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入v三章)怕某人吃醋……
【一更】
洗手间外,虞思鸢浑然不觉沈见岚的种种内心活动,终于把从昨夜开始的种种不安、恼怒、焦虑、担心……通通发泄出来,又一次欣赏到沈见岚的乖顺模样,她现在的心情好极了。
沙发上还留着沈见岚身上的温度,她顺势在原本的位置躺下,懒懒打了个呵欠,狐狸眼娇媚如丝。
手机从沙发缝里捡了回来,微信多出无数个小红点,是不少人发现自己被删了之后重新发来的好友申请,虞思鸢随手滑了一遍,不耐烦看,果断回到聊天界面。
关向琳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虞思鸢一条一条地批阅着。
关向琳:“看我家小年夜吃什么。”
虞思鸢:“哦。”
关向琳:“我女朋友给我发红包了嘿嘿。”
虞思鸢:“已阅。”
关向琳:“你怎么老不回消息?”
虞思鸢:“在忙。”
关向琳:“我去,群里又传疯了,说你把好多人都删了,你这是图啥呢?【截图】【截图】”
虞思鸢点开截图,欣赏了一会儿群友的议论纷纷,慢悠悠打字:“手滑。”
关向琳秒回:“……”
关向*琳:“难为你没把我手滑也删了。”
虞思鸢:“说得好,这就删。”
关向琳:“……”
虞思鸢没理会关向琳又发来的一堆批判表情包,把手机点到通话记录上,拨过去。
电话接通那一刻,面色凝重了些许。
对面警惕地问:“你是虞思鸢吗?”
虞思鸢:“……”
她冷笑一声,对面这才小心翼翼地唤:“姐姐?”
虞思鸢冷淡:“什么事。”
少女乖觉地率先发问:“你刚刚是遇到了什么……”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打听。”虞思鸢轻描淡写地别过话题。
“哦。”安静了一会儿,她这才委屈,“姐姐,你怎么把我也删了?”
虞思鸢:“……”
她沉默,在搜索栏搜了一下,确实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备注。
“删了就删了,又不是只删了你一个。”虞思鸢语气随意,丝毫不觉已被洗手间内默默立着的人听去片段。
少女停顿一会儿,更加可怜兮兮地撒娇:“那我重新给你发好友申请,你还是没有通过。”
虞思鸢又回过来去翻列表,在待验证的一大串好友里面艰难地找到了她,又点了通过:“好了。”
总算没话说了,偏偏对方实在机灵,在虞思鸢要挂电话之前抢先问:“姐姐,所以你一口气删那么多人,不会真的手滑吧?”
虞思鸢轻笑一声,悠然道:“怕某人吃醋。”
她不遮不掩,不特意张扬,却也从不避讳。
这回换对面啪一下挂掉了电话。
虞思鸢闭上眼睛假寐,将沙发上的抱枕随手搁在下巴处,耐心等沈见岚从洗手间出来。
沈见岚静静听完了全程,但唯独在虞思鸢说最后一句话之前,她已经耳朵嗡鸣着听不清楚。
隔音不差,她听不见手机对面说话,就连虞思鸢说话,她也只能听得一鳞半爪。
几个片段轻而易举在脑中拼凑成事情的全貌,无非是被她删了的女孩子中的一个打来电话质问,而虞思鸢轻飘飘安慰两句,又把人重新加上。
沈见岚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她从未想过让虞思鸢删掉其他人,可虞思鸢毫不犹豫当着她的面尽数删了干净。
受宠若惊的同时,她却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总觉得虞思鸢凉薄,对谁都毫不在意。
如今虞思鸢重新又把人加上,洗脱了薄情寡义之名,她却反而更加不乐意。
虞思鸢的微信列表里有很多人,但没有她,将来也不会有。
她早已经不用微信,如非必要,她可能都不会看一眼手机。
可虞思鸢不一样,虞思鸢年纪正好,有好工作好相貌,谁加她都来者不拒,真正能约到她出来吃饭的却屈指可数,更进一步的……则是完全没有。
身为临城姬圈天菜,一举一动都会惹上群友议论好一一阵子,虞思鸢却丝毫没有其中觉悟,好友说删就删说加就加。
对自己的偏爱已经很是明白,对其他人呢?沈见岚不知道,也不敢去深究。
好像能够得虞思鸢青睐已经是极大的荣幸,好像能够维持现在的局势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又或者说,生命都随时可能结束,又怎敢奢求天长地久的可能性?
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能在此刻抓住一点什么就已经足够。
一如这所房子,安安静静地坐落着,等待有人来,有人离去,再有一天自身湮灭为尘土。
沈见岚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客厅里面已经暖和起来,虞思鸢早已把外衣脱掉,只余下一件薄薄内衬。
全黑的缎面天鹅绒,油光水滑,衬得她脸上肌肤越发白嫩如凝脂,红唇点在其间更是鲜明。
听见脚步声,虞思鸢懒懒抬眼,嗓音中满是倦意:“你可算出来了。”
说着伸手,胳膊却绵软无力地半垂在空中,沈见岚把手递了过去,任由虞思鸢轻轻握住她的指节。
这才安心一般,虞思鸢闭上眼睛,慵声说:“陪我睡会儿。”
沈见岚:“好。”
她侧身在虞思鸢身旁坐下,虞思鸢圈住她的腰肢,却仍嫌不满足:“姐姐,你穿这么多干什么?”
长指灵活地从衣摆下方探进去,轻触着后腰间温热地带,在她腰窝间描摹,又沿着脊柱一路攀附,深深浅浅地轻摁着。
沈见岚一回头,虞思鸢却连眼睛都没有睁,稳稳当当地合目安睡,随手拿过的抱枕搁在下巴底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娇美睡相。
谁能知道抱枕掩饰之下,虞思鸢的手在她身上肆意作乱,纯然不带欲念的抚触,只是像小动物表示亲近一般,就想碰一碰。
但沈见岚只觉后背一阵接一阵升起的烫意,一如冬日的灼灼烈阳,晒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住。
她轻哼一声,去扣虞思鸢的手腕:“别闹。”
虞思鸢没躲,只是树袋熊一样懒懒挂在她后背上,另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灵活地单手给她解开了大衣扣子。
沈见岚:“……”
她一低头,脖颈到锁骨处深浅痕迹自己都瞒不住,更遑论在虞思鸢眼里,是多美的一幅画卷。
可怜的大衣被反复解开又系上,最后到底是脱了,远远丢到沙发另一头。
虞思鸢可算安分下来,不住地蹭着沈见岚的脸颊,毫无意义地唤:“姐姐,姐姐……”
沈见岚低低:“嗯。”
虞思鸢展颜一笑,凑在她耳边说:“好喜欢你呀。”
沈见岚心头一震,这是虞思鸢第一次明明白白对她说喜欢。
她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忽然一时间词穷。
没等到沈见岚回音,虞思鸢就已经自觉闭了眼,轻声说:“姐姐陪我睡嘛~”
熟稔撒起娇来,沈见岚拿这只小狐狸一点办法也没有。
兴许是刚才太费劲的缘故,又兴许是沈见岚陪在身边很安心,沉沉暖意里,虞思鸢很快就真正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现实世界里这所小小的房子却像是一个避风港,门一关,就只有她和沈见岚两个人,不需要知道外面是何年何月。
搂着柔软温热的身躯,虞思鸢一觉睡得不知世事。
再睁眼的时候,只是怀里搂着个抱枕,在她梦中作乱的沈见岚本人早已不知去向。
虞思鸢险些以为自己还身处酒店,又是一场盛宴过后的不辞而别。
压实了怀中抱枕,她伸了个懒腰,逐渐辨认出了眼前情形。
这么小的客厅,显然不是酒店。
眨了眨眼,虞思鸢的记忆慢慢回笼,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沙发柔软,但睡了一觉也筋骨酸疼,她哼哼唧唧地出声:“沈见岚。”
虞思鸢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回应:“我在。”
淡淡的语调,一如窗棂上斜阳打过来的金色眩光,有一种天长地久的安稳感觉。
和梦里的颠沛流离对比,再是珍贵不过。
沈见岚刚走到跟前,就被虞思鸢拽住衣角,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姐姐,怎么每次我醒来你都不在?”
“是不是趁我睡觉,你偷偷去陪别人了?”虞思鸢一噘嘴,狐狸眼一耷拉,就是极为委屈的模样,“还是说你要偷偷跑了?”
沈见岚啼笑皆非:“这是我家,我跑哪去?”
虞思鸢揪着她的衣角,在手里慢慢捏得不成形状:“前一个问题呢?”
她抬眼,哼哼唧唧如小兽:“姐姐不敢答,是不是真的有别人?”
望过来的眼神纯净透亮,满是戏谑神色。
正好触到沈见岚心事。
这位小祖宗,自己跟“别人”聊得有来有回的,反而质问她是不是有别人了。
沈见岚:“有。”
虞思鸢:“???”
她一下子精神起来,索性整个上半身都往前探,抱住沈见岚的大腿不放:“姐姐就算有别人,也得先陪我。”
“然后呢?”
“没有然后。”虞思鸢笃定地说,“然后姐姐肯定舍不得我了。”
这么自信又霸道,沈见岚低声:“那我也舍不得别人怎么办?”
虞思鸢盯着她,有种想在她大腿上再咬一口的冲动。
记忆自动联想到上次吃饭,沈见岚还心心念念记挂着几年前爽约了的那个人。
到底是有多好看,才能让她至今念念不忘?
虞思鸢耍赖:“你走了,我就要掉下去了。”
她说的是实话,此刻整个上半身都在沙发边缘之外,环抱着沈见岚的一双长腿才没有掉下去。
沈见岚一走,她非掉不可。
“那我要是不走,别人就要死掉了。”沈见岚不紧不慢地宣布。
虞思鸢仰脸望过去,她的眼神平静,语调更是含着笑意,半点也不像听见死讯的样子。
虞思鸢冷笑一声:“是吗,死一个我看看。”
下巴高高抬起,一副高贵的倨傲神色,对旁人的性命满不在乎。
也根本不相信有他人的存在。
沈见岚严肃:“真的想看?”
虞思鸢高傲哼了一声:“想啊。”
“可我舍不得。”沈见岚诚实地说,“毕竟陪了我很久。”
虞思鸢笑意僵住,上下将她打量一遍,轻笑一声:“姐姐当然不能见死不救是吧?”
沈见岚微笑不语,把虞思鸢端端正正安顿在沙发上:“等我一会儿。”
这一转身倒是坚决,沈见岚前脚刚走,虞思鸢后脚就下了沙发,没有刻意隐瞒动静,不紧不慢地跟在沈见岚身后。
穿堂入室,跟着沈见岚到了阳台。
阳台与客厅之间有玻璃门阻隔,沈见岚打开门进去,一晃虞思鸢已经抱着臂立在她身前。
下巴轻点:“把人藏在这儿?”
沈见岚微笑:“是啊。”
虞思鸢环视一圈,阳台不大,零星晾着几件衣物,再就是些洗护用品,实在没什么藏人的角落。
可沈见岚说得认真,虞思鸢还是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姐姐骗我。”
“没骗你。”说完,眼看那双狐狸眼都睁圆了,沈见岚才抿着笑意,举起手里的瓶子给她看,“在这儿呢。”
虞思鸢立时被那个不大的瓶子吸引住。
矿泉水瓶大小的玻璃瓶内,整整齐齐层层叠叠是柔软的珠粒,五色缤纷,沈见岚往瓶口灌进去水,颗颗珠粒都在水中刹那间舒展开,大口吮吸着新鲜的水分。
淡金色的夕阳越过窗户,一瞬间点亮了瓶中的每一颗,本来只是漂亮,现在却到了夺目的地步,绚丽的光晕晃了虞思鸢的眼睛,也让她一时怔住。
沈见岚回过头来,她的眼睛同样被碎金色填满,说起这些珠粒的时候满是爱怜神情:“这是我养的宠物。”
“宠物?”
“水晶宝宝,喝水就能长大。”沈见岚双眸中是同样的绚彩,一字一句说得柔软认真,“只要常常换水,它们就能一直陪着我。”
虞思鸢听说过水晶宝宝的名字,有时候会在网上刷到相关视频,一般是小孩子玩的,最开始看着新鲜好玩天天换水,后来看久了就玩腻了。
而沈见岚手中那一瓶个个都饱满膨胀,不见半点破口,大小已经如龙眼一般。
买来的时候都是沙砾般大小的彩色颗粒,一个不小心就撒一地,要平安无虞养这么大,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不仅仅是换水那么简单。
虞思鸢小心翼翼地隔着玻璃瓶,伸手碰了碰,水晶宝宝们无声地微动着,似乎在回应她的互动。
虞思鸢直起身子,问:“你养了多久?”
沈见岚不假思索回复:“两年。”
“这么久。”虞思鸢琢磨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两年时间的话,它是不是应该更大一点?”
“是。”沈见岚面上毫无愧疚之意,“养死了几次,现在就这么大了。”
虞思鸢:“……”
养鱼的秘诀,勤换水,勤换鱼。
养水晶宝宝的秘诀竟然也是如此。
“这个还能养死吗?”
“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破了,裂成两半,就死了。”沈见岚轻声说。
“节哀。”沈见岚这么认真,虞思鸢莫名其妙也对这样一个宠物认真起来。
尽管从科学角度讲,它并不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但只要陪伴左右,能带来快乐,那就是有感情的宠物了。
把水晶宝宝安置好,沈见岚回步往客厅走。
虞思鸢忍笑问:“你说离开你就要死了的,就是它们啊?”
沈见岚微笑:“是啊。”
“好吧,那我比不上,我认输。”虞思鸢输得心服口服。
她还没有那么娇贵,不换水就要死,水多了可能也要死。
但……她勾了勾沈见岚的小指,理直气壮:“姐姐要是不亲亲我,我也要活不下去。”
【二更】
虞思鸢没等到天黑就又回去,自己打了个车,没让沈见岚送。
走之前,允诺第二天再来接沈见岚去医院挂水。
这么远的路,来回打车就是三个小时,要是再你送我我送你,一天光是花在路上就要好几个钟头,更别提车费了。
但已经失去虞思鸢的信任,沈见岚乖顺点了头,没阻拦虞思鸢的强势安排。
虞思鸢满意地在她颊边亲一下:“姐姐真乖。”
一路颠簸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天色已经不早,虞思鸢浑身骨头都有点散架的趋势。
但第二天一早还是定了闹铃起来,预约的网约车已经等在楼下。
上了车开始假寐,再一路颠簸到沈见岚家对面的小区。
路程漫漫,舒适车型没约到,只有普通车,车上倒是没什么异味,虞思鸢还是闭了一会儿眼就再也受不住了,只得睁开眼睛,百无聊赖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街边店面陆陆续续都换上了大红的装扮,两边行道树也都挂上了灯笼,一路畅通无阻,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过年大优惠活动,红得扎心刺目。
从临城市中心到郊区,虞思鸢不作声地盯到眼睛发酸,一直到上了高架,路两边张灯结彩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司机偏偏又提起来话茬:“过两天就大年三十了,我也要回老家了。”
虞思鸢兴味寥寥,礼貌应了一声。
“大妹子是临城本地人吧?”
“不是。”虞思鸢缓缓攥紧指骨,语调坦诚,“公司还没放假。”
今天倒恰好是周六,不然又要被刨根问底为什么工作日出来。
司机摇头叹息:“唉,现在上班也都不容易,我女儿也是在临城打工,在另一个区,平日里她忙我也忙,除非恰好有单子,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两面。她那老板也是,二十六才肯放人,就等着今晚下了班,还要连夜带女儿开回老家……”
看来他女儿还是单休。
虞思鸢随口问:“你老家在哪儿?”
“不远,就几百公里,和女儿轮换着开,第二天一早还赶得上吃早饭呢。”司机脸上笑容明显起来,“一年到头的,不就是为了回家过年嘛,村里爹娘还都等着呢,杀猪菜都预备下了……”
合家团聚,多么俗气的话题,但年年提起来,还是有人愿意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虞思鸢闭上眼,试图把接下来司机说的种种全都过滤掉,但或许开车寂寞,哪怕没有回应,司机还是一口气把老家习俗说了个遍。
“卫城过年的时候啊不一样,家家户户都要吃红豆年糕汤,红豆呢都是自己种的,年糕也要自家手打出来的才好吃,一大清早在灶上那么一煮,红豆煮到开花,那个滋味,糖都不用放,啧!”
司机说得眉飞色舞,虞思鸢口中好像也尝到了红豆粘稠的滋味。
开花的红豆,软糯的年糕,她总是嫌不够甜要加糖,然后美滋滋吃上一整碗……
真奇怪,这车三步一个刹车,怎么还没把她脑海里的记忆晃出去,反而像是调料包摇匀了一般更加清楚。
虞思鸢下车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沈见岚已经等在一旁接她,自己都病弱成那样,反而一把把她扶住。
沈见岚担心地问她:“晕车吗?”
虞思鸢点点头,不作声地捂住心口,盯着路边缘发呆。
她确实有点晕车,司机虽然热情,车技也委实平平,一路下来刹车刹到她差点吐出来。
但更让她难受的,还是司机的一系列话语,被迫让她不得不直面现实。
无论如何,还是绕不开过年这个话题,她不敢上网,网上更是铺天盖地的回村段子合集。
前两天还能因为很多打工人都还没放假来撑一撑,这两天则是再抠门的公司也不得不放了。
列车一趟趟启动,临城大量人口净流出,街边小吃摊不复存在,店铺更是关得稀稀拉拉。
尤其是身在郊区,虞思鸢抬眼一扫,几乎没有一家店是开着的,全都关得明明白白。
两边行道树倒也跟主城区统一,不仅挂上了红灯笼,还自由发挥添上了祈福的红绸带。
冷风不太舒服地吹在头上脸上,虞思鸢刹那清醒,若无其事地执起沈见岚的手,冰的。
“不是说在楼上等我?”
沈见岚坦诚:“怕一来一回耽误时间。”
“我又不急。”虞思鸢笑出声,“就算一整天都耗在来回路上也没关系。”
日夜寂寥,给自己找点事做,确实比在家里发呆要好。
就连酒吧,可能这时候去的人也寥寥无几,更别说老板店员也都要回家过年。
虞思鸢深吸一口气,冰冷透骨的冷空气入肺,减轻了不少坐车带来的难受劲。
她转身问沈见岚:“地铁站怎么走?”
虞思鸢还是屈服于路程的遥远,选择坐地铁。
虽然速度慢下来,但平稳不少,从郊区上车座位都是空的,她攥着沈见岚的手独占一个角落,跟出租车的私密性没什么两样。
只是更加规规矩矩些,不能或亲或抱,动手动脚。
地铁上屏幕滚动着新年祝福,上车的人手里也或多或少提着大小礼盒,到了换乘站,人一下涌上来许多。
虞思鸢贴紧了些身边的女人,心知只要是在中国,就不可能避讳这一阵的热闹。
要想完全结束,得等到元宵节后,乃至整个正月过去。
她不可能因为自己而阻断其他所有人一年到头的向往,当然也没有这个能力。
哪怕是此时此刻陪在身边的人。
等待换乘的间隙,虞思鸢贴在沈见岚耳边,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今天腊月二十六了。”
“嗯。”
“好多公司都开始放假了。”
“嗯。”
“那么多店也都关了。”
“嗯。”
虞思鸢眼错不错地观察着沈见岚神情,平淡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她循循善诱:“我朋友圈也都是回家过年的照片。”
沈见岚刷的转过头,不咸不淡:“你朋友圈还有这么多人?”
虞思鸢:“……”
关注点错误,但她很受用。
【三更】
一直到了医院,给沈见岚挂上吊瓶,虞思鸢还是没能试探出来分毫。
医院里倒还是熙熙攘攘,大人小孩哭泣叫嚷混成一片,热闹非凡,对她这种没病的来说,更是生不出半点孤寂的感觉。
这回是门诊,沈见岚被安插在一群同样打吊瓶的小孩当中,和隔壁汪着一包泪的小孩姐面面相觑。
吊针还没插上呢,光是看见酒精棉消毒,才上小学的小孩姐就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更惨的是她妈妈还从书包里掏出了作业本,一边自来熟地向虞思鸢和沈见岚解释:“我家小孩啊就是爱学习,来医院挂个水非要还写作业,过会还要去上补习班呢!”
一面转头招呼护士:“麻烦打左手啊,右手还要写字!”
虞思鸢和小孩姐对上目光,总觉得她并不是那么情愿热爱学习。
对比起来,沈见岚垂着眼,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倒是半点也没掉眼泪。
真乖。
护士干脆利落地给小孩姐插上吊针,小孩姐嚎啕大哭,第一个“哇——”还没到破折号,小孩妈已经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根棒棒糖。
嘴堵上了,小孩姐忘了哭,专心致志啜棒棒糖,护士趁机贴上胶布,吊瓶开始滴水。
小孩妈趁机在小孩姐右手边摆上作业,又以利诱之:“乖啊,闲着也没事,把数学作业写了,我出门去给你买糖炒栗子啊。”
小孩姐连抽噎都忘了,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真的?”
小孩妈给她手里塞上根铅笔:“真的,你妈我还能骗你不成。”
小孩姐立刻兴高采烈写作业了,顽强毅力让虞思鸢叹为观止。
扎完小孩姐,就轮到了沈见岚。
右手一伸出来,护士的眉头就开始皱。
沈见岚的脸色瞬时煞白,护士已经开始叹气:“太瘦了,血管又细,一针可能扎不进去。”
虞思鸢抿唇,还没说什么,护士已经条件反射地说完:“换谁都一样,这个跟技术没关系的!”
沈见岚一声不吭地伸出手,虞思鸢眼睁睁看着护士在她手腕处用力勒上粗粗的牛皮筋。
细白手腕霎时浮起一圈红晕,护士犹嫌不够,命令沈见岚握紧拳头,再握紧些。
白皙手背上几乎不见一点肉,青色血管微微显露,依然不够明显,护士一针扎下去,飞速渗出鲜红血液。
虞思鸢在心里轻嘶一声,几乎要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沈见岚连眉头都没皱一皱,只是平静看着,甚至主动轻声细语说没事。
扎歪了,护士面不改色,换个地方继续。
一连三针,可算成功挂上了水,护士继续服务下一个小孩哥,面对小孩哥的不配合,护士一反方才的冷淡,半蹲下身温柔哄骗:“乖啊,就一下,不疼的,打完这个马上肚肚就不痛了啊……”
夹杂在小孩姐和小孩哥之间的沈见岚显得尤为落寞。
尽管没有作业要写,但也不会有人去哄她,所有人都默认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扎针这点小小的痛无关紧要。
沈见岚垂了眼,安安静静等着吊瓶的液体滴完,甚至偏过头跟虞思鸢说:“你要是无聊可以出去逛逛,不用一直等着我。”
语气如常,半点没有委屈。
输液室的座位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沈见岚坐在上面没有喊一句冷,被扎了三针也没有一句抱怨,微卷长发轻垂在脸侧,脸色苍白,风姿绝代的容貌却半点不减。
矜傲淡然的神情,仿佛不是来挂水受刑,而是出席什么重要会议。
虞思鸢有些坐不住:“我出去一下。”
沈见岚轻声说好,甚至没有问她去哪。
虞思鸢匆匆快步走出大厅,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小孩妈在哪里买的糖炒栗子?”
幸好一出门,迎面撞上刚刚那个小孩妈,手里正好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
很守信用的孩子妈妈。
虞思鸢连忙拦住问,对方给她指了个方向:“过马路直走,看见红绿灯拐弯,那个店就是了。你快些去,我买完已经开始排队了,晚了就得等下一炉了。”
被这么一催,虞思鸢想慢慢走也不行了,快步走在街上,黑色玛丽珍重重踏过梧桐叶,耳边一片细碎的碎裂声,虞思鸢顾不得这些,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队伍已经排到拐角处,新出的一炉,热气腾腾,价格不便宜,买的人却是趋之若鹜。
一回头,她身后已经添了好几个人。
进退两难,虞思鸢只得认命排在队伍里。
好在队伍虽长,移动速度倒是很快,虞思鸢只发了一会呆,就已经轮到了她。
恰好已经是一炉末尾的几斤,她估摸着买了两斤,捧着热气腾腾的纸袋往回走。
冬风萧瑟,虞思鸢在等红灯的间隙偷吃了一个。
刚出炉的板栗还烫手,顶部有一道裂缝,双指一用力,板栗壳就整个裂开,蹦出金黄香甜的整颗板栗。
她塞到嘴里,滚烫的,咬一口软糯香甜,仿佛整个秋天的金色都落到胃里。
沈见岚应该会喜欢吧。
这么一想,有了说不出的惦念,虞思鸢回程的脚步变得越发轻快。
一直迈进医院大门,虞思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见岚还没好全。
抓着护士问急性肠胃炎能不能吃板栗,得到的回答是可以适量。
模棱两可,虞思鸢想了想,那就是可以。
糖炒栗子的香气和医院冷意的消毒水味一碰撞,虞思鸢变往前走,边莫名其妙把栗子藏在了身后。
若无其事地坐回沈见岚旁边,这么一会儿工夫,沈见岚已经和旁边的小孩姐打成一片。
小孩姐慷慨地把妈妈买回来的糖炒栗子分享出去,以此换取沈见岚教她数学题。
虞思鸢还没见过沈见岚这般耐心的模样。
清冷淡漠的面容依旧,眼中神色却是柔和,轻描淡写点拨几句,小孩姐还是没懂,急切地抓着笔涂画给她。
沈见岚轻轻接过笔,在稿纸上写下几行娟秀小字,慢条斯理地讲解:“所以小明八点钟从家出发,走了五分钟后到小红家门口……”
对小学生来说也不算很难的问题,经沈见岚这么一讲,小孩姐恍然大悟:“我懂了,谢谢姐姐!”
说着,把一颗剥好的板栗递到沈见岚唇边:“姐姐吃!”
沈见岚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小孩姐眼中闪烁着失落:“姐姐为什么不吃啊,妈妈刚刚买回来的,可好吃了!这是全临城最好吃的板栗,真的!”
沈见岚还没想好借口,小孩妈就在旁边把板栗抢回来送到自己嘴里,教训小孩姐:“当然是因为人家自己也去买了,吃了你的,人家姐姐不是白买了吗!”
三双眼睛一起看向虞思鸢。
虞思鸢做贼心虚地从身后把板栗袋子拿出来,故作轻松地微笑:“嗯,出门正好看见,就买了一点。”
被小孩妈毫不客气地拆穿:“怎么回事,不是特意去给你朋友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
小孩妈不当一回事,乐不可支,小孩姐也“哦”了一声移开目光,只有沈见岚的目光专注柔软地落在她脸上。
虞思鸢很想硬着头皮说她认错人了,其实问路的并不是自己。
但欲盖弥彰,越解释越掩饰,虞思鸢索性大大方方地从袋子里拈出一颗板栗,剥好,放在掌心递过去:“吃吗?”
她躲闪着沈见岚的目光,竟然有些微微的羞赧:“我……我也想给你买点什么。”
沈见岚从那双闪烁的狐狸眼中读出了更多的意味。
我也想哄哄你。
因为你没有人哄,我有点心疼。
你愿意让我哄吗?
你会开心一点吗?
……
种种意味,不一而足。
虞思鸢的脸颊滚烫起来,一如掌心中的板栗一般,灼灼烧着,并非她所能控制。
在床上荒唐浪迹的时候,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羞涩的。
只是买了一包糖炒栗子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却快了起来,快到虞思鸢几乎无法直视沈见岚。
只是很短暂的时间而已,虞思鸢却觉得伸出手等待了那么漫长的时光。
她小声说:“不想吃也没关系。”
说着,手就要收回去,掩饰一样地往自己嘴里送。
收到一半,沈见岚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又旋即放开。
好像很不好意思肢体接触一般,她同样垂着眼,低低说:“想。”
想吃。
虞思鸢说:“你拿。”
声音低如耳语,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楚。
沈见岚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要你喂我。”
虞思鸢:“好。”
沈见岚将板栗含入唇中的时候,虞思鸢的指尖轻蹭到了她的唇瓣。
她再熟悉不过的细腻柔嫩触感,一如白玉兰的花瓣,每回都分外好亲。
这会儿只是轻碰一下,虞思鸢如火燎一般缩手。
小孩姐在一旁“悄声”问:“妈妈,这两个姐姐为什么喂个吃的这么磨蹭啊?”
小孩妈洞悉一切,冷笑一声:“写你的数学作业,别打扰人家。”
小孩姐不甘心:“我还想再问姐姐问题呢。”
小孩妈:“如果你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那你可以问。”
小孩姐:“……”
虞思鸢:“……”
又这么喂了几个,虞思鸢不肯再喂,一则怕吃多了沈见岚出事,二则,再这样下去,她的心跳快到承受不住了。
于是默默低头,自己吃栗子。
小孩姐的数学题没人辅导,越发卡壳,在一旁唉声叹气。
虞思鸢守着沈见岚,把她另一只手牢牢握在掌心,像一只守着财富的恶龙。
她才没有跟小孩姐吃醋,但莫名不乐意看见沈见岚对其他人露出这么温柔耐心的神情。
毕竟千里迢迢陪沈见岚来的人是她,回头还要她千里迢迢把人送回去,无论如何,挂水的这两个钟头沈见岚都陪着她,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虞思鸢如是想着,几乎要无视座位间隔的扶手,整个人贴到沈见岚身上。
小孩姐再次适时发问:“妈妈,旁边两个姐姐*感情怎么这么好啊?”
小孩妈:“废话,人家是好朋友。”
小孩姐:“妈妈,我也想靠你身上。”
小孩妈:“你可以继续想。”
虞思鸢克制了许久不在沈见岚颊边落下一个吻的冲动,以免给小孩妈的教育事业带来过大困扰。
吊瓶里的药水一点一滴落下,人声嘈杂的输液室内,她们两个紧紧依偎着,身旁是一包温热的糖炒栗子。
一时无话,虞思鸢靠在沈见岚肩头,仰脸看着吊瓶内药水一点一点滴落,速度慢得惊人。
再衬着医院单调的配色,她逐渐开始犯困了。
毕竟沈见岚的身上,靠起来真的很舒服。
将要入梦的前一刻,耳边依稀听得几个字:“很开心。”
沈见岚望着肩膀上陷入安睡的女人,神情越发柔软下来,落在她耳边的话语同样如此:“被你哄,很开心。”
第26章 第26章下次可以亲自夸我
腊月二十七,小雪。
一大清早,虞思鸢在睡梦中被手机闹铃吵醒。
她顺手关掉,翻个身,抱着毛绒玩具又睡过去。
梦里是刚刚煮开的红豆年糕汤,红豆被煮到开花,咕嘟咕嘟冒着泡,被大勺盛起落在白瓷碗中,加一大勺糖搅匀,又用小调羹舀起来,吹一吹就忍不住送到口中。
虞思鸢还未品出口中滋味,瓷碗骤然打翻,一切都化为乌有,而口中那一勺香甜也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卡在喉间,几近溺死。
再睁眼时是下一个闹钟,骤然突兀地响起来,打断所有刚刚串联起来的记忆片段。
虞思鸢怔愣半晌,头脑慢慢回魂,不情不愿地拖着身子起床洗漱,穿衣打扮。
直到迈出家门那一刻,她还是恍恍惚惚的状态,进了电梯才想起忘记吃早饭。
梦里红豆的甜蜜再一次泛上来,填满她的五脏六腑。
虞思鸢突然兴致寥寥。
一直到出了单元楼,她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今日天气冷得更加不同寻常些。
空气落到唇舌中,冰的,伴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仿佛夏日吞了一口冰沙。
虞思鸢打开天气预报,是凌晨才刚刚发布的降雪黄色预警,说临城今日将有积雪,请各位市民注意行车安全,尤其是返乡市民更要减速慢行。
她仰脸瞧了许久,才从同样阴白色的天空中瞅出一些雪粒子来。
还没落到地上就化干净了,更遑论什么积雪。
虞思鸢没当回事,再检阅一番睡梦中错过的消息,是昨晚约的网约车司机凌晨自行给她取消了订单。
过年期间网约车平台都加价,预约好的订单倒是说取消就取消,平台连个补偿都没有。
虞思鸢毫不犹豫地开始跟客服反映,人工客服宛如ai智障,需要重复三五遍才能把问题理解清楚。
一直走到小区门口,才反馈到高级专员,虞思鸢关掉app,在心里记下等客服电话。
再走几步就是地铁站,正值早高峰时间,还是市中心这样的地理位置,一抬眼就看见地铁口已经人山人海。
虞思鸢点开邮件,斟酌着措辞跟沈见岚解释,她得来晚一点,别在楼下傻傻等着了。
下雪了,外面凉。沈见岚要是久等她不来,得又添上感冒了。
短短邮件删了又改,好不容易拟定措辞,就差一个发送键,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沈见岚竟然率先给她发了邮件过来。
虞思鸢莫名地脸热起来,张望了一下周围没有别人,她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开了邮件。
“我在d口。”——FromLAN
虞思鸢:“?”
她小区门口那个地铁口,恰好就是d口。
沈见岚的意思是……
又一封邮件嗡鸣着送到她手中:“转身。”
虞思鸢不可置信地转身。
手机屏幕被一只雪白的手轻轻覆盖住,猝不及防间,两人的距离已经这样近。
沈见岚就立在她面前极近的位置,擎着一把纯黑的大伞,伞面上已经覆了浅浅一层白色。
不知不觉间,雪已经下得大了。
狐狸眼圆睁之际,沈见岚已经抬起手,自自然然地替她拂去乌发间的雪粒。
哪怕指尖触及之时已经化为小水滴,又转瞬被寒风吹来更多雪片,虞思鸢还是被刹那间沈见岚眼中的温柔击中。
出尘脱俗的女人执伞而立,淡漠的目光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虞思鸢喜欢这样独一无二的感觉。
黑伞挪了一点到她头顶,伞面还是不够大,沈见岚又往她的方向贴近了些。
虞思鸢小心翼翼伸手,指尖轻触上她的唇瓣。
果不其然,过淡的双唇冰凉如雪,面对她的抚触不闪不避,只是微微启了唇,甚至在纵容她一见面的冒犯。
人来人往间,虞思鸢很想不管不顾地尝一尝沈见岚双唇的滋味。
是不是像一款叫糯米滋的冰淇淋一样,外皮柔软,一抿就化开了,唇齿间满溢甜香。
沈见岚见她出神,轻唤一声:“虞思鸢。”
虞思鸢还在发懵:“嗯?”
沈见岚说:“走吧。”
转身就要重新进地铁站。
错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到虞思鸢的掌旁,方便她一抬手就能握住。
虞思鸢牵住她同样凉透的手,一点点将冰凉的手指裹在掌心中焐热,轻声说:“姐姐,你怎么来了?”
沈见岚淡淡:“今天要下雪,打车不安全,所以我先过来。”
“那你怎么不提早跟我说?”虞思鸢皱眉,“要是我已经出发了……”
沈见岚打断她的话,温柔而笃定:“所以我提早半小时就到了,你应该还没起床。”
“你……”虞思鸢一时间突然无话可说。
只是在雪中静静行走着,到地铁口也就几米的距离,沈见岚反手将她握紧,生怕在人潮中丢了似的。
风中雪片飞涌到四面八方,沈见岚的长发和眼睫都染了一层浅浅雪色。
清冷不似凡俗中人,却认认真真问虞思鸢:“吃早饭了吗?”
虞思鸢下意识摇摇头:“不饿。”
然后黑伞转了个弯,这个时候这个天气,坚持出摊的小贩不多,往日地铁口旁边一长串都是,今日仅仅剩了一家,还眼看就要收摊走人。
沈见岚笔直地立在小摊前,转头问虞思鸢:“想吃什么?”
是一家卖饭团的,无非是糯米饭里面加料,裹紧在一起,慢腾腾在上班路上吃完,在冬天也算是一种幸福。
虞思鸢随手指了其中一个套餐,老板麻利地给她裹好,沈见岚又添了一袋豆浆,特意说:“要热的。”
老板从一众豆浆里面挑拣出来温热的那袋,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天气,滚烫的豆浆一会就凉了,卖完你们这单我也要回家去了。”
虞思鸢适时接话:“那明天……”
老板毫不犹豫摇头:“回家过年咯!再想吃的话啊,要等元宵节后了!”
沈见岚付了钱,老板立刻开始打包收拾东西,虞思鸢目送老板骑着三轮车离开,沈见岚唤了她好几遍才回过神来。
“什么?”
沈见岚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伸手。”
虞思鸢伸手,一个温热的饭团落到她掌心,里面加了咸鸭蛋黄、油条、火腿肠、里脊肉、煎蛋……结结实实一大个,甚至比她拳头还要大些。
地铁里不允许吃东西,她们就近找了个公交站牌,沈见岚缓缓收了伞,虞思鸢认认真真啃着饭团。
饭团太大,她得双手拿着吃。
沈见岚就替她拿着那一小袋豆浆,时不时递到她嘴边,等她啜饮一口,又小心翼翼提到怀里背风处。
虞思鸢边吃边打量路边行人,好在临城是大城市,路人全都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注意她们。
再一抬眼,沈见岚在一边专注地看着她吃东西,一瞬不瞬,好像在对待什么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郑重其事。
虞思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吃早饭,享受着早晨独有的暖意。
漫天风雪里,信任的人就在身边,你得以安安静静享受一顿美味,这已经是莫大的奢侈。
饭团加料足,又是新鲜现做,很好吃,不知不觉,虞思鸢竟然把一大个都吞进了肚里。
在它彻底凉透之前。
沈见岚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再一次撑开伞罩住虞思鸢。
离开那块公交站牌的时候,虞思鸢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卖饭团的老板早就没影,吃进去的食物也会很快消化,而方才那简简单单的一幕并没有任何人在意。
只是独属于她和沈见岚的记忆。
终于进了地铁,一直到刷进站码的时候虞思鸢才意识到,这一趟本来的目的是带沈见岚去医院挂水。
可沈见岚千里迢迢而来,为她筹划考虑好一切细节,再纵容她带自己去医院,只为了让她放下心。
过了闸机,虞思鸢又是一眼看见沈见岚,比她稍微快了一步,就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她。
黑伞抵在地上,女人端正立在原地,来往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近得了她的身。
清凌凌的眼中不沾染半点世俗,却会在看向虞思鸢的时候,温柔到不可思议。
虞思鸢不禁走快了几步,执起沈见岚的手,轻声说:“我们走。”
沈见岚温声:“好。”
没有半点温度的冰山,却为了她将外壳的坚硬尽数融化,只余下内里的似水柔情。
虞思鸢骤然生出无以为报的感觉,好像只是那么一点情意,沈见岚就甘愿用命来尽数偿还。
地铁人多,她们又等了一辆,如愿抢到两个空位。
虞思鸢凑过去,轻声在沈见岚耳边问:“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见岚反问:“有吗?”
虞思鸢失笑,一点点给她列举。
沈见岚想了想,只是摇了摇头:“不过如此。”
细想起来,似乎也只是见了个面,买了个早饭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虞思鸢无言以对,半晌赌气一般轻哼一声:“可我就是觉得你对我特别好!”
沈见岚笑了一下,语调颇为温柔:“那就好。”
地铁到站,网约车平台的客服专员也打来电话,一番拉扯之后赔偿了一张优惠券,此事了结。
沈见岚静静等着她打完电话。
吵赢了平台,虞思鸢心情极好:“今早网约车莫名其妙给我取消了,我正想着坐地铁去接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虞思鸢点了点她的鼻尖,嫣然一笑:“姐姐和我真有默契。”
又走了几步,沈见岚冷不丁开口:“你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跟平台理论吗?”
“是啊。”虞思鸢大大方方地说,“这是消费者的权益,当然要自己去争取。”
沈见岚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没吵赢呢?”
“那就12315,或者别的方法?”虞思鸢回想着网上看见的种种攻略,“实在不行的话……那就下次换家平台呗。”
生活并不是非黑即白,打车是一回事,别的事情亦然。
事情解决了,虞思鸢就只当是随口吐槽的话题,并没再放在心上。
过了会儿,虞思鸢收到封邮件。
“你很勇敢,真好。”——FromLAN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沈见岚要夸她,还要用邮件这种形式郑重其事地夸她。
但虞思鸢看向身边正在挂水的女人,严肃地告诉她:“打吊瓶的时候不许打字。”
沈见岚像是小孩偷吃零食被抓包一般,无辜地应下:“刚刚忘记定时了。”
虞思鸢:“……”
她凑近一些,趁着周围小孩哥小孩姐不注意,飞速在沈见岚耳边亲了一下:“下次的话,姐姐可以亲自夸我。”
“用嘴。”
第27章 第27章你装得真的很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