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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茶暂时压下了困意,独独留下深深的疲倦。

长时间握笔的手指酸痛,久坐的姿势并不好受,思路在头脑中闪烁着,一直写到深夜才堪堪入睡,又在凌晨的时候强迫自己清醒。

直到最后,成功的喜悦连带着她的神经也跟着放松,天元昏睡了过去,而在她醒来后,迎接她的……是噩梦。

『“我们完了。”』

破碎的纸张散落一地,天元的心血就此付之一炬。

她咬着牙,眼中闪过很多东西,挣扎、痛苦、不甘、悔恨。

『“我视你们为我最好的友人,我的一生所爱,我亲近的家人。”』

天元握紧双拳,澎湃的咒力在她身上炸开,徘徊着,隐约透露出鲜红的色彩,最后的最后又都消失不见。

『“你们毁掉了我毕生的心血,你们!把它!毁了个彻底!”』

她垂下头,双眼被凌乱的刘海遮住,明明已经收回了能够威胁人的咒力,此刻的样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两人不安。

『“就此别过吧。”』

最开始她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而在说出这句话后,剩下的话就变得轻松起来。

『“就当我们不认识,下一次见面,我绝对会杀了你们。”』

以上,均为羂索想象。

虽说研究方向不同,但只要代入一下,羂索就难以想象自己会原谅一个把他的研究成果毁掉的家伙。

简单总结一下——他会让罪魁祸首生不如死。

以己度人后,羂索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

“万能的宿傩大人啊。”

将死的贵公子平静且极具死感的声音缓缓响起,连带着让两面宿傩的心脏也猛地一跳。

羂索的脸完全沉入阴影之中,惨笑着:“怎么办,天元连续熬了那么多天夜的成果,就这么被我们毁了。”

两面宿傩想说不要随便就带上“我们”两个字,但他的确有责任。

木质的窗台上有着同材质的凹槽,凹凸不平的台面导致他一脚把它们踩成了好几片。

唯一幸运的是,纸片拼起来还是完整的。

两面宿傩向来为所欲为,几乎唯我独尊的活着,几乎的意思是,他有的时候也不太能唯我独尊。

想到天元最近的忙碌和疲惫,小队最强战力用力捏了捏眉心。

“总之先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看看能不能复原。”

“好。”羂索揉了揉僵住的脸,走过去想要将那些碎片拿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叼着漂亮石头的乌鸦优雅落下,煽动了下翅膀后,疑惑地甩了甩脚。

零零散散的纸片从窗檐落下,羂索和两面宿傩瞳孔地震,冲过去想抓住那些落下的碎片,结果两个人因为反应都很快不幸的撞到了一起,又掀飞了更多的纸片。

纸片荡悠悠的落在水中,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消失不见。

事实证明,人在感到慌张的时候,往往会闯祸。

被两人激烈反应吓出去的乌鸦重新落在窗台上,疑惑地歪歪头。

饲主的两个朋友好像忽然变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乌鸦!!!”顾及到一旁睡觉的天元,羂索压低了声音,但哪怕他在用气音发声,也无法遮掩他的愤怒。

知道乌鸦能听懂人类说话的他咬牙切齿:“那是天元的终稿!”

“天元一会醒了要是只看到那点碎片,别说你!我和宿傩都有生命危险!”

乌鸦歪歪头,不太懂讨厌的黑毛在说什么。

它觉得就算真的有生命危险,也不可能危及到它。

——它可是饲主的心中宝!!

没办法了!

羂索一咬牙,看向两面宿傩,眼神对话:我有一计,我们出去说。

使完眼色之后,他伸手一捞把乌鸦抓到了手里,鬼鬼祟祟的离开了房间。

乌鸦虽然很想向自己的饲主求助,但它没有忘记自己饲主最近的疲惫。

考虑到饲主的朋友不会伤害它,可怜的乌鸦闭上了嘴巴。

出了酒楼之后,羂索带着两面宿傩左拐右拐,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嫌弃地放开手中的乌鸦,他表情沉沉的看向两面宿傩。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相信你也清楚如果不想办法扑灭天元的怒火,我们两个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和冷静且慌张的羂索不同,两面宿傩身上仍然有着唯我独尊的气势。

人最害怕的后果是死亡,两面宿傩不会想死,但他最不感到畏惧的后果就是打架,他希望天元能和他打一架,他打天元一顿,或者天元揍他一顿,互殴之后事情就过去了是最好的。

但天元很少用武力解决问题,而现在这种情况,两面宿傩最不喜欢的就是天元不用武力解决问题。

他眯了眯眼睛:“那你说说,会有什么后果?”

羂索笑容虚假:“我要是知道我还会这么慌吗?”

羂索倒是希望天元大发脾气把他揍一顿,但事情明显不可能这么简单。

“啧。”两面宿傩咋舌,“那就说说你叫我出来要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说过的咒具吗?”

两面宿傩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其实没认真听,但良好的记忆还是让他想起了羂索说的话。

羂索发现了一个咒具运输线,非常眼馋,想去截货,但怕自己翻车,极力邀请他同去,当然,他拒绝了。

两面宿傩了然:“你知道运输的咒具是什么,打算劫了给天元赔罪?”

羂索递出了一个赞同的眼神:“源信知道吗?”

两面宿傩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多少有点无语:“杂碎有什么好记的。”

也就是问的人是羂索,但凡是其他人他都要一道斩击过去。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反问他的。

羂索哽住,他也是乱了分寸,竟然和两面宿傩谈论情报。

不再卖关子,羂索的神色认真起来:“源信,平安京的咒具师新秀,他做事很隐蔽,但我还是发现他将一个咒具送到了这里。”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干。”他皱起的眉宇渐渐舒展,“但,那是货真价实的——特级咒具。”

“哦?”两面宿傩神色微动,似乎来了兴致,“特级咒具?”

因为天元有大把咒具,其中也不乏有特级的缘故,两面宿傩曾有一段时间认为特级咒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但羂索到处扒拉野生咒具也没扒拉到几个一级咒具的情况让他认清了现实。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区区特级咒具根本不可能比得上天元的手稿……

看出两面宿傩的想法,羂索也很赞同,但真要较真起来,有什么东西能比天元的手稿珍贵吗。

“你当时不是没有同意吗?所以我就去问了天元,想让她休息一下,意外的是,哪怕那个时候她的注意力全在手稿上,还是和我聊了聊。”

“那看来是感兴趣的。”两面宿傩沉思,在他看来,天元乌鸦肚子里的特级咒具都不知凡几,一个特级咒具不可能让天元消气。

但他可以积少成多,也不一定非得是咒具,金银玉器,丝绸宝石之类的也可以填进去。

先去把那个特级咒具拿到手,然后再去劫几个富商好了。

决定好后,两面宿傩颔首:“走吧。”

//

『“天元,天元,快醒醒。”』

什么……

天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纯白的空间。

一沓厚厚的、长着翅膀,还长着手的稿纸飞在她的面前,发出了欣喜的声音。

『“太好了!天元你醒了!”』

『“手稿?!”』天元的声音拔高,眼睛瞪圆,眼里全是震惊。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成精了?!”』她无措的看着那叠稿纸,似乎想伸手去抓,但又怕破坏什么,收回了手。

『“没有哦,天元,我只是要离开你了。”』

天元瞳孔地震:『“什么——???”』

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她的手稿为什么忽然说要离开她了?为什么要离开她?

这是她亲手写出的,付出了心血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手稿羞愧地低下“头”,依依不舍:『“我知道你在我身上付出的心血,我很感谢能被你这么认真的对待,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很抱歉,我要离开了。”』

『“为什么?!”』天元两只手抓着稿纸摇晃,痛苦万分,『“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对不起。”』手稿“抽噎”着,大滴墨水落下,『“我也不想的,我也想留在你身边,我是贪婪的稿纸,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但是、但是我没有办法……”』

长着翅膀的稿纸脱离天元的双手,越飞越高:『“再见了,天元,我会在天上保佑着你的。”』

『“不——!!手稿!!!”』

天元跳起来去扑,却扑了个空,她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天元,天元。”』

又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天元欣喜转头头:『“手……”』稿?

然而,映入她眼眶的是一团奇怪的马赛克。

马赛克兴奋的晃了晃:『“太好了,天元你醒啦?”』

天元后退了几步:『“我一直醒着。”』

没有在意天元可疑的嫌弃,马赛克朝天元飞去,自我介绍着:『“我曾经的主人是源信,不过他把我送给了你,所以你是我的主人。”』

一说到这里,它活泼的样子顿住,失落道:『“但我现在要离开了,对不起啊,明明还没有见到你。”』

刚刚还在和自己珍贵手稿生死离别的天元听到马赛克嘴里的分离,泪从心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呢?我们明明还没有相见!”』

马赛克更失落了,它小心翼翼的靠近天元,似乎想安慰她,无奈的解释着:『“我不知道手稿为什么会离开你,不过我之所以要和你分离,是因为有人来抢走我了。”』

天元心如刀绞:『“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马赛克悲从心来,奇怪的黑色液体簌簌流下,『“我只是一个特级咒具,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要被抢走了。”』

『“呜呜呜天元,我好想和你见面,你现在在我眼里就只是个马赛克……”』

接连失去心爱之物的痛苦让天元彻底绷不住了。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她的手稿!她的咒具!

羂索和两面宿傩呢?他们不会也要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两面宿傩在狩猎,恶魔的味道对他而言就像是人类的灵魂对于恶魔。

恶魔新鲜的尸体一向是上好的食材。

但恶魔却不是什么常见的生物,不像遍地的人类那样好寻找。

而恶魔的稀少就导致了两面宿傩的饥一顿饱一顿。

今天也是没有找到恶魔踪迹的一天,两面宿傩吃着普通的食物,倒没有什么不满,因为吃不到恶魔才是他的常态。

其实他也很想去吃天使,但天使的数量比恶魔还要少的多的多,而那些吸血鬼的肉又难吃的要死。

边吃饭边在暗网上搜集信息,熟悉的恶魔味道忽然出现在他的公寓里。

他仍然盯着手机,头也没抬的往嘴里塞了一口饭,随意道:“今天没有灵魂,午饭在厨房自己去盛。”

天元去厨房盛了一碗饭,飘着过来吃菜,哼哼着扑扇翅膀,优雅地甩着尾巴。

但仅仅是煽动翅膀,饭桌周围就被掀起了一阵风,尾巴甩动着,时不时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声。

“你怎么把翅膀和尾巴放出来了?”两面宿傩盯着天元身后可以将天元自己一整个人包起来还有很有余空的大翅膀和灵活有力的长尾巴,有点疑惑。

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天元也就顶着一对彰显恶魔身份的恶魔角,翅膀和尾巴可都是收的好好的。

第77章 关于靠谱的乌鸦

◎闯祸的男孩们,和靠谱的乌鸦。◎

马赛克飞向天空,泣不成声:『“天元,我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再见啦。”』

『“不!不要!!”』

天元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直起身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粗喘着气。

熟悉又陌生的被褥让她逐渐缓过神来,天元抬手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梦啊。”

然而,她刚一扭头,就看到了跪坐在她身边的两个人。

脸上带着伤痕的羂索一脸无辜地笑着,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出一个木盒,两面宿傩则稍稍后退了一点,伸手扯下身后蒙着东西的白布,露出了里面的大量金银。

天元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两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可疑,让她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刚刚梦到的事情。

而当看到不远处原本应该摆放着手稿的桌面空无一物时,天元只觉得呼吸一窒。

羂索讨好地笑笑:“天元啊……”

天元抬手制止,眼神变得毫无生气,仿佛一潭死水:“你毁了我的手稿?”

羂索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天元转而看向两面宿傩,眼神更加死气沉沉:“你抢了源信私下送过来的咒具?”

两面宿傩沉默不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元的视线在特级咒具和堆在一起的金银财物上扫过,最后重新看向心虚不已,但故作镇定的男孩们。

“没想到吧。”天元的表情逐渐扭曲,哈哈笑了几声,“你们抢来的特级咒具,是源信专门送来给我的。”

羂索:“……”

两面宿傩:“……”

——完了。

男孩们觉得完了,恰巧,天元也觉得完了。

毕竟是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手稿上写的内容她还记的七七八八,里面的重点她也一个没忘,现在都能直接冲到外面给羂索和两面宿傩展示一个结界版领域炫炫。

但到底谁会在已经把东西学会,还把技巧、细节,咒力输出,所用手印,咒语辛辛苦苦总结写完之后愿意再写一遍啊?!

既然已经学会了,手稿应该就不那么重要了吧?

天元也在心里这么劝自己,结界术她已经会了,该突破的她也突破了,既然该会的都会了,手稿应该就不重要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写的那么厚厚一叠心血,天元就感觉心如死灰。

她要是没写出来还好,但既然写出来了,那就很重要了。

“你要实在生气,我们可以打一架。”两面宿傩眉头紧促,坦荡的和天元对视,“这件事我的确有错,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说,在我不小心把那些纸弄碎之前,它们已经被羂索湿了。”

两面宿傩感觉有些麻爪,他很少是闯祸的那一方,还是在这种可以说是重要的事情上。

他开始思考怎么道歉了。

“……其实我的问题更大一点。”羂索艰难道,“我冲茶的时候太不小心把茶水打翻了,不过被水浸湿后,手稿上的字迹都还很清晰,如果不是宿傩踩了几脚,等纸晒干字迹肯定都还是完好无损的。”

天元面无表情的看着暗戳戳推卸责任的男孩们,皮笑肉不笑:“所以,你们觉得罪魁祸首是谁?”

就在这时,乌鸦从财宝堆里钻了出来,它在那些金银玉器上蹦蹦跳跳,愉悦的嘎嘎叫。

玉器和金银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与三人之间渐渐升起的可怕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阴险的羂索脑海中升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那就是把事情全都推给乌鸦。

毕竟在乌鸦出现之前,就算那些稿纸湿了碎了也都有恢复的可能,如果不是乌鸦,他们起码还能有些碎片交差,它怎么能不算是罪魁祸首?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羂索自己打消了,面对他人,他可以十句话里没有半句真话,甚至让那些人被卖了还帮他数钱,但他现在面对的是天元,而他的确有错。

乌鸦是一只机灵的乌鸦,它没注意到羂索渐起又打消的心思,但它注意到了饲主的怒火。

它疑惑的歪头,很快猜到了饲主生气的原因,伟大的乌鸦挺挺胸膛,展翅,飞落在天元的肩膀上,矜持的吐出了一沓稿纸。

整齐干净的稿纸落在天元的膝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字迹毫无被破坏的痕迹。

乌鸦嘎嘎嘎地叫着什么,非常的骄傲。

天元胸口的愤怒被猛地掐断,她抖着手拿起那些稿纸不断翻看着,最后确定,这就是她的终稿。

那一瞬间,欣喜的烟花在她胸口中绽放,她第一次激动的想要落泪,看着自己宝贝的乌鸦,眼中水光闪烁。

“终稿在我写完之后就被你收起来了?”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激动起身,双手捧起乌鸦,将之高高举起。

“谁是最可靠的乌鸦?!”

“谁是最可爱的乌鸦?!”

天元原本灰死的眼睛复活,重新恢复光彩,她不断夸奖着自己黑的发亮的乌鸦,前所未有的欣喜。

“太棒了吧乌鸦!你怎么能这么棒!!”

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羂索和两面宿傩们觉得自己被耍了,但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应该过去了。

胆当视线触及到被两人打劫回来的特级咒具,两人又迟疑。

……这事应该过去了吧?

事已至此,已经思考出要怎么道歉的两面宿傩抓住了天元的胳膊。

天元被拽停,变脸迅速,极为冷淡的回视。

两面宿傩眉头紧皱着,扭曲的神色一闪而过,似乎很纠结,下定决心后,他艰难道:“……吾爱。”

而就在两面宿傩纠结的时候,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瞳孔不由自主的缩起,表情莫名恐怖。

正当他想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脸啪一下被捧住了。

和天元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两面宿傩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难以置信。

“宿傩!你又被咒灵附身了吗?!”

她震声:“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啊!”你纠结的表情真的很恐怖!

两面宿傩没有反抗,只是微微侧开了头,垂眸低声道:“……咒具是我抢的。”

天元沉默了一下,犹豫的问:“护送咒具的人……没事吧?”

两面宿傩回视天元,并没有撒谎:“因为护送的是非术师,所以只是打晕了。”

确认两面宿傩没有说谎,天元勉强松了口气,大手一挥:“小事,我给源信写封信解释一下。”

就在这时,羂索揪住天元的衣袖,深情开口:“吾爱。”

天元:“……”

看着羂索故作无辜的表情,天元咋舌:“宿傩犯错几次,你又几次了?”

羂索的表情僵住了,真的,他恨透这个双标的世界了。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两面宿傩得意的笑。

羂索瞳孔地震。

宿傩!你怎么了宿傩!

但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反应快,抬手迅速指向两面宿傩,开口就是告状:“天元!你看他!!”

天元回头,两面宿傩的笑容并不收敛,他蓝色的眼眸垂下,眼中满是笑意,拥抱了她。

“别生气了,天元。”

天元:“……”

天元默默给羂索竖起了拇指。

羂索呵呵,把天元从两面宿傩怀里拽了出来,把人按在软被上,坐在身后给她按摩:“好了天元大人,您大人有大量,看在事情没那么糟糕和我们之间浓厚情谊的份上,原谅我吧。”

连熬几天夜的天元感受着肩膀上适中的力道,放松了身体,勉勉强强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着,拿出木盒中的咒具观察起来。

在咒具领域上,天元一直是一个半吊子,她清楚自己究其一生也不可能亲手锻造出特级咒具。

但就像结界术对她而言真的很好懂一样,有人制作咒具上的天赋无人能及。

观察着新到手的咒具,天元对她的好友源信“只此一个”的说法没有任何怀疑。

立体的三角形由某种金属打造,奇怪的花纹雕刻在上面,三角形的四面则都有着疑似眼睛的纹路,滂湃但内敛的咒力证明着它毫无疑问的等级。

狗腿的给天元肩膀按摩的羂索盯着奇怪的三角形咒具,真的很想和那个源信见一面。

这到底是什么鬼咒具啊?!人就不能搞出一个看着就知道怎么用的咒具吗?!还是说这种做法是咒具师专门用来防人的?

“羂索。”天元侧头,眼神犀利,“木盒里的信呢?”

猛然被叫住的羂索按摩的更起劲了,他大脑转动的迅速,原本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恨不得时光倒流。

谁送打劫物品当礼物的时候,还会留下打劫的证据啊!他当时倒是想看看信里写的是什么,好收集一下情报,但两面宿傩那不是随手就扔了吗。

羂索当时觉得不急,顺嘴和两面宿傩聊了几句,再低头就找不到那封信了,想捡都捡不着。

两面宿傩一手将精心摆盘的糕点捧到天元手边,一手把点心喂给天元,又用另外两只手任劳任怨的给她按摩腿部,询问:“怎么了?”

天元严肃的盯着咒具,一口吃掉两面宿傩喂到嘴边的点心,身体往身后的羂索身上一倒,非常享受两人的按摩。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怎么用这个咒具。”她把玩着三角形咒具,心里想着过几天传信问问源信。

这个时候,乌鸦又积极的登场,吐出了一封信。

羂索看到了,猛地深吸一口气,假笑更虚假了。

所以说他真的很讨厌这只乌鸦,什么功劳苦劳都让它窜出来夺了。

而天元捧住乌鸦又是好一顿夸奖。

这就是闯祸的男孩们,和靠谱的乌鸦。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两面宿傩其实不是没考虑过吃天元,按理来说高级恶魔的美味和普通恶魔比当然是更为出色,甚至是天壤之别。

但天元散发出的味道不像是能吃的样子。

不是说难闻,只是单纯的,不像是能吃的样子。

在其他恶魔在他的嗅觉体系中都是食物的情况下,天元身上的味道就是石头,或者草。

简单来说,天元不像是食物。

对于两面宿傩的问题,天元愉悦的甩着尾巴,又长又健壮的尾巴发出唰唰的破空声。

“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

两面宿傩看向窗外,确定现在是无雨的阴天。

很好,这就是物种的认知不同了。

天元又扇了扇翅膀,非常愉悦的说:“这种天气很适合把翅膀和尾巴露出来晒一晒。”

两面宿傩默默的吃饭,虽然不理解这只恶魔在晒什么,但他选择不管这种闲事。

“对了,猎人。”天元大口吃着饭菜,注意到自己这位契约对象最近的清淡饮食。

“你最近是要减脂吗?没见你吃恶魔了。”她打量着两面宿傩高大健壮的身体,眼中充满了不理解的光芒,“我觉得你现在的身材挺好的。”

被一个恶魔贴脸开大,两面宿傩终于有点绷不住了:“恶魔又不是鸡鸭或者人类。”

他脸色不太好看地吃着普通的饭菜,阴沉沉地磨牙:“数量太少了,分散的还很广。”

“原来如此。”天元点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倒是知道一个恶魔的聚集地,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打过。”

天元的话音刚落,她就被揪了起来。

两面宿傩立马精神了:“指路!”

第78章 是时候成为反派

◎是时候有一个死去,有一个成为反派了◎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户,静静地落在两面宿傩的眼睫上。

今日的天空呈现出一片澄澈的碧蓝,大片大片的云朵在天空中漂浮着,像是密集聚在一起的、软软的蒲公英,洁白而轻盈。

柔软的床铺上,临睡前还凑在一起的三人此刻却“各奔东西”。

天元抱着自己的被子,挨着墙壁睡得正香甜,羂索则横睡在两面宿傩头顶的位置,把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曾经身为贵公子的规矩睡姿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两面宿傩缓缓睁开眼睛,被明亮的日光刺到,又下意识地闭上了。

因为身体的特殊性,两面宿傩其实不太喜欢穿上衣,此时他赤裸着上身,宽阔的背脊线条刚强有力,四只手臂各自肆意舒展着。

他起身摸了摸后颈,又被那晃眼的阳光逼得眯了眯眼睛。

注意到房内的动静,里梅轻轻拉开樟子门,小心翼翼地捧着大餐盘来回摆了三回。

新鲜的肉食被以各种方式精心烹饪,霸道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淡甜味的米粥盛了满满一大碗,咸菜和面类炸物在盘子里堆成了小山,经典的和式早餐份量十足,咸味的味增汤散发着香气,三人关于饮食习惯的巨大差别在此刻尽显无疑。

“宿傩大人,日安。”里梅的眼眸低垂着,神情恭敬。

“嗯。”两面宿傩随意地抓了抓头发,侧身伸手无情地抓住天元的脚腕,将人扯了过来。

天元被拽着的时候毫无反应,但当自己的身体被扶正后就痛苦地呻吟起来:“不要扒拉我——”

她紧紧抱着被子,脸也深深的埋在里面,整个人歪歪斜斜、七倒八歪着。

两面宿傩强硬地把天元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薅走被子给她盖好,顺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开始尽情地品尝自己那份扎扎实实的肉类早餐,偶尔还会塞给天元一块肉,让她在迷糊间吃掉。

就在这时,羂索一脸扭曲地爬到了两面宿傩另一边的膝上,虽然依旧很困倦,但仍然倔强地张开了嘴。

伟大的两面宿傩仁慈地喂给了羂索一筷子菜叶,羂索瞬间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满是控诉地看着两面宿傩。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好友?

两面宿傩眼神淡漠,皮笑肉不笑地回视着他。

——让你枕我的腿已经是对你的莫大恩赐了。

与此同时,他又给天元喂了一勺温热的米粥。

羂索听到了这一如既往的双标语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当两面宿傩心满意足地享受完早餐后,天元和羂索终于慢慢地清醒过来,两人凑在一起交换着情报,细嚼慢咽着,偶尔还会夹一筷子对方的食物。

这时,乌鸦努力叼着好几朵开的灿烂的鲜花飞了回来,歪着脑袋蹭进了天元的手心。

抚摸着乌鸦丝滑灵活的脑袋,天元夸赞着它,取走了花朵,从中抽出了朵鲜红的金灯,反手插在了羂索耳边。

捏着下巴后仰欣赏了一下,她满意的点点头:“甚美。”

瞬间,乌鸦的嘎叫响彻,耳边插了一朵花的羂索则潇洒抵额,沉迷于天元的夸奖之中。

他!羂索!甚美!!

天元边伸手安抚乌鸦,边挑了朵最大最漂亮的金灯花,朝两面宿傩招招手。

两只眼看书,两只眼观察两人的两面宿傩猜到了天元的企图,叹了口气,但还是无奈的凑了过去。

红色的鲜花被插入他的耳边,少女眼中的愉悦明快而清晰,嘴角的笑容哪怕恶劣也仍然吸引人的目光。

但两面宿傩的少男心却毫无波澜。

他们三人已经相识了很久,他也很少想起自己曾经常想起来的事情。

但是看着天元的那张好人脸,他再次感叹,天元是他们三个里最好的那个。

确认天元已经为他插好了花,两面宿傩拿起乌鸦带回来的那些花,一朵朵、认真的别在了她的头上。

//

吃完早餐,三人一同出去练习体术。

日常流浪的三人现在的落脚之地是荒无人烟的深山,所住的房子是他们已经非常熟练搭建出的作品。

而他们活动的整片区域,都被巨大无形的结界笼罩着。

考虑到他们每天都要进行体术训练,房屋的不远处被他们精心处理出了一大片空旷的空地。

天元和羂索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不过在正式开打之前——

崭新的三个靶子被牢牢地扎在远处,天元从乌鸦嘴里熟练地取出了弓箭,把羂索和两面宿傩的扔给两人。

她微微侧身,将弓举起,动作利落地搭起箭矢,瞄准目标,蓝色的咒力在长弓和箭羽末端熊熊燃起,天元将弓拉得几近圆满,然后果断射出。

被咒力裹挟着的一箭飞射而出,如同闪电一般疾速蹿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几乎在瞬间就来到百米之外的靶子前,重重地将靶心击穿,只留下一个穿透的孔洞。

然而,飞出的箭矢仍未停下,直到三分之一个箭身深深地陷入了两人合抱的大树上,尾端还在不停地颤动着。

“新装备就是不一样。”羂索把手放在双眼的上方,假装望了一下,不住地啧啧称赞。

他抽出一根新的箭矢仔细转动观察着,又抽出一根,将两根一同搭上。

和天元追求的迅速有力不同,羂索更偏爱精度和数量,也很少在箭矢上专门附加咒力。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因为小事留下自己的咒力残秽并不值得。

羂索接连射出两箭,后面的一箭精准地劈开已经正中红心的那一箭,再次稳稳地正中红心。

他搓了搓刚刚拉弓的手,有些惊奇:“手感意外的好。”

这么说着,他看向天元,眼神无比清澈,不见一丝狡诈:“天元——”

“停,少给我摆出这副骗人表情。”天元迅速伸手挡住羂索的眼睛,然后放下手,眼神同样无比清澈,“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五十支箭,你把你搜集到的情报全告诉我。”

伴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天元最开始的情报优势已经逐渐消失,拥有一个聪慧脑子的羂索成为了主要的情报来源。

不是说天元已经断掉了情报来源,而是羂索实在是太擅长搞情报了。

但羂索立马变脸,淡定地移开和天元对视的双眼,开始打起了哈哈:“我仔细想了想,我们的友谊也没那么值钱。”

就算那些箭矢单个都是珍贵的咒具又怎样?他的情报不说全都有用,但价值千金的有六十三条,能称作秘而不宣的有四十六条,可以让人东山再起的有二十八条,那些咒术家族的黑料更是一抓一大把。

天元想用区区五十根箭矢就套走他的情报,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地嘲讽了下两人之间的“情谊”,随后动作娴熟地搭弓,轻而易举地就将弓拉得圆满至极。

和天元习惯性借助咒力加持不同,也和羂索侧重技巧性的方式不一样,两面宿傩在射箭方面的准头能和羂索一较高下,力道与天元相比也毫不逊色。

特殊制造的咒具箭矢飞射而出,箭身在急速旋转中发出呼啸之声,箭头的寒芒一闪而过,以令人难以捕捉的惊人速度冲向靶心。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箭头刺穿靶心,靶子剧烈颤抖起来,周围的尘土都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有些飞扬。

啪啪啪。

羂索极为给面子地鼓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不愧是宿傩,纯粹的力量都能达到这种地步。”

天元赞同地点点头,应和道:“精准度一如既往,拉弓时的身姿令人惊叹。”

羂索无奈摇头:“你每次展现出如此精湛箭术的时候,我都深深地感到了自卑。”

天元重重叹气:“宿傩,你怎么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呢?”

羂索扶额苦笑:“难以想象,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你更完美的人吗?”

天元双手合十:“这可怕的破坏力,这惊人的力量,我想你的箭术已然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了。”

两人整齐划一地竖起拇指,异口同声道:“你的箭术已经好到根本不用再练了啊!!”

唯一使用咒力的天元和唯一没追求力量的羂索眼神逐渐失去了高光。

所以别练了,真的太打击人了。

两面宿傩嘲讽一笑,毫不留情的给了两人一人一脚,冷漠道:“滚。”

他们三个擅长的方向都不同,怎么就提他了?

在箭术上受到“沉重挫折”后,天元和羂索也干脆放弃了在体术上寻求胜利的可能。

箭术上他们倒是还可以争一争高低,但是体术?

他们两个一起上的确能够取胜,甚至是必胜但第一只能是第一,胜利只能是属于一个人的荣耀,并列第一算什么胜利?!

——两面宿傩的四只手优势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早饭后的射箭运动过后,天元忽然间变得有些忧郁。

她缓缓抬头,45度仰望天空,避开了刺眼的阳光,目光凝视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羂索,这个集万千心眼子于一体的人瞬间就被吸引住了:“怎么了天元。”

天元轻轻摇头,再次忧伤苦闷地叹了口气:“没什么。”

微风温柔地拂过,轻轻撩动了她的刘海,高大劲挑的身影在这一刻莫名地透出了一种寂寥。

两面宿傩垂眸,眼中没有太多的担忧之色,他其实怀疑天元又要说些废话,但他还是问道:“怎么了?”

天元再次摇头:“真的没什么。”

两面宿傩和羂索对视一眼,最后由羂索开口问:“天元,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天元幽幽叹气,一想到自己正在思考的事情就觉得悲从心来:“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是时候了。”

两人满心疑惑地等待着天元继续说话。

天元:“我们三个人,是时候有一个死去,有一个成为反派了。”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禄人,一只中级恶魔,最喜欢嫉妒之人的灵魂,除了日常捕猎外,他还是一个情报贩子。

就在今天上午,他成功吃掉了上一个契约者的灵魂,并在下午和另一个人达成了契约。

毫无空窗期的结果令他心情大好,特地来恶魔酒吧小酌一杯。

修建于人间界的恶魔酒吧和人界其他的酒吧没什么不同,恶魔忠诚于自己的欲望。

七彩的灯光闪烁,各种恶魔嚎叫、说话或者唱歌的声音让酒吧显得嘈杂不堪。

酒吧内男人女人的面庞无一不是美丽俊俏,各种类型的美人在这个酒吧齐聚一堂。

他们在舞厅中肆意摇晃舞动着优秀的身材,散发着属于恶魔的蛊惑魅力。

混着鲜血或灵魂碎酱的酒精气味挥洒,将恶魔们拉近了更深的欲望。

“一杯天使陨落。”禄人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混杂着人类灵魂的酒。

酒液入喉,禄人感慨,辛辣的酒精和奶糖味的少女灵魂碎酱简直绝配!想出这种搭配的恶魔简直是个天才!

就在这时,他的身边坐下了一个高大的恶魔。

禄人侧头看去,意外的发现那是一个女性恶魔。

她的面容俊美但不失柔和,琥珀色的眼中没有其他恶魔和陌生同类对视时会有的攻击性,身形高大挺拔,带给人一种很直接的压迫感。

她撑着脑袋看着他,好奇的问:“你听说过一个有着一头红粉发色的恶魔猎人吗?”

第79章 绢花天大的委屈

◎唯一看起来像是好人的家伙其实是最大的反派◎

羂索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元,诡异的沉默了。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一个死一死,一个成为反派,天元难道就这么容不得他们过上平静的生活吗?

但话又说回来——

他立刻参与进天元的假想之中,眼中露出睿智的光芒:“我懂了,那就天元你来当反派吧!”

这下轮到天元面无表情地看着羂索了:“……为什么?”

“因为反差啊。”羂索神色认真,表情真诚的不像是在骗人,“在反派的队伍里,唯一看起来像是好人的家伙其实是最大的反派,这难道不是很有看点吗?”

“而队伍里那个看起来最坏的家伙。”他清了清嗓子,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其实是个大大的好人。”

天元翻着死鱼眼,选择鱼死网破:“你说的队伍里看起来最坏的那个,是指宿傩吗?”

羂索没有立刻否认,他与天元对视着,企图用自己的眼神感动对方。

但他的失败是注定的,天元不为所动。

“天元。”羂索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我阴险、狡诈、喜欢背刺别人、目标是创造出脱离我掌握的混沌,但是我内心深处有一个想要成为好人的强烈愿望啊!”

说着说着,他似乎真的相信了自己的鬼话,灰紫色的眼中盛满了浓浓的悲伤:“你难道不应该鼓励鼓励我吗?虽然我阴险、狡诈、背刺、目标是创造出脱离我掌握的混沌,但我的心也是会痛的啊!”

天元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冷漠,对羂索的无耻行为指指点点:“你怎么敢这样假设宿傩没有一颗想要成为好人的心?”

羂索快步走到两面宿傩身边,“当当当”地展示着他那张脸:“当然是因为宿傩这副模样看着就不像好人啊。”

天元身体后仰,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而迎接羂索的,是两面宿傩迅速挥出的铁拳。

有力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击中他的腹部,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弓起,羂索发出“咳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腹部,痛苦地倒下了。

“凶手是……”羂索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在地上费力地划拉出了两面宿傩的名字,写到一半的时候,他松懈了力道,安详地躺下了。

“羂索!!!”天元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一下子蹭到了羂索的身边,将他的“尸体”抱进了怀里。

“羂索!羂索你不要闭眼!醒一醒!快醒一醒!你答应过把你的情报全都告诉我的!”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眼眶中滑落,天元紧紧抱着羂索,哀伤的哽咽着,泣不成声。

——“我们不是约定好!要一起拯救世界的吗??!”

“对不起啊……天元。”在他们之间深厚的羁绊之下,羂索“回光返照”,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僵硬地笑,此刻,他的眼中没有阴险、狡诈、算计,也没有创造出脱离他掌握的混沌的目标,他只是无比留恋地看着天元的面庞。

“我恐怕不能……完成和你之间的…约…定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在…………地狱……保、佑……你的。”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天元落泪的脸颊,眼角缓缓滑下一抹晶莹的泪水。

“要…记…得……我、一直……一直…一直爱………着…你。”

羂索的手无力地滑下,在天元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土印。

天元瞪大眼睛,她无声地落着泪,怔怔地看着怀中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同伴,抓着羂索尸体的手更加用力,痛苦地哀嚎着:“羂索——!!!”

“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杀死两面——”

“啪”的一声,天元被两面宿傩冷酷地拍了后脑勺。

两面宿傩露出恶人的笑容:“那你就下去陪他吧!”

天元,卒。

//

是夜,闷热的气息笼罩着夏季夜晚,本该是虫鸣嘈杂的季节,四周安静得异常。

树影之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不知第几只知了死于乌鸦的利爪之下。

凉爽的和室里,角落放置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寒气,本该被烛火照亮的室内此刻却仅有一点微弱的亮光。

三人围坐在和室中央的方桌周围,不大的烛火时不时地跳跃着,墙上的影子也随之上下起伏,如同扭曲的鬼影。

“各位都准备好了吧?”天元刻意压低了声音,视线依次缓缓略过羂索和两面宿傩,“那么——”

“第一届鬼故事大赛!现在开始!”

“好哦!!”羂索极其给面子地鼓掌欢呼,“太棒了!我期待了好久!!”

天元抬手,手心面朝下方压了压,摆出一副即将演讲的庄重模样:“我们的目标是!!”

羂索高举双手:“我们目标是互相恐吓!我的目标是把你们两个吓的不敢睡觉!”

面对羂索的狗言狗语,天元并没有生气,反而拍拍他的肩膀,予以鼓励:“有野心!期待你一会的精彩表现!”

羂索露出阴险的笑容:“放心吧,现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上千种鬼故事,恐怖得我自己都要被吓住了。”

天元同样十分给面子地鼓掌欢呼:“太可靠了羂索!不过我也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两个阴险的家伙凑在一起,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

看着两人恶劣又阴险的模样,两面宿傩嫌弃地咋舌:“你们两个也太无聊了吧?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天元和羂索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两面宿傩,异口同声地抱怨:“欸,傩酱怎么这样。”

就这么说着,两人互相抱着彼此的手臂,头挨着头,做出同款畏惧的表情看着两面宿傩。

天元:“反正也没有鬼,讲故事让我们开心一下而已。”

羂索点头赞同,甚至发出了友好的建议:“有鬼的话不是更好吗,你可以尝尝鬼是什么味道的。”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很多时候都想把天元和羂索揍一顿,但他没有,他只是仁慈地踹了两人一人一脚。

“那么就从我先开始吧。”羂索调整了一下方桌中间的烛火位置,清了清嗓子。

“天元死了。”

“死于她愚蠢的仁善。”

话音刚落,天元的手瞬间抵达他的头顶,伴随着重重的“砰”声,羂索的脑袋被狠狠按在了桌子上。

天元用力按住他的后颈,脸上的笑容在烛火的映照下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她冷飕飕地问:“让你讲鬼故事,你在讲些什么啊?”而且我根本不会死。

两面宿傩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桌面,与常人不同的面庞让他自带一种怪异且令人胆寒的恐怖。

他上下打量着羂索的脑袋,似乎在认真地斟酌着该怎么切割才好。

“等下等下等下!!”羂索保持着脑袋被压在桌子上的动作举起双手,努力地解释着,“讲鬼故事我们谁会害怕,我们都知道咒灵就是鬼的本质。”

“所以我仔细想了想,鬼故事说到底不就是吓人的故事吗?那我讲一个吓人的故事不就好了吗?”

天元面无表情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所以我就死在了你的故事里?而且还是在开头?”

“嘶——轻点轻点!”羂索连连讨饶,但对于自己的故事发展却异常倔强,“我这只是剧情需要,真没在诅咒你,一会你讲鬼故事的时候也可以说我死了,我绝不反对!”

短暂的商讨后,羂索得到了天元“愚蠢的仁善”。

故事,开始了。

//

天元死了。

死于她愚蠢的仁善。

身为一级术师,死前生成的负面情绪足以让她化身为特级咒灵。

但她既没有变成咒灵,也没有真正的死亡。

她变成了一个鬼魂,一个只能在自己生前宅邸徘徊的鬼魂。

最开始,她在观察那个杀了她,又被她临死之前反扑杀死之人的尸体。

但很快,她关注起了自己的尸体,她看着它膨胀,软烂,在某一天炸开,内脏尸水溅的到处都是,看着它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化作枯骨。

她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宅邸中自言自语地徘徊着,甚至无聊到开始数花瓣。

过去了多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直到,关闭多年的宅邸大门被人推开。

推门而入的男人有着如墨的眉眼,眼睛是偏灰色的紫,唇角自然上翘,笑容温和儒雅,长达后腰的黑发被紫色的丝带扎起,身上自带一股陌生但清冷的香味。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背脊挺直,目不斜视地看向天元。

他们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天元瞪大了眼睛,哪怕知道希望渺小,她的眼中也还是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她闪身漂浮到男人面前,希冀地看着他:『“你看得到我吗?”』

男人没有回应,他径直穿过天元的魂魄,观察起这栋宅邸的布置。

『“羂索大人。”』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跟着走进宅邸,深深的垂下头:『“需要我叫人来打扫吗?”』

羂索点点头:『“很好,就这里吧!”』

他抚摸着院子里巨大的樱花树,仰头看着盛开的花朵,满意的扬唇:『“这里有世间罕见的珍贵花枝。”』

侍从停顿了一下,因为他没看到什么世间罕见的珍贵花枝。

但他是专业的,仅仅停顿了一下,就面不改色地走到院外让在外面等候的人进来打扫房间。

“停一下。”两面宿傩抱臂,两只眼睛眯起,心中已经为羂索定下了罪,面上还是以防万一的问,“你为什么那么刻意的描写了你的外貌?”

羂索老实停下,在听到两面宿傩的问题后,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强调我的外貌?”

羂索茫然:“我强调了吗??”

两面宿傩凝视羂索:“你强调了。”

羂索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看向置身于外的天元,试图讨要一个说法:“我强调了我的外貌吗?”

天元微笑,给了一个公道:“你真的强调了。”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禄人回过神来,耳尖忍不住有些泛红,如果是其他非常忠诚于欲望的恶魔,此刻恐怕已经开口勾搭了。

无他——这是一个极富魅力的恶魔。

不过禄人虽然是一个恶魔,也忠于自己的欲望,但在拥有这些的同时,他也十分有自知之明。

在心动五秒之后,他迅速把身边的人当做找他买情报的客人来对待。

身为专业的情报贩子,他很快找到了红粉发色恶魔猎人的信息,比出了五根手指。

天元歪头,有些疑惑地问:“五个金币?”

“五千。”禄人的表情冷漠极了,“我告诉你这些情报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既然你会问我那个猎人的消息,也该差不多清楚他在我们圈子里的名声吧。”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有些恐惧的神色:“他简直跟疯狗一样。”

“哦……好吧。”天元掏出闪磨砂质感的黑卡,“刷卡。”

“好嘞!”禄人殷勤的掏出了刷卡机,确认钱到账后,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

“两面宿傩,魔送外号恶魔猎人,也意为【捕食恶魔的猎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会以血腥的手段杀死与恶魔契约的人,并抓住恶魔分尸。”

“住址在B区xx公寓的xx楼xx层xxx号,经常串区活动,至于他为什么会以食用恶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传言中,是因为他被高等恶魔……诅咒了。”

忽然,他被直立的阴影笼罩住,红粉发的男人站在他的客人身后,脸上的笑容带着令恶魔也感到瘆人的贪婪。

他的身上有一种极其可怕的、邪恶的气势,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或者恶魔觉得,自己不该去挑战他的权威。

第80章 幸福快乐的生活

◎原来,天元死后失去了一段记忆,了髌涫凳撬缡诺闹坑◎

虽然遗憾对方无法看见自己,但天元对于这个决定搬进她生前宅邸的人,仍然怀有强烈的探知欲。

她围绕着那名黑发男人缓缓漂浮着,伸手穿过他的脑袋晃了晃。

『“奇怪的感觉。”』天元小声咕哝着缩回手,飘到男人的身后,把胳膊搭在他的双肩上,整个人松弛地趴在对方身上。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生前的一些书籍里曾经写过,鬼魂以这样的方式趴在活人的身上,有可能会被察觉到。

『“羂索大人。”』这时,领头的侍从来到了羂索身边,恭敬地汇报,『“我们在这栋宅子里找到了……”』

他稍稍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道:『“……一具尸体。”』

羂索微微挑眉,顿时来了兴致:『“带我去看看。”』

侍从垂头:『“是。”』

穿过曲折的亭廊和错落的房屋,羂索被侍从引领着带到了宅邸的主厅。

经过漫长岁月的流逝,偌大的房间早已被厚厚的灰尘掩盖住往昔的色彩,但仍然不减房屋的庄严肃穆。

而在这空旷的主厅角落里,倒着一具已然枯化成白骨的……亡者尸身。

看到自己的尸骨,天元仍然趴在羂索的身上,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旁的侍从开口了:『“羂索大人,这具尸骨要怎么安排?”』

虽然已经不是很在意自己已经用不上的尸骨了,但天元还是等待起了羂索的发言。

羂索走到尸骨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捏着下巴认真观察着。

这是一具可以说是高大的白骨,只从一些细节上能够看出其女性的特征。

热烈的阳光透过已经破损的幛子门倾洒在那具尸骨身上,恍惚之间,羂索好似看到了一个白发女性正倚靠在这里睡觉。

阳光为她洁白色的头发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柔软的粉色花瓣落在了她的眼睫上,为她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柔和,也让人忍不住有些苦恼——是为她摘下那片樱花,还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羂索目光温和地看着白骨,眼中闪过纯粹的欣赏。

他伸出自己结实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白骨抱了起来,对一旁的侍从说道:『“给我准备一桶热水。”』

侍从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服侍的家主,下意识地问道:『“您这是?”』

羂索横抱着白骨回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扬唇道:『“把她放到我的房间。”』

侍从:『“……”』

虽然他向来会无条件接受他这位家主的命令,但是面对这种奇葩的事情,他仍然会在心中呐喊:——不是?你有病啊?

与此同时,趴在羂索身上的天元从羂索身上滑了下来,眼神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不是?她怎么能这么倒霉?这个人原来是个变态吗?!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抱着白骨的羂索无奈地叹气,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着:『“还不是你刚刚露出了很落寞的表情,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干……”』

虽然从羂索身上飘了下来,但仍然不自觉跟着的天元四处观察着,确定周围真的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谁忽然从暗处蹦出来后,终于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

『“你……难道是在和我说话吗?”』

羂索回头,和鬼魂那琥珀色的眼睛对视,无奈道:『“是在和你说哦。”』

『“鬼魂君。”』

“给我等一下。”天元打断羂索的叙述,内心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震撼,“你为什么要那么详细地描述我的外貌?”

她抱紧了自己,散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嫌弃气息:“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不可能哦,天元大人就是天元大人,给我恭恭敬敬地当一辈子小弟。”

“不过我也能理解你。”天元扶额苦笑,“毕竟,我就是这么帅气、美丽、飒爽、明艳,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霸气英姿。”

这么说着,她十指相交,眼神透漏出自得之色:“真是令人苦恼啊,我这收也收不住的魅力。”

“哈?”羂索愤怒了,“不要金子里面挑银子!认真描述你的外貌你就给我感恩戴德!!”

“我就算死!被两面宿傩吃了!一辈子也造不出有着我们三个人血脉的孩子!也不会对你升起觊觎之心!”

“哈?”天元大怒,“给你面子你就给我好好接着!结局如果是‘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就杀了你!”

“我们现世里难道不是挚友吗?!故事里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关系!现实里都不介意,故事里就不要给我介意了!”

“就是因为现实里都这样了故事里才不要这样!”

“哇!你这是什么扭曲思想!现实里完美,故事里当然要更完美!”

听着两人毫无意义的争吵声,两面宿傩昂头思考着,最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是在试图用吵架掩盖故事里没有我的事实吗?”有够无聊的。

羂索瞬间僵住了,天元则果断放弃羂索承诺的五分之一的情报,丝毫没有犹豫地选择了背刺,表情正直极了:“宿傩!我没有!是他挑衅我!!”

看着两人僵硬的僵硬,撇关系的撇关系的样子,两面宿傩脸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别一副我会介意故事里没我的样子,你们这次犯蠢没带上我还算识相。”

天元扭头看向羂索,再一次展示了她的果断:“羂索,把宿傩设定成因为超级崇拜我所以做梦也想复活我的笨蛋。”

羂索竖起了拇指:“得令。”虽然我不一定会照做,但先应承下来。

“啧。”两面宿傩不爽地咂舌,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天元和羂索犯蠢没带上他无所谓,带上他也无所谓,无非是一些胡闹,这两个人向来会做蠢事,他也已经习惯了,但是……

想起羂索故事里的一段剧情,两面宿傩眯了眯眼睛:“天元,你在和别人同化后,尸体会被留下吗?”

羂索:“……”所以你介意的其实是天元的尸体会被我拿走吗。

羂索感到了寒心,两面宿傩竟然认为他会窃取天元的尸体!简直是污蔑!

——他那顶多算是收藏研究!更何况他都决定把他自己的身体给天元了,天元的身体给他有什么问题吗?!完全没有问题!

面对两面宿傩的问题,天元沉思了一会儿,扬起了茫然的脸:“没试过,不知道。”

总之,羂索继续讲起了故事。

『“你看得到我!”』天元兴奋地围绕着羂索转圈圈,『“太好了!我好久没和人说话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天元,你叫羂索对吧?我可以叫你绢花吗?”』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羂索包容地看着面前兴奋的鬼魂,放慢了些脚步,但仍然朝自己未来的房间走着,回答着天元的那些问题,『“我是羂索,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叫我绢花。”』

『“好耶!”』天元欢呼一声,看到羂索怀中的尸骨才回过神来,『“所以,你打算把我的骨头带回房间的原因……”』

她愣愣地指着自己:『“是因为知道这具尸骨是我吗。”』

羂索点头:『“你当时的表情很……”』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你当时好像有点难过,看着你难过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他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我能感觉得到,你现在很开心。”』

像是鼓起了勇气,羂索抬起头和天元对视,灰紫色的眼睛里含着一种温柔的光芒:『“所以,我现在也很开心。”』

“恶寒。”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评价,“彻头彻尾的违背事实,完全是被捏造的故事,就算说是演技也很牵强。”

“天元不会轻易暴露姓名,羂索你也不会那么恶心地害羞,还有这个发展是怎么回事,如果结局是你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把你们都杀了。”

羂索难以置信的看着两面宿傩,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你刚刚还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而且天元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出了真名吧。”

“还有。”他捧着脸,一副夸张的害羞神色,“天元每次叫我吾爱的时候我都有悄悄害羞啦,故事里只不过是把我深沉内敛的情绪变得坦然一点而已!”

天元也很茫然:“羂索就算了,为什么还会迁怒我啊。”讲故事的明明只有羂索一个人而已!

两面宿傩撑着下巴,冷笑,身上散发出一种带有强烈压迫感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言下之意:我乐意。

天元:“……”

羂索:“……”

哇,宿傩有的时候是真的好欠揍啊。

两人对视一眼,握手言和,羂索毫无感情地棒读:“总之,我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吧。”

天元赞同,同样毫无感情地棒读:“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两面宿傩:“……啧。”

总之,故事继续。

那一瞬间,不知何时缺失的记忆突然回归了天元的大脑。

她和羂索、幻之第三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玩闹的样子和闯祸的身影。

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度过春夏秋冬。

还有……他们的约定。

——以后要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回想起一切的天元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她看着羂索灰紫色的眼睛,也看到了他的真心。

『“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她弯眸笑了起来,认真的说,『“我也爱着你哦!”』

『“欢迎回来,羂索。”』

——我一直在等你。

原来,天元死后失去了一段记忆,羂索其实是她早逝的挚友,他在不久前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前来寻找自己的挚友,却发现自己的挚友早已死去,甚至变成了这栋宅邸的地缚灵。

而天元之所以没能去转世,也没能成为咒灵的原因正是——她在等待自己的挚友!

至于记忆里那个红粉发的幻之第三人?当然是被忘记了!

羂索抹泪:“多么令人感动的故事啊,转世后也没有忘记自己挚友的羂索,和哪怕死去也在等待自己挚友的天元,接下来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也是理所当然地吧,真是完美的结局。”

天元:“……”

两面宿傩:“……”

——好烂的故事。

两面宿傩单手结印,冷酷地说:“给你三分钟解释的机会。”

天元抽了短刀,神色冷淡:“我很想跟你站在一起的,羂索,但你的故事不允许。”

羂索不动声色的后退,哈哈干笑着:“以上均为杜撰,请勿上升到现实。”

【作者有话说】

大剧场:《恶魔恶魔在哪里》

“真是热闹啊。”

两面宿傩扫视周围僵住的恶魔,笑了起来。

他的嗓音低低的,浅蓝色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愉悦,近乎轻快地问:“怎么就没有人来邀请我呢?”

禄人额头留下冷汗,瞳孔紧缩。

伴随着唰的一声,巨大的翅膀挡住那个猎人的视线,张开翅膀的白发女性朝他弯眸:“你还挺有趣。”

禄人呼吸一窒,眼中的恐惧尽数消散,只留下那对巨大的翅膀。

——高级恶魔!!

但很快,一只手抓住了女性的翅膀,红粉发的猎人面无表情地把翅膀压下去,阴森森道:“翅膀不想要了吗?”

感受着翅膀上的力道,天元回视两面宿傩,嫌弃地抖了抖翅膀。

“闭嘴啦,这只恶魔很有趣欸。”

看了眼那只普普通通的恶魔,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欣赏起了其余恶魔的身体,眼神中只留下纯粹的食欲。

而确定自己逃过一劫的禄人则立马恭敬的递出自己的钱包。

“请大人笑纳!!”

其他恶魔?笑死,关他什么事?恶魔根本没有同类情。

恶魔的谎言五分之一送给那群天使,五分之一给人类,还有五分之三给同类。

人类死多了他们会担心一下未来食物的来源,恶魔?只要死的不是自己,恶魔能死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