贺岁的人外, 也有不少是借着这个名头送重礼有所求的。
收礼回礼是个琐碎又麻烦的事,盛世索性将事情全都交给盛昌则去办了。
盛昌则可一点都不嫌麻烦, 领着下面的人干得热火朝天。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今大凉首富之名非盛氏莫属,因此送贺礼的人揣着什么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盛昌则来京都之前, 干了一件对他自己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其他人来说, 简直惊天动地的事。
他如今家业越来越大, 身边也多了一些阿谀奉承之徒,甚至有人说如今盛世当了宁国公,他这个当父亲的, 理应也弄个官当当的,至少也得是个州牧。
盛昌则面上笑呵呵,心里却警惕起来。
如今的家业是世儿挣得,宁国公这个位置也是世儿自己历经艰险得来的,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能吸儿子的血,坐享其成贪图享乐?
当官?
那不就是在拖世儿的后腿吗?
盛昌则管理盛世各项产业多年,账目做得清清楚楚。他自己名下的产业都是原先盛家的那份,其他的都是属于盛世个人的。
即便名下只有盛家原先的那些产业,这几年发展下来,资产也足够庞大。
心中警铃大作的盛昌则,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一分为三,一份给了盛世, 一份给了戚氏,一份当做婉儿的嫁妆暂时由戚氏保管。
他一个人干干净净名下什么都没留,专心当起盛世的内务总管。
他做这个决定,别说别人不理解,连他的夫人戚氏都吓得不轻,以为他要与之和离。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要分家呢?
盛昌则虽然只管各处产业,但盛世手下的那些人他还是接触的。他虽然心惊于他们的志向,但也知道那一天真的快来了。
现在盛世还只是宁国公,便有不少人巴结他,盛家的一些旁支也开始动起了歪心思,若是盛世真的登上那个位置,那盛家那些人岂不是更人心浮动?
在盛昌则看来,他得替盛世解决掉盛家一切拖后腿行为。
他们之前虽然跟盛家一些人闹得不愉快,但这两年那些人一直低头认错想要重修于好。盛昌则不同意,但也知道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
于是他便想了个更好的主意,既然要打消别人的歪念头,那就从自身做起。
他一个当父亲的,都什么职位都没要,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怎么好意思开口?
况且他将家业一分为三,即便日后戚氏生下男孩,那也沾不了哥哥的一点光。
他们这些至亲都不沾盛世的光,其他那些没出过半分力的人,有什么脸来蹭?
盛昌则不仅分了家,还大大方方请了不少人观礼,直闹得人尽皆知。
盛世知道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不过他也领了盛昌则的情。
盛昌则看着盛世重新给他开的年薪,笑得合不拢嘴。
“总不能看你出门喝个酒,还得伸手问戚姨要银子吧。”盛昌则的好意,盛世自然清楚。
他叹了口气,“倒也不至于这样的。”
盛昌则乐呵呵地表示现在的他一身轻松-
易老先生年前的时候回了京都,盛世之前一直忙着,现下有了几天假期,便携了礼前去拜访。
崔润与易思衡当了几年同事,听说盛世要去给易慎拜年,便结伴一起。
易慎在京都的宅子不大,也就是个三进的小院,盛世和崔润到的时候,易慎正与邬淳和李老太师煮酒烹茶。
盛世没料到李老太师也在此处,忙执晚辈礼。
李老太师拿鼻孔看人,轻哼一声算是受了这礼。
若是旁人定会觉得李老太师这样子很冒犯,但盛世只是有些不解。他刚认识李老太师的时候,老人家还挺好说话的,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越发看自己不顺眼。
邬淳作为盛世的谋士不好说什么,只让了下座让盛世坐下。
易慎看了看盛世又瞧了瞧李老太师,笑着替盛世解围。
“你这老头子脾气真是越发古怪了。你刚刚不还夸人家仁义公正嘛,怎么人到你面前了,又开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认识你几十年,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李老太师被人拆穿,又板着脸哼了两声。
“你说前些日子沂源的事,还有柏庐递上来的折子,是不是处理得不够完美?”
盛世闻言,头皮立即一紧,上学时被老师点名的感觉又来了。
之前他处理政务,有些地方考虑不周的时候,李老太师还会提点几句,最近全都放手给他处理。
老人家看似不管了,但只要他有一点问题,老头子就开始各种横挑眉毛竖挑眼。
他本打算今日拜访完易老,从易老这边打探点消息后,便去老太师府上拜访下。
没想到居然在易老这里撞上了。
盛世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没将之前的事放下,只能起身行礼,问他觉得那两件事当如何处理。
没想到他问完李老太师又哼了两声不说话,引得易慎和邬淳齐齐失笑。
盛世正莫名,就听易慎道:“他哪里有什么万全的完美法子,若是有,他还会憋到现在?当时就着急忙慌地同你说了。”
李老太师见易慎又拆自己台,更甩了下袖子气得像个孩子。
“作为当权者,手段仁慈是好事,但不能过于柔和,让人觉得好欺负。成大事者,需让人有敬畏之心。”
他说完,易慎也捋了捋胡须表示赞同。
盛世看向邬淳,见邬淳朝自己点头,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何为成大事者?
他们之前在谈论什么,显而易见。
他再次拱手行礼,谢两位老先生提点。
李老太师虽然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心里却挺高兴。
他之前的种种,也不过是种考验。
如今看来,瑕不掩瑜,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之前新驿发生虫灾,在这孩子的处理下,根本没需要朝廷拨多少赈灾粮。
新驿的虫子被卖给其他城池,将饕餮富人的钱自然而然地流到了受灾百姓的手里。百姓靠这些卖虫子的钱,又从粮市买到了粮食。
这样解决虫灾的法子,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更何况还有那种叫土豆的种子,新驿刚受灾不久,新的种子便发了过去。年前这些土豆迎来了大丰收,新驿的百姓靠着这两样,终于可以过一个踏踏实实的年。
如今土豆在全大凉推广,他听说广武那边还有专门的研究院,在研究改良各类种子的品种,这简直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他们这些臣子光想着祈祷老天爷不要降下天灾,祈祷百姓们能丰收,却没有一个能够实实在在地想提高产量的办法。
甚至那个完全砸钱的研究院,也是这孩子自己出钱供养的。
他是实实在在在为天下人做主啊。
李老太师酒喝多了,就越发感慨起来。
他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还能否看到百姓们吃饱穿暖的那一日?
他不知不觉就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盛世举杯的手被李老太师猛地握住,他看到老人家浑浊的眼里含着泪,那一句“能否看到”让在场的所有人动容。
不止李老先生,连易慎、邬淳和崔润都沉默了。
盛世明白,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是这个时代良臣的宏愿。
他反手握住李老太师的手,神情坚定,“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是他的承诺。
如他的名字一般,他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合该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个太平盛世,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而想要实现这个承诺,有些该争的,必须得争。
李老太师老泪纵横,连说了三个“好”字。
“那老夫得好好活着,活着看到那一天,”说着他又去拍易慎的手,“你也得好好活着,咱们一起看。”
见老友如此,易慎难得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得,好似我想死一样。”
邬淳连忙“呸呸呸”,说不兴说这话。
老先生们不胜酒力,很快便回去休息。盛世与崔润也回去了,路上崔润不禁问道:“决定好了?”
两人对这个所谓的“决定”心照不宣。
盛世闭着眼靠坐着,闻言道:“舍我其谁?”
崔润:“……”
这话说得也太霸气了吧?
难道是被李老先生点醒了血脉?
他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盛世说的那句“当他们老板”。
这人还真的是老板当上瘾了,不止要当老板,还要当“天下人的大老板”。
他也学盛世的样子闭眼靠在车壁上。
后面还有很多仗要打,得好好养精蓄锐。
二月底,西南的战报终于送回了京都。
宜王战败自刎,其同党正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经此一役,大凉境内再无叛军。
乱了三年的大凉,终于迎来了安定。
盛世看着战报上“宜王自刎”几个字,停顿了片刻。以他收到的消息,傅临淮最后不是自杀的,但那也不要紧了。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他若是手软,日后必然有人会借其名头卷土重来。
让盛世意外的是,傅临淮死了,那个假庄宿却活得好好的。
第105章 第 105 章 岁稔年丰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林戈, 对方已经与上一次全然不同,眼神中有种看破俗世的死感。
长安耳语几句,盛世才知道原来林戈在最后倒戈了。
他见盛世露出些许惊讶, 甩了下衣袖席地而坐,轻笑道:
“你杀了我父亲, 我却帮你,是不是让你很吃惊?”
盛世踱步上前打量了他一番,最后摇了摇头,“你不是帮我, 是在帮你自己,所以我不用道谢。”
“呵, 帮我自己?”林戈斜眼, 好似并不认同盛世的话。
盛世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
“你出身书香门第,幼时受到的教导必定是治国安民,但你却为了一己私欲放戎人荼毒百姓, 午夜梦回这是扎在你心上的一根刺。
你以为你背叛傅临淮,便是为天下安定尽了一份力,其实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罢了。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盛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般砸在了林戈的心头。
“庄宿,你不爱傅临淮,你也不爱你父亲,你更不爱这天下百姓,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林戈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我才是庄宿!”林戈还未反驳,另一边戴着镣铐的庄宿便急急争辩。
“盛世,你是瞎了不成。我才是庄宿, 真的庄宿,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丑八怪,算个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看向林戈,心中万分后悔当初没有一下子杀了那个丑八怪,这才导致三殿下满盘皆输。
三殿下是真命天子,是要登基为帝的,若不是林戈从中作梗,三殿下都能打进京都坐上龙椅。
“这皇位就该是三殿下的,而我,也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男皇后。”
庄宿身上的不甘与怨恨,有如实质。
盛世早就摒退了所有人,此刻屋内只有他们四人。
他一说话,不管是盛世、长安还是林戈都看向了他。
刚刚脸色还惨白的林戈,很快也恢复了过来。他本就存了死志,如今也不在乎那些了。
他胳膊搭在膝盖上,一指有些疯疯癫癫的庄宿,问盛世:“你既然什么都能猜到,不如猜猜他到底是谁?”
一听他这话,庄宿更加着急了,口中不停念叨自己才是真的庄宿。
但在场的几人都是重生者,他是不是显而易见。
既然林戈都知道了,那盛世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他大大方方道:“他是真的盛世。”
“我,才是假的。”他旋身坐回主位上,虽口中说着假,却比真的还要真。
虽然林戈早有猜测,但听到他承认,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
他低头思索片刻,最后道:“我原以为你在京都的荒唐举动是故意为之,如今看来,原来在那个时候就换了人。”
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过去数年,更别说上辈子真盛世在京都追傅临淮的时候,庄宿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因此对他的记忆不深,后面盛世改头换面,他也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毕竟更换灵魂太过匪夷所思,装疯卖傻更符合逻辑。
三人都能接受现在的庄宿是真正的盛世,但“庄宿”却不同意了。
“我不是,我不是盛世那个废物!我是庄宿,殿下他只喜欢庄宿,我才是真的庄宿。你们都在胡说。”
“庄宿”的精神明显已经不正常。
他疯疯癫癫,突然开始呼叫起系统来。
“系统,对系统呢,你不是说可以删档重来的吗?快点,我要重启!这一次我一定能当皇后!”
然而系统并没有出现,盛世和长安也只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在知道林戈就是真庄宿后不久,盛世就已经猜出来假庄宿应当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
林戈对于假庄宿已经没什么兴趣,他起身拍了拍衣摆,“引戎人屠戮百姓的罪我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管是晋阳那次,还是这次,林戈都算是立了功,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因此下令自他起三代不能为官。
对于这个结果,林戈平静接受。
在他离开前,盛世突然道:“你去广武吧,那里的学院,估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林戈回头,“你这是可怜我,还是监视我?”
盛世摊手,“你不愿就算了。”
林戈没回好,也没回不好,就那么看了一眼盛世,便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直到再也不看到国公府的大门,他才停下脚步回头。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过这个人,后来这人一手将傅长安扶到足够对抗傅临淮的位置,他那时便想这人为何总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和想法,甚至迫切地想要见一见。
但还没见到人,便等来了傅临淮和傅长安之间的决战。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自己败定了。
却没想到那人在开战前,突然携傅长安的所有军事部署投靠傅临淮。
他一度以为这人是假意投诚,甚至向傅临淮进言此人不可信,然而最终等来的却是傅长安兵败,傅临淮如愿登上帝位。
他想不通,明明大好的局面,为何要功亏一篑。
直到现在,他才懂了。
怪不得,原来那时候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他上一世,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见过那人。
这一世见了,也算了了心愿。
对于傅临淮,他动过心,年少时也确实心悦过,但那些誓言永远都抵不过那人的帝业。他能一边说着爱,一边毫不在意地娶各种妻妾进门,借他们的势,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在傅临淮的眼中,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可以摆在后位上的物件。或许傅临淮到最后把他自己也给骗了,以为真的有多爱。
林戈扯唇轻笑一声,脸上的伤疤在阳光下也少了几分狰狞。
他该为自己赎罪了,教书育人也算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吧。
林戈走之前,给盛世他们留了一句话,那便是他是从“盛世”被傅临淮杀死后重生的。
而结合“庄宿”呼唤系统的话,可见“庄宿”死后,见自己依旧没能得傅临淮的心,便请绑定在他身上的系统帮忙删档重启。
新的进度里,他要成为被傅临淮放在心尖上的“庄宿”。
这也能解释为何是系统2.0,以及2.0为何会消失了。
听到他的解释,长安握住剑柄的头一下子收紧。
“所以他不能死!”
若那人真的死了,那他的魂魄会不会再次回到盛世身体里?
就算只是猜测,也足够令长安心痛,甚至手抖得握不住剑。在宜城的时候,他差点就要了那人的性命。
若那样的话,他的盛世会不会再次消失?
他忙转头看向盛世,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惊慌。
这个盛世倒是不太担心,身体是“庄宿”自己放弃的,他还抢了庄宿的身体,况且自己才是任务执行者。若有系统,那系统的各种积分也应当是算在他头上的。
根据他能离开小世界的设定,说不定那个系统还是个类似快穿系统的东西。想要删档重来可不是原世界的人能搞定的,怕是除了“庄宿”死前的要求外,还有他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能扭转到世界重启,让几人重生。
多亏以前看的设定多,盛世也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系统积分清零后彻底消失了,他再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去。
“对了,傅临淮真的死了?”
盛世问长安的时候,长安明显不太想提起,但见盛世一直盯着他,他最后还是道:“没死,但是你不能见他。”
盛世失笑,拉过长安的手握在手心里。
“吃醋了?”
长安避开眼点头。
盛世更觉得好笑了。
“喜欢他的又不是我,我都没见过他几面。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看人家几眼,就能情根深种的?”
自然不是,若是能看几眼就情根深种就好了。
长安忍不住腹诽。
“傅临淮要上吊自尽,被及时发现救下来了,但却痴傻了。我让人给送去广武了。”
盛世:“……”
也送去广武了?
他还刚请林戈去广武教书呢。
长安是想杀了傅临淮的,但最后还是没动手,倒不是心软,而是怕傅临淮万一死了连累到盛世。
毕竟盛世和他都是重生来的,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长安一想又道:“既然那个假庄宿也不能死,不若将他与傅临淮一起送到广武,反正他不是一直想要做傅临淮夫人嘛,让他们朝朝暮暮去。”
在天下人看来,傅临淮已经死了,一个罪臣之子,也没人会在意到。不如送作一堆,以后就没人打盛世的主意了。
盛世对此没什么意见,便随长安去安排了
宜城的叛军乱臣都被抓来了京都,自然是该审判审判,该治罪治罪。
而随着大凉境内一统,有些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皇室无能,天下该能者居之。
盛世虽然听到了风声,但也没做什么动作。
还不到时候。
今年各地风调雨顺,到了秋日,自是岁稔年丰。
冬日降临前,北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三路大军横扫戎人境内,带回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的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