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部长周仁最近多次下发指示,部内需要严格整顿。大家上下肃清,绝不做不该做的事。。。。。。”
林菘垂下睫羽,遮掩了眼底深重的讽刺与恨。
早会终于结束,她坐回办公室,些许烦郁地扯了下领带。
“除了成年海獭,小海獭也会抓吗?”
“有过。”
包厢商谈结束已久,沈忍冬的回答却仍回荡在脑海中,将她的心脏反复碾破刺穿,有狂烈厉风在窟窿里呼啸。
她捧在手心的小宝,是不是也曾被捕捉到那?样炼狱般的仓库牢笼里,成为人类贪婪交易中的牺牲品。。。。。。
心头泣血,林菘呼吸紧促,闭上通红的眼睛。
不自觉想?起?数年前?的那?些事。
。。。。。。
一直以来,人类在海洋滥捕的恶行?有增无?减。
海獭深受其害,因此都非常反感?和抵触人类气息。
而作为有化?人形天赋的海獭,林菘自小便被同族厌弃,甚至是集体攻击。
独獭终是难抵兽群。
某次致伤严重,她奄奄一息地逃上岸。
濒死之际,有位住在岸边的陌生女人将她捡回了家。
陌生女人终日戴着一副雪白的面具,说话嗓音泛哑,许是喉咙生病了。
她很温柔,完全不是同族海獭口中罪孽滔天的人类那?般凶恶。
她的房子小而温馨,清香四?溢。
她细致地为海獭处理伤口,上药换药。
动作间,总是温声轻语地说话,也不管一只海獭是否能听懂。
后来,还给海獭取名为“小菘”。
半年过去,林菘彻底恢复健康,被女人完全放归大海。
但她每天晚上都会带着漂亮的贝壳去岸边等待,想?要再见到女人。
女人无?意间发现后,便每晚都过来见她。
揉揉她,收下漂亮的贝壳。
日子这?般安宁地过了一阵。
某天,例行?检查她的身体时,女人有些惊讶地说:
“你怀孕了。”
林菘抬爪揉揉自己的毛茸肚子,整只陷入迷茫。
和谁怀的?
她并没有接触别的海獭,所以只会是和这?个女人。
——野生獭獭不明白什?么是生殖隔离,她只是纯粹为这?个可能性感?到高兴,并且欣悦地认定女人就是小宝她妈。
而女人亦认认真真照顾了她长达一年的孕期,一直到她们的小宝诞下。
此后,她从每晚带着漂亮贝壳独自来岸边,变成每晚带着小宝和漂亮贝壳来岸边见女人,一人两獭和乐融融。
生活本该这?样继续安宁和睦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晚上,两名胸口有绿鸟标志的黑衣人闯进女人的院落,要将她带走。
“李小姐,请跟我们走。”
林菘抱着小宝前?往女人家,恰巧撞见那?一幕。
她心头一惊,将小宝藏在旁边草丛里,就想?要冲上前?去阻拦。
女人远远瞥见她,泛哑的嗓音竭力喊道:
“小菘别管我,快带小宝走。。。。。。”
黑衣人往女人后颈精准一劈,女人便被迫晕过去了。
林菘看得瞳孔骤缩,一瞬怒极。
情绪鼓噪在胸口,连同脉搏一起?喧嚣,迸得全身发麻泛热。
强烈的意念翻涌之际,她莫名其妙地一瞬化?作人形。
胡乱朝那?群黑衣人冲过去,想?要夺回女人。
但使用得尚不熟练的手脚,怎敌过人类冰冷的武器。
并不算激烈的争斗中,女人的面具无?意被摘下。
林菘看见那?张白皙的面容上布满疑似过敏的可怖疮疹,于是连具体模样都看不出?。
唯有鼻尖一枚玫红小痣,隐约美得惊心动魄。
后来女人被带走,而她浑身浴血地躺在房子门口,满是伤痕。
“刚刚那?只海獭化?人形了?”
“你眼花了吧?闭嘴赶紧走,别出?岔子。”
人类的声音远去。
而被搁在草丛里的小宝拼命爬过来,蜷成一团害怕地窝在她怀里,嘤嘤哭泣。
林菘艰难地抚摸獭宝,感?觉自己应该要死了——
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化?回兽形,身上汩汩流血的伤口也难以处理。
拖着这?具破破烂烂的人形身体,她无?法捕食,也再回不去大海了。
海獭族内向来友好团结,尤其在人类滥捕导致数量锐减之下,都颇为珍惜幼兽。
因此同族虽然不接纳满身人类气息的她,但还是会接纳小宝。
林菘走投无?路,在临死前?将小宝送到同族手中。
“乖乖和姨姨们生活,妈妈以后再来看你。”
她不舍地看着小宝,撒下谎言,决定寻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
林菘的命比自己想?象中的硬。
一路上胡乱敷贴的药草似乎有用,眼看秋天过去,她竟还没死。
伤口渐愈,身体也在某天莫名突然化?回了兽形。
但命也比想?象中的苦。
眼看伤势初步恢复,林菘正欲去找女儿,却被“碧鸟”组织捉走了。
兜兜转转在“碧鸟”苟活数月,她听到工作人员议论纷纷,说李家唯一的李小姐因病去世?。
林菘瞬间想?起?“碧鸟”黑衣人来岸边抓走女人时,喊的便是“李小姐”。
——孩子还小,却两个妈妈都没了。
那?天,她身处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哭得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