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1 / 2)

姐姐也喜欢姐姐 荔芒 18377 字 1个月前

第81章 第81章虞思鸢,再见

沈见岚终于把那本晦涩的外国小说读完了,女主角终于勇敢地摆脱了家庭的束缚,摆脱了上流社会的未婚夫,她穿着长裙奔跑在偌大的花园里,娇嫩的肌肤被玫瑰的荆棘扎得鲜血淋漓,而身后是狂吠的猎狗和不断的追兵。

而她一路跑着,一路昂着头,骄傲地大笑,把所有阴影全都远远甩在身后。

将来去哪里,去做什么,书里没有继续写下去,但生命总会有自己的出路。

合上书页,沈见岚发了一回呆,又翻回到封面,看着上面精致描绘的女主角,犹豫了一下,把这本书买了单。

排队结账的时候,沈见岚注意到收银台旁边的甜品柜,里面一小块一小块的慕斯蛋糕十分诱人。

快卖完了,沈见岚想了想,还是选了一个草莓味的,又选了一个巧克力味的。

都是虞思鸢爱吃的,草莓味的她可以吃半个,剩下留给虞思鸢。

蛋糕和书都打包好,沈见岚透过玻璃瞥了一眼人流进进出出的火锅店,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还没结束吗?

说好要接虞思鸢回家,她只能又回到了刚才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把书又翻了几页。

书店里人不多,多半也只是简单翻看一下,她坐在角落里,敏锐地察觉到来往的人若有若无看向自己的目光。

不像普通路人只是一瞥而过,也不像是被颜值惊艳到频频打量,更像是隐秘的窥探,如同一只只触手扫过她的脸,没有伤害,只是留下一阵的潮湿腥气。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

下意识地把书举起挡在自己面前,沈见岚心跳莫名加快,身子往书架的方向缩了缩,又缩了缩。

她点开手机,邮箱空空荡荡,虞思鸢还没给她发消息。

她已经戒掉很久玩手机的习惯了,但前几天为了教杜雪渐,她又把几个流行的app都下了回来,方便查找视频和资料。

鬼使神差般,沈见岚指尖滑过一个短视频app,应用的启动速度比她想象得更快。

首页是一条惊艳的古典舞炫技视频,她看了几眼,默默加入了收藏夹,预备下次拆解研究。

又划了几条,都是她喜欢看的内容,沈见岚逐渐放下了戒心,在静音的状态下看得专注。

太久没有这样放松上网的时刻,以至于过几秒钟她都要心里陡然震醒,隐隐觉得这样不太对。

似乎一切不该是这么顺畅的,她也没有资格这么平静地过着普普通通的一天,就好像跌跌撞撞骑马奔驰,前面总该存在着套马索,于猝不及防之处将你拉入马下。

仿佛命运在恶狠狠地嘲笑你,彻底倾覆你东山再起的可能。

沈见岚心脏陡然缩紧,又松开,她突然好想虞思鸢,好想她在自己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怕。

距离命运扼上她的咽喉只剩几秒钟,而沈见岚还无知无觉地琢磨着上一个刷到的美食视频,想着复刻给虞思鸢吃。

指尖自然地划过屏幕,下一个视频明晃晃的标题映入眼帘,手机霎时掉落在地,如同被火燎到,又转瞬引遍全身。

沈见岚坐在原地,迟迟没有把手机捡起来。

正面落地,上面的视频还在不死心地播放着,甚至还是循环了一遍又一遍,而她的视力太好,上面飘着的弹幕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仰头望着顶部,明亮的灯光刺痛她的眼睛,好奇怪,也没有下冰雹啊。

怎么会觉得眼睛这么疼,疼到她宁愿做一个瞎子,宁愿不认识中文。

动静太大只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沈见岚咬着下唇,用了几次力,才艰难地将手机拾回桌面。

本就过淡的唇色添了几点血丝,反倒多了几分决绝的娇艳,像是悬崖峭壁上长出的花,向上或者向下都没有出路。

方才好不容易读懂的外国小说,被沈见岚攥在手里,克制不住,终于被撕成满桌的碎片,白花花的隆起的一小堆,像是要给自己送葬的纸钱。

她的精神却是异常的平静,甚至隐隐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果然一切都跟自己想象中一样,毫无意外地发生,像是一柄尖刀抵在她的脖颈,而她干脆利落地仰起了头。

为什么恰恰是这一天,恰恰是在她想要改变一切的时候,卷土重来一次。

那么凑巧,不偏不倚,仿佛只是为了将她彻底碾碎。

沈见岚无声地笑,大口地呼吸着,最大的希望却是再也呼吸不到一点氧气。

如果命运是一场赌局,那她在此刻彻底认输,就此结束吧,不要再试了,不要再有下一次。

她想彻底放弃可以吗?

让我离开,让我走,我不想再输一次了,我不想有任何以后了……

沈见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居然还没忘记带上打包的蛋糕,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出了书店,只是本能地在偌大的商场里穿行。

宛如行尸走肉。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为什么,普天之下,能容得下那么多杀人犯□□犯贪官污吏,容得下那么大罪大恶极的人,却唯独容不下她一个。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又究竟怎么样才能赎罪?

最后沈见岚停在商场的玻璃栏杆前,她很清醒,这是三楼,她不能往下跳,会砸到人。

路过打量她的人好像更多了一些,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无所谓了。

这条视频热度真高啊,那么大的转发量,很快就会被虞思鸢刷到吧。

虞思鸢会怎么想她呢?也无所谓了。

如果有可能,这辈子再也不见了吧。

沈见岚以为自己会晕过去,但她一直没有,只是笔直地立在那里,像一株被大雪压得摇摇欲坠的青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裂。

她在平静地等自己断裂那一刻。

……

虞思鸢几乎是夺路而逃,一直到跑出火锅店,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沈见岚的电话。

简直荒谬得过分,可她们一直以来用邮件联系,却也相安无事。

她低头边疾走边疯狂地发邮件,一时间打错好几个字,她不管不顾地发出去,满篇都是询问沈见岚在哪里。

虞思鸢祈祷这个视频还没有被沈见岚看见,又或者是还没有被临城的大多数人看见。

邮件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复,她站在原地气得想笑。

茫茫人海,她居然不知道去哪里找自己的女朋友。

虞思鸢一直以为自己和沈见岚之间的联系已经很强,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切自以为的缘分深重,都只是沈见岚在给她机会。

只要沈见岚不回消息,不出现在她家或者自己家,她这辈子就再也找不到沈见岚了。

虞思鸢觉得自己简直是绝世惊天大傻瓜。

被一直这样理所当然地爱着宠着,以至于不知天高地厚,对枕边人的一切都一无所。

甚至明知沈见岚存着心病,还是放任她自己调理。

如果她早些逼问出来,和沈见岚一起面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跌跌撞撞间,虞思鸢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

如果她停下来,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在意沈见岚了。

……

穿越重重人潮看见沈见岚的那一刻,虞思鸢只觉得双腿都在发软。

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她扣紧在怀里,牢牢锁住。

旁边就是透明的玻璃围栏,商场清洁到一尘不染的地步,沈见岚静静立在那里,茫然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翻过围栏坠落。

“我在,沈见岚,我来了,你不要怕。”虞思鸢满腔的话都堵在喉咙口,到最后只是反反复复地诉说着这几句。

打包好的小蛋糕脱手而落,沈见岚下意识地挣扎,虞思鸢的力气却大得惊人,让她毫无转圜的余地。

腰间是爱人的手臂,是无尽的温暖,而沈见岚突然间平静到极致。

虞思鸢来找她了,她圆满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也不想再拖累虞思鸢了。

沈见岚反手抓上虞思鸢的胳膊,一点一点地让她松绑,脸上的神情平静到空洞:“你怎么来了?”

她讶异于自己的演技竟然好成这样,好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甚至还能低头看着打翻的小蛋糕,说:“蛋糕掉地上了。”

“我再给你买。”虞思鸢不容置喙地说,几番打量沈见岚的神情,松开了怀抱,但却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

她也尽力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想你,就来找你了。”

“好巧。”沈见岚说,“我也是。”

她深深望了虞思鸢一眼,说:“该回去了。”

“嗯。”虞思鸢用力点头,竭力控制着泪水不要盈满眼眶,“我们回家。”

沈见岚远比她想象中更为平静,或许她没有看见那条短视频,或许已经看见了,但不重要,她找到沈见岚了。

她要把沈见岚带回家。

而沈见岚只是别过脸去不看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随后猝不及防地甩开她的手,扭头就往反方向走!

虞思鸢一愣,本能地追上去,商场人多,撞了几下就没了沈见岚的踪影,人声鼎沸的喧嚣间,她突然意识到刚刚沈见岚呢喃的是“再见”。

轻飘飘的一句再见,就可以放开她的手,然后独自去面对是吗?

虞思鸢只觉得自己也要疯了,而且疯到想要摧毁整个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对沈见岚不公,那还要它的存在干什么!

第82章 第82章我们分手吧,虞思鸢

沈见岚没能跑出多远,就在商场的尽头体力不支扑倒在地,手肘毫无保留撞在地面上,生生地疼。

这个角度,她勉强撑起身子,艰难地回头,也只能看见茫茫人海中的一双双脚,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她。

挺好,她可以孤独地死在这里,死在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沈见岚如是想着,心底竟然漫上来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真可惜,给虞思鸢带的小蛋糕全都摔碎成了一滩烂泥。

真可惜,刚刚手机疯狂振动,是虞思鸢给她发的邮件吗,她还没有机会一封一封地读。

真可惜,她本来真的想忘记过去从头再来。

可是命运翻云覆雨,嘲弄一般眼看着她挣扎出漩涡,再在边缘轻轻一推,永无止境地跌落、跌落,再无生路。

虞思鸢,愿你以后忘了我。

愿你以后再无烦忧之事。

这是沈见岚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念头。

而虞思鸢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却已经看不见了。

更看不见虞思鸢抢在她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前,虔诚地捧住她的身子,人来人往,无数双眼睛随时都在见证,虞思鸢双膝落地,跪在她面前。

向来骄傲的虞思鸢,求神拜佛的时候没有跪,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没有跪,却在所有人面前为沈见岚而跪。

求她不要死,求她再睁眼看自己一眼。

沈见岚昏厥的时间很短暂,再一睁眼,已经是虞思鸢抱着她,急切地掏出手机要打120。

心一乱,三个数字打错两个。

虞思鸢还要再摁,手腕被轻轻扣住,沈见岚的手指凉得可怕,而面色也惨白如纸。

“不用。”她说,声音很虚弱,惨淡地摇摇头,“我没事。”

只是一时间气血攻心而已,就算去了医院,又能怎么办呢?

虞思鸢还在怔怔看着她,而沈见岚反手握着虞思鸢的手,忍着剧痛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依然脊背笔挺地站在原地。

她居高临下看着虞思鸢,说:“别找我了。”

“忘了我吧。”那双本就冷情的眼眸此刻更是被寒冰封冻,看不出一点温度,也不复存在半点情意。

不单单是对虞思鸢,更是对整个世界。

恍惚间让人想到武侠小说中生死看淡后一人一剑怅然退隐的主角,爱恨情仇全部抛却,就此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可是……虞思鸢深吸一口气,沈见岚还有尘缘未了,她怎么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还没死,沈见岚就不能走!

她不许!

沈见岚转身就要走,潇洒决然,她站得居然格外稳当,而虞思鸢同样笔直地跪在她身后,狐狸眼恶狠狠地盯着她,用力喊出声:“沈见岚!”

她遽然回头,地上长跪不起的女人有着一双倔强的狐狸眼,哪怕里面盛满泪水,也固执地不流下一滴,下巴却已经挂着几滴若有若无的水珠。

而虞思鸢的手已经迅速攀上她的小腿,整个人被一拖一带,硬生生抱住了她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沈见岚:“……”

虞思鸢居然还在笑:“沈见岚,你要走的话就带上我,不然哪里也不许去。”

一个人当众晕倒或许没人围观,但如果当众被人抱大腿,一定会引来更多好奇的目光。

沈见岚只能暗暗皱眉:“你先松手。”

“那你先别走。”虞思鸢以退为进,诚挚地仰脸看着她,“至少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沈见岚心一软:“好。”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并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虞思鸢松开一只手,向上伸过来。

沈见岚无奈,只能牵住她的指尖。

虞思鸢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扣紧了她的五指就再也不肯放松一点。

商场人多眼杂,虞思鸢牵着她往楼道走。

楼道门猛地关上,开关被啪地摁开,或许是质量不好,白炽灯一闪一灭,眼前的女人也在视线里忽明忽暗。

出现,消失,出现,消失。

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虞思鸢终于忍不住,准确地摸上沈见岚微凉的面颊,心口一疼,双唇不管不顾地覆上去。

沈见岚或许是推了她一下,却没有使出全力,只是后背被轻轻抵在墙面上,又被虞思鸢的另一只手承托住,牢牢护住她的脊背。

虞思鸢失控的吻铺天盖地涌上来,灯光闪烁间,沈见岚在自己的口中尝到咸涩的滋味。

虞思鸢在为她落泪。

她全然不知道,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也不知道虞思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承受了怎样的痛。

可虞思鸢一个字也没怪她,只是无措地吻着她,意想中的噬咬到最后变成小心翼翼的触碰,唇与唇之间轻触,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灯泡亮了几个来回,也只舍得用舌尖轻轻舔一下。

味道好咸,分不清是自己的眼泪还是沈见岚的,甚至还含着一丝血腥味。

虞思鸢终于控制不住地簌簌流泪,和沈见岚的距离那么近,她的手还死死扣着沈见岚的手,不肯有一丝缝隙。

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后悔的一顿饭之一,而她不想再有第三次和沈见岚错过的可能。

虞思鸢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想说些什么,却又只能一个劲委屈地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来。

更多的是无能为力,为她没有帮沈见岚做什么,为她势单力薄,根本做不到一句话就能天凉王破。

为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所能给出的最多最多,也不过自己的身家性命。

无力扭转乾坤,她真的好难受啊,比自己承受这一切还难受千倍百倍。

为什么要是沈见岚来经受这一切……为什么是她……

虞思鸢在虞思柚面前尽力维持姐姐的人设,再怎么样也忍住没有崩溃,却在沈见岚面前终于无助到泣不成声。

她应该安慰沈见岚的,应该告诉沈见岚她很强大可以解决一切的,可眼泪还是一直掉一直掉,一直到沈见岚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跟以前一样,可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

虞思鸢一直知道世界很残酷,所有想要的一切都要自己去拼去拿,可没想到竟然残酷至此,残酷到简简单单一个臆想就能*摧毁一个人的全部精神。

残酷到连一个普通的女人都容不下。

嘴张了张,又张了张,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格外空洞,轻飘飘的毫无力量。

虞思鸢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直怔怔望着她,方才的急中生智和死皮赖脸似乎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沈见岚在这个世界多留一会。

而沈见岚静静看着她,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虞思鸢对她的爱够了,完全够了,甚至多到她从来没有奢求过的地步。

虞思鸢远远比她自己想象的更爱她。

那就死而无憾了。

沈见岚轻轻揉着虞思鸢的发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双动人心魄的狐狸眼,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停留在邮箱界面。

虞思鸢双眼骤然发紧,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沈见岚的速度更快,只是几个按键,所有她们往来的邮件尽数清空。

邮箱界面干干净净,一切相识相识的痕迹荡然无存。

虞思鸢抢下手机的时候,沈见岚松了手,手机摔在地上,被虞思鸢飞速捡起来,疯狂地翻邮箱app的垃圾箱。

没有,删了就是删了,沈见岚轻描淡写放了一把火,把她们在一起的记录都燃烧殆尽。

虞思鸢刹那间睚眦俱裂,手机被紧攥在手上,她故作轻松地笑:“没关系,我手机里还有备份。”

沈见岚也笑:“虞思鸢,你都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都是造谣。”虞思鸢加重了语气,认真地纠正她。

“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所有人只愿意相信他们看见的。”沈见岚淡淡地说,“你就当都是真的好了。”

就当那些出轨当小三出去卖都是真的好了,这样忘记她比较快一点。

污名加身,再脏一点还能怎么样?

她做不到没皮没脸地活,就连清清白白地死也是奢望。

那就离虞思鸢远一点好了,远到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她。

她爱的人,要干干净净地活在世上,明如皎月,不染一丝尘埃。

“所以呢?”虞思鸢冷笑,“那又怎么样?”

就算沈见岚真的是那样不堪,她也照样爱她,更何况她是受害者,一切都是假的!

“不怎么样。”沈见岚望着这个她爱了两年的女人,一直苦苦追随的爱人,眼神蓦然变得格外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冰冷到毫无温度,“我们分手吧,虞思鸢。”

虞思鸢的脸色那么冷,冷到仿佛回到十八岁那一年,面对平静要把她逐出家门的虞女士,她最后一次站在家门口,望着尚且稚嫩的妹妹,微笑着说:“我可以一辈子不回来,但你要保证,让柚子过得好,要让她上好的学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话说完,她不等虞女士的回答,拉着自己全部的行李往外走,再也没有回过头。

“好啊。”虞思鸢笑,就连沈见岚都怔了怔,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快。

“分手可以,但你得让我在你身边。”虞思鸢一点点握紧她的指节,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笑意盈然,“当床伴也好,当别的什么也好,你甩不掉我的。”

沈见岚脱口而出:“这和没分手有什么区别。”

“那我和你表白,跟表白之前有什么区别?”虞思鸢还在笑,眼中红了一片,“区别就是,我爱你啊。”

分开可以,想让虞思鸢不爱沈见岚,休想。

第83章 第83章你舍不得我

沈见岚意识到说太多话无益,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舍不得虞思鸢,然后呢?拖着虞思鸢也往深渊里拽吗?

这是一条不归路,她不想牵连其他人。

一时的冲动正常,但只要时间够久,虞思鸢会忘记她的。

她的食指摸索着蹭上虞思鸢的唇,熟悉的柔软和弧度,让沈见岚不由得留恋了一秒,然后决绝地将虞思鸢的嘴堵住。

暂时不给她发言的机会。

楼道里的灯又一次灭掉的时候,她抓紧时间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养的宠物没有生命吗?”

语气清淡,虞思鸢伸出舌尖去舔她的手指,又被狠狠堵回去,她锲而不舍地濡湿着沈见岚的指尖,摇了摇头。

别人的宠物都是猫狗,沈见岚的宠物是水晶宝宝,还养死了那么多次。

显然不是因为猫狗麻烦,而是有别的不得已的缘由。

虞思鸢耐心地等着她讲故事。

沈见岚却闭了嘴,不发一言,或许那段记忆在她脑海里已经不算格外痛苦,但真正一点点回想起细节的时候,还是格外酸涩。

铺天盖地的无能为力在瞬时将她淹没,怔怔地出着神,再一次回神是被虞思鸢硬生生咬了她的指尖一下。

不疼,酥麻的,沈见岚骤然清醒,意识到现在的动作太过暧昧。

不像是要分手,更像是在调情。

但她们谈之前就比这更过分了,如果分了再做这些似乎也正常?

沈见岚的头脑被风雪淹没,理不清这些世俗的偏见,索性也放弃挣扎。

她也和虞思鸢一般,同样地依恋着这样身体的直接接触,像是绕过一切藩篱,清晰地感知着彼此,直截了当,再无阻碍。

虞思鸢趁势又咬了一口,沈见岚吃痛,轻嘶了一声。

情绪最激动的时刻已经过去,虞思鸢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沈见岚催促:“还不说吗,姐姐?”

“不想说的话,就下次再说?”她吮了吮那根白玉般的手指,含糊不清地撒娇。

沈见岚心头一软,几乎要陷进那双无所不能的狐狸眼里。

她把手指往外抽了抽,不给虞思鸢当狗的机会。

随后静静地开口,眼神不看虞思鸢:“我曾经有过一只流浪猫。”

也只是流浪猫而已,经常出现在租住的小区楼下,她不会特意去喂,偶然恰好地掉了一星半点食物在地上,然后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橘色的小东西连滚带爬地吃完。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一阵,沈见岚听说物业要清理小区里的流浪猫狗。

她深夜下班回家,看着已经长大不少、却还是瘦骨嶙峋的小橘猫狼吞虎咽吃鸡胸肉,随后安静地转身离去。

路灯之下,除了她自己的影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她回头的时候猝然窜进路边的草丛,又在她往前走的时候默默地跟着。

悄无声息,像是一种守护。

沈见岚的心动了动,但是她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进了单元楼。

再往外看的时候,外面云淡风轻,好像从来没有过这只小橘的痕迹。

这天晚上,沈见岚破天荒地在网上搜索养猫的注意事项,认认真真研读了一系列攻略,从疫苗到绝育。

真麻烦啊,对于喜洁的她来说,要忍受家里随时随地都是猫毛,还是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

放下手机,沈见岚看了看航空箱的价格,据说诱捕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装进航空箱里,免得跑了。

她定好的日子是一个晴朗的周末,但命运的深渊突如其来,一连数天,她被逼到没敢回到租住的小区,只是偷偷摸摸地藏身于临城某处的酒店,甚至一度想买张车票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酒店的隔音不太好,能够清晰听见楼下的风吹草动,开关摁下,黑暗如水面一般将她淹没的同时,沈见岚忽然想起了小橘在草丛里的眼神。

原来这就是流浪猫的感受啊。

未必是有人真的要打它杀它,但世界上的恶意远远比善意要多的多,所以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藏起自己,泯然众人,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等她终于有机会回去一趟的时候,她没有在熟悉的地方看见那只小小的身影。

物业贴了公告,已经将没人认养的流浪猫狗进行无害化处理。

万幸,她没有亲眼见到小橘的尸体,却能轻而易举合上眼,想象出它被拖走的惨状。

或许它一直在等她来救它,或许它一直没指望过人类的真心。

可沈见岚的心忽然很疼,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淹没了她,让她也同样地唾弃自己。

物业没有错,罪大恶极的是她,如果再早一点伸出援手,就不必在这里假惺惺地彰显自己的善心。

可她压根护不住自己,更遑论另一个脆弱的小生命。

就此,沈见岚再也不养有生命的动物,水晶宝宝好养活,哪怕碎了裂了也不用太心疼,所以一直养到今天。

很俗套的故事,虞思鸢却听得很认真。

她扣着沈见岚的手,笃定地说:“姐姐,不是你的错。”

沈见岚淡淡说:“所以你也看见了,我连一只猫都护不住,更没资格留你在身边。”

如果虞思鸢也被牵连进来,那她就真的万死莫赎了。

她生性愚钝,又怯懦怕事,或许只有彻底切割开来,才是对虞思鸢最好的选择吧。

虞思鸢被气笑了,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沈见岚,你都舍不得一只猫,你就舍得我吗?”

舍得这辈子都不见她,舍得让生命再留下一个遗憾?

沈见岚反问:“舍不舍得有用吗?”

越到后来越发现,天地之间,能用努力改变的事情太少,命中注定的太多,以至于命运荒诞无措,像个黑色的笑话。

“有用啊。”虞思鸢说,“你舍不得我,我就不会走。”

“我舍得你呢?”

“可我舍不得你。”虞思鸢踮起脚,轻吻她的双唇,凉丝丝的,“姐姐,你不用总觉得自己很失败。”

“我不是吗?”沈见岚苦笑,“至少这几年,很失败。”

这片土地太喜欢唯结果论,中间的过程统统不重要,卧薪尝胆能成为勾践,也能成为项羽,当然,她的过程也极其糟糕,谈不上一点翻盘的可能。

虞思鸢想了想,认真地摇摇头:“你不是啊。”

“沈见岚,你已经努力为我撑伞了,你真的很厉害。”她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数,“你会在下雪的时候撑着伞向我走来,会在我想家的时候给我做一碗红豆年糕汤,会在我孤独的时候陪我过春节。你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饭菜,你教杜雪渐也教得那么好,还有你的舞蹈,惊为天人。”

虞思鸢抬眼看她,狐狸眼闪闪发亮,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格外炽热:“姐姐,对自己宽容一点,好不好?你已经走出很远很远了,甚至不用我的帮助,就自己重新站起来,姐姐真的很棒很棒。”

说到最后,她的心口莫名酸涩,为自己的缺席而愧疚,好在,这次沈见岚需要她的时候,她决不会再放手。

沈见岚沉默不语,眸中神色同样一明一灭。

虞思鸢趁热打铁,将她的手紧紧裹在掌心:“姐姐,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但难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没有一点错,相信自己,好吗?”

沈见岚只是出神地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过了半晌,她缓缓开口,是苦笑的:“有没有错又怎么样?”

她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呢?厚着脸皮不顾指指点点地去活吗,还是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出门,光是夜半的梦魇,就已经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你一个人过不去的话,还有我陪你。”虞思鸢说,“我会一直在,无论多长多远的路,我都和你一起走,就不用怕了。”

“很难走的。”沈见岚说,“你最好还是趁早离开,否则……”

否则走到一半,想再脱身,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虞思鸢捆在身边,锁起来,失去一切理智,也抛却所有束缚。

“不要。”虞思鸢坚定地说,“都在姻缘牌上刻字了,生死我没办法,既然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抛下你。”

“沈见岚,不要怀疑我,我比你想象中更爱你。”她的唇贴上沈见岚的手背,温热的,还掉下一些同样温热的液体,“要我再跪一次吗?”

沈见岚失笑着摇摇头。

到最后好像终于无话可说,也再也没有理由把虞思鸢从自己身边推开。

“姐姐,你笑了。”虞思鸢戳了戳她的脸颊,“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这或许是今天晚上,沈见岚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在爱人的指尖之下,她好像又有了能面对世界的勇气。

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虞思鸢就自觉主动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相拥,汲取着彼此身上的热意,这时候她才敢委屈地吸吸鼻子:“姐姐,别不要我。”

沈见岚拥紧她,闭上眼,忘记一切世俗枷锁,只是享受着这一片刻,轻而慢地说:“好。”

就让她再放纵这一次,哪怕是无辜者,哪怕是地狱,也和虞思鸢一起去闯一闯,看一看。

她虔诚地祈求着,天无绝人之路,至少别委屈她的虞思鸢。

手牵手出了楼梯间,路过甜品店,虞思鸢固执地挑了两个小蛋糕打包起来。

一个开心果味,一个巧克力味。

是店里最甜的两款。

小心翼翼地在手里拎好,虞思鸢说:“别选抹茶味了,吃点甜的吧,姐姐。”

沈见岚没有意见。

第84章 第84章有开心一点点吗

虞思鸢特意挖了一口开心果味的蛋糕,满满一大勺,送到沈见岚唇边。

沈见岚犹豫了一下,张口咬下。

她的嘴不够大,只能勉强吞掉三分之二,弄得嘴唇上都满满是浅绿色的奶油。

虞思鸢毫无顾忌地把剩下的蛋糕送进自己口中,又趁无人的时候伸出舌尖,看似在帮沈见岚整理头发,实则飞速地在她唇上舔了一下。

把溢满甜味的奶油尽数归入自己口中。

开心果独特的风味在口腔中漫开,都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虞思鸢一错不错地盯着沈见岚咀嚼的过程,问:“姐姐,甜吗?”

对上那双饱含期待的狐狸眼,沈见岚品味着口中有些陌生的甜意,肯定地点了点头。

虞思鸢笑了,沈见岚也好似溺水的旅人忽然被拉上了岸,一颗心重重一提,再轻轻放下。

忽然又可以大口呼吸,而不是一直活在惧怕里。

虞思鸢又问:“姐姐,有开心一点点吗?”

沈见岚说:“嗯。”

“开心就好。”虞思鸢满足地笑了笑,牵紧了她的手,又温柔地问她,“姐姐,那你愿不愿意,再陪我淋一次雨?”

沈见岚不明白她的意思,今天外面并没有下雨。

但既然是和虞思鸢一起,别说是淋雨,就算是淋刀子,她也会同意的。

……

虞思柚是独自一个人离开的。

虞思鸢有更要紧的事,她知道,所以她一点也不怪虞思鸢。

只是再晚回去的话,就没有地铁了。

虽然负气想过无数干脆在外面住一夜的念头,但谁也不知道虞女士究竟会疯到哪个地步,要是惊动了辅导员就不好了。

关向琳不知情,但还是不放心,问要不要陪她回去,虞思柚摇摇头,奋力吞下最后一片雪花牛肉,又几大口把剩下的果茶喝完。

肚子吃饱了,好像刚刚顺着眼泪淌走的力气也回来了。

虞思柚仔仔细细用湿巾擦干净嘴,起身挥了挥手:“我回去啦,拜拜。”

杜雪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通红的狐狸眼,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再让自己多话。

虞思柚揉了揉眼睛,轻描淡写地开玩笑:“太辣了,我都流眼泪了。”

她吃辣的能力很弱,出门在外都是点不辣的,但现在她突然觉得吃辣也很不错。

只要一入口,热气腾腾间,你就可以放任所有的心事恣意横流,而你的眼泪也可以同样放肆地淌过脸颊,不用担心引起旁人诧异的目光。

很适合她。

虞思柚看了一眼虞思鸢丢在座位上的包,抿着唇交给关向琳保管。

她独自一个人走了出去,虞思鸢说好会陪她一起的,虞思鸢坏。

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虞思柚垂下雾蒙蒙的狐狸眼,走出火锅店的时候还脊背笔挺,走到地铁站的时候已经蔫头耷脑。

她和不少难缠的当事人乃至法官争辩过,也从来没有一次不敢大声说话,现在真的事到临头,反而胆怯起来。

隔着电话是一回事,面对面又是另一回事,一个孝字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压死在礼俗的塔下无法翻身,更何况当时还是虞思鸢高高将她托举。

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在临城浓到化不开的夜色中独自面对。

地铁每次开关门的时候,虞思柚会条件反射地打量一圈,看见上来的人里面没有虞女士,松了一口气。

这么对比来看,沈姐姐真的很厉害,能背负那么久的秘密,能勇敢热烈去爱,能一直好好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地铁到站,车上已经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都是大学城的大学生,玩到半夜也都累了,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虞思柚深吸一口气,忽略了群聊里舍友关心的问话,又一次在夜风中立得笔直。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沈姐姐坐着站着的时候,脊背永远是挺直的。

一方面是舞者的惯性,站如松坐如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一遍遍说服自己并没有错吧。

她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姐姐,为什么就如同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又或者说,为什么虞思鸢只是想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为什么就像是通缉嫌犯?

可是满身泼过来的污水并不给人洗白的机会,所有事情的发生也并不是一定要有个缘由。

走在人影寥落的校园里,看见熟悉的车牌号,虞思柚的脚步越发缓慢,却也越来越坚定。

明月高悬如镜,照亮着她脚下的道路。

虞女士才不像她自称的那样在冷风中等她,她才舍不得自己吃苦,没多久就坐在车里享受舒适的座位了。

虞思柚打开副驾的车门,却不上车,只是借着如练的月华不动声色窥探着车内的一切。

驾驶座座椅被放倒,车座上的女人随手拿帽子遮着脸,胸口均匀起伏着,显然已经熟睡。

更让虞思柚感到可悲的,是那么暗的光线下,自己竟然一眼看见了女人发丝中掩埋的几根白发。

虞女士爱美,但无论怎么染发吃保健品进美容院,终究也已经不年轻了。

算算年纪,也快年近花甲了。

这个太过学术的词跳出来让虞思柚心头一扎,扶着车门的手骤然一松,车门原模原样重重合上。

砰的一声,不管真睡假睡都得被吵醒。

虞思柚有那片刻想夺路而逃,而虞盛理悠悠醒转,第一眼看见车窗外的女儿:“柚子!”

虞思柚被迫停步,而虞盛理费劲地伸长手臂,花了好大力气从后座够到一个大袋子,又重重砸到自己大腿上,睡意惺忪地招呼她:“给你带了薄一点的衣服,还有你老念叨着的那家点心,记得分给室友一起吃啊!”

袋子被重重严密包裹,看不出里面的内容,但虞思柚知道里面会是什么:穿也穿不完的新衣服,各式各样的卫城特色美食,全都真空包装方便拿取,还有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和各种礼物。

每次虞盛理去外地出差,都会给她带点当地的礼物,小时候是贪玩,后来成了雷打不动的规矩。

上了大学,这个习惯还是改不掉,隔一段时间就千里迢迢驱车几百公里给她送东西来,一送就是一大包,用也用不完。

有时候时间宽裕,就在附近酒店住一晚上,第二天由虞思柚领着在临城转转;有时候第二天还要赶早会,就只能连夜开回家,还要信誓旦旦说自己没事熬得动。

每每虞思柚回宿舍分零食的时候,都被舍友羡慕有一个那么好的母亲,而虞思柚也是骄傲地抬起头:“吃吧吃吧,下次还有。”

抛开十岁之前早已模糊了的记忆不谈,虞思柚是作为虞家的独生女,真真切切被虞盛理宠大,也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

虞盛理殷殷的目光落下,虞思柚伸手接过包裹,太重,她不得不又立刻在副驾上放下,轻轻喊了一声:“妈。”

“回来这么晚,怎么回来的?”

“坐地铁。”虞思柚老老实实说。

“不是说了,要是太晚的话就打车。”虞盛理带点嗔怪,上下打量她一圈,“比过年时候瘦了一点。”

虞思柚:“……我要是天天跟那时候一样吃,现在就胖成什么样了。”

“我们家柚子胖了瘦了都是最好看的。”虞盛理欣慰地笑,眼角的鱼尾纹一笑就挤得格外明显,她伸手捏了捏虞思柚的脸,后者没有躲开。

好像跟之前无数次一样,只是平凡的母女闲聊而已,虞思柚还能做回无忧无虑的小女儿,在母亲身边撒娇,缠着她带自己去吃好吃的。

虞盛理已经开始给她讲一些家里外婆外公的琐事,尽管这些电话里早就讲过,但虞思柚还是听得专注。

讲完了,又换个话题,讲讲她出差时候的见闻,以及带回来的那个小泥人有多么难抢,过安检有多不容易,送过来又有多小心,叮嘱虞思柚千万别打碎了。

再后来,又关心女儿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问她实习的事情,虞思柚隐瞒了每天加班的经历,敷衍地应对:“挺好的,带教和同事都不错,还赚了三千块钱呢。”

“那就好。”虞盛理又摸摸虞思柚的头,有些心疼,这样单弱年幼的女儿,已经一转眼就要成为真正的大人了,在职场上,就没有人会因为年纪小让着她了。

她又细细讲授自己的职场心得与体会,四两拨千斤地点拨开来,当然比虞思鸢讲得又更深入一层。

虞思柚一边在心底快速记着,一边克制着自己生出愧疚这种情绪。

虞盛理是一个不错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带过乱七八糟的男人回家,也从来没有让虞思柚受到过半点忽视,除开对虞思鸢近乎冷酷的态度不谈,她简直是完美无缺的妈妈。

可为什么她不能对姐姐也同样温柔一次?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爱的时候,虞思柚一次次被精神分裂般的痛苦撕扯着,很多次她想过听虞盛理的话,装聋作哑,不听不看,把虞思鸢彻底忘掉。

可她一想到电话那头独自在外漂泊的姐姐,她的心就被无形的线牵动着,恨不能感同身受。

或许过多地承担他人的因果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尤其是在还懵懂的年纪,虞思柚就已经被折磨到难以承受的地步。

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够换一换,让她待到虞思鸢那个位置,或许局面会更好一些。

虞思鸢大笨蛋,要是她去临城的话,肯定不会一开始过得那么惨了。

虞思柚开始在心底生气了,为什么虞思鸢没有陪她一起来?

如果虞思鸢在的话,她就不会这么难以抉择,甚至连开口打破这种温馨的氛围都不愿意。

虞思鸢是大坏蛋!

第85章 第85章妻妻共同财产

终于聊到无话可说,虞思柚早就被招呼着坐在副驾驶上,母女俩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看不出任何有过矛盾的痕迹。

平心而论,她和虞盛理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争执,她只是想替姐姐鸣不平,所以选择了自讨苦吃。

虞盛理看了一眼时间,都半夜了,虞思柚耷拉着一双狐狸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今晚她消耗的精力实在太多,全副身心都扑在虞思鸢身上,一旦放松下来就只想沉沉睡去进入梦乡,再也不愿面对任何的抉择。

虞盛理轻轻拍了拍瘫软在座椅上的女儿:“困了就早点回去睡吧,宿舍不也有门禁吗?”

虞思柚迷迷糊糊地问:“那你呢?”

虞盛理好笑:“明早在临城正好有个会要开,我住一晚上,开完会就回去了。”

“几点?”

“九点半。”

虞思柚算了算时间,这么一通折腾,给虞盛理留下的睡眠和休息时间也很少。

对于她一个大学生来说都力不从心,必须要睡一场懒觉的,虞盛理倒像没事人一般,这个点了还能笑眯眯地说话。

虞思柚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特意来看我。”

“没良心的小东西。”虞盛理捏了捏她的鼻子,“还不是为了你,可以挑选的会议地点我就改到临城了,不然哪有这么顺路。”

“哦。”虞思柚在母亲的掌心中蹭了蹭,诚恳地建议,“雇个司机吧,妈,每次自己开车也太辛苦了。”

虞盛理叹一口气:“我是想雇个司机,只是女秘书好找,女司机找起来还是不容易,男的……”

她皱眉,止住话题不说。

某位男性是对她人生造成最大阻碍的存在,所以在随后的生命里,虞盛理恪守着远离男性的原则,如非必要,不与任何男性接触。

与男性有关的人也不行,比如名义上归了那个男性抚养的虞思鸢。

尽管那时她距离十八岁生日也没多久了。

虞思柚知道得很清楚,她自己的成年礼办得很隆重,有着收不完的红包和礼物,被众星捧月恍若真正的公主;而虞思鸢的十八岁生日,也只不过是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用稚嫩的语气说了一声:“姐,生日快乐。”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寂,半晌轻笑了一声:“谢谢。”

“姐姐,你有蛋糕吗?”

“有啊。”虞思鸢笑,“别操心我了,操心你的期中考吧。”

虞思柚不满哼一声:“我都是满分,有什么好操心的。”

电话挂断,过了没多久,虞思柚看见了虞思鸢发的朋友圈。

孤零零的小小一个四寸蛋糕,上面没有插蜡烛,也没有满桌子的菜肴和宾客。

只是虞思鸢一个人的成人礼,残酷到至今记忆犹新。

虞思柚打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开口:“妈,你能不能给我道个歉?”

虞盛理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她,有些委屈:“对不起宝宝,答应给你买的苔菜饼卖完了,只能买了梅干菜烧饼代替。”

虞思柚哭笑不得:“我说的不是这个。”

虞盛理坐直了身子,依然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好吧,又是哪里惹到我们家小公主了,请给老奴一个明示。”

虞思柚严重怀疑她有失忆症,不然就是故意的。

只是商界沉浮,为了利益仇敌也能握手言和,这种事情太过常见,以至于虞思柚对她的手段司空见惯。

她抿了抿唇,有些生气了:“妈,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车内沉寂半晌,宿舍楼下早已没人,空空荡荡的校园仿佛就只剩下她们两个,无声地对峙着。

乌云蔽月,虞思柚倔强的狐狸眼圆睁着,固执地讨要一个说法,恍惚间,虞盛理从她身上看见了虞思鸢的影子。

尽管她从未见过虞思鸢二十二岁时候的模样。

虞盛理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应该拦着你学法律,在校园里一切都是非黑即白的法条,但是真的出了社会,才发现这些都是纸上的空话。”

虞思柚下意识反驳:“我实习过,虽然也有很多离谱的事情,但基本上都是能维护当事人的公平正义的。”

猎猎夜风下,少女长发轻舞,她还未明白世事的艰险,也不知道其实在她眼里神圣的法律,在别人眼里只是用来规避风险的工具。

虞盛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等你真正遇上了想不通的事情,再来重新跟我说这句话。”

虞思柚简直要被气死:“你不要总是故弄玄虚!”

“我对你已经是毫无保留了,如果是别人跟我说这种话,我只会这辈子都不和这种蠢人打交道!”虞盛理冷冷道,“你要给你姐姐讨回公道,那谁给我一个公道?”

“我姐姐也不欠你的!”

“那也跟你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总要阻拦我和她在一起?”

虞盛理简直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最后也只能搬出来生硬的套话:“我这是为了你好!”

“反正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会自己承担!”虞思柚的狠话换来的是发动机呜呜的响声,她顺势摔上车门,眼睁睁看着汽车绝尘而去。

她手里还提着虞盛理专门给她带的包裹,沉甸甸的,像是虞思鸢经受过的伤痛。

虞思柚拎不太动,只能暂时搁在脚边,过了一会儿,整个人也蹲下去,小小的一丁点,看着格外单薄。

余光中恍惚看见两个人影急急忙忙向她奔来,虞思柚让了让,却见人影停在她面前不动了。

虞思鸢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都没来得及把车停好就下车,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虞盛理离开,而虞思柚蹲在原地,一抬头泪眼朦胧的一双眸子,看得人心都化了。

虞思鸢不自觉攥紧了牵着沈见岚的手,另一只手伸向地上的虞思柚*,语气泛着酸:“姐姐来了,别怕。”

虞思柚不伸手,只是仰着脸问她:“姐姐,我是不是很傻?”

原则上禁止的意思就是同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虞盛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她在虞思鸢家住了十来天都没发现,再糊弄糊弄,可能一辈子就过去了。

她为什么非要把陈年旧案翻出来,打破所有人一起掩饰的幻境,换来一个大家都不愉快的结局?

虞思鸢也同样蹲下去,成熟了一些的狐狸眼盯着她的,用力地摇摇头:“没有,你不傻的。”

只是想成为一个好人,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活得总会更加艰难一些。

她伸手,把妹妹一整个搂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虞思柚的背:“有你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哪怕虞盛理这辈子也不会幡然醒悟也没关系,她有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虞思柚无声地把那个包裹往虞思鸢面前推了推,闷闷地说:“你拿去吃。”

虞思鸢猜到这是虞盛理给她送的,摇了摇头:“又不是给我的。”

虞思柚说:“我分给你。”

说完当场就打开包裹,仔仔细细平分了一半给虞思鸢,她垂着眼,认真地说:“以后有什么东西,我都分一半给你。”

“那不行啊,小柚子。”虞思鸢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赚的钱没办法分一半给你呢。”

“为什么?”

“因为我的钱有一半,是妻妻共同财产。”虞思鸢说得理所当然,含着笑意看向沈见岚。

虞思柚:“……”

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大冤种,虞思鸢根本不缺这点家庭的认可,她都有自己的新家庭了!

扁了扁嘴,虞思柚冷声说:“你们赶紧回去吧,都半夜了。”

虞思鸢反倒优哉游哉起来,经历了一晚上的种种,此刻任何事情都不能将她撼动分毫,只要她在意的人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她毫不顾忌地拿出一个梅干菜烧饼,先让沈见岚咬了一口,又自己一口下去咬掉一半,满意地点点头,说:“偏不。”

虞思柚:“我可没地方给你们住。”

“没关系,我住酒店。”虞思鸢三两口把烧饼吃完,拍了拍手,有些感慨,“确实还是卫城的烧饼好吃。”

“但是如果再也吃不到的话,也没关系的。”虞思鸢看着虞思柚的眼睛,温柔地摩挲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你过得好,我就会很开心。”

虞思柚撑圆了腮帮子,不让自己有再被煽情落泪的机会:“我又不是单单为了你。”

“我知道,我们家柚子很厉害。”虞思鸢被她逗笑了,凝神许久,又忽然问,“那你会不会觉得,姐姐很没用?”

好像在虞思柚和虞盛理的争端里,她也只是挑起冲突的那个,无力去抗衡母亲构建的权威,只能让虞思柚挡在前面受委屈。

虞思鸢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我有沈见岚了,她会为我做红豆年糕汤。”

说完,深深地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除开短暂的松手,其余时间她都和沈见岚十指紧扣,不曾松开过。

沈见岚轻声说:“谁要给你做。”

虞思鸢立刻撒娇:“姐姐不是答应我,以后每年都陪我过年吗?”

沈见岚纠正:“当时只说了一年。”

“哦。”虞思鸢耍赖,“等明年的时候,就又是还有一年了。”

沈见岚没再发表反对意见,虞思柚虽然知道这是虞思鸢的手段,还是觉得有被深深伤害到。

她的智商忽然上线:“真的?那我再也不和你联系了?”

虞思鸢淡淡:“嗯,以后你的压岁钱也没了。”

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虞思柚伸手:“把烧饼还我。”

虞思鸢:“吃完了,不还。”

幼稚得要命。

第86章 第86章我保证

辛辛苦苦帮虞思柚把一大袋子东西扛到宿舍楼上,又被催着下楼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虞思鸢刚刚拉着沈见岚走出宿舍门,宿舍阿姨立刻起身把大锁锁在了门上。

门禁时间到了,再晚一步连出校门都不容易了。

虞思鸢当机立断,把虞思柚给她的“分赃”尽数交给沈见岚拎着,自己冲到车上插钥匙点火。

好在沈见岚动作敏捷,车辆驶离校门片刻,虞思鸢看了一眼后视镜,眼睁睁看着校门也关严实了。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校门外空空荡荡,偌大宽敞的马路只有时不时缓速压来的几辆货车,间或几个晚归了的学生。

虞思鸢松了一口气,放缓了速度漫无目的地沿着直线开着,只觉得跟经历了一场大逃亡一般惊心动魄。

直路走到尽头,正好红灯。

四面八方一辆车也没有,虞思鸢还是一丝不苟地把车停在白线后,等着上百秒的漫长秒数。

她开过一次,对附近的路也不算陌生,却偏偏还要问沈见岚:“姐姐,你想往左还是往右?”

沈见岚问:“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虞思鸢懒懒扶着方向盘,“往左的话,就会到这边;往右的话,就会到那边。”

沈见岚:“……”

虞思鸢转过头,一晚上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双狐狸眼的眼皮已经微微红肿,却反而更添了几分可怜可爱,她软着嗓音撒娇:“姐姐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