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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激光模拟军演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毛班长,见到周排长没?”文书广军拦住毛小倩的队伍,见整个女兵队伍里没见到人。

女兵们参与日常训练的同时,还要额外学习救护知识。整个集团军要求兵们都要学习基本的救护常识。

这会正好学习完带回。

毛小倩抬手往训练场的方向一指,“排长在训练场跑圈呢。”

整个三排的兵都知道,他们的周排长闲散时间一般都是在训练场跑圈,不是这几天,而是下连这么久她一直如此。

办公室找不到她人,周末外出找她签名,都得拿着外出条子到训练场找人去。

文书一看,立马拧巴着脸,苦哈哈的往训练场跑过去。

“周排长,连长叫你去他办公室。”文书呼哧呼哧跑过来喊人,有点气喘,迎上周晚风疑惑的眼神,立马低头摸了摸鼻子,挺不好意思的,“那个,因为后院的杨树,连长有些不高兴。”

说完赶紧解释,“周排长,对不起啊,是连长他炸我话,我没反应过来。”

周晚风平复呼吸,“没事,要是发现不了,他也当不上连长。”轻描淡写的语气,完全不在意的神态,轻笑着说:“行了,我跑完就过去一趟。”

人说完,继续继续往前跑,还剩一圈半。

这辈子从初中开始跑,跑步对她而言不光是锻炼身体,也是一种放空和思考的状态。

她很喜欢连部这个训练场,不是胶皮跑道,平时都是兵们用军工铲一铲一铲垫补出来的。

下连两个月,最直接的感觉现实和理想果然是冲突的,虽然早有准备,不过周晚风还是喜欢不来,她讨厌现在这样安逸,日复一日的生活。

熬日子,熬资历,军衔一点点升上去。

周晚风想要的绝不是如此。

文书看着跑远的周排长,愣是看的不自觉摇头,这个周排长果然不是一般人,嘴上连连长都给编排。

周晚风跑完圈,水池旁洗把脸,转头上楼敲响连长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门掩着,人站在门口往里窥视一眼,这一眼忽的就和里面人对上了。

吴文峰正在看文件,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的周晚风。

“周晚风,进来。”

“是。”进门转身把门带上,人自觉往茶几桌前坐下,起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连喝三杯,这才仰起头往前看,笑着问道:“连长,文书说你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吴文峰起身端着杯子坐到周晚风对面,眉眼审视的盯着周晚风看,“文书没给你说我喊你来是什么事?”

“没说,只说连长有事叫我过去。”周晚风起身拿过吴文峰的杯子,给续上茶水,推过去,又给自己整一杯。

吴文峰瞥了眼杯子,端起来抿了口,喝完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文书的茶叶就是没老崔那的好,最近新得了一包普洱茶,我喝着就不错。”

“普洱茶我知道,指导员肯定说是我送的吧?”周晚风的神情自若,眼角带着笑,人看着没之前冷漠,身上多了点温度。

“不是你送的?”

“我下连之后一次外出都没有,除了上次行军演习,我哪弄普洱茶送给指导员啊。”

“可老崔说是你送的。”

“名义上是我送的,但钱不是我出的,是司务长出的。至于为什么是我,大抵司务长不想让事情弄得太复杂,毕竟他管理连里财务,他的名义给指导员送茶叶,传出去怕引起争议。以我的名义送就没这么多事,而且我是新来的排长,给指导员送茶求他多帮忙照顾工作,旁人不会多说什么。”

见周晚风说的一脸诚恳认真,吴文峰要不是事先已经知道,说不定还真被她给蒙骗过去了。

就这淡定眼神和神情,文书和人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吴文峰的表情严肃,眼神也严厉起来,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周晚风见状立即站起身,立正站好。

“周晚风,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事情我都知道了,后院十几棵大杨树是不是你的主意。”吴文峰语气一怒,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杀伐果断的气势来。

周晚风目视前方,眉眼神情没了之前的随意亲和,清清冷冷,深呼吸一口气,也不遮掩了,“对,是我策动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指导员点头之后,我又找到司务长让他出人出力,务必在连长你回来之前,让整个事情尘埃落定。”

吴文峰干憋一口气,本来以为还要拉扯一下,没想到周晚风承认的如此坦率,甚至还把所有责任一包揽了。

噎的缓和几秒,伸手指着周晚风,横眉怒目。

可对上周晚风如寒星冷月般的眼睛,清清白白,无一丝愧疚,悔过,顿时吴文峰更气了。

“你牛啊,是不是还让我夸赞你一句?还知道报到营里?觉得通报到营部,营部认可就没事了?周晚风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连长?”吴文峰大喝一声,嗓门厚重,估计隔壁的文书和干事都能听到。

周晚风站的笔直,面对发怒连长,依然面无表情。

吴文峰叉着腰,转头看两眼门口,回头继续怒视周晚风,发现人连个表情反应都没有。

“说句话,你不是高材生吗?刚进门的时候不是很会说?这会怎么成哑巴了?”

周晚风还是没吭声,只目光直直盯着吴文峰,眼神更冷,更尖锐。完全没有对上级服从和尊敬。

部队里不缺犟种,各种有个性的兵最后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但这前提是这种犟种,犟驴兵一定积极表达自己情绪和想法。

哪怕不张口,那脸上,眼里全都各种不满。

眼前这个,冷冷淡淡一张脸,眼神冰冷,你说什么她没反应,吴文峰好似一把重拳打在棉花团上,满心满眼都是无力。

“周晚风,我命令你开口,为什么搞事情。”吴文峰在意的不是后院十几棵杨树被砍,也不是因为他不在,指导员和司务长避开他把事做完了。他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是周晚风意图,

看不懂手底下的兵,是他这个连长失职。

周晚风眼眸微挑,目光直直对上吴文峰,冷峻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敬畏,“为什么?因为闲的。”

简洁清晰两个字,吴文峰都以为自己听岔了。

眉头下压,又重新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砍营盘后院的杨树,因为闲的发慌,闲的没事干,闲的瞎琢磨,闲的没事找事。”周晚风声音平静,表情认真,如若不然,定以为这是故意激怒人瞎说的。

吴文峰眉头夹紧,“闲的?”整个连队的训练量,别说整个旅,就是放眼整个集团军内部都是排上号的。

见周晚风神情语气不似玩笑,吴文峰心头一凛,就刚刚一刹那,他脑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虽快却有痕迹可寻。

对上周晚风的眼,不由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准备缓和语气,细细聊一聊。“周晚风,说说看你为什么想当兵。”

隐隐约约察觉到周晚上身上存在着不小问题,不从源头上搞清楚,以后更难搞。

周晚风依然固执的站着,眉眼清明冷淡,看着吴文峰道:“我觉得当兵才能实现我的价值,才能证明我活着的意义。”

说完,略停顿一下,又继续说:“连长,我可以一辈子当个兵,一辈子都可以不提干,不评优。我对熬资历升个副连,正连级都不感兴趣。下连两个多月说实话,我很闷,很闲。我不是说日常训练安排不紧凑,我想表达的是我精神层面,我的精神很困乏,很闲闷。”

吴文峰表情惊愕,微微张着嘴正慢慢消化自己听到的话,想着要不要把隔壁的老崔叫过来,现在这好像是他的专长。

可周晚风没给吴文峰半分消化的时间,又忽的扔下一串炸弹般的话:“连长就没有什么秘密任务交给我?我们不是特战连吗?我喜欢刺激危险的任务或者训练。是不是因为我级别不够,这些任务对我保密?也或者因为我是新排长,是个女兵上级拒绝把危险任务交给我?

我想着与其干等着,不如主动争取下,同时我也想表达下我的想法,这不是两个月来连长一直留意观察想知道的吗?即使私下询问三个班长,我估计也没有我自己表达的清楚。连长,我当兵不图升官发财,只图活的有价值,死的有价值。”

吴文峰知道周晚风说的一定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偏偏最真实的让人接受不了。

对上她眼,她在认真的询问,也是真的在争取。

吴文峰愣怔,抿抿嘴吧,端起水杯润润嗓子,长舒一口气,“周晚风,你有有这个心是好的,当兵就得有你这个想法和心理,才能当个好兵。你的想法我理解了,可能你下连队时间还短,还有点不适应,在军校里每个学员兵都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想,我当初入伍的时候也有,但是在连队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每一个站好自己岗位的兵都是英雄。”

周晚风静静看着吴文峰,并没出声解释,她并不是想要成为一个英雄,而且她自认自己做不了英雄。为了完成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利用别人,心黑手狠,她只能是一个兵,一个卒,成不了英雄。

“连长,我回去了。”周晚风说完,立正敬礼转身开门出去。

吴文峰点点头,直到周晚风人走,眉头立马皱起,端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站起身双手叉腰在屋里来回走动。

想的事情想的入神,崔明堂进来,他都没发现。

直到人站在他跟前,才一激灵,吓得眼球一颤,“进来怎么不敲门?吓我一哆嗦。”

“敲了,敲了二遍,你像是耳朵里塞一大团棉花,自己在这下神根本没看我一眼,我只能自个进来了。”崔明堂在旁边坐下,“刚和周排长说什么了,这么大声,搁外头就听到你大嗓门了。有什么话不能坐下好好说?周排长学员兵刚下连,没说多照顾,还冲人大喝大喊,干什么啊。”

崔明堂是指导员,负责连队行政教育,连长抓士兵军事素质这一块,两人也算分工明确,偶尔也会坐一起就因为个别兵的事交流交流看法。

吴文峰起身又给自己水杯续上水,大口咕嘟一气,人坐在崔明堂对面,眉头压得厉害,“你只听到我大喝大喊,你是没看到周晚风有多气人,刚就站在这,脸,眼神,三九寒天似的。怎么问话就是不张嘴,直白白盯着你看,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不就后院几棵杨树,多大点事至于吗?在后院开春飘棉絮,夏天怕被风刮倒,现在不挺好,种菜养鸡连队省钱节流,战士们吃好喝好都开心。而且,这事本来怨不上周排长身上,她提的建议,我觉得不错采纳了,司务长出人出力。你背着我把人喊过来训斥一顿,今后我怎么展开工作?”崔明堂也是有不小意见的。

“根本就不是后院杨树的事。”说着叹口气,眉头皱着把刚才周晚风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讲出来。

“这是刚周晚风说的,我没添油加醋,丝毫不差的,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个周晚风整的我头疼。她说她闲的,精神层面很困乏,很闲闷?这什么意思?”

崔明堂一并皱眉,算是知道为什么进门前吴文峰是那个样子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周排长有空不喜欢在待在办公室,喜欢去训练场跑两圈,对行政方面工作也不太感兴趣,一直待在连队训练她觉得是闲?很多工作很多事可以做,只能说都不是她想要的。”

崔明堂看吴文峰皱眉,索性给他出了主意,“不同的兵,不一样管理法,周排长明显比较特殊,你啊要想管好,必须找准路子,还是部队的生活太枯燥了,你想想招,周排长是个高材生,不管是学习能力还是军事素质都非常厉害,单抡出来单兵作战能力都是可以的,物尽其用展现她的价值,才是你做连长该做的事。”

崔明堂站起身,准备留下吴文峰自个想想,忽的想起一件事,笑着说,“对了,周排长有没有说她是怎么说服我点头答应砍树的?”

“说了,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哈哈哈哈哈,周排长对我说,当兵不应该和吃苦画等号,当兵即是工作,也是信仰,为了信仰可以舍命完成各种艰难任务和训练,工作,当领导的就该努力改善战士的生活环境。铁打营盘流水的兵,在任的时候就该给手下兵们谋福利,后院几棵杨树你不砍,总有下任砍,竖立在哪没人看,砍了变成福利有人会记一辈子。”

崔明堂感慨一句,“这个周排长年龄不大,看事情看的比我都通透。司务长现在提起周排长,眼睛都能笑出月牙来,他也是有心想让兵们吃好喝好,可有心无力。而且当了干部,小心谨慎的处处不想犯错,不犯错是很好,无功无过。”

“以后别套文书话了,人都不好意思面对三排长了,你刚才那一嗓子文书都准备硬头皮进来。周晚风这个事你在细细捋一捋。”

吴文峰摘掉帽子,使劲挠了挠头,这个周晚风啊,你说她没使手段,结果全连都在说她好话,拿现成的收买人心,还能让营部夸赞认可,就单凭这一点,这就是人精啊。

对她用脑子,他都怕被她反算计上,聪明人从来不是靠手段制服的。

*

边南这边即使天气入冬了,也没北市那么寒冷,浴房上头的黑色胶皮蓄水袋子照样每天提供温热水。

这两天连队里,一排的兵,二排的兵见到周晚风都格外热情,见到人标准一个敬礼,大嗓门“周排长好。”

连里干事见面打招呼也都十分和气。

主要是文书心里过意不去,前两天在连长办公室听到连长训斥周排长,左思右想后偷偷在兵里把事情捅破了。

原先砍后院大杨树,又砌砖围墙种菜养鸡的,伙食改善了,还洗上热水澡,这全都是周排长提议的。

反正连长都知道了,也没必要瞒着。

文书去一排各班转悠坐坐,说了会话,隔天又去二排转转,这不,事情都明朗了。

而且不止,周排长说的那些领导该给手下战士改善生活环境,当兵不等于吃苦,干部训练兵也得想着给兵谋福利等等这类话,在连里也传遍了。

没什么比这些话更熨烫战士们的心窝子。边南冬天不冷,可训练完冷水冲在皮肤上到底没有热水舒服。

如今,周晚风在连里走动,有兵遇上也不会像以前避开,都正正经经敬礼问好。

文书一番操作,指导员都知道,没拦着。

三排的兵这两天走路带风,自己排长让人喜欢,那是一种荣誉感。而且,排长谋福利也没忘记一排,二排的兵,大格局。

周晚风一天行程还如一如既往。

训练完没事的时候,她不爱在办公室待着,人会慢慢沿着训练场小跑。

一排长张国安,二排长高波两个穿着训练服慢慢从后面加速赶上来,一左一右把周晚风夹在中间。

三人并排跑。

张国安给高波递眼色,高波第一个先开口。

“周排长,你来连队快三个月了,咱们几个还没正式一起吃过饭,除了一开始迎接你下连那顿饭,但那有连长,指导员都在,这会就咱们三个,回头到食堂让炊事班炒个菜,咱们熟悉熟悉。”

“对,熟悉熟悉,今后有啥事说一声,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周排长下次可不许单干啊,我可不是抢功那种人,就是听说你为了兵们谋福利,让咱连长给训了,声大的外面都听到下次喊我们过去帮你一起扛。三个人一起,排长火再大,均摊一下都是小灶火。”张国安今天主动拉着高波过来,就是想表个态,拉近彼此之间关系。

“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一个大老爷们粗啦吧唧的,你下连这么久一直没主动过来说说话,主要是不太好单独过来,今后连里事情不懂的,不明白的你直接找我。”

高波跟着点头,“其实我也是,周排长今后千万别客气,咱们一个连队的,出去之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本意想说去了旅部,一个连队的才亲呢。

周晚风跑着跑着忽的放慢脚步,眉眼笑着,“饭不着急吃,我刚来连队短确实有几个问题不知道问谁呢。”

“还能问谁,问我们就成了,连长,指导员都挺忙的,文书和干事恐怕还没我们知道的清楚。”张国安跟着变走的,三人散步一样在训练场走着。

周晚风看着张国安和高波,“学习室靠里头一张桌子,我看放了几本外语书,问文书后才知道是靖巴,开金,南莱他们的语言。想问一下这是谁的书,不用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看看,或者在那个书店买的,我周末出去一趟也去买几本。”

“是我的。”张国安笑着解释道:“我就不爱拿回寝室去,就和文书说了声放那了,平时也没人在意它。你要是感兴趣随时过去看,看完还放那就行。就是这玩意说着别嘴,语言复杂得很,这三地相互相应,历史上还是殖民地,语言听着相互联系,音同意不同,有时候你细细听着还和边南靠近边境的村子里方言很接近,但是这些小语种没有系统的学习方式,全靠硬学。”

“学这些是因为边南环境特殊?”周晚风小声追问。

“差不多,你来集团军前应该也了解过,南部战区一直没表面想平稳。起码普通人眼里真算的上打仗的那种规模是没有,可小冲突一直都有,大半年前靖巴的一支当地土武装,夜袭了边境的一个村子,当时连夜武装赶过去,当场交火了。”

周晚风听后,“原来如此,确实要是会他们的语言,交流起码不费劲。”

“多学多看吧,在部队里除了训练,有时间就学学,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呢。”张国安看着五大三粗的,可在连队里说的着的爱学习。

三人继续往前走,周晚风疑一声,“像咱们特战连是不是经常出任务?”

“任务是有,但是像全连出动这种规模起码得是J委下令,救灾治水,别说连队营部都得赶过去,当然遇到大规模演习也可能。其他基本上都是挑人去,但对外都是出公差。保密的,具体的没办法知道。至于什么任务都是签署秘密协议的,没法讲。”高波看着周晚风,解开左胳膊的袖口,往上拽了几许,赫然看到手腕上头有道狰狞疤,像个大壁虎,浅浅露个尾巴又钻到袖子里去。

高波把袖子拽下来,笑着说,“反正南部战区虽然没外面说的平稳,但也没有那么可怕,平时训练到位,肯定能全头全尾回来。”

“说什么鬼话呢,什么全头全尾吓唬谁呢?”张国安推了一把高波,“咱当兵,需要咱得时候,咬牙冲就是了,还想生死,根本没空给你想。”

秘密任务不能说,但是救灾治水能说,三人在训练场边走边说,张国安和高波两人参与很多次的救灾,很多注意事项,经验什么的一股脑的交给周晚风。

什么别觉得自己会水,就一个猛子扎进去救人,水里情况复杂着呢。

遇到危险别上头,被人感激夸赞的时候也别上头,当兵的感情太充沛也会被感情所伤。

各种各样经验,周晚风一时接收不少,关系拉进许多。

不过周晚风最想问的没有问出口,张国安和高波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拉进彼此关系,能说的,能传授的经验毫无保留,不能说的,也确实只字不提。

周晚风不想强人多难,而且她隐隐也察觉到自己往后该走的路。

连里三个排长在食堂整了一桌,炊事班班长亲自给炒得菜,后来自个也坐上桌吃起来。连长,指导员那边知道,事后还笑着问,“那几个吃炒菜是自个掏钱吗?”

吴文峰和周晚风交过心谈过话之后,一直挺上心的。

心里就琢磨着周晚风嘴里说的闲,这两天就想给她找点事干,主要是那天周晚风离开办公室后,他才反应过来,周晚风嘴里的闲的没事,就把后院杨树给砍了,这要在闲,保不定他去营里,旅部开会,回来说不定营道两旁的梧桐树也能让她给想法子收拾了。

吴文峰想明白后忍不住发笑,算是想明白过来周晚风这样式的是怎么回事了。就是他小时候老家那种欠揍皮实的熊孩子,你给她关家里,她能把家里给你霍霍的不成样,你把她放出去,她就去霍霍别人去了。

好在,周晚风做事会动脑子,单凭她给老崔说的那些个话,等他回来和他说一声,他也会同意砍树。结果非等他不在的时候动工,周晚风这招看似给全连兵们谋福利,实则是私心冲他来的敲门砖,试探他的反应。

这人要是动起脑子来,明里暗里旁人根本看不透她葫芦里卖的药。

*

周晚风现在有闲暇时间,不去训练场跑圈了,找到文书要钥匙,去学习室看书去。

自己带着笔和本子,先自学的靖巴语。28个元音,45个辅音韵尾,为了方便读写,还做成卡片随身带着。

说起来这卡片可是女兵们一起帮忙花了一晚上做的,用的烟盒子,连里有个干事是老烟枪,毛小倩去借的烟盒子。

每个人都拿笔写几个卡,都觉得有意思。

张国安给周晚风注的音,教读几遍,发现周晚风学的快,记得快,“周末的时候你可以外出,去XX和XXXX这几个地方,那是老市场,会靖巴语的人很多,祖上还是靖巴人,战乱的时候迁移过来入了这边的籍,多交流多说纠正几次大概就能摸准音了。而且语言这玩意十里地八个音,互相能听懂就行。”

周晚风周末的时候外出,按照张国安给的地址,就摸过去了,早上去中午回来。

一个星期出门一次。

开全连连务会的时候,吴文峰和崔明堂还特别表扬了周晚风的这种学习精神,鼓励战*士们一起学习。

班长毛小倩学了两天,实在学不明白,她感觉发音都差不多,但周排长就是一遍遍纠正她。晚上寝室睡觉,睡旁边的杨梅和上铺的张春蕾都一口咬定,听到班长夜里说梦话都是靖巴音。

连里这些日子有上级来巡察,走访。连里大搞队列训练和内务训练,眼看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吴文峰去营里开会,得到一个消息,集团军各个旅换新设备。

南部战区的枪械设备,更换频率是最快的,研发的最新枪械设备第一时间也是配给南部战区。

换新设备旅部都要组织培训学习,但今年有点不一样,以前送去学习就两个人,这会一个小班的人数。

好奇的问一句,一问就是别问,不知道,上面没说,服从命令就行了。

都是在部队里待着老兵油子,上面一反常态操作一准有问题。

而且,往年向上报人选都是各连队自己提交名单,派去的都是骨干以上尖子兵。枪械摸得熟,脑子转得快。

今年不是,除了带队的干部和班长以上骨干可以连队自己选定,其他兵都是由上头挑人。

连队里一些情况,营部,旅部不是不清楚,营部里教导员都是连队里升调上去的,连队里的一些操作多多少少都知道。

检查一个连队的军事素质,不要看战斗班,只要把炊事班拉出来溜溜就能知道整个连队的水平在那。

周晚风人在连长办公室。

吴文峰给周晚风细说这次新设备学习训练的事,即是培训,也是借机检查各连队训练有没有懈怠。

上头也不给做“功课”的时间,难道提前告诉你,提前准备应对考核,这还看什么?要的就是趁其不备,摸个底清。

周晚风快速扫了一眼下发文件,“剩下四个人,有人选了吗?”

吴文峰一脸严肃说,“临出发去前,估计告诉你,现在带队名额我把你报上去了,到旅部那一切行动听指挥吧,周晚风你是特战三连的兵,出去代表特战三连,行事没问题,谁都不要怵,该干嘛该干嘛。”

说这话主要是因为周晚风年轻,下连时间短,有些事处理没经验,得给她点底气。

“我打电话问了,兄弟连派的是秦喜民,老兵了。到时候有不懂的事情可以私下问问他。”

周晚风眼里带着一丝笑,“连长放心吧,我带队不会让人欺负的,和我过不去会是个麻烦事。这次不管训练还是考核,我都尽心尽力不给特战三连丢脸。”领了任务,周晚风回去做准备工作,以及连队里工作还要给几个班长交接一下。

周晚风刚走,指导员崔明堂后脚进来,说的也是这次培训考核的事。

“我偷偷给营部的胡干事打了电话,他人虽在营部工作,却是从三连出去的。隐晦的透漏点一点东西出来,说这次不光是学习新设备,还是一次微小型的对抗军演。集团军为了明后年的大军演,多次在集团军内部做实验,这次实验就是咱们特战旅。”

吴文峰一听,表情瞬间郑重起来,“和军演挂钩,那应该就是之前讨论的激光模拟器,也确实时候用上了,国外早就弃用演习弹改成激光模拟对抗演习了。”

崔明堂迟疑一下,“如果真是小型对抗军演,要不要派张国安去,毕竟他经验更足。”

“不,就周晚风去。”吴文峰直接否决了崔明堂意见,笑着道:“老崔,你之前让我想想招,我仔细想过了,咱这个周排长,顶一流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脑子灵活,军事技能强。近身格斗更是强的离谱,射击也是,这么优秀的兵藏在连队干嘛,以后对外学习,培训什么的我都推她去,不是什么经验不经验的,而是张国安和周晚风压根不是一类型的兵。”

也不是一个路子的。

如果非要拿两人作对比,张国安适合和平环境带兵,可靠信得过。可危乱环境里周晚风的性格明显更适配,敢于破坏规则,有勇有谋,出奇制胜。

崔明堂见此点点头,不在说什么。

随着出发去的日期临近,剩下的人选名单还没出来,越是如此,越是证明旅部十分看重这次。

不得已,吴文峰又喊周晚风过去,细细叮嘱一些事情,直到看到周晚风眉眼凝着,眼神里闪过不耐烦,才发觉自己唠叨了。

真的就在前一天,营部那收到上级指派下来的名单,才急急往下宣发。

吴文峰和崔明堂看到人选名单的时候,都没忍住。

“这是哪个王八犊子选的人作战主力兵一个不选?炊事兵给我要去两个。”

崔明堂也忍不住笑了,“行了,事已至此赶紧让周排长见见四个人,抓紧熟悉下。”

时间紧迫,明天一早出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

吴文峰大嗓门边喊边出去叫人,“文书,广军,广军人呢,联系一下去把这几个兵叫来,再把周排长喊我办公室,说我有要事找她。”

气氛明显紧急起来,被叫来的四个兵都是从各自工作岗位上一路小跑过来,四个人站在连长办公室门口,你瞅我,我瞅你,一脸茫然的样子。

叫的急,一个炊事兵身上围裙还没摘掉,想着连长说完话一会还要回炊事班呢。

“报告。”门口一声报告,

“进来,快进来你们几个。”吴文峰伸手招呼几个兵赶紧进来,说着从座位上起来,余光瞥到周晚风已经把目光对准几个人。

审视的目光,把四个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打量一遍。

见到人之后眉眼之间还是那副淡定沉着的样子,吴文峰心里暗自满意。

“来来,周排长,见见你这次要带的兵。”吴文峰亲自给周晚风介绍。四个兵站的笔挺,甚至有点拘束不知所措,目光很拘谨,根本不敢乱飘。

这样的兵,周晚风一眼看过去就能把人看到骨头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老实。

四个人先后不一的冲着周晚风敬礼。

吴文峰先给四个茫然的兵说了要去旅部参加培训考核的事情。

“这个事情上头一直保密,直到今天才把人选定下来,随机选的,没错就是你们四个,周排长负责带队,这段时间允许忘记本职工作,专心学习,听从周排长命令。”

简洁的前后说明一下,吴文峰从左到右的顺序给周晚风介绍人,“周排长,这是炊事班的黄小天,你在食堂吃的馒头,包子都是他和面,切馅子,一袋袋面粉就是这双手揉出来,双手十分有力气,记得有一年全连举行掰手腕比赛,他拿第一呢。”

黄小天就是穿着围裙过来的兵,听自己被连长夸,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十分不好意思。

周晚风冲他笑笑,“一起努力。”

“这位也是炊事班的叫牛志海,入伍前是个学厨,现在是正八经的领证厨师了,菜炒的不错,尤其是北方菜,回回来咱连里视察的北方干事,一准点他露几手。”

如果黄小天是老实,那牛志海身上遮掩不住朴实气质,憨厚,两人神态几乎一样,紧张,拘束,嘴巴闭的紧紧的,瞪着一双大眼,随后又给周晚风敬了一次礼。

周晚风这次直接上手,把他的敬礼放下来,笑着问:“紧张吗?”

先是摇头,又猛地点头,随后嗯了一声,“有有一点。”

周晚风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我比你还紧张,我怕自己能力不够,没带好你们。”

牛志海知道新来的三排长,远远的见过几次,是个面冷一身严肃的人。听熟悉兵说三排长是一流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人非常厉害。

见她说紧张,只觉得骗人的,没见过紧张的人眉眼神色这么淡定,目光坚定,人大方自信,和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吴文峰指着第三个兵给周晚风介绍,“这个兵你熟悉吧,陈文才,一排长的兵,外号钻地鼠。上次争夺高地朱三民后面的就是他,腿脚灵活,速度也快,做工事掩体是把好手。”

“周排长好。”

陈文才相对没那么紧张,却也没怎么上心。

周晚风看一眼,大抵能猜到陈文才是那种无欲无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类型,没什么上进心,属于大家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对自己要求不高,加上一点天赋在,成绩中上,在全连平均水平线上。

讲到第四位兵的时候,吴文峰上前拍拍那兵肩膀,那人咧着嘴笑的最明朗,“这位,水房烧锅炉的廖国庆,烧锅炉的一把好手,机关,连队的热水都是他负责,他负责热水的时候准时准点供应,安全隐患一次也没有出现,而且卫生做的好,好几次营部开会表扬。”

“周排长好,我是廖国庆。”开朗爱笑型的,从进门开始,周晚风就注意到他的嘴角没压下去过,一双眼最灵活,她和前头几个兵说话的时候,他偷瞄好几次。

不紧张,胆子大是好事,但这人应该缺乏锻炼了,对比其他三个人,这人肤色算的上白净红润,而且皮肤的质的一看就是经常涂抹护肤品的。

周晚风微微笑,算是回应。

见过四个人,连长吴文峰让四个兵今天可以放下本职工作,他已经安排人暂时接替他们的工作,现在让他们回去做做应急准备,收拾一下。

四个人出去,憨憨厚厚的牛志海最后一个出门,并把闷规规矩矩带上。

办公室就剩下吴文峰,他端起杯子灌了口水润润嗓子,稍后说道,“这次选人是上头随机选定,不知道其他连队是不是也这样,但你不要有压力,他们本身素质并不差,不过因为本职工作原因,确实没作战班训练的紧。黄小天力气大,人老实本分。牛志海情况差不多,性格原因,当初入伍有点格格不入,军事训练倒是也不差,加上他有学厨经验,自己也愿意去炊事班。陈文才的情况吗,估计你看的出来,这小子鬼精鬼精,就是没什么干劲,喜欢躲懒。人不笨,回回考核都是中上。”

前三个都能说道说道,等到廖国庆,吴文峰都忍不住笑了声,“他这个大体格子烧锅炉,当初我可是反对的。”

“他有洁癖?”周晚风一语道破。

吴文峰一愣,眼神闪过惊讶,“你看出来了?”

周晚风嘴角扬起,笑着道:“一身训练服穿的比谁都挺拔有姿态。”

想起廖国庆一身训练服,有型有板,有棱有角,裤腿中线一看就洗完用东西压在出来的,所以才会笔直板正。

袖口还带着一双蓝色套袖,不管是脚上鞋子,还是头上帽子都干净整洁。

在部队里工作做得好,负责全连,机关的热水任务并不轻松,还要打扫水池,检查龙头出水情况。卫生做好,自己收拾利索,已经不是讲卫生这个级别可以做到的。

“这小子有点过分讲究卫生了,当初连队里因为他犯老大难了,训练还能不脏衣服?他死活要去烧锅炉。”

周晚风眉头忽的一皱,“烧锅炉是不是就他一个人?”

“对,基本配置都是一个人,没听说哪个连队烧锅炉要两个人的。”吴文峰端起杯子灌了一口,转过头看向周晚风,“你回头可以找找他们班长了解下具体情况,方便你快速了解。”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背后出的损招,这会各连队估计都在骂人。等你们这次培训回来,我非得开个全连会议,各排各班每个月轮流派人去这些地方上岗,我看他们下次还有什么招数使。”

这几个兵说没问题确实没问题,要说有问题问题还不小。“周排长,兵给你了,怎么带你自己思量。”

周晚风接下,和吴文峰说了声,“回去了。”人转身走了。

吴文峰看着人径自走了,嘴里忍不住嘀咕两句,这个周排长上次谈过话之后,在他跟前越发随意,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完全没想到真实性子是这样的。

*

出发当天,天气多云,灰沉沉的天有些闷。

周晚风带队去参加培训,对连里没说考核的事情,就只是培训,也有不少兵好奇,这次去的兵,连里到底怎么选的?怎么能把这四个人凑一起。

想不明白。

在车上,周晚风扫了一眼自己的四个兵,一眼过去四人气质尽显无疑。陈文才一屁股坐在角落里,手拽着牛志海让他坐旁边当个肉垫,自己舒舒服服靠上去闭眼睡觉。牛志海为了让陈文才舒服,真就把自己当个抱枕,明明自己的姿势并不舒服,也没扭正。

黄小天坐在牛志海旁边,坐的板板正正,后腰都不敢塌,眼睁着,也不四处乱看。就低着头瞅自己手指头。

廖国庆自己单独坐在另一个角落,他甚至知道给自己提前准备一个棉垫子,塞到屁股下面,胳膊上的袖套还是没摘掉。

周晚风双手环抱,闭上眼。

车道颠簸一段,才逐渐平稳。周晚风并不着急,出发前,吴文峰和指导员都说,让她不要有压力,这趟不求功不求过,只把培训的内容好好学,考核的事情现场发挥。

话是这么说,但周晚风对自己要求却不是如此。

她现在努力学习靖巴语,在老市场能简短的和人打招呼,说两句。和张国安聊过之后给了她启发。

部队里兵很多,有任务也只会挑选更合适,更有生存可能的兵。她一个新排长刚来,谁都不认识她,即使她的档案写的很漂亮,但那也只是过去式。

周晚风现在要对外显示自己力量,让营部,旅部,师部,整个集团军都知道有她周晚风这号兵在。

藏着掖着只会安逸的连队里熬日子。

这绝不是她要的。

这次考核事先准备这么多,被选人甚至没提前暴露,可见重视程度,周晚风心里清楚,这是她的机会。

紧闭的双眼,倏地一下睁开,眼眸里闪过一抹冰冷的精光,她一定要带着这四个兵争取这次考核的优胜。

陈文才并没睡着,只是闭着眼休息,这车颠簸厉害根本也睡不着,这次鬼培训鬼考核不知道哪里搞错选中他,还是和这几个不靠谱的兵一起,光想一想都觉得这一趟能有多累。

两个只知道做饭的炊事兵,一个烧锅炉也能评上卫生标兵的兵,怎么看都不靠谱。

三排的周排长,倒是挺厉害的,可在厉害几个月前还是军校学员兵刚毕业,下连队时间短。

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连长不选他们一排的排长呢,有张排长带队,哪用得着他想这些啊。

陈文才闭着眼忍不住叹口气。

牛志海低头,还以为他睡得姿势不舒服,硬是让自己迎合过去,姿势更别扭,也更累。

黄小天也听到这声叹息,投过去一眼,老实的性子依然保持沉默。

廖国庆根本没转过头,眼睛贴在车棚缝隙往外看风景,好似自己是个独立个体,和这几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晚风眯起眼眸,不动声色把几个人表现看在眼里,又继续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正在思考怎么驾驭这几个兵。

目的地并不是旅部,而是某个训练基地。

昨天周晚风专门问过张国安,一般学习新武器的使用,修复,保养。拆卸,组装,零部件具体作用,和运用的物理原理。基本上都是先学习理论,在拿实物学习上手,在熟练运用,然后最后会有一个小考核,成绩优秀表示培训成绩合格。

等到到训练基地,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旅部的机关干事在带着他们去放行李,又去食堂吃饭,吃过饭让他们稍稍休息下,培训时间大概安排在晚上。

这个训练基地,是个好地方,是在一个山坳里,四面环山,十分隐秘,这更让周晚风确信,这次培训绝没这么简单。

周晚风让牛志海他们回寝室休息,养足精神,晚上好学习。

牛志海人明显愣了下,显得几分慌乱,急忙点头答应。剩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闪过一样疑惑。

四个人,周排长只吩咐牛志海一个人?这个信号无疑再说四个人当中,牛志海被临时选定作为班长,负责管理剩下三个人。

黄小天并没什么异常,但陈文才和廖国庆两人满脸满眼都是疑惑,各自看眼牛志海后,又不自觉对视上。

陈文才和廖国庆一对视便深知对方在想什么。

周排长怎么想的,怎么选了最憨愣的牛志海?

四个人当中怎么选,做合适做班长的不该是我吗?

陈文才觉得自己才是四个人最有资格做班长的,结果这个烧锅炉的卫生兵竟然也觉得自己能做班长?

两人的视线快速分开。

心头疑惑很大,可周排长是带队干部,她说的话就是命令。

牛志海人还恍恍惚惚的,机关干事给几个人指了指寝室方向,就回去了。

黄小天手上力气大,一把帮着陈文才拎起背囊。

“我自己来。”他虽然有点懒,但是该自己做的,也绝不麻烦人,这是陈文才的行事标准。

“没事,我力气大。”黄小天已经背着两个人的背囊往前走。

牛志海临时被选定做班长,转头看向廖国庆,欲要伸手帮他拿。

廖国庆一看牛志海伸爪子,赶紧把自己背囊包怀里,他的你背囊和人的不一样,他外面罩上一层塑料袋,严严实实的。

“不用不用,我能自己来,我这体格让别人拿,路过干事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廖国庆是个爱笑,嘴咧咧,眼弯弯,露出一排大白牙。说话爽快客气,

牛志海笑笑。

陈文才跟上黄小天,他觉得廖国庆这人假了吧唧的。不就是嫌弃别人,不想让人碰,偏说的这么客气。牛志海这脑子竟然没听出来,还笑笑。

忍不住叹口气,只想着这趟培训赶紧结束会连队。

天渐渐黑了,基地大院里响起哨声,是开饭的哨声。

一下午陆续有人进来,听干事说全旅15个连队,一名干部带四个兵,总计七十五人,已经全部到齐。

各连队派来的人都到了,周晚风一伙五人坐着无声吃饭。

等吃完出去,就看到食堂满口站着一人,是兄弟连的秦喜民,认识的。之前行军演习见到过。

两人短短说上几句话,打了招呼。

基地学习室是临时准备的,之前是器材室,里面还有一股陈旧的器械味。这会摆上桌椅板凳,七十五人坐好等待上课。

周晚风眼神转动,四下打量,不少人和她一样,短暂的眼神碰撞,也只微笑点头。

最前头有干事,教导员,还有旅部的政委坐着,谁也不敢放肆。

直到传来一阵脚步声,前门有人进来。

“全体都有,起立,敬礼。”

随着口令,全体站起,立正敬礼。

周晚风手里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神情认真的记录笔记,就连前头某军区训练器械研究所的教导员,拿着粉笔在临时黑板上画图讲解,她也能随笔画出一模一样的。

跟着黑板上一样做注解。

“X9式自动步枪,是目前我国自主研发的最新型自动步枪,是在原来最经典步枪基础上采用导气式自动原理,枪机回转封闭方式,结合模块化设计,具有高射击高精准,高稳定可靠等特点。”

“尤其X9自动步枪可以配套使用多种配件,榴弹发射器,光学瞄准镜和激光发射器,助退器,可以适应多种作战要求。”

当听到教导员说到激光发射器的时候,周晚风明显听到旁边陈文才呼吸都变了,余光一瞥,只看到原本兴致不高的人,这会精气十足,眼神亢奋。

不光陈文才,不少兵难掩兴奋和激动,甚至有人不自觉发问起来,“教导员如果X9式可以安装激光发射器,是不是说我们可以部署单兵激光模拟作战系统。就像国外那样战术军演?”

可教导员只是笑笑,并没回答,接着之前的讲的内容继续。

可这问而不答,反而把大家的情绪全部激发起来。

“弹药可使用5.8毫米的普通弹药,有效射击400米,兼顾中远距离精准打击,弹匣容量30发。射击手都知道,不同环境下射击对枪械的要求标准不一样,但是这次我们优化了导气系统和封锁结构,大大提升在大沙尘等恶劣环境下的可靠性,极大的减少障碍射击的出现”

周晚风听得认真,激光模拟系统,她已经懂了。算算时间,激光交战系统也在一点点在部队试点试验起来。基本上后续几年会陆续实施推广。彻底代替演戏式的军演时代,成为后来的主流军演模式。

但是上一世,她只在娱乐射击室里接触过。

理论讲完,教导员开始讲解枪械模型,仿真大小的X9式自动步枪,下面所有人忍不住坐正前倾,伸脖子想就近看一眼,这可以安装激光发射器的新式武器,就像看到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一样兴奋。

四个兵里也只有陈文才一个人感兴趣,眼里闪着光。

其他人牛志海,黄小天,廖国庆都趴桌上记录笔记,或是抬头看下黑板上教导员画的简易图。

牛志海和黄小天听得十分认真,但从上课开始两人眉头一直皱着就没松开,周晚风看一眼便知道,这培训课理论对他们俩有点压力,怕是一知半解,听不明白。

少不了她过后再给补小灶。

培训的期间,不时有旅部的首长过来,所以整个训练期间所有人都绷直神经,深怕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被哪个首长抓现行,可就给营部,连队抹黑了,回头铁定挨批评。

周晚风是这次培训为数不多的女排长,有幸和旅部的两杠三星说了几句话。

首长问周晚风从哪毕业,下连队多久,现在哪里服役,问了问部队的生活训练,周晚风回答的简洁清晰,而她带的兵则比她还紧张,问完话两杠三星带着大小干部一走。

就听到黄小天,牛志海大喘气,忍不住伸手给周晚风,“刚我手心都冒汗了,紧张死我了。”

“我差点忘记呼吸,憋死了。”

头一回距离首长靠这么近。

黄小天不好意思笑笑,“我还想,要是首长问我话,该怎么办,还好首长走了。”

牛志海一并笑,大有我也一样的想法。

培训四天,两人对培训内容似懂非懂,理解很费劲,尤其那些物理原理,公式都抄到本子上,可看不懂。

教导员说不懂的可以举手问,也可以课下找他询问,但是两人都不敢,培训课第一天结束,两人精神紧绷还免不了沮丧。

简单的人,心思都很好懂,怕辜负连长和指导员嘱托,怕学的不好。

周晚风直接没收了两人的笔记本,“你们俩不用再做笔记本,教导员讲课的时候认真听就行,不想听也没事。”

陈文才和廖国庆都有点震惊,不声不语旁边看着。

“这本子上记录的公式我都不懂,能研究出这么厉害的武器的人,学问都是国内顶尖的,看不懂不理解很正常。看不懂也不要逼自己,给自己压力。”

“牛志海,你会打X5式自动步枪吗?”

“会。”牛志海人还有愣,没太明白周排长啥意思,可旁边陈文才和廖国庆眼睛一亮,懂了。

周晚风笑着看眼黄小天,笑着问他,“你和面蒸馒头往面粉里放发酵粉,你刚开始知道原理吗?也没耽误你学会蒸馒头。这X9式自动步枪也一样。教练员说是经典自动步枪基础声优化的,最基础的设定不会变。就好比你会整圆馒头,方馒头,让你整个三角形馒头就难住你了吗?”

“你炒菜换个蔬菜,就不会抄了,你知道你放的盐,味精,怎么造的吗?化学公式是什么?没必要吧,知道炒菜放多少量就行了。所以没必要知道这些,我们来这的目的是学会怎么使用X9式,找出和其他枪的不同,这就足够了。”

周晚风把两人认真记录本子,圆珠笔全收走了,还说他们都可以不用做笔记,她一个人做上交给连部就可以。

说完这些话,人直接走了。

牛志海和黄小天是非常传统的兵,遵守规矩,按照已有的经验不出错的做自己分内的事。

现在碰上周晚风,石头脑子也迸溅出火花来了。

而且周排长拿两人本职工作解释,心里有点明白过来,顿时轻松不少。但是传统保守的意识还在,他们来培训,上课不做笔记似乎不太认真。

陈文才舒口气,笑着拦上黄小天的肩头,这人虽然老实但对人很实在,好是真好。没点心眼,“你们真信周排长听不懂那些?骗你们呢,她可是科技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但排长说的没错,咱也不是搞学术研究没必要知道那些,咱是当兵的,会摸枪,会打枪,会瞄准目标就完成任务了。”

这要是他们一排排长过来,肯定不会这样,一准给补课。课上开小差一准敢上课踹你一脚。

想想还是周排长不错,好几次发现他溜号,竟然没管他。

当时他还在想,会不会课后找他谈话。

结果人家看问题角度比他们清晰,通透。

“只要咱们到时候考核打靶成绩不错,咱们这趟培训任务就算完成,懂吗?”

后头跟着的廖国庆忽的出声,“你觉得这次最后的考核会是X9式自动步枪打靶考核?”

“肯定啊。”

“可你见过哪一个培训学习,值得这么多首长上心?你自己算算从咱们来第一天,来多少位了,少校,中校,上校就这级别,我感觉咱们考核最后几天,说不定还能见到两杠四星和一颗金星。”廖国庆就单纯觉得这次培训处处透着不对劲。

陈文才招呼他跟上,“想这么多干什么,浪费脑子。咱就是小兵,上头要干什么咱执行就行,再说周排长不比咱聪明?她带队跟着她走,保准不出错。”

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就算错了也是周排长顶前面,怕什么啊。

不过这句话没敢当着牛志海,黄小天的面说,这俩太老实敦厚,他这想法估计理解不了。

上官想要下属顺从,服从命令,那出事的时候自然上官顶着。

“对,反正我听周排长,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牛志海现在对周晚风佩服的服服帖帖的,马首是瞻。

“我也是。”黄小天和牛志海两人对视一笑,原来沮丧的苦瓜脸,这会没了。没了那看不懂笔记本,全身都轻松了。

*

全旅一起参加培训学习的七十五人,不少人精,早就看出问题了。

果然不出所料,培训的最后两天按规定应该是新武器练习打靶,但是领取真枪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X9式自动步枪。

当时就有人提出质疑,可负责的发枪的干事却说自己没拿错,器械仓一早送来的就X5式自动步枪。

所有人手里拿着枪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教练员走过来,“X9式就不给大家摸枪了,等你们回到各自连队新装备估计都到了。倒时再摸个够。今天是有个新东西想让大家体验下。”

都还不知道教练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听教练员说到,“我们从八十年代一直研究激光训练模拟器,这方面咱们国家一直是落后的,前苏70年代已经运用军队演习上,我们不停尝试,不停努力首次将激光技术应用在军演上,在部分军区保密实验,不断创新和完善,已经进一步优化,所以此次考核,实际是一次帮我们验证激光技术,找到弊端更完善它,同时也想帮助大家更沉浸式军演当中。”

陈文才激动的死死抓住自己裤子,他现在感激把自己选上的人,激动到想和旁边左右的人说两句,一转头就看到黄小天和牛之海几乎要哭的神情。

“干什么啊你们俩,没听到刚说的吗?我们要激光模拟军演了,你们听着不兴奋吗?”说完转头看向周晚风,小声亢奋道:“周排长,咱们要激光模拟军演了。”

“军演?怎么就军演上了,不是打靶呢?我还以为打靶射击之后就能回连队了。”

黄小天对军演完全没自信。

周晚风并没听他们说话,前头教导员开始讲授激光模拟军演的装备。给X5式自动步枪加装激光发射器,一件装了电池的外穿马甲里面安装了激光接收器,一顶安全头盔上也安装了激光感应器和一块烟块。

“X5式自动步枪加上激光发射器之后,打的是空包弹,一次一发。所以需要再枪口再安装个助退器。射击的时候,空包弹打出去,会打出一束激光,如果敌方被击中,身上背心或者安全头盔会接收激光信号,触发后,燃起烟雾预示阵亡,阵*亡的士兵的枪会自动封锁激光,没办法进行射击瞄准”

接受新事物的过程总是会让人亢奋。

穿戴好马甲,戴上头盔大家一起去打靶场感受。

所谓的军演实验比预想的要来的盛大。

本该结束返回第三天下午,基地忽然开进来很多辆车。

特战旅七十五人,整齐划一的站在院子里,大家全副武装,表情严肃。从一辆辆车上下来的人,师长,政委,参谋长,旅长,指挥长,作训科长,团级,营级眼睛已经完全不够看了。

可见这次小规模军演多受重视。

周晚风笔直的站在队伍前头,依稀听到廖国庆对着陈文才说,“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你看看,一颗金星”

陈文才根本没有心思理他,全被讲话内容吸引了。

“南部战区第X8集团军特战旅的战士们,现在某蓝方一合成旅的一营敌军占领我军一号高地。想在那部署炮兵阵地,他们装甲重武器正在赶去的路上,我方三营拼死和对方周旋,试图抢回一号高地。双方现在正在展开激烈的交火。据我通讯站截获的蓝方信号,敌军一营已联系周围兵力前去支援,据我方侦察兵反馈回来的消息,距离最近的是敌方一支突击部队,预计会在半个小时抵达。

然而,左右两翼仍有敌军势利在活动,目标也是一号高地,但已知兵力不详,敌军一旦会合,将会对我军造成极大利”

特战旅十五连七十五人,全部被导调组临时授命。

有侦查兵小组去左翼侦查,并负责剿灭敌军活动势利。

一个作战连队的兵力去拦截对方的突击队伍。

也有小组被授命去摧毁对方联络设备。

周晚风一组五人,被授予侦察兵任务,去探实敌军右翼兵力,试图剿灭或拦截对方前往一号高地支援。

特战旅七十五人,必须要在指定时间内,到达目标场所。

军演的目的首先是战术对抗,其次才是兵力对抗。

每只队伍身后都有导调组的人跟着,他们负责记录,并把结果汇报给后方特战旅指挥部。

导演组也是裁决员,是军演的中立方,负责推动军演,以及就整个军演情况做出最后的胜负判定。

周晚风一行五人是一个小组,在军演规模上确是一个连的兵力在活动。

“我说发给咱们马甲上头怎么是红色条,弄了半天在这等着呢,咱们代表红方,对面某个合成旅代表蓝方。”陈文才一改连里半死不活,从进林开始,就格外亢奋。

周晚风转过身,眉眼冷峻的盯着他,“把控一下情绪,太上头了就让廖国庆扇一巴掌,冷静一下。我们已经进入目标范围,随时可能有人被瞄准阵亡。”

廖国庆笑呵呵抬起手,表示随时乐意让他冷静下。

陈文才老实闭嘴,被周晚风凌厉的眼神气势镇住了。

总觉得进林开始,周排长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周晚风伸手把走最后方的廖国庆拽到最前头,让牛志海跟在他后头。

又转头示意陈文才站前面来,又让黄小天站在后头。

周晚风自己走在一侧。

林里障碍物很多,廖国庆并不想走第一个,转身想和牛志海换位置。

可牛志海第一时间转头看周晚风。

廖国庆一对上周排长的冷眼,拧着眉头,还想试一下,“周排长要不,你和我换一下?”

周晚风直接无视掉,并走到陈文才旁边问道,“如果让你做个简单的工事掩体,你需要多少长时间。”

“那得看是多简单的。”

“起码蓝方从正面出现,一个眼神内发现不了的。”

陈文才左右环视,对周围环境并不满意,往前快走,身后黄小天紧跟其后。

往前走了二十米,陈文才才停下,“在这里做攻防掩体位置做好,效果也最好。一号高地在西南面,这边灌木植物向阳和风力影响,敌军从偏北一路往西南这边过来,这里会形成一个视觉盲区。因为人总是觉得东西堆积越多地方容易藏污纳垢,对方也认为我们会藏在这其中。”

“黄小天你协助陈文才做攻势掩体,牛志海会爬树吗,找一棵树帮他们观望放风,有问题预警。”

说完,手指廖国庆,和牛志海反方向位置,一样的工作放哨。

周晚风快速分配完任务,自己继续往前做第一班哨岗。

山里风吹草动,在气氛加持下,都会让人极度紧张起来,但紧张的同时也伴随着刺激。

周晚风走出几米,随即匍匐在地上,甚至会趴在地上一两分钟不动。

从基地出来前,发放了物资,矿泉水和压缩饼干,预示这场军演没那么简单轻松结束。

周晚风要在这场军演里活下来,就不能让头顶的烟块爆燃。这就好比一场较量,只有分出结果来,跟在后面的导调组才会把他们信息反馈给后方指挥部。

指挥部中心,才会根据整个军演形势继续排兵布阵。

一号高地是最终决赛点,但主战场应该在突击部队那,双方消耗的同时,也在等谁的支援先到达。

周晚风想赢,不管个人,还是军演,就必须前往一号高地。

随着天越来越暗,风也比之前更大,吹得树梢哗哗,像滚落石子声。

周晚风在思考,如果这个时候敌方出现,双方直接展开正面冲突,恐怕很难全员而退。她不仅想赢,还想带着连队的这些人一起赢。

如果只她一个人赢,一个人去1号高地,是没意义的。

如此就要重新变换策略,不应该堵截在这,而是应该侧绕到对方后方。对方也知道会有人过来,说不定这个时间也在一处猫着拖延时间等到天黑在行动。

也或者对方也在算彼此耐心谁更胜,

而在天黑之前,有效的攻势就是侦查对方所在点,并绕到对方身后隐秘活动。

周晚风快速撤回掩体地点,见陈文才的攻势掩体已经完成一半,把牛志海和廖国庆一并喊过来,五个人半蹲着。

周晚风一手在地上圈画,并把她的想法,以及打算说出来。

说完环视几个人,等他们表态。

可几个在听完她的想法后,都被震住了。陈文才微张嘴看着周排长认真的神情,不由的吧唧一下嘴巴,咽了一口吐沫,一时竟然有点紧张。

他在连队里就是一个中不溜的兵,不上不下,功劳荣誉没有他的,吃苦耐劳勤奋也和他不占边。但不妨碍他被周排长画的大饼吸引了。

虽然是小型军演,可师长,政委,旅长这些首长和机关上的领导也在基地指挥室里看着。这么多人重视的军演,如果他们一行五人能突破右翼,也算是表现优异,旅长肯定看着,也许事后会询问他们是那个连队的。

要是最后真能赶到一号高地。

也是立功一件,说不定营部都会表彰他们,连部也会给他们开庆功会。陈文才是知道,连队有个储物室里放着锣鼓,只有立功或者对外参赛获奖的兵回来,干事们就会把锣鼓拿出来摆在大门口。

营盘大门口还会扎上彩带,大红花表示喜庆。

可是一转头,看到旁边两个眼神呆愣,脸上闪过迷茫的炊事兵,以及不停抖身上灰尘的烧锅炉卫生兵,就他们可能吗?算了吧,在这窝一晚,走个流程就成了。

“周排长”

“你想不想。”

陈文才刚想打退堂鼓,就被周晚风问上了,干张嘴没说出话来,想是真想。

“你呢,黄小天,想不想。”

随后眼神看向牛志海。

牛志海拳头攥紧,面对周排长的眼神,使劲点点头,“我想也想试一试,我可能明年就退伍了。”换以往牛志海并不敢说这些话,但周排长说他是当兵的,只要会打枪,其他什么并不重要。

“我家里人嫌弃我太老实,就想把我送到部队来历练一下,没想到最后还是做了炊事兵。家里亲戚没少背后笑话我,说我当个兵也没用。我没觉得当炊事兵没什么,但周排长说去一号高地,我有点想去。”牛志海磕磕巴巴的说完,边低头搓着大拇指。

大拇指上刮掉一层油皮,是爬树的时候刮蹭的,他打小不太会爬树,在部队新兵营爬高踩底,后来会爬,但没像旁人那样轻松。

黄小天表态,“我跟着周排长,周排长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干。人都到这了,也想试试拼一下,说不定会成为我以后军旅最好的回忆。”

老实兵,听命令也服从管理,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干一件事。

等所有视线聚集在不停抖衣服的廖国庆身上时,他才后知后觉抬起头,“看我干什么?我肯定不会自己留这里,你们去哪我去哪。虽然我是烧锅炉的,但是你们别以为烧锅炉就不累,烧柴火到处溢烟灰,卫生标兵,也要有体力支撑的,光打扫一遍就能累死人,不比你们正八经训练差。”

全员同意后,

周晚风起身,“我们要绕后,但这里也要留守一个人。”目光随后看向陈文才。

这里头伦反应能力,就属陈陈文才,他外号钻地鼠,留守最可靠。

陈文才藏进掩体里,目睹其他四个人向后侧绕,舒舒服服躺着,这样挺好,跟着周排长一路跑,怕是脚底要磨出血泡的。

做足心里建设,可四周哗啦啦的树枝晃动声响起,陈文才随即后悔了。

万一他被发现,阵亡了怎么办?

*

周晚风没有选择易于通行的道路,反而是荆棘密布的野路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而且速度很快,一直在走,稍稍好走的路,直接加速跑起来。

周晚风心里记着数和方位,等到她心里那个危险位置附近时,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人,嘘声预警,让大家保持安静,不要睡觉。

牛志海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快速调解气息,心脏在胸口噗噗直跳,像是随时能从嘴巴里跳出来。新兵营考核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明明林里气温很低,却不觉得冷,掌心滚烫,汗津津的都出汗了。

周晚风起身,供着身体,垫着脚步往前走了五米,又匍匐下来,其他人在原地趴着没动。

以她的估算,对方应该在前方不远处,位置不可能比这靠后。

黄小天三人就看着周排长,走走停停,走几米趴下。

光是这份冷静认真的毅力,就让人敬佩。

很快,就看不到周排长人,隐入一片昏暗之中。

良久,等身上热气消耗掉,感受到冷意,也没见周排长回来。

三个人紧挨着,彼此之间只听到细微呼吸声,有点不安起来,周排长就是他们的大脑,没了大脑他们不知道怎么走。三人想着再等等,直到看到一个黑影窜动,廖国庆直接捅咕牛志海一下,手直指那个影子。

“别出声,是我。”一听到周排长的声音,廖国庆轻轻拍打胸口,刚刚一瞬间,他心脏都跳起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啪嗒一声落地。这一起一伏,喘息声直接大起来。

“前面有人,距离这里一公里位置,我们悄悄跟上去,确定对方人数,再确定伏击位置,最好锁定在陈文才掩体附近,前后夹击。”最坏的情况,就是对方人数比预想的要多,拦截敌军的同时,也要请求指挥部支援。

左右两翼都是兵力不详,本身设置的战术就是迷雾弹,很有可能迎上的是对方主力。这就是考验两边指挥部首长的战术问题了。

但是这些都和周晚风无关,如今眼下她们这一支先是侦察兵,首先要获取对方情报,兵力。反馈给指挥部,他们才能纵观整个军演蓝方军的布局。

如果对方人数远超他们,周晚风绝不会硬碰硬,送走对方几个,自己这边也阵亡,完全没意义。

四人小心翼翼往前移动,越是靠近越是心跳加速,原来背着的X5自动步枪,这会全全部端在手上,一旦情况不对,趴姿,站姿,跪姿反正要保证第一时间能开枪,干掉一个是一个。

周晚风手指嘘声,手轻点前方,竖起一到两根手指。

牛志海点头回应了解,就是说前方一二百米范围内,有人。

走路恨不得脚下有个像猫爪子一样的软垫,能隔绝声音,行走尽量不擦碰树枝,枯草。好在夜里风大,发出的微弱声也在风吹树动中掩盖了。

周晚风每次都是,风起时向前,风静躲在一处自然掩体后面,完美利用风声做掩护前进。

直到他们前方听到极其细微声音,有人在说话,已经能听出来对方那人十分压制嗓音,可风向对他们不利,依稀的还是传过来了。

第122章 准备冒烟了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风吹的树梢呼呼地响,树下干枯的草发出簌簌飒飒的声音,像是有千虫大军在地面爬行。

四个人紧紧贴服在地面,以周晚风为核心。

廖国庆瞅着周晚风,也不在意地上脏了,刚心脏都快点从胸口蹦出来了。这会周排长在,心脏舒服且安定。

说出来没人信,周排长没回来前,他心里就没安静过。万一,周排长出事被人发现,阵亡了怎么办?

当时他就下意识的瞅了牛志海和黄小天,后背打冷颤。让这两人带队指挥?

算来算去,陈文才要是在这,指不定是他和陈文才两人中选一个。

但现在陈文才不在,可不就剩他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军演里带队,廖国庆心里菩萨,佛祖乱喊了一遍。虽然作为军人应该以国家和人民为信仰,但这个时候管不了,也顾不上了。

周排长一回来,廖国庆心脏放松的同时,内心竟然生出一种,如果真到万一情况,他真得给周排长挡激光,他宁愿阵亡早点回去休息,也不想带队指挥。

周晚风完全不知道廖国庆此时想法的,双目锐利,一直盯着前方动静,像极了非洲大草原上准备狩猎的黑豹。

又一阵呜呜风声,周晚风率先起身往前突进。

牛志海紧跟其后,距离前方敌军大概一百五十米。

周晚风躲进一处避风岗,眉头蹙着,嘴角深抿整个人十分严肃,旁边人不敢打扰,大气都不敢瑞。

半分钟不到。

周晚风忽的抬手,把肩头的一杠两星接下来。

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人见状都一愣,只看到周晚风扫了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上等兵的黄小天身上。

压低嗓音,“把你的肩章解下来。”

黄小天,像个听话新兵,立即放好X5自动步枪把肩章取下来,递给周晚风。

周晚风把自己的肩章交给黄小天,反把黄小天的上等兵的肩章扣上肩头。

三人不明所以,牛志海和黄小天完全是按照周晚风的命令行动,可廖国庆不是,他眨巴几下眼睛,怕声大,只敢用手比划。

风起,借用风的声响,周晚风快速把自己想的策略告诉三人,“我会慢慢靠近他们,探实他们的实际人数,你们继续在我身后隐藏不要暴露。如果人数相差不大,就不能放掉他们。”

一听要行动了,牛志海深呼吸一声,咽口吐沫,全神贯注的听着。

黄小天和廖国庆也是一样。

“你们当中谁的枪法最好?”

三人相互对视,这个节骨眼可没时间谦让,尤其周排长此刻的眼神,廖国强一咬牙,“是我。”

黄小天和牛志海下意识愣住。

廖国庆一看这两人眼神,顿时明白他们脑子在想什么,忽的瞪着眼珠子,“这个时候我瞎说有什么好处?我入伍那会新兵营打靶射击回回前三。就因为这,当初我要去烧锅炉他们不放人,连长,指导员轮番找我谈话好不好?”

“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吧,我们要去一号高地,只有我一个人去是没有意义的。前面那群人就是我们第一个障碍。

我会在陈文才掩体附近靠近他们,探实人数,人多我会避开,相差不多,我发动的时候,你们在后方趁机行动。”

周晚风把自己入虎穴的计划交代完,就趁着风声往前匍进。

动作敏捷,各种作战姿态随时切换,只一会的功夫,人隐隐看不太清楚时,廖国庆大大吸口气,“咱们跟上。”

周排长是个狠的,有计划,有目标,有行动。

这个时候决不能拖她后腿。

此刻三人兵魂这一刻隐隐觉醒,谁说军演就不是打仗?

周晚风停下扭头往后观察,后方三人跟上来了,隐藏的很好。似乎怕她看不见,廖国庆站起身,又倏地蹲下了。

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她不害怕拖后腿的队友,相比之下,她更害怕不听指挥,不听命令,自以为是的家伙。

把陈文才留在工事掩体那,不光因为他更合适,他自身还有一部分不安定因素,头脑太灵活,想法太多。这样的人留在队伍里,间接会影响牛志海和黄小天这类人。

老实人,不太敢坚持自己想法,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没什么太大欲望,对军演立功,活下来还是阵亡抱着无所谓的心态。这绝不是她要的。

廖国庆十分自我,也十分自信,培训期间,他完全不受陈文才影响,会独立思考。也是十分敏锐,一早发现培训考核不太对劲。

这样的人想去烧锅炉,只能是后天性格的问题。

周晚风端着枪弓身继续往前走。

距离越近,往前走的越发小心翼翼,下脚的每一步都是试探性的,再落脚踩实,任何一截枯树枝,碎石或是坑地都会是致命的。

屏住呼吸,蹲身靠在一棵树后。

细细碎碎,压低嗓音的声音时有时无,被风传过来。

隐隐约约听到:“这次是哪一只部队被拽来当背景板?”

“不知道,这次没说。”

“不过这地,比平原复杂多了,带劲。”

“前头不知道有几个人猫着,等我们过去呢,这会怕是蹲的脚脖子疼了吧。”

“闭嘴,别说话了,再等五分钟,全体出发。”

周晚风在阴影里穿梭,大概能分辨出三个人的声音,如此便可以推断这是一个小型队伍,人数绝不会多。

人多也意味着规矩大,绝不可能在执行任务里还有人这么放松闲聊,不是自信,就是自大。

人数不多,小队伍比较灵活,且这个队伍应该全都是熟人,相互了解,所以才能嘀咕两句。

也就是说他们相互配合默契,作战经验丰富,这是一个让周晚风在意的问题。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背靠的树上忽的一只夜鸦子,忽的扑棱只翅膀飞走,这突然动静,让周晚风瞬间心提上来。

同时风声止,天地一下子安静下来。

噗通噗通,噗通,周晚风双手攥紧,嘶簌,嘶簌,有人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声音很轻,那人立住,在观察?还是?

“嘎嘎,嘎嘎,嘎嘎。“那只夜鸦子嘎嘎嘎叫着又重新飞回来落在树梢上。

一分钟六十秒,周晚风在心里默数。

额角的汗水顺着侧脸滑进领窝里。

只听到,在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情况吗?”

“没,是个夜鸦子,这叫声我还以为谁对暗号呢。”

“走了,继续往前。”

嘶簌,嘶簌一串串脚步声渐小。

周晚风从树后窜出,继续在阴影里穿行。

距她身后五十米的远的位置,三人端着枪的手这一会都跟着松口气。

见周排长继续跟着,他们随即跟上。

一直再走,风越发大了,树梢晃动不止。

周晚风估摸着前方差不多快到陈文才掩体的附近,瞳孔散发锋利的光芒,人动作迅速起来。

同时,前方蓝军某小组兵力,脚步放慢下来。

和严肃气氛完全不相符的轻快语气,“都警惕点,多看看四周,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了,说不定在哪个靶坑蹲着瞄我们呢。”

“裁决组和导调组真的没说对方是哪只部队的?”

“来的路上不是讨论过了吗?东部战区咱去了,北区也切磋了,这山坳子距离南部战区的最近,怎么算这次来的兵都是南部战区某个旅的兵就不知道是不是主力作战军。”

“这个得交手才知道吧。”

“我可是听说南部战区特战旅的兵特别厉害,我还挺期待,想着较量下的。”

“都闭嘴,再说话等回去全部写检讨。”

“切,军演,军演,这钢盔,这蓝色两条道的马甲我都穿腻味了,什么时候咱也换个红色穿穿。回回搞的咱们像个反派似的,结果对面人都不争气,回回反派赢,没啥意思啊。”

虽然嘴里这样说,可全身攻防一体的备战姿态已经进入状态了。

周晚风高度集中,此刻距离前方陈文才的掩体大概还有二百米左右。

心里估算着自己这边配给的是X5式自动步枪,对方应该也是,枪械不可能高出太多。

而X5式自动步枪,夜间射击需要借用夜间瞄准设备,光管,虽然能在夜间快速构成瞄准线,但射击精准度较低。

另一种白光瞄准镜,透过它会放大三倍率,能放大可见目标,提供精准射击。但是白光瞄准镜隐蔽性很差,十分容易暴露。

周晚风快速放弃这一种,对方不可能是这样,这样的环境下,可视目标必须十分近距离,而且对手一旦隐藏,反而会成为目标。

所以就只剩下微光瞄准镜。

前提是夜间微光,适用于二百米的目标射击,隐蔽性极高。

周晚风手里自动步枪就是微光瞄准,对方应该也和她一样,如此对方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倒也理解了。

双方有效射击距离都在二百米内。

周晚风目光一沉,视线落在前方五米的一棵大树。

倾斜着,成Y状,应该是长年累月,被风吹倒,频死又发出新枝,树身中间是空的,枯萎的,内里一碰全是氧化碎掉木头屑渣子。周晚风背靠着,从上往下,距离Y开叉位置大概二米半距离,枪背在身后,起跳,双手用力,腰腹向上攀,

周晚风顺利上树,架枪瞄准。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就听着像是撕拉一声。”

“风吹断树枝掉地上声音?”

“不是那个声音。”说话这人语气笃定,人端着枪,快速藏身在身旁一棵小树之后,人忽的谨慎起来,目光在可视范围内来回投射,直到落到远处一棵歪斜的Y字样的粗树上头。

细看心头一凛,倏地大声提醒同伴,“不对,大家隐秘,那棵树上似乎有个人。”出声之时,队友快速躲避。

普通人大概会下意识回头看一眼,毕竟好奇心重。

但这些人训练处反射神经了,顿时四散躲避。不知道敌情情况,也有可能是陷阱埋伏。

可已经晚了。

X5式自动步枪,加装激光发射器,助退器,打的是空包弹,即使不是实弹,但是为了军演沉浸式,做到了极致实战样子,子弹出膛的声音,以及枪口火焰效果。

只看到远处砰的一声,和一撮火焰花。

在四周下都是极其醒目的。

风声掩盖不了射击的声音,昏暗里开出一朵橘红色火花,那一瞬间似乎看到躲在瞄准镜下的那张脸。

可只一瞬,啪嗒一声,那张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浓烈硝烟的烟雾从一人身上散发出来,浓烈到有些呛人。

“妈的,我死了兄弟们,记得给我报仇。”原趴地瞄准的人丧气的把头盔摘掉,手里端着的枪变成单手提着,深呼吸两口气,看似说的轻松,实则憋闷至极。

*

前头工事掩体里,一直老老实实等着的陈文才,等的心急如焚。身边没人他也不敢开小差,但凡身边有个人在,他都敢闭眼睡一会。

有时候他都觉得周排长早看透他了,所以才把他留下来。

一个人是没办法偷懒的。

陈文才在心里狠狠念叨周晚风,好在哪怕平时有点躲懒,可连队训练量不低,卧姿瞄准趴个两三小时不在话下。

可情况是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万一他大意了,没注意,敌军来到他跟前呢?

大脑灵活,假设各种情景后,陈文才只能全神贯注盯着。

直到前方一声枪响,像是撕开一道口子。

陈文才心脏咯噔一声,快速稳住呼吸。

来了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枪谁开的,瞄准了没,是不是自己这边有人阵亡?

有动静。

周晚风躲在枯树之后,听脚步声,对方过来两人。

其他人分散在后方掩护瞄准,如果不是这棵树,此刻她应该被人瞄成一个筛子。

脚步声不像之前,谨慎又小心。

“哎,兄弟,我知道你躲在那棵树后面,恭喜你啊,干掉我们一个兄弟,这趟军演值了,出来吧,躲着没意思。”声里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赞扬。

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身体故意掩在树后,眼角余光不停往四周看,对方绝不可能就一人。

“兄弟,问个事啊,你们哪只部队的啊,你同伴是不是就藏在附近?

不可能就你一个人吧?可以啊你们,从后面抄我们。辛苦了啊,这山林里的路可不好走,没歇着吧。”

后方,黄小天,牛志海两人纷纷据枪瞄准,听到周排长那声枪响,心脏砰的一声差点跳出来。

空间里传来浓烈的硝烟味,三人忍不住欣喜,周排长干掉对方一个。

可喜悦转瞬即逝,周排长暴露了。

三人立马一字排开盯着瞄准镜,随时准备射击。

廖国庆微微吐息调节呼吸,黄小天和牛志海两人原以为会紧张,结果比他预想冷静。

眼看敌军二人左右包抄。

周排长危险。

但在这种环境下,光出枪射击是没用,必须要瞄准,不然只会暴露,尤其眼下夜间射击条件苛刻,精准度廖国庆还真有点没自信。

反倒是佩服周排长,这种环境下还能瞄准射击,这心里素质和射击能力真不是盖的。

“打不打?”对方距离周排长还有不到十米距离。

牛志海还是忍不住紧张了。

“不打。”廖国庆咬牙,周排长自己说的,对方在攻击她的时候,瞬间瞄准射击,成功率更高。

对面那两人完全走路路线一看就是不简单,瞄准线都没对上,又藏了,秒数都计划好好的。

牛志海继续瞄准,周排长确实这么说的,她负责吸引敌人注意,考虑到他们的射击水平,周排长应该是故意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帮他们争取机会,一旦他们失误

这么一想,顿时压力倍增。

“别瞎想,想想手里的枪就是你炒菜的菜铲子,对方猜测周围有人,但他们不知道人在哪,也在找呢。而且,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们背面还有一把枪瞄准呢”廖国庆压低嗓音,可话说到一半,他止住了。

神情严肃肩膀抵住枪托,随时准备射击。

前方,两名敌军距离周晚风还有不到五米距离,所有人心往下沉,脑子里只剩下瞄准镜里瞄准线。

“兄弟,吱个声啊,你们是南部战区哪只部队啊?你还不出来吗?到跟前再跑可就来不及了啊?”

眼看三米距离,脚步节奏没变,两人快速对视一眼,一人嘴里说着,“三米,你真的不准备自报家门?”

话音没落,脚步倏地往前冲。

周晚风躲在枯树后,她可以人冲过来前,选择和对面一换一,双方同时出枪,她速度再快,也不能连打两人。

所以,

等到对方冲上来前,周晚风从树后左侧忽的冲出来,竟比马俊,胡海豹还要快一步。

两人据枪往前冲进,不想对方竟然直接把枪兜头盖脸砸过来。

周晚风想过了,与其用枪一换一,她更想一干掉二。

扔枪砸脸,蹲身扫腿,周晚风危险不在眼前,在身后。

今天玩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旦她窜出,对方枪口一准瞄准她,就看她之前的枪声有没有把前面掩体里“钻地鼠”吵醒了。

她还真怕陈文才自己在掩体里睡着了。

但是出连队前,一排长张国安对她说,陈文才这个兵虽然不勤快,喜欢躲懒,能躺着就不想站着。

但是有一点,他的个人内务整理上从来没偷过懒。

一个人值班巡逻的时候,也从没躲懒耍滑头。

培训学习一个星期,周晚风也在观察陈文才,培训课的时候,这家伙课上到一半就开小差溜号。更是在她没收牛志海,黄小天笔记本后,更是连装样子都不装了,笔记本那天就空了。

不过,也让周晚风注意一件事,陈文才虽然懒,却没过分欺负过老实人的牛志海和黄小天,不管在她眼前还是背后。该自己做的事情,他会自己做。

如此,周晚风有七分把握。

周晚风蹲身扫腿,起身瞬间,手往上一挥,马俊,胡海豹猝不及防,顿时迷得睁不开眼,眼里硌得慌。

“我去,什么玩意这是,呸。”

周晚风抓了一把枯树里氧化的木头渣子,在他们靠近前,不断用手掌碾搓。

对方姿势垮掉,周晚风抓其X5自动步枪枪背带,套住一人颈部*,拉拽踢腿,直接把人近身做了人肉背心。

另一人泪流不止,枪口对准欲要扣动扳机,被扣在周晚风人前的胡海豹大呼一声,“别开。”

空包弹也会弹出弹壳,但是威力很小,哪怕只有三四米距离下,被弹壳打中眼睛,都没事。所以,马俊完全不在意。

胡海豹大喊一声,马俊只愣住半秒时间,

就听到几声砰砰声。

胡海豹被人推砸马俊那边,闪身避开前,忽的闻到硝烟味,顾不上眼泪异物,强挣开眼皮,只看到马俊人据枪愣住了,头顶钢盔呼呼冒烟,人似乎都傻了。

同时背后同伴有人大喊一声,“我们被他们包围了,撤退,先撤退。”

陈文才也出枪了,他从掩体里出来,躲在一棵树后。

刚才几声枪声,也有他的,就一枪干掉一人,在对方愣住的时候,他掉头往后溜走,重新藏到掩体里。

对方直接一去三。

加上之前干掉的一个,他们是一支七人队伍,跑了三个。

周晚风从胡海豹脖子里把枪取下来,反被胡海豹抓住,一边揉搓眼睛,一边瞅对方肩膀上的肩章。

“艹,被个上等兵干掉了,回去这检查非写不可了。”

“上等兵?不可能。”才两年的兵,马俊不信,不顾眼泪横流,硬是看一眼,“妈的,真是个上等兵。”

“你他妈撒的什么东西,我眼睛不会瞎了吧。”眼睛完全睁不开,生理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瞎不了,木头屑。”周晚风拽走自己步枪,冷声从侧方追过去。

胡海豹和马俊一听这声都一愣,“女的?”随后朝着跑走的人影喊了句,“喂,回一句呗,你们那个部队啊。”

“尸体不用知道。”清冷嗓音已经跑远看不清了。

“艹!”异口同声,啪嗒一声,两人往地上一坐,这可真是被人给狠狠讥讽了,什么尸体不用知道,是死人没资格知道呗?

胡海豹和马俊直接坐地上等着军演回收,这会死命揉着眼睛,嘴里念叨刚那女的真阴险。

哒哒哒,后面传来一阵跑步声,两人下意识摸枪战斗,一看旁边还呼呼冒烟的头盔,哦,忘了,他们现在属于阵亡了。

又老老实实坐好,看着跑过来三个高矮瘦。

一个个高的像个树桩子,衬得旁边两个真是极其不起眼。

三人这会往前跑,还保持周晚风之前给安排队形,廖国庆在前,黄小天在后。

三人跑过胡海豹和马俊的时候,双方都相互打量一眼。

胡海豹,马俊清楚干掉他们两人的就是这三,前头那女兵就是个烟雾弹,吸引他们注意力的。

黄小天过去的时候视线和对面对上,微微点点头一下。

“哎,兄弟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啊,什么兵种啊。”

廖国庆看着两个兵坐地上,一看肩章笑了,人嘻嘻的边跑边说,“什么什么兵种,这俩炊事班的,一个炒菜,一个蒸馒头的,我是个看锅炉烧开水的。”

胡海豹和马俊两个人站起身,朝着人跑的方向凝视,眉眼皱着,人跑远了,两个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人啊这是,耍咱们呢?”

“可能是。”

远处又走来两个拎着钢头盔的男子,就之前周晚风干掉的一个,还有一个陈文才干掉的。

两人跟着一并坐地上,也不嫌弃地上脏,仰面直接躺在地上。

“哎呦,真舒服,这会能休息了。”

“休息个屁,趁这会赶紧把检查报告想想怎么写。丢人,被两年上等兵干掉了。”

“他们当中有个一杠二?应该是他们这群人的头了。不过这群人真能跑的,绕我们后面去了,后头那个打一枪跑了,我连人影都没看到,鬼的很。不过,我估摸这群人最多不超五个。”

几个人正嘀咕坐地上说话,远处站着两个导调组的,冲着一群阵亡的士兵招手。

“回收的来了。”几个人拍拍屁股上灰过去。

*

右翼这边情况,已经被导调组汇报给裁决组。

随后红方指挥部,一众旅长,政委,参谋长都在讨论眼下局势,就已知的蓝方布局战术分析。

讨论异常激烈。

突然,指挥室里喇叭忽的响起才裁决组那边传过来的信息,

“左翼附近活动的是蓝方军的一支主力部队,红方一组侦察兵全部阵亡。蓝方军左翼军分出两队人马,一组前往一号高地支援,一组支援突击部队。”

“蓝军右翼是一支六人组先锋兵,根据情报我方侦察兵成功拦截对方。”

“最新情报,我方派去拦截敌军后方重装甲炮车的队伍,遭到对方重武器炮轰,死伤惨重。”

裁决组传递信息,有记录员全程记录。

“目前我方主力军全部集中在中部,正拼死拦截蓝方支援一号高地的突击部队,这里不能输,再排兵力过去支援。”

“并想办法快速切断敌军联系设备,敌军相互联系不上,这个时间差我们就有转圜余地。”

*

周晚风一组接到导调组通知,指挥部让他们寻找对方信号设备,被想法摧毁。

大汗淋漓的五个人,此刻毫无形象的坐着,躺着,接到导调组通知,第一个受不了的廖国庆先躺平了。

一个个粗喘呼吸,脸上汗津津的,汗水止不住往下落。

内里衬衣全都湿透了,湿哒哒贴在里面别提多难受了。

一直走,一直跑,双腿就没停过,加上背心,钢盔,自动步枪加起来重量超标。尤其是钢盔,当开始戴还不觉得,时间一久,头顶像是顶了三块红砖头,又沉又重。压得脖子疼,关键这玩意不透气,捂汗。

“摧毁敌军联络设备?那指挥部是让我们去一号高地?”陈文才呼呼喘气,可也兴奋不已,这是不是就是说他们要去一号高地。

“不是,应该不是。”

周晚风转头看向导调组,冷声询问,“我方技术人员应该抓到对方发出信号的大概位置吧。”

根本就不可能有精准位置。

果不其然,导调组给了模糊的位置,接下来就靠他们自己。

“走,摧毁对方联络涉设备。”任务下来了,周晚风起身,牛志海和黄小天立即起身,陈文才慢慢悠悠的起来,嘴里嚷嚷着,“真累啊,我感觉我比跑完二十公里都累。”

“起码是二十五?全连有次夜训走了二十五公里,我双腿走下来就是换个感觉。”

廖国庆起身,这会想洗澡,不敢低头往下看,就仰着脖子,只要不低头看,他就看不到身上起皱脏的衣服。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队伍排列整齐。

周晚风表情变得严肃,“存活前往一号高地目标,已完成第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摧毁对方联络信号。这个命令是红方指挥部发出的,就意味着上级知道我们在右翼打了胜仗,就相当于在一张写满名字的纸张上面,我们几个名字下头花醒目横线。只要我们再完成第二个任务,我们的名字下面可能又会加上一条,也或者首长们直接把我们的名字圈画起来。笑着说,呦,这几个兵很厉害嘛。”

周晚风注意到大家表情,嘴角跟着扬起来,笑着道:“我们是什么兵?我一个下连队两个月的新排长,学员兵。牛志海一个会炒北方菜的优秀厨师,黄小天蒸的一手漂亮面点师傅,咱还有一个烧开水优秀的卫生兵。”

见周排长把三个人都垮了,就剩下自己一个,陈文才激动了,挺足胸膛等着下文。原本听之前,他还撇撇嘴,这套话术不就是画大饼,糊弄人啊。早几十年生产队的驴拉磨,还得在前面掉根胡萝卜呢。

可陈文才得说,周排长在连队里话不多,没想到动员起来,也是很有手段,一个挨着一个夸。

“还有陈文才,不光工事掩体做的舒适隐蔽,还反应灵敏,出枪快准狠,一枪一个,很厉害啊。”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陈文才。

“我就嘴上说说累,没说不干,别误会啊。”陈文才摸着鼻子给自己解释一句,这是像是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舒服气息,舒坦。

周晚风带队,前往目标地,执行下一个任务。

但是根据导调组给出的位置来看,联络设备靠近中部位置。

“周排长,咱们要不要绕路?再往下走就是中部咱红方主力军和敌军突击部队的较量场,那里火力激烈,咱避开点?”陈文才看出走的方向,犹豫好一会才开口,说完还瞪了一眼廖国庆。

这家伙也知道,偏让他说出来。

虽然是一个大队伍的,但是他们摧毁联络设备的任务也很重要,万一要是耽误首长的整体战术布局可怎么办啊。

“确实得避开。”陈文才一听到周排长赞同他的想法,顿时觉得周排长能理解他想法,心头欣喜。

可下一秒,只听到周排长说,“对方见到咱们也不会放活口啊,那咱见到他们也不能当看不见啊,开两枪还是可以的。”

陈文才且愣住,更别提眼里脸上全是疑惑的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人压根没听懂。

廖国庆皱眉,忽的一下子,“啊,我懂周排长的意思了。”说完对着自己大腿啪啪就是两巴掌,兴奋的咧嘴笑。

陈文才慢了一拍,主要他没想过有人会这么玩,此刻在看周排长,陈文才竟一时语塞。

以前周六那场争夺高地比赛,他们一排的人还说新来的周排长挺低调的,人冷静沉着,不惹事,细了说就是安分守己。

陈文才现在恨不得飞回连队里对着当初评价周排长的人呸呸两口。

都瞎眼看歪了,这才是一个最不守规矩,会搞事的。

军演出发前,那前头领头站着的一颗金星,旁边都是两杠三星,四星,最差的级别也是营长级别的,他们吴连长过来都没地方站。

这么一大群首长在指挥室里坐着,她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陈文才真心觉得周排长很可怕。

“周排长,你为什么想去一号高地,是想立功,给连部争脸?”一直沉默牛志海在旁边廖国庆的解说下,算是明白周排长话里意思,震惊的同时,也觉得身体里有股东西在喷薄而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只是因为他参与其中,有人带着他,没有觉得他是累赘,包袱啥的,也没有觉得他们不行,而不去做一件事。到最后又会把原因归他们身上。

“准确的说,我想让今天过来所有人,都知道我周晚风这号人。说是想立功也不算错。”

“就因为这个?那要是知道你这个人之后呢?”

“光认识一个人名没用,得知道这个人会什么?能干什么?能解决什么问题?能用在哪里?就像一把武器,适应什么作战场合。当遇到这样的场合,第一时间会想到,有一个人适合,这就足够了。”周晚风看了一眼他们,并没有一丝隐瞒,这个就是她现阶段目标。

牛志海好像听懂了,细想却又什么都不懂。他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他也幻想自己名字成为首长嘴里夸赞的对象,但是一想到要面对大首长,会和首长说话,他就胆怯了,还是算了吧,稳稳当当,规规矩矩适合他。

陈文才不语,内心附议: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好不好。

此刻他好像踏上了一张不得了的船只上,周排长负责掌舵,只知道前途惊险刺激。

亏他之前还觉得周排长能理解他,中部集火战区,周排长肯定要去混一下,用她的话说路过开两枪。

反正撞上,对方也会对他们开枪,总不能双手高举着等着冒烟阵亡吧。

一路走,脚底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泡破了,反正袜子湿的贴在脚前掌那,不太舒服,不过这都不是事。

当耳边X5式自动步枪射击声音越来越近时,队伍行走的速度变慢了。

小心谨慎的前进。

可枪击声依然时远时近,几个人躲在一个避风地,想着分散开躲避。但是想想算了要是有人阵亡,活着还能拿身体当激光挡板嘛,索性大家一起。

陈文才撕开一包压缩饼干,这玩高密度,比较坚硬,优点是方面携带,就是吃的时候得喝点水。

每个人发放的物资就是这么一点,还不知道军演到底几天,索性大家一人咬一口,省着点吃。

先递给周排长。

周晚风咬了一口,递过去,这会大脑正在想事情,天黑其实并不适合军演,过一会说不定大家都要找个地休息睡觉,即使不睡觉也是精神比较疲惫的时候。

正想事情的时候,忽的一阵枪响,听声就在前面不远处。

周晚风示意大家别出声,她端着枪,小心翼翼靠过去。

牛志海想跟上去,被陈文才和廖国庆一把拦着。

“艺高人胆大,就说手艺高了,人的胆子才大,这话放在周排长身上最合适不过。你跟过去干什么?挨枪子啊。”

“我可以挡枪子。”牛志海小声嘀咕一句。

“挡什么枪子,没听明白吗,咱们几个都要活着去一号高地。顾着自己就行,周排长用不着咱操心。你脑子里装的可能是菜谱,但周排长脑子里装的可能都是诡计,而且她身手好,出事她能跑掉。”

“这我信。”廖国庆揉揉酸胀的腿肚子,就说排长一个女的,能撑到现在,就不是一般人。

之前枪背带绕颈勾人,踹飞,一连串动作酷到飞起。

换别人说不定就只能一换一。

几个人看着周排长人影不见。

周晚风躲在枯草丛里,不敢再往前动,距离靠太近会被对方察觉。

而且目前大家都躲在暗处,一时周晚风还敲不定哪边是自己人,哪边是蓝方军,暂时按兵不动。

随着一阵枪击过后,射击的弹药味在空气里传播,没有浓烈呛人的硝烟味,没人阵亡。

“喂,对面红方军的兄弟,这天不早了,这啪啪啪一通射击,子弹浪费不少,要不咱们都歇歇,一会再战?”

“要睡你们去睡,我们精神的很。”

周晚风听出这声是谁了,是兄弟连的秦喜民,原来他在中部对抗蓝方突击部队。这么一看,对面的就是敌军了。

听刚才响动,人数应该不少。

看情况双方还在对峙,暂时没分出胜负来。

周晚风悄悄退出去,回到原来避风地,四人见她回来不等说话,全都站起身来准备行动。

手往敌军所在位置一点,“敌军在那边,我们从这边,往这抄后,对方人数不少,没办法明着干,得想个办法阴他们一把。”

周晚风没打算冒死硬干,坑一把蓝军这支突击队倒是可以。

五人侧绕要到东边去,这一绕起码要走近一个小时的路。

而另一边,一开始负责破坏蓝军联络设备的小组,明明导调组的人说,指挥部给他们安排兵力支援,很快就要到了,可两个小时过去了,人在哪?

“再等等,中部那边集火,人多。估计人绕道绕远了。”

“也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蓝军半路干掉了。”

“”

五人沉默,他们发现敌军联络设备一行人,就在在负责押送重武装队伍的附近。对方人数和他们一样,但是他们紧靠重武装押送队伍。

他们希望来支援的人能想办法拖住重武装队伍,这样胜算更高。

“再等一下吧。”

五人人不敢动弹,时刻关注敌军设备组。

而另一边原本该去支援的人,此刻向东侧绕,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周晚风等人直接撞上从左翼分出来一组蓝军主力军。

左翼红方军作战小组全员覆灭。

对方是蓝军的主力军,如今一分为二,一是支援一号高地,这支支援中部突击队。

双方距离很近,可对方人数众多,情况十分不妙。

“呀,没听说红方军那边还有一支游击队伍啊?还是个队伍走散的?”

对方躲在阴影处笑着调侃。

发现对方时,周晚风一个手势,牛志海,黄小天,陈文才,廖国庆四个人直接散开就近据枪。

周晚风站姿据枪,身后是散开的四人,面色严肃,此刻心脏全提到嗓子眼。

“对方人多,他们应该去中部支援的,现在听我命令,一分钟之后,散开跑,等到看不到人,再掉头往东南方向四十五度二公里处集合。如果我没去,你们自己去和另一组会合一起完成摧毁联络设备。剩下就听指挥中心怎么安排吧。”周晚风像是嘴巴里含了一块东西,说话很低很快。

不过四人都听明白了。

陈文才眼盯着瞄准镜,喘息着问,“周排长你呢?准备拖住他们自己阵亡吗?”

“抱歉,我没这么伟大,我准备阴魂不散缠着这支队伍,一个个干掉。”

周晚风说这话的时候,一步步往后退。

“准备好了吗?记得找障碍物多的地方钻跑。”

“一”

“二”

“”周晚风的三还没有挤出喉咙,就看到个高腿长的廖国庆嗖地一声,爬起身就跑。

慢一秒的陈文才啧了一声,以敏捷灵活起外号的他竟然慢给一个烧锅炉的。

随后是黄小天和牛志海。

周晚风继续后退瞄准。

当对面听到跑步声,有人喊出声,“他们有人跑了,要不要去追。”

“先出来的那一个,会成为我瞄准的对象,准备好冒烟了吗?”周晚风冷冷提醒,脚步轻轻的往后倒退。

“你们要去中部支援吧,我们刚从那过来,那里你们蓝方军真是惨啊,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哪怕我们这一组倒霉,没包抄成功,但我只要拖住你们一会,中部战场你们的战友一个个都会头顶冒烟。”

“你不是拖住我们的吗,为什么我看你越走越远?难道你说的都是借的?还是说你说的都是反话?你们该不是从中部逃出来的残余吧?”

周晚风再听不到四人脚步之后,冷笑一声,“信不信随你,不过,你最好赶快去看看。”说完,周晚风转身藏匿在树林间,没一会就看不见了。

哒哒哒由远及近持枪跑来一个人,转身往后汇报,“队长,人全跑了。”

话音都没落地,砰的一声,

后背挨了一枪,紧接着头顶钢盔缓缓冒出一股烟气,越涌越多。

随后哒哒哒哒哒的脚步声才走远。

“不管她,先去支援。”整个队伍继续向西挺进,可周晚风并没有走远,她抱着树干整个人贴在树干下方,和黑色阴影融为一体,等到脚步声走远,她才慢慢落下来。

又像一道影子似的跟着队伍去的方向追上去。

对周晚风来讲,干掉蓝方突击部队几个人,和干掉来支援的都没差。

她在军校的时候,喜欢公平的比赛,因为双方可以正面较量,有各种维护双方公平公正的相关规则。

但出了军校,周晚风更喜欢以自己方式来达成目的。

趁对方不注意要他命。

对方向前攻击的时候,后背就是最脆弱的,尤其,射击需要人高度集中注意力,就连细微的呼吸都要做调整。

周晚风紧跟其后,随后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影子。

假装变换速度,却倏地掉头后传,手臂横撞对方脖颈,下一秒屈肘嘞颈,再接一拳痛击下颚

“我我我,别打”陈文才粗喘着气,直接一手护住脖子,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低头看到周排长拳头已经冲在眼前,他能预感,这带着风的一拳要是实实在在揍在他下颚,他下颌骨说不定要掉。

“周周排长,是,是我。”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脖子先是被撞,又被勒住,这会死命吞口水,咽下咳嗽感。

周晚风冷厉眉眼稍作缓和,放开手臂,“你怎么在这?”

话音一落,后面陆续传来轻微动静,廖国庆,牛志海,黄小天,三人按照之前队列前进,廖国庆护住身后两人在前面开道。

“他们让我先走追上你,看能不能帮你。”陈文才直起身,大口喘息几下才感觉脖子好受点,原本好好在前面的人,忽然直接掉头反攻,速度快的他都没来及眨眼,人就勒住了。

“周排长,你都没清楚人就下死人,刚那一拳下去我是不是得重伤?”

“不会,只会眨眼晕过去。”周晚风看到后面三人过来,人人粗喘不已,明显体力透支状态。

“他们去支援中部,咱们也得过去支援一波,不然兄弟连的人可能要没。”周晚风原本打算自己过去,让四人先去会合另一只完成任务。

眼下都找来了,只能先去支援兄弟连的那边。

五人会合继续追进,周晚风边走边说,“对了,回头如果有人问及为什么会支援中部这边,就说碰上走不掉,对方缠的。”

“那那摧毁联络设备呢?”

“一会打完,咱们就撤。”

*

中部对峙局面因为蓝方支援军的到来,逐渐发生倾斜。秦喜民率领的队伍不得不向后撤退。

可指挥部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拦截这支突击部队,退无可退之时,双方再一次集火对射起来。

秦喜民这边伤亡很重,硝烟缭绕,很多人傻站着,看着自己和同伴冒烟,预示自己阵亡,要退出比赛。

可双方如今有点打红眼,对方明显人数众多,仗着人多欺负人。

有士兵怒红双眼,哪怕头顶钢盔冒着浓烟,依然端着X5式自动步枪连续扫射,“啊啊啊啊,去死吧,去死吧。”那怕知道这是个军演,对面所谓蓝方军实际也是来自其他部队兵。

可好朋友玩游戏都会恼脸。

更何况热血上头的兵汉子,阵亡士兵的枪,激光会被触发封锁,射击不出激光。眼看枪打不出来,直接操着枪冲上去硬干肉搏去了。

血气方刚士兵,在激烈情绪渲染中,双方直接冲来打作一团。

“干什么,都回来,听到没有,都回来,要遵守军演规则。”秦喜民的两个队友见状,上前去拉扯。

可好好的活着的,砰砰两声,被人射击,接着头顶钢盔冒起烟来。

原本拉架的,直接气的卷起拳头干起来。

“妈的,这群王八蛋不守规则。"

秦喜民见状,直接大喊着,“不要再过去,撤退,撤退。”原本想上前拉架的,可看对面蓝方军无差别射击,直接转身后退。

中间冒着烟的人扭打一团,蓝方军这边眼看着红方军这边所剩无几的几个人,顿时准备冲上去,把人全部歼灭。

可下一秒后方,忽的砰砰砰砰枪声四起,连续射击,枪口的橘红火焰像一只大型萤火虫,飞来飞去。

眨眼间,烟雾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的支援军到了,是我们红方的支援军到了啊哈哈哈。”

眼看对方接二连三的冒烟阵亡,打红眼的红方阵亡士兵振臂高呼一声,“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后方五支自动步枪连续射击,加了激光发射器,打空包弹只能一发,加装助退器后,可以连续射击。2-3发短点射击,6-10发长点射。

“哈哈哈哈,真痛快。”

秦喜民后撤的同时,忽的听到大喊,红方支援军到了,但他听说有人支援啊。但是回头看到对面冲过来的蓝方军完全乱做一团。

夜色掩盖不了烟雾缭绕。

秦喜民见状,知道机会难得,顿时不撤退反冲上去。

仅剩的几个,心中火气冲天,完全一副不怕死的冲过去,大有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决然气势。

“来啊,全部冲老子来。”持枪咬牙冲过去。

可却被自己阵亡的同伴冲上来,“哈哈哈哈,他们没活人了,全部阵亡了,我们赢了。”

“哈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红方赢了,赢了,哈哈哈哈。”

红方军这边有多高兴,对面蓝色军的脸色就有多难看,眼看他们就赢了,从哪冒出来的这一支队伍。

蓝色军突击部队的队长,一脸踩到狗屎表情,皱着眉看向来支援兵们,“这支队伍,跟你们过来的?”

他能保证支援前,他们后方没有人。

怎么就被人绕后?

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一个个摘掉厚重头盔,被烟雾呛的咽痛,直接扣掉烟块,有人直接碾进脚底里,咬牙切齿的,就好像这是刚才后方冒出来的那几个人。

也有狠的用手掐的。眼看着胜利在即,被人一锅端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

这口气堵在胸口,直接发酵冲天酸味。

“你们演技可以啊,刚才那一幕是你们演的吧,就为了让我们上当,上头。你们潜伏在后面的人冒出来端了我们。”蓝方军里一人提着枪,一手抱着钢盔,语气里满满都是不服气。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演戏呢,老子问你话呢,你说谁演戏,听你说话就是个毛都没长齐青瓜蛋子。”

“就说你们会演戏,搞的给真的一样,死了还那多演技。”年轻蓝方士兵,转过身看向后方,此刻横端他们的那支队伍,又隐匿起来不见踪影。

“喂,还躲着呢,出来吧,来聊聊演技,躲多久了,真亏你们能忍到现在,是不是就等这一刻呢。”

“妈的不让你说,还来劲了是不是,小兔崽子。”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我艹尼玛。”两边血气上头,直接冲到一起抱摔。

自己人向着自己人,红方军,蓝方军一眨眼功夫,硝烟还没散过去,人又涌到一起,这次是赤手空拳肉搏战。

眼看事情闹大了,远处的导调组直接联系裁决组这边汇报紧急情况。

而那边端了蓝方军的周晚风一组,当时上头射击厉害,也不知道对方剩余多少人,打完掉头一口气跑了。

“呼呼呼,我我好像第一次感受到射击痛快,太痛快了。”牛志海傻笑着,怀里抱着枪,这会双手还在发抖,脑子里这会不断重复刚射击场景,就看到对面站起来的蓝方军准备冲过去,接着一个,一个头顶冒烟,太刺激了。

当时大脑兴奋的一片空白。

“快走,快走,呼呼呼别说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我们,赶紧的。”陈文才跑第一,尽管粗喘的厉害,但眉眼神气也是止不住喜悦狂喜,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哈哈哈哈哈,可惜没留到最后没看他们最后阵亡表情,之前还堵我们,挖苦我们,直接让他们就地躺平。”

扬眉吐气,胸口一颗心脏快要忍不住负荷跳出来了,可还是抑制不住兴奋上头。

陈文才呼哧呼哧喘息,不时往后看一眼,是不是有人追上来。

“要不要歇口气,我感觉,我我要呼吸不过来了,说着已经放慢脚步,噗通一声躺地上,仰面大喘息。

周晚风弓身,手撑在膝盖上,背靠树上,缓缓坐下去,大口大口喘着气,“歇歇,都歇歇。”

就连讲究的廖国庆这会也躺平睡地上,太累了,呼呼喘着气,像一头劳累过度的大老牛,他感觉浑身的力气这一段全部耗尽了。

从脚趾到手指头,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这会蓝方军追过来,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枪,他也懒得躲了,太累了。

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人还沉浸在情绪里,没出来,喘息着嘴角也压制不住,眉眼神情就是高兴,想笑。

“我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会记得着今天,记得种感觉的。”

“我我也是。”

周晚风吸气,吐气,慢慢平复喘息,眉眼带着笑,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舒畅。这和待在连队里训练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哪怕这会四肢发酸发抖。

但周晚风喜欢这种刺激,如此她才感受到重生一遍活着的意义。

*

导调组先是把红方军微弱优胜,在中部战场取得胜利的消息传达到裁决组。

而红方指挥部里传来喜讯,虽然微弱优势取胜,但对方人数占优。我方士兵完全是以少胜多取得胜利,怎么可能不激动。

眼看旅长,政委,参谋长站起来鼓掌致敬,准备进一步推进一号高地。

还没来及商议下一步,忽的裁决组最新情况通报。

中部战场滞留的红方军和蓝方军出事了,双方发生口角动起手了,情况较为严重。速派人前去处理。

政委和政治部主任立即起身,表示一同过去处理这个事。

而裁决组播报,蓝方军的重装甲武器即将运输送到一号高地部署,一旦部署完成,再抢占一号高地,将完全不可能。若是红方军抵死反抗只会伤亡惨重,要是撤出放弃一号高地,也就意味着,红方军战败。

“决不能让蓝方军成功部署装甲重武器,务必在他们到达一号高地前毁掉对方的重武装甲。”

第123章 你当不了俘虏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当不了俘虏

五个人的速度不受控的慢下来,活动量太大,体能消耗的厉害。四个大男人都如此,更别提周晚风前前后后折返,还要不停动脑子应对。

所有人都知道最累,最辛苦的是周排长。

明明双腿灌铅*,小腿肌肉发酸发胀,脚底怕是磨掉皮了,走一步摩擦一步,痛觉明显,大家都在强忍着,强撑着。

身体四肢疲惫不堪,可大脑却是清醒的,亢奋的,激动的。就像小学生面临期末考试,一开始放弃,或者没考好就算了,可现在他们前头做的很好,已经走到现在,距离满分一百分,只剩下最后半程,绝对没道理这会儿放弃。

所以大家尽管身体疲惫,却没有一个抱怨的。

他们内心十分期待周排长给他们描述的那些军演后的场景,一想到那些,嘴角根本抑制不住张开。脚疼,腿酸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还能走还能动,这会就不可能停下。

根据导调组模糊的位置提示,几个人往南走,越是往南深入,发现植被越发稀疏,路面反好走不少。树木也不似之前粗壮,多为手臂粗细,偶有一处十分密集倒也能隐身潜伏。

“哎,看那边的灯光没?”廖国庆站直身体,瞅到极远处有零星的光影,顿时有点兴奋,“那应该是村镇吧,没想到距离还挺近。”

“切,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你懂不懂,看着近实则真过去能累死你。”陈文才落在最后,反驳的时候看到蹲地上周排长,人愣一下立马跟上去,“排长”

以为周晚风累了,撑不住,要歇一歇。

陈文才刚要说“要不大家休息休息。”他是怕周排长要强不好意思说,一直强撑,索性自己这话先开口。

结果话没说,就看到周排长半跪着,低头查看路面,不时往前挪移,手还一直在路面摸摸索索。

黄小天好奇跟着,有样学样。忽的抬起头,转身看着大伙,声音激动不自觉喊起来,“是履带压过的印子,你们快看看。”

“什么?”

陈文才立马跪下脸贴地面,他在连部清理过坦克履带好一段时间,所以坦克履带印子他绝不会认错。

没等他确认清楚,只听到周晚风开口报出一串数据,“地面履带宽0.6米,实际应该是0.58米,两边履带中心间距在2.64米,看印子疑似是X9式主战重型坦克。”

周晚风站起身,顺着履带印子方向看过去,毫无疑问,要去的方向是一号高地。

“不是,这不对啊,排长,这情况和之前咱们军演前说的不符合啊,不是说好是单兵作战激光模拟演习。我以为所谓装甲部队也就是扛着和咱们一样X5式自动步枪对射。可这履带印出现在这,蓝军那边真把大家伙整来了,这还怎么比?”陈文才急了,手拎着X5式自动步枪往前一颠,口不择言道:“裁决组脑子抽了吧,X5式步枪打装甲坦克?”

“前头真是蓝军的X9式主战坦克,别管中改几代,真要逼停它,起码要配给巴祖卡,火+箭++弹,反坦克地雷吧。实在不行烟雾弹和火药爆破+管得有吧,不然这玩意去一号高地不是畅通无阻?这还怎么打?直接认输呗。”廖国庆虽然是个烧锅炉的兵,但是一些军事常识理论还是要学习的,这样情况就连他都知道根本没办法打。

周晚风瞅着几个一看到坦克履带,就好像是被蓝军端了指挥部一样,没了精气神,反还把自己气的半死。

嗤笑一声,“真给你巴祖卡火++箭++弹,反坦克地雷,你敢往上招呼吗?就算这是“老军爷”一代退役品,也不会让你炸着玩。”

周晚风招呼一声,“走,导调组给的位置和履带重合,追上去看看,咱们的人估计也在附近。”

又要赶路了。

“排长,你看到蓝方军有坦克,你就没觉得这军演对咱们是不是有点不公平?”陈文才觉得周排长的情绪实在太稳了,这都能冷静下来。

周晚风率先往前走,速度开始加快,边走边说,“我们是兵,上头给安排的任务,做完才有资格质疑。而且,没有火+箭+弹,也没有反坦克地雷,二战时期的数据,六千辆坦克可是单兵作战摧毁的。我现在倒是希望前头这辆X9式是“老军爷”退役的。"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兴趣,让陈文才,廖国庆,牛志海,黄小天几人表情纷纷愣怔,随后心惊。

他们莫名知道周排长想干什么。

人的认知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排长,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伙称呼周晚风,已经把姓氏去掉了,就像自己真的是周晚风的兵。

周晚风嘘声,表情认真且严肃的给几个兵解释道:“听我说,如果你们现在在指挥室里坐着,已知的情况如下,中部集火区双方都剩下小股势利拉扯。那蓝军突击队就没办法前去支援一号高地。右翼敌军的小组被我们干掉了,可左翼分出一支前往支援一号高地。

但,目前导调组并没有传达让所有兵力集合前往一号高地,说明那边情况还在相互拉扯,也或者敌军的支援还没到,简单来讲就是我军情况还能坚持。如你们所说,对方有坦克装甲到达一号高地,这仗没法打。

换言之,眼下最棘手的,蓝军获胜的牌面很可能就是这支装甲部队。它的危险性远大于他们的联络设备小组。逼停这支装甲部队应该是指挥室目前最重要的首要任务,摧毁联络设备反而是次之。”

周晚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气息不均看着身后几个人,如她一样几个人喘息着,呼声粗重。

她蹲下身,冲牛志海四人招手,示意他们一起蹲下。

陈文才是直接坐下了,太累了,能歇一下是一下。

周晚风扫视对面四人,眼里闪着精光,“咱们之前的目标是存活前往一号高地,都知道这是军事演习,上头部署战术需要,对方都派出装甲车,我们指挥室里应该也有相应战术对应。以下这是我对你们四个要说的话,现在听着,出去之后一律忘干净。这是军演,但我们不能当做军演,要把这里当成真实的军事战场,指挥室里后续战术和调兵遣将暂时和我们没有关系,目前我们发现了对方重要底牌,要不要上?是看着它畅通无堵的到一号高地?还是等着导调组宣布红方军新的支援牌。说到底单兵逼停坦克我还只在教材上看过,X5式空包弹打坦克也更是笑话。”

几个全都看着周晚风,实际上这会他们脑子也是乱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军演,在我看来就是比谁更认真的演,更投入的演。上面也都知道这不是枪林弹雨实战场。陈文才,廖国庆如果现在你们俩坐在指挥室里,明知道是演习,你想看到士兵松松散散跑两下应付,还是想看士兵热血奋战,拼死想赢的精神。”

陈文才:“那肯定是后者啊。”

廖国庆一并点头。

周晚风笑了,“所以现在要把演习当成实战场,就咱们几个,没有后续支援,没有后方指挥部,宁死不屈,拼命反抗就是我们要完成的任务。”说完,扫了几个愣住的兵们,笑着补上一句,“真要实战,各位说不定以后还会被写进教材里,名字刻进纪念石碑呢。”

“噗嗤”陈文才没忍住,“排长,你这也太夸张了,还写进教材呢,我只希望回头军演结束,别让咱写检讨报告。”人都走到这一步了,没道理往后退。

而且说实话,他打心眼里敬佩,有人求安稳,有人守规矩,也有像周排长这样出人意料的。但又让人想跟着她,想看着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廖国庆嘴角咧到耳后,“排长,你是不是又在这给我们画大饼。”从军演开始就一直画。

就连耿直憨厚的牛志海也嘿嘿笑两声,“排长,反正我听你的,你做什么只管下命令就是。”

陈文才搂住黄小天的肩头,“我们都懂,排长你想逼停前头那辆X9式主战坦克,但是我怎么想都觉得做不到,除非我不要命的往它履带里钻。但炮手完全可以通过炮塔上的机枪射击,还没到跟前我就阵亡了。”

“不要命是对的,但不用你往履带里钻。”周晚风脑子里有个十分大胆,且疯狂想法。

“你刚才问我,不觉得军演不公平吗?越是如此赢得才更有意思。大家都知道这是军演,你知道,蓝方军也知道。不可能有人不要命的往履带里钻,也没有火+箭+弹和反坦克地雷炸他们,他们说不定正在车舱里哼着歌说说笑笑,而我偏要去炸他们,也真的要毁掉这辆X9式。”

距离靠的很近,周晚风眼底深处藏着众人完全看不懂的精光。

陈文才张着大嘴,愣了几秒才重复一句,“排长,你说“真的”,到底是个啥意思啊。”

他现在怎么有点听不懂了啊。

周晚风嘴角扬着笑,伸手拍拍陈文才的肩头,“等会,得辛苦你一下再挖个掩体洞。”

陈文才脑袋有点乱,只是习惯性的点点头,嘴里重复着,“嗯嗯,掩体洞。”下一秒眼睛直接瞪大,“反坦克兵的掩体洞?排长你玩真的啊。”

周晚风又重重拍他肩头两下,无视其他人震惊神情,起身继续往前追进,速度快了不少。

几个人对视,眼神相互在问,真的炸?玩真的?

*

风呼呼吹着,X9式中型主战坦克车舱四人,军演形式上这是一支装甲部队。

车舱里四人,车长蔡鹏负责指挥工作,炮手朱春来负责运转炮塔和并列机枪射击,驾驶员徐辉,还有装填手李德文。

如今车舱里最悠闲的就是李德文,装填手负责填炮弹的操作手,可眼下是演习,演习用的空包弹都用不上,听说今后也会给装甲车安装激光,以后大型军演就和现在不一样了,多兵种参与。

“我说,你说这次军演要持续多久啊?天亮前,还是明天中午开饭前结束?咱们车速开到最低档了,这慢悠悠的往一号高地开,到那还打什么?导调组直接核算损失比,这军演结果不就出来了,还比什么?”车舱里空间不大,每个人坐在属于自己位置上,大幅度伸展不可能,李德文坐太久,加上山路颠簸,一晃一摇屁股都坐酸麻了。

闲的无聊就话多。

主要是车长蔡鹏有周试镜,可360度旋转观察,尽管外面这视野能看的有限,可也比李德文强得多。

驾驶员徐辉嘴里一直轻声哼着小调子,“我觉得吧,没这么快。按照以往惯例起码明天下午结束。红方军的人应该是南部战区吧,我觉得人家底牌现在还没亮出来呢,你就想结束,想什么呢?”

“底牌?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好像南部战区最先组建了一个新型信息支援部队,不会在这等着吧。”车长蔡鹏觉得八成是这样,仔细想想又补上一句,“真这样的话,这演习说不定还真得到明天下午结束。”

“也不一定。”炮手朱春来声音低沉有力,“如果红方军真有这个信息支援部队,大概是准备最后登场亮相,但咱们可以提前逼它出来,把红方军战事逼紧,对方指挥室是不是就该掏出底牌了?”

“不对,这不太对啊,”李德文眉头皱着,越想越不对劲,“我怎么听着咱们这演习好像再给对方搭台子啊?最后才出来亮相?万众瞩目,力挽狂澜?超级英雄啊?”

“两码事,军演是军演,对方这只信息支援部队一直藏着掖着,总得亮出来给其他战区集团军见见面。也就是说南部战区的觉得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不然,红方军一伙端着X5自动步枪的兵,站两道夹道欢迎咱们过去?军演的战术报备都在裁决组手里,双方差距这么明显打什么?咱们开装甲车上阵,对方指挥室里一定有后手和底牌的。”

“不出意外,决战场就在一号高地,等咱们到一号高地,对方底牌也就亮出来了,现在各位置上小摩擦都是考验单兵作战,户外行军这些的,也就是考核收验。指挥室战术对决是首要前提,其次是士兵单兵作战能力,最后再端出来让人眼前一亮的科技升级,如此部队内报上才能写出精彩的文章。”蔡鹏心里已经十分明了,对军演全过程几乎猜到八九分。

李德文一听,几乎信了,顿时觉得没意思。仰头闭眼,准备歇歇眼。

驾驶员徐辉通过前面的潜望镜能看到路况,忽的出声,“呦,这里还有个废弃的养蜂场。”一路过来难得能看到居民建筑。

“什么废弃的,养蜂要四处转场的,等到明年一开春,这附近应该到处都是花,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养蜂的一定回来住一段时间,然后在辗转下个地方。这时节要是开春指不定多好看呢,这节骨眼来,啥也看不到。”车长蔡鹏语气里略加惋惜。

车舱里又恢复安静,李德文闭着眼歇歇,一直处于狭窄的空间里,眼睛会疲劳。

徐辉嘴里浅浅哼着小调子。

唯有朱春来和蔡鹏两人这会在思考红方军的底牌。军演也是考验指挥室的应对战术,但是也需要他们这些行走的兵来配合完成。即使是蓝方军,也是不想输的。

*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大型装甲车,笨重无比,颠颠晃晃,慢慢吞吞的。

周晚风五人跟着履带轨迹在后面追,但体能前面消耗真的大,知道装甲车前往一号高地,周晚风怎么可能傻傻的跟在后面。

装甲车体型笨重,连着炮管车长9米,车宽近乎三米三,车身高二米多,全重36吨,这种外形坚硬厚实基本上山路,丛林丘陵都能走,但是速度上没办法保证。

也就这里稍稍空旷点,路面凸出的石块零零散散勉强能走,可越是往北深入那里都是成堆竖着石块。一号高地没办法直线过去,路况不行的情况下装甲车要绕着弯,走个弧才能继续朝着一号高地前进。就比如遇到一个浅坳子,凹进去一大片根本看不到边,又陡,装甲车要是硬下去估计要翻个身。

周晚风几个人抄捷径,他们跳进浅坳子里。正趟一条淹没膝盖骨的溪床,根本就没有路,里头有滑溜溜石头,大的比人都高,几人手脚并爬往前摸着走。

本来脚底磨得破皮,这会沾凉水浸透泡发,走一步那滋味感受只有自己最清楚。

周晚风嘴里咬着块压缩饼干,补充体力,一直往前走。

务必要赶在装甲车前头,不然前功尽弃。

陈文才等人都知道这点,这会全咬着牙往前走,步枪背在身后的,挂在脖子上的,这会但凡有人瞄准射击,一准一个。

但几个人心里清楚,这地方下脚空隙都没有,甚至连鬼都没一个,哪来的人。

“廖国庆,你在后边墨迹啥呢,快点跟上。”陈文才转身低喊一声,继续往前带路。人已经在路上也没办法掉头,反正他也看明白了,周排长是个一旦决定做什么,谁都改变不了的人。即使他们四个放弃,她自个也会继续往前。

而且,周排长之前培训学习期间,早就把牛志海,黄小天收拢了,人心都在她那边,老黄牛似的说什么,做什么。

但凡有个人放弃,他说不定也跟着一起了,结果廖国庆比他想的更能撑。

陈文才只能舍命陪周排长了。

一旦上心也就格外认真,所以一路在前面带头领队的反而是陈文才,一直督促快点,加快速度,看谁慢了都要提醒一下。

累,谁不累啊。

都累成狗了。

“都快点,加点速度,看到前面能上去了。”

周晚风大概明白陈文才是个什么类型的兵了,嘴角噙着笑,直接默认陈文才带头。

*

而另一边,一直等待支援的小组,左等右等一直没等来支援的人,几乎认定对方在来路过程上被蓝方军端了。

好在,蓝方军通讯设备小组和装甲部队分开了,装甲部队路径和通讯设备不一样。

如此双方终于干上了。

而导调组这边向裁决组那边汇报一个消息,原右翼侦察兵小组失去踪迹,找不到人了。

红方指挥部这边接到信息决定暂时搁置,往年军演都有士兵偷懒躲在某处睡觉,也有方向感差的在林里迷路的,天一亮就自己找出来的。

所以红方指挥部对原五人右翼小组失踪这件事,并不担忧。现在正在集体商议派遣增援去一号高地。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比较严峻,裁决组那边最新通知,蓝方军在通往一号高地必经之地埋下众多地雷,从东向西的道路被蓝方军彻底封锁。

红方军去一号高地增援只能绕道。

战场时间就是生命,红方军指挥部经过一番激烈讨论之后,正式通告裁决组,红方军有新的支援队伍前往一号高地。

相反,户外一处军用帐篷里,这边蓝方军的指挥室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气氛欢快。

说话的明显带着口音的首长正在和参谋长说话,“看看,刚才还说南部战区性子都很稳重啊,军演到现在人家信息支援部队一点没露出来。你看看,现在也沉不住气了。”

“是啊,我还想着他们底牌得最后亮出来呢,现在看要比预想的提前不少。”

“说到底还是南部战区的人胆子不够大,太过小心谨慎。底牌出的晚,害怕局势万一恶劣挽不回来,可是战术问题,这脸可丢不起啊。”

“如今对方底牌亮出来,那这场仗还有得打,原想着明天中午能演习结束呢,现在看还早呢。”

“对了,我们大家伙呢现在开到哪了?”

“应该在这个位置上,实际路况要比之前预想难走,尤其这一块有个浅坳子,如果是块平整地,时间能缩减一个小时左右。”

“我估计南部战区的底牌会冲着我军的装甲部队过去,可就现在看他们这个时候亮出底牌,根本追不上装甲部队,只能从北绕进一号高地。

中部局势失利,但咱们南部有装甲部队,又占据一号高地位置。除非南部战区首长能叫来直升机,不然我想不出来他们要怎么越过我们快速支援。”

*

山风摇曳,吹得树梢哗哗作响,可中部战区这边气氛异常火热。

红蓝军阵亡组的士兵,摘掉钢盔,脱掉背心,直接拳脚干上了。

输的心里不服气,憋屈,赢得那方见不得对方出言不逊,双方政委过来的时候还在打呢,空气里除了浓烈的硝烟味,还有一股铁锈味。

见血了。

重拳招呼,上腿直接踹脸上,鼻血糊脸。双方一开始还在争执军演,后来直接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都给我停手,干什么呢?现在是军演,不是军武场。”政委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严声大喝一声,气势凛然,直接把扭打在一起的兵们震慑住。

“看看你们的样子,哪里像个兵的样子?军演也是战场,阵亡就是死亡,安安静静等待回收,这是参与军演的基本素质。打架?你们是刚入伍的新兵吗?”

政委十分气愤,骂的很凶。

可气头上的士兵,也是情绪上涌,那些才十九,二十的兵被训得鼻息一吸一吸的,年轻到底气不过,“首长,不是我们不遵守规则,是对方说话太难听了,有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对面那帮孙子对面蓝方军输不起,说我们打胜仗靠的不是真本事。”

“对,首长你没听到他们刚才说的,我们以少胜多赢了他们,就说我们会演戏?谁他妈演戏了,对方来支援时我们差一点撑不住,眼看全军覆灭。我们支援军从后方包抄,他们就是输不起。怎么我们就不能有支援?”

一并跟来的政治部主任,和导调组协商完,阵亡士兵回收先各自带回去。

返回路上,政委和政治部主任仔细询问了士兵情况。

他们从指挥部出来,很清楚指挥部里压根没有人下过给中部支援的命令。

而且还是从蓝方军背后偷袭,也不怨不得蓝方军怒火重。

军演还没结束,这个问题军演结束之后会推盘,到时候就知道了。

蓝方军内左翼支援队伍讲述去中部路上,曾经遇到一小队红方军,气喘粗重,身形狼狈。当时以为是哪个战场逃跑出来的残余。

“对方反应很敏捷,出言误导我们同时,还分头逃窜,如果去追他们反而耽误中部支援,当时就没管他们。

如今一想,他们应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们和红方军交火,对方败势我们乘胜追击之时,果断从后方扫射,来不及做出反映,对方眨眼又跑了。我基本能确定就是他们一伙人包抄了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明明可以最大优势的取得中部地区胜利,结果局势逆战,如今被对面讥讽输不起?

一想到这个结果,蓝方军的后槽牙都要咬得咯吱响。

“别说了,说到底还是你们打心底轻视对方,一直在强调,不要小看战场上任何一个兵。”

来领人的肩头两杠三星,虽然目前中部失利,但目前军演形势还是蓝方军胜面大。

*

周晚风等人从浅坳子上来,有点陡峭,地面石头缝里生长着拇指粗细的,手腕粗细的小树灌木,密密麻麻根本没有路可走。

大家抓着树根一点点往上爬出来,上岸躺平后似乎闭上眼就能睡过去。

“呼呼妈的,阿哈我敢打赌整个特战旅,还有对面蓝方军,所有人都没咱们五个运动量大。”喘息,陈文才只感觉心肺呼吸不过来。

其他人忙着喘息根本没时间回话,只有嗯嗯两声。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膝盖以下,骨头缝里都是冷的,冷冰冰没知觉的那种,里面衬衣掏一把都是潮的。

周晚风大口呼吸一声,尽力调整气息,“起来,我看前头好像有个房子。”

几个人闻声先后站起来,顺着排长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个建筑在那边。

咬牙你推我,我拽你的起来,继续往前走。

走进,看到一个个排列的木头箱,牛志海指着,“好像是个养蜂场,那边就是路了。”

周晚风走快几步,她奔着前头一处矮小的木头房。

木头房旁边还有一个简易搭的棚子,依稀能看到土坯糊的灶台,后面还有堆积起来的没烧完的柴火。

“排长,找什么呢?”陈文才极小声喊了一声。

只看到周排长进去棚子里转悠一圈出来,声音里带着狐疑,主要看排长直奔人家小柴棚,瞅着不对劲。

这紧张时候怎么还参观起别人厨房。

“进来看看有没有菜刀。”周晚风如实回答。

“怎么可能会有,养蜂人走的时候肯定带走了。”

周晚风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看样子不是菜刀,像是缺了把柄的镰刀,十分自然往自己腰间一别。

陈文才很想提醒一句,这是人家东西,不能乱拿。

像是看出陈文才脸上表情含义,周晚风低声回应,“我先借用用。”

从浅坳子里爬出来前,一路上周晚风没闲着,她把自己单兵逼停坦克的作战计划一点点解释给牛志海和黄小天听。

在她的行动计划里,牛志海,还是黄小天都是担任十分重要任务。

憨厚老实的人对于任务从来不挑,严格服从命令,但是严重缺乏自信心。

一个人缺乏自信心,成功几率会减少一半。

周晚风不得不给他们讲二战,讲德国一个后勤部炊事班班长用斧头逼停一辆装甲车的事。

牛志海和黄小天听的热血沸腾。

剩下的就是分工。

陈文才的工作挖掩体洞,这个掩体洞规格要求很高,是专门对反坦克兵藏身的掩体洞。大小尺寸,深度,要保持士兵站姿战斗的状态,还要伪装诱骗过敌人。说明白点,就是要挖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成人的立方体土坑,四壁要紧实且垂直。

装甲车车履带宽0.58米,掩体洞宽度大约要0.3米。

人站立其中头顶距离掩体物大约还要保持0.6米安全距离。

“不过,我们的掩体洞用不到这么标准的规格,我们没有巴祖卡火+箭+弹和反坦克地雷,我们目前只能利用对方的视线盲区,快速发起攻击,主打一个快和措手不及。”

本来听到自己工作量这么大,眉头皱的死紧,这会听到周排长说了规格没这么高,陈文才松口气。

“黄小天,你会做手工面条吗?”周晚风转身看向黄小天,抬手比划着。

黄小天点头。

“那你一定会擀手工面条前面那个面饼子?”周晚风手指绕圈。

“排长我会,我从小学四年级就会擀面饼,我小时跟也爷爷奶奶长大的,他们要下地,牙口也不好,晚上顿顿都是吃面条,我闭着眼睛都能擀的又圆又大。”黄小天说起本职工作,话不自觉多起来。

“不用你真的擀面饼,我需要你借地弄个这么大东西出来,方的,圆的都行。”

周晚风把所有人的工作全部安排明明白白。

原来心里没底的,这会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心里也跟着忍不住激动起来,人有了目标才不会想这想那。

就一件事,做。

几个人从房子右侧出来,间隔几米就是宽敞路面。

心脏紧紧揪着,悬着。

辛辛苦苦淌水,又爬坡的,累的像条狗,如果这会看到履带印,陈文才发誓,哪怕周排长再会动员鼓动,他都准备躺平。

陈文才吭哧吭哧走在最前头,人直接趴地上,手摸着地面,来来回回两边。猛地爬起来想喊来着,又迅速抬手把自己手捂住了。

直到所有人过来,才难以掩饰兴奋语气小声道,“排长,他们还没过来。”

周晚风亲自跪地上确认后,把腰间从养蜂场带出来废镰刀递给牛志海。

倏地,语气变的凌厉起来,“这里不合适,再往前一部分看看路况。”

所有人瞬间来了精气神,原本疲惫的身体里涌上干劲来,小跑着快速向前。

陈文才掩体要结实,很有可能装甲车的履带会从上头碾过去。

往前走了二百米,是最佳伏击位置。

“开始行动。”一句话开始,大家立即投入伏击准备工作中。

“陈文才,你先忙我去前头找好位置,立即回来帮你挖坑。”廖国庆的任务是临时狙击手,他要找好掩体位置。

陈文才不愧是掩体方面能手,拉拽住廖国庆,手往前方一指,“看见那边半坡树没,绝对有效射程内,斜坡找一棵拔根树,趴着瞄准就行。我们这边失败你转身钻林里撤离之路都有了,这里没有比那里最稳妥的地方了。”

廖国庆转头看过去,下意识皱眉,“你确定没开玩笑,认真的。前面那半坡黑林子,我第一个就警戒它,你还让我去哪边?”

“谁给你开玩笑,我这是专业建议。”边说,边低头在地面用脚步丈量起来,大致推断对方装甲车开过来,可能走的路线轨迹。

“廖国庆都到这时候,我给你开什么玩笑。”陈文才转身,发现周排长已经向后掉头,她要重新返回养蜂场附近潜藏下来,但凡听到装甲车响动,她必须立即返回预警,担任哨岗。

周排长不在,陈文才大着胆子说道:“就算把整个旅的兵叫到这军演,敢单兵反坦克的兵估计就咱排长这一个,没人这么干。不光你,对面蓝方军也这么以为。拿X5式空包弹打坦克?听的人保准认为有人疯了。所以你放心好了,装甲车里那四位,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能碰到这事。碰到周排长活该他们倒霉。所以,你就去那里瞄准,轮不到你被发现,我们就先上了,出事你只管跑。”

话虽然这么说,但陈文才话里隐隐透着兴奋,这不刺激吗?做梦似的。

廖国庆奔着陈文才指的斜坡快速跑过去查看。

所有人全部按照周晚风事先安排好的目标行事。

*

陈文才工程量大,廖国庆找到射击位置后回来帮助陈文才,挖出的鲜泥要运走,还要寻来遮掩物,所有人忙翻了,根本没察觉时间过得有多快。

直到听到远处有微弱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心瞬间猛提上来,同时看到周晚风在路边林掩护下快速往这边跑过来。

X9式坦克的机械结构和运行方式,这轰隆隆的噪音就是行驶发出摩擦和振动声。

“排长,他们过来了。”陈*文才急了,他的另一个掩体洞还差收尾。

周晚风喘息急促,看到廖国庆还在,直接手推一把,“你快过去做准备,心静手稳,第一枪看你了。”

深呼吸一口气,周晚风快速镇定下来,安抚住略急躁不安的陈文才,“没关系,这么短时间做到这么程度已经接近完美,这点瑕疵不会影响我们计划的。”

转头扫视一圈,已经看不到牛志海和黄小天的身影,四周环境来看,第一眼根本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可是”陈文才自己清楚这只能是个半成品,声急到发颤,哪怕周排长安慰他,可他自己清楚一旦自己这个掩体洞出问题,很可能计划塌一半。

远处的隆隆声越来越清晰,没时间了。

周晚风顺着掩体洞露出的一个口子,直接跳进去,整个人抱头蹲下。里面陈文才在内壁上还挖出几个垫脚台阶,方便快速跳出。

“帮我把遮掩物放上,我来做这一环,陈文才你去廖国庆那边。”

陈文才攥拳,“排长,我强烈要求自己留在这,排长你有自己要做的事。”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任务,陈文才不问也知道,最危险的那个排长一定留给自己了。

“排长,你就让陈文才留那吧。”说话的躲在对面掩体里牛志海,没想到他会出声帮陈文才说话。

“排长如果有危险,哪怕暴漏我也会后仰避开的,而且说实话我做这个更合适,以前下连那会我就负责过这玩意。”陈文才知道排长担心的问题,所以他向排长保证,以生命安全为第一。

周晚风人从掩体里出来,陈文才深怕排长返回,人立即整个蹲下去,身体极力往后仰倒蜷缩。

周晚风见状,动手把旁边掩体物覆盖上去,一眼扫过去还是有点突兀的。

装甲车的轰轰声更清楚了。

周晚风奔着黄小天的藏身位置过去,他像是给自己做了一件枯草伪装衣,用的是路边蒹葭毛毛,近看破绽很多,但是此刻无所谓了。

装甲车咣咣轰轰,已经能看到它巍峨又笨重的样子,黑漆漆的像个移动的大怪物。

周晚风欣慰对方遵守军演的态度,两军交战夜间行驶为防止敌军发现,一般都不开探路灯,连辅助灯都没开。

驾驶员有微光夜视仪辅助,通过潜望镜基本能看清路面。

车舱里驾驶员徐辉,嘴里浅浅哼着调子,眼睛盯着潜望镜,路面凹凸不平,车舱里颠簸晃悠。

装填手李德文闭着眼睛随着颠簸晃悠,车长蔡鹏低头瞅一眼燃油量和车速,心里暗自估量到达一号高地时间还要多久。

炮手朱春来盯着瞄准镜,人一路已经忍不住打了十几个哈欠了。

驾驶员徐辉被他传染的跟着闭眼打了一个哈欠,忍着困意说道,“你说这算什么军演?大老远就一路开车在山里晃荡。别说人了,鸟叫都听不到一个,蔡哥,不然我提点速?”

徐辉眼睛离开潜望镜,看向左侧车长蔡鹏,他年龄最大,大家都称呼一声蔡哥,有时候开玩笑也会喊一声老蔡,喊着玩。

蔡鹏这边盯着什么,还没来得及细看,忽的整个车舱像是波浪挤动,咣咣两下往前推滑,来不及反应下,又是咣当一下,所有人猛地往前一仰。

猝不及防,所有人感觉脑袋被空气波动猛震了下。

“什么情况?”突发的情况让所有人心神一凛,睁开眼的李德文更是大喊一身。

驾驶员徐辉发现履带打滑,装甲车速度慢慢缓下来,“可能有东西圈进履带里,我下去看看,清理一下。”

车长蔡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坦克的履带设计有一定的容错力,即使是旁边小树枝卡进去,只会影响部分履带,其他部分会依然继续运转,推动前进。

如今整个装甲车速度慢慢停下来,这种几乎算是把履带完全卡死,或是缠绕过紧。

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一种可能,有东西卡位精准,直接瞄准履带内的驱动轮。

眼看坦克几近停下,徐辉解开身上扣锁,欲要开舱出去检查。

蔡鹏快速伸手拉住大喝一声,“别开,外面有情况”

可下一秒,砰的一声,一张类似毯子东西直接压盖在车舱前头,

“什么东西。”朱春来正盯着瞄准镜,试图从中查看外部情况,声响之后他的视线直接被东西压住,来不及看清,就看到瞄准镜里橘红色火焰唰的一下升腾起来。

驾驶员潜望镜里是一样景色,烟雾荡开,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晚风让黄小天做的潦草号烟雾弹,借用路边长得茂盛的,易燃烧的蒹葭毛毛和枯叶子,细树枝做骨绑上干枯树叶和青色松柏叶。

蒹葭毛毛快速燃烧带着枯叶,橘红色火焰烧到里面松柏叶立马化作烟雾呜呜咕咕弥漫开来。

牛志海林里砍手臂粗细的树干,他和陈文才的目标就是往装甲车履带里投树干。

陈文才曾经刚下连队有一段时间负责清理装甲车履带,连里老兵带着他的时候给他讲解过,装甲车履带的工作原理。

要真正意义上逼停装甲车,必须要精准的卡到履带中的驱动车轮。

陈文才一直藏在掩体里,整个人蜷缩着。心脏噗噗跳着,像一只青蛙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轰隆声从头顶过去,好在对方驾驶技巧还算精湛,走的线路避开他的掩体洞,没从他头顶碾压过去。

如果对方车长盯着周视镜,360度旋转角度,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陈文才心跳如鼓,他已经顾不上自己能不能暴漏了,当时脑子里只有死就死吧,就是死,他也要把树干精准卡在驱动轮上。

树干藏在旁边蒹葭丛里,起身窜出抓起棍子手稳一投,随即抓起第二根

黄小天手劲是真的大,眼看牛志海和陈文才动手逼停装甲车,随即一秒没耽误,高举着遮掩草垛子,准备像甩面饼子一样甩出去,只是没想到临时周排长啪嗒一声。

手掌里赫然出现一枚打火机,点燃上头蒹葭毛,“扔吧。”

说完吧打火机塞到黄小天手里,“养蜂场灶台上拿的。”人直接跨步起跳上到装甲车上去。

没有烟雾弹,就借地借物创作一个。

等到炮台上面燃起烟火,周晚风从车侧身直接上车。

眼前这毫无疑问的,就是X9式中型主战坦克,俗称老兵爷。现在以它为原型已经改进优化到第三代了。

这临近退役的“老兵爷”中坦,有个致命弱点。

炮塔顶部的车长舱盖设计很容易从外部打开,而且是360度回转向前开启的单扇舱盖。

周晚风动作迅速,手里X5式自动步枪后托,手起重落直接捣毁车长观察镜,掀开车长舱盖,一脚踩在炮塔并列机枪的枪管上。

车舱前身烟雾顺着舱盖侵入车里,空间本身就不大,顿时听到起伏咳嗽声。

周晚风站在车身中间,低头俯视着,和里头车长直接对视上了,“出来,不然下把火,我就从这里投进去。”

车舱里四人只有蔡鹏看清楚对方的脸,李德文根本看不到人,只听到声音冷峻,可这会脑子乱糟糟的,又被烟味呛的眼泪鼻涕直流,直接嚷嚷着,“什么情况啊这是,你们干什么你们。”

朱春来的瞄准镜完全看不见了,操纵机枪也被对方压住转不动。驾驶员徐辉也一样。

但是朱春来作为炮手很快镇定下来,“起身吧,对方都敢火烧坦克,难道真等火烧到身上才起来。”

蔡鹏捂着嘴,火焰罩着他的眉眼极其难看,一边咳嗽一边爬出来。周晚风的X5是自动步枪刚要瞄准,远处廖国庆速度更快。

砰的一声。

蔡鹏已经顾不上钢盔爆燃,直接脚踢把车身的燃烧枯枝踢飞出去。

扭头看到车身下面,一人手里掐着一抱点燃的枯枝烂草准备往上扔,顿时眉眼一黑,人直接跳下去,对着那人就是一脚,满身怒气,“你他妈疯了,有病吧你。”怒吼着。

被人怒吼着,还挨了一脚的黄小天傻愣愣受着,手里抱着树枝枯草还没扔。

蔡鹏看着燃烧树枝更来气,抬脚又是一脚揣在黄小天膝盖上。

黄小天往后趔趄了一大步,手上东西还没扔,眼看着要烧到手掌附近,下意识抬头看向周晚风。

“扔。”坚定语气里带着隐怒。

黄小天向前迈一步,错开对方,双手用力往上一抛。

蔡鹏横眉怒目,转头看到徐辉,李德文往下踢火,再次把目光对准眼前这个红方兵身上。

黄小天低头喘息,目光根本不敢往上抬,却也梗着脖子一步没让开。

“你们哪个部队的,是不是有病?就算是军演有你们这么干的吗?”蔡鹏额角青筋爆出,怒火上涌,看着眼前像个柱子一样兵,尤其瞅到他手里攥着打火机。气的眼睛喷火,又想上脚踹两下。

可脚抬起,没踹到人自己先“砰”的一声被踹翻倒地。

周晚风枪托直接扣在对方侧脸上,把人死死摁在地上。

蔡鹏不防,竟被人从身后偷袭,气的憋出一句脏话来。

朱春来,徐辉,李德文一看,瞬间纷纷往下跳,抡起拳头就往对方身上招呼。

远处的廖国庆按照指示瞄准射击,对方一个个钢盔冒烟,却急咧咧往下跳要打人,眼看着情况明显不对。

又看到两侧牛志海,陈文才也快速加入其中,顿时怒了。

“妈的,输不起还打人,给老子等着。”大吼一声,人从半坡提着枪跑过来。

黄小天不是惹事性子,对方连着踹他几脚,他都没吭声受着了。可看到冲过来三个人对着排长,黄小天霍的一下挡在前面。

发现情况不对的陈文才和牛志海赶紧过来,三人缠斗在一起。

蔡鹏依然被抢低着侧脸压在地上没起来。

等到廖国庆端着枪骂咧咧冲过来,场面更混乱了。

“妈的,你们哪个部队的,我要投诉你们。”

周晚风收回枪,蔡鹏站起身第一下就是出拳击面。

近身擒拿格斗一直是周晚风档案资料上记录最多的一项。直接避开,侧身抓腕,向外翻拧,压轴,绊腿,掐脖推手,直接把人干翻倒地

眨眼间的变故,李德文愣住一秒,快速推开挡住他的人,上前把蔡鹏拉起来。

徐辉错开身已经来到履带两边看过了,两米多长,成人手臂粗的树枝,一边两三根,死死卡在履带驱动轮上。

光看一眼,就必须大口喘气,气的不轻。

钢盔上爆燃的烟块呛的嗓子疼,却也没忍住怒火,指着履带,“有你们这么干的吗,想赢想疯了吧你们,一场军演至于吗?你们怎么不从炸药库弄来炸弹直接炸了?火烧坦克,亏你们想的出来?”

说着就半跪着抽拽树枝,发现卡的死死,根本抽不动。

周晚风一双冷眼盯着蔡鹏看,冷声道:“你刚才说要投诉?投诉你自己吗?死了还殴打士兵?你踹他几脚你自己记得吗?”

蔡鹏这会气咻咻的把钢盔从脑袋上摘下来,抿着嘴巴没吭声。

“你也知道这是军演,如果不是,刚舱盖打开你就该闭眼了。在我这,你做不了俘虏。这要不是军演,落这上面的就不是这些草垛子火堆,而是一颗火+箭++弹。投在履带里也不是树枝,而是一颗反坦克地雷。”

“我们在你们前方做的掩体,但凡你们其中一个上心多观察下,也能看出破绽。你们自己大意看不出来,就该自认这个结果,凭什么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周晚风声音冰冷,一声声质问问的蔡鹏根本回不上话。

蔡鹏粗喘着气,他承认刚才急眼了,打人是他部队,转头走到黄小天跟前,眉眼竖着,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刚才情绪上头了,踹了你好几脚,对不起,你现在可以踹回来。”

黄小天连连摆手,“没没事,一点都不疼。”声音越往后越低,瞅到陈文才冲他瞪眼,更是一脸为难的看向排长。

“我道过歉了,但你们这种行为我不理解。”说着伸手指向身后装甲车,气的手指发颤,狠狠憋出一句,“没你们这么破坏的,这可是军用资产。”

“履带能修,火也没实际烧坏什么,坏了一个观察镜,是我砸的。”周晚风根本不在意这些,云淡风轻的招呼大家一声,让原地休息。

“排长,现在不去一号高地?”陈文才心头发热,这会实实在在感受到他们干掉了蓝方军的装甲部队。

“你不累”周晚风一声反问。

陈文才脑子里想着从这再走到一号高地,顿时双脚发软,不再吭声。靠着装甲车先把自己鞋子脱了。低头凑近看了眼,前脚底掌那,直接破了一大块,脚皮还黏在袜子上,被水和汗泡的发白。

徐辉还在想法修理履带,发现根本清理不了索性不管了。

双方滞留在这,哪都走不了。

他们是阵亡士兵,必须原地等导调组回收。

“黄小天,我给你打火机呢,生个火堆吧。”

黄小天哎了一声,牛志海跟着一起,架起火堆烤火。

蔡鹏躲进车舱里,朱春来稍后跟着进来。李德文没回车舱里,里面哪有外面舒服。

剑拔弩张气氛过去。

李德文好奇心上升起来,慢慢凑过来问话,“哎,你们是接到上级命令来拦截我们的?你们不会是那什么信息支援部队的吧。”

“我们原本是要和另一组会合,一起去摧毁你们蓝方军的通讯设备的,只不过没找到,半路碰上你们了。”几人当中就属廖国庆能聊能谈,一点不介意把自己行动暴露给他们知道。

李德文一听眼角忍不住抽抽,嘴里嘀咕一句,“还不如让联络设备组碰到你们呢。”

眼下没见到导调组,也不知道这边消息什么时候传到指挥部。

光想想都觉得没脸回去,被人逼停还全员覆灭。

越想越烦躁,李德文重新钻进车舱里,冲着蔡鹏,朱春来小声说道:“那女的一杠两星是个排长。他们原先任务是拦截联络设备组,之前设备组不是和咱们遇到过吗?导调组把位置报给他们,结果一路顺着我们过来了。”

朱春来看了眼车长蔡鹏,“他们的裤腿都是湿的,应该是从浅坳子那边走捷径赶在我们前头,掩体洞做的很漂亮,卡驱动轮也精准,对方前头半坡还藏了一个射击手,我们死的不亏。”

蔡鹏闭着眼不说话,喘息声却很大,心里压着火气,就不知道是怒气还是憋屈。

稍后,“怨我,大意了,没盯紧两旁,那个女排长说没得没错。”

“怎么能怨你,谁能想到还有人这么干的,联络设备组没找到,撞上一辆装甲车,避开都来不及,他们还尾随抄近路,做掩体洞逼停上火烧车。”李德文忍不住皱眉扶额,凑近过来,极小声说道:“你说外面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寻常人有这么干的吗?说他们脑子不正常还急眼?军演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李德文自己嘀嘀咕咕,其他人都闭着眼不吭声。

车舱外面,浅浅响起一道鼾声,陈文才头歪着,背靠着装甲睡着了。牛志海过去把陈文才脱掉的鞋子,袜子放在火边烤。

回头坐在陈文才旁边,没一会陈文才的脑袋瓜直接缓缓往下落,最后直接变成枕着牛志海大腿躺平睡。

周晚风在对面,眼睛闭着,脑袋却是清醒的,刚才对方好像提到一句信息支援部队。周晚风大致猜到应该红方军的没亮相的底牌。

信息支援部队,大概能猜到是电子科技方面的先进技术兵种。也就说看着无解的装甲部队,其实有后招制衡,只不过眼下被他们给捷足先登了。

没了装甲部队,一号高地蓝方军的优势不在。

已经没必要苦哈哈赶过去了,而且大家也都精疲力尽,实在走不动了。

周晚风嘴角扬了下,意识开始放松准备休息会,至于后面的军演怎么进行,她已经不太上心了。

*

红方军的底牌,信息支援部队从北绕道,前往一号高地支援,正行驶在半途中。

导调组忽然宣布军演结束,裁决组根据已经知道情况,推算得出红方军胜利,并顺利夺回一号高地。

原本以为军演会持续到第二天上午才会结束,没想到竟然提前结束了。

导调组派车把人陆续接回基地里,基地食堂连夜生火做饭,红方军,蓝方军都在食堂里,这一桌那一桌,之前还打的和乌鸡眼似的,这会竟然坐在食堂内吃饭。你看我,我瞅你,嘿嘿笑一声。

不过红方军自己赢了,实际也不太明白怎么赢的,但是不妨碍他们高兴。

红方军不知道自己赢的,蓝方军这边同样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军演过程还没重新复盘。

红方军指挥室里,这会静悄悄的,只有翻看资料的哗啦声。一个小时前,裁决组那边最新信息,蓝方军的装甲部队被成功拦截。

这消息一出,指挥室里的各位首长都有些愣住,信息支援部队还在北边绕道没过去呢。

但导调组那边给的信息,蓝方军装甲部队在东南方向被成功拦截下来。

想破头都没想明白,最后只能找到导调组的人问清楚事情缘由。

总不能一会军演推盘,蓝方军问怎么输的,总不能说他们也不清楚。

问的裁决组的人都愣住,刚知道那会都以为这是红方军布下的一道奇兵。

现在看实际情况,红方军好像自己都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是右翼的一组侦察兵,原先要在这里和蓝方军的先锋兵对上,但这他们绕后诱敌把对方全部歼灭之后,他们收到任务是支援另一组作战小队。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组和左翼分出一支主力军撞上了,撤退为虚,最后全部跟到中部战区还把蓝方军彻底包成饺子。”导调组的手从中部战区往下滑,来到南部重重点了下。

“实际在这边,导调组已经追踪不上他们了,根据蓝方军装甲部队的口述,这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顺着履带印猜到他们要去一号高地。抄小道从这里赶超,并在装甲车路过的地方,挖掩体洞,砍树枝,火烧烟雾,远处布置狙击手等完成一些列埋伏。最后X9式中坦履带驱动轮被毁,顺利逼停。火烧逼舱,炮塔四周烧的熏黑掉皮,具体还得后面机械师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损害程度。”

说完还补上一句,“装甲车还留在这,履带各捅进二三根粗树干,死卡在驱动轮里,驾驶员说必须拆掉驱动轮和负重轮,才能抽出来。”

导调组的人说完自己都笑了,手顺着这一组的活动轨迹,来回比划三圈,最后竖起大拇指,“就冲他们这体能,你们特战旅平时训练功不可没。”

*

另一边,基地食堂灯火通明,刚蒸好的雪白馒头直接架着端在外面来。主打一个量大管够。

蓝方军打了败仗,输的莫名其妙的,说是经过裁决组核算确认,这里头的判定标准是什么?也没人能说出几条来。

胡海豹手里揣着五六个馒头,有帮别人拿的,慢慢吞吞在红方军附近转悠。

这会算是知道红方军来自南部战区X8集团军一特战旅。

路过一桌红方军一眼扫过去,没有。

目光投到右边,没有,转到左边也没看到。

马俊饿的不行,嘴里嚼着腌菜丝,看到胡海豹磨磨唧唧的样子,直接站起身朝他挥手。

没瞅到人,小跑着过去把馒头分下去。

“想找那个上等女兵?”马俊掰开馒头,中间夹上过油炒的黑咸菜丝,筷子都不用了,张嘴咬掉一半,馒头暄软,又饿的厉害,感觉这样馒头能吃五六七八个。

胡海豹不死心左右有环视一圈,还是没瞅到人,笑笑道:“就是好奇,认识认识呗。”

“且,还不是被人干掉没死心。”马俊咽下一大口馒头,凑到跟前坐下,“别找了,我早瞅一遍了,人不在这,你要真想认识,你不如问一下。”

“我不问,我不信那些人会不过来吃饭。”一个人不饿,总不能一组人都不饿啊。

饿,但是比起饿,周晚风一组人选择睡觉。

出发前发的物资,压缩饼干,大多人没动一口,外面包装袋都好好的。这玩意抗饿,但实在不好吃。

周晚风这一组全员的水和压缩饼干一点没剩下,被带回基地之后,全员躺平补觉。

实在太累了。

正陷入熟睡的几个人,还不知道他们几个来培训学习的资料,这会已经在首长手上了。

一颗金星的首长看完,旅长看,参谋长看完,政委接着看,政治部主任又递给下面机关干部等人。

几张纸能写的东西有限。

还是政委一个电话打下去,旅里政治部干部科干事直接大半夜翻找档案。

“这几个兵能组在一起,是因为这次学习培训的名额不是他们连队自己报名的。一开始就是防备下面连队又找些聪明能干的兵过来。为了给其他兵机会,也是想了解基层部队真实水平,就让营部随机选人,除了带队干部是他们自己选定上报。”政委看到这一组五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问了下才知道是这么个缘故。

“我说呢,这个队伍里怎么有三名后勤兵,这个随机选的好啊。这样才能看出一个基层连队平时训练真实水平。”

原先几张崭新平整的资料纸,这会传递一遍后有些折痕,周晚风那张尤其明显。

“我就记得这个周晚风,是今年集团军新排长集训以综合实力第一结业的,是毕业于科技学院高材生,军事素质十分过硬,尤其射击,格斗更是不错。”

“现在看来,可不光是射击格斗厉害,这脑子也灵光的很啊。”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

红蓝军演别管怎么说他们赢了,结果是好的,就是这其中过程吧,有点出人意料。

“刚还见到杜书新,问我怎么回事呢。”信息支援部队是一支新型的,现代化的新型兵种部队,杜书新就是这次参加军演的信息支援部队的队长。

本来越想这这次军演里露面,给对面蓝方军一点震慑,结果万万没想到这次军演里还藏着周晚风这号兵。

毫无疑问,这支小组的活动轨迹,组织安排应该都是负责带队的排长,周晚风下令的。

让人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这个兵很不一般。

不管是从导调组,还是裁决组那得到的信息,这个兵胆子很大,沉着冷静有想法。

根据中部战场阵亡的士兵口述,这支小组支援中部战场的时机非常及时。

中部战区基本上应该是蓝方军的囊中之物,却反被包了饺子。如果中部这里蓝方军获胜,成功抵达一号高地支援。

那军演一定会拉扯到明天上午结束。

能提前结束的诱因,就在于蓝方军中部支援失败,其后装甲部队又被拦截,彻底没了底牌。而红方军北部有重要支援部队加入,其次,南部也有活动兵力。如此裁决组根据军演战场的形势,核实推断蓝方军惨败,红方军成功夺回一号高地赢得胜利。

“你们看啊,这是右翼侦察小组的轨迹,你要说他们鲁莽不知所谓,那就是低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左右军演胜利问题所在,这里头一定有一个善于思考和分析的人在。”

首长拿起手边的钢笔,重重圈画住周晚风的名字,仰起头问,“周晚风人呢?”

“在休息。”

这话一出,全都不由自主的想到导调组夸赞这几个人的体能素质,不由笑出声来,

“那就让他们先好休息休息,休息够了让他们过来一趟,我还有事想问问他们。”

*

蓝方军已经知道自己提前败北的主要原因了。

“这组右翼侦察兵的活动范围还真是大,从这到到这,又转到中部战区这里,最后出现在这,并成功逼停我们的装甲车。”

蓝方军指挥部的几个人面色严峻,全都皱着眉头不吭声。

说什么呢?说压根没想过有人会半路埋伏逼停装甲车。具体的详细细节,他们已经知道了,甚至比导调组和裁决组知道的更多。

“写检查吧,这次所有参与军演的兵都要写,必须充分认识到这次错误,才能吸取教训。打成这幅样子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多说一句都是输不起,有什么脸和人打架?质疑别人?”

蓝方军的首长深吸一口气,“我一直在强调军演不是儿戏,必须认真,再认真对待。对方这支右翼侦察兵,你看看他们活动轨迹,他们是怎么对待这场军演的,从他们的行走路线和工作量,我只看到他们深刻想赢的决心。”

“不管是中部战场还是南部埋伏装甲车,对方完全把军演当成实战场,哪怕导调组告诉我,对方把装甲车烧个精光,抛开立场来讲,我想说这事干的漂亮啊。为什么我们的兵不行?这支右翼侦察兵,绕道从后方追击,挖掩体埋伏,诱敌深入,前后射击。局势不利就分头撤退,你以为没事的时候,趁势而上。难道我们的兵没学过这些吗?”

“这一场我们输的很彻底,没有任何借口可言。甚至我军还没有和对方的底牌主力交火,就已经输了,丢人。”

“周晚风,记住这个名字,把这场本该明天下午结束的军演,硬是提前一天结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

*

蓝红双方坐下,在导调组和裁决组的推动复盘之下,双方就战术,兵力,战损比进行多方位,多角度的分析复盘。

“实际中部战出现惊人的高战损值,这意味其中战斗决策的失误,以及是否有效的执行战术。希望能够引起反思和警示。”

裁决组就最后定损,以及核算确认红方军胜利给出相关数据。

蓝方军上下咬牙一致认可,不存在质疑。

军演复盘无论如何都绕不过红方右翼一组侦察兵,即使双方都是从战术方面讨论,分析。但右翼这支侦察兵总是突兀横在其中。

复盘到最后,气氛没有之前严肃,双方就军演本身自身存在问题进行了交流和反思,最后握手一笑,反倒是相互夸赞起来。

“你们右翼这组侦察兵真是太能跑了。”

第124章 不成功便成仁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组侦查兵,不会是你们一开始就安排好的一道奇兵吧”

“就结果来看确实是一组奇兵,但实际几个小时前这支小组失踪脱离联系,倒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

双方暗自打起太极来。

蓝方军的装甲车被逼停,这事说出来丢人,但凡细致谨慎点都有应对之法,偏偏被人全灭。

光是装甲车被逼停这一点,等到裁决组核算也会是全灭这一结果。

特战旅这边尽量转移话题,右翼这组侦查兵把人家装甲车履带驱动轮给搞毁了,根据导调组私下说的维修是个大工程。履带需要全部拆卸下来,内里驱动轮和负重轮全都拆掉检查再重装。

特战旅赢了,可这赢的和预想的不太一样,这次小型军演集团军一并跟来宣发部的几名干事。

重点军演之后介绍信息支援部队。

如果“主角”还没登场露面,军演提前结束,总归负责撰写的几名干事下笔会有点受限。

最后大家彼此授意情况下,器械研究所的教导员就这次军演的效果发表讲话。这次是军演没错,可也是试用激光作战模拟的一次实验。

“还需要优化改进,细节方面还存在仍多不足。如今想要全面铺开激光作战系统演习还需要等待。我们也会加大进度研究重武器激光作战,为未来实现海陆空,多兵种全方位的军演不断努力探索和创新。”

军演复盘后大家心里都门清了。

而周晚风一组五人睡到第二天哨声响起,几个人精气神恢复些,可昨天夜里累狠了,浑身肌肉酸胀,尤其大腿和小腿肚子硬邦邦的。

早上集合去食堂吃饭,兄弟连的秦喜民在旁边桌子坐下,笑眯眯问候一声,“昨天张干事去寝室好几趟,就是看你们睡醒没?”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廖国庆和陈文才他们四个,“你们打鼾声关门都能听到,左右两边都出来站你们门口准备敲门,碰巧被张干事撞上,经他一解释,可算知道这次军演怎么赢的了,干的好,真给咱营部争脸。”

秦喜民喜的嘴角往后咧,“我昨天在中部战场,眼看着就被蓝方军突突了,忽的一下听*到他们被人从后面抄了,可惜没看到人,没成想是你们几个。”

牛志海和黄小天都是内向的人,被人夸赞也是嘿嘿笑两声,眼睛眯着,身体疲惫感全都忘了,乐的心里开花。

陈文才又去蒸笼那边,用碗装回几个馒头包子过来,顺手把最上头的包子放周晚风跟前,嘴里嘀咕着,“包子还是蒸少了,刚才见还有不少,这会全剩下馒头了。”

包子是猪肉粉丝的,粉丝多肉少,主要馅子调的好。

陈文才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他全是馒头。

廖国庆正在和隔壁兄弟连说他们昨天走了多少路,脚底都磨薄半厘米。

“不过你们昨天怎么想着去逼停坦克?”兄弟连好奇心上来。

廖国庆刚要张嘴,脚上立马挨了一下。这桌底下敢踢他的,除了陈文才没第二人。

排长能动嘴就不动手,能动手的一定狠狠给一下长记性。

眼角余光瞅到低头咬包子的陈文才给他使眼色。

廖国庆不笨,立马明白过来,这事还不能随便说呢,说砸了搞不好还得挨批评写检讨,落个不服从命令的名头。

苦和累都受着了,可不能这会翻车。

廖国庆干笑两声,“我这脑子哪记得住,反正跟着排长,稀里糊涂的”

“我们原先是奔着支援另一组摧毁对方联络设备的,走半道撞上左翼去支援中部的敌军,对方人不少,我们分头撤了。当时位置就距离你们最近,你们射击的声音都能听到。想着对方去支援,你们可怎么办啊,就想着帮一把,能干掉一个少一个。”周晚风浅笑着接上话,看着秦喜民解释,“我们害怕对方反击,打完枪逃得的比兔子都快,压根都注意对方剩几个人,阵亡几个人,反正转身就是跑。”

“对对,当时跑的我呼吸都喘不过来,吓死了,就怕对方朝着我们追。”

“跑的急没看清方向,走岔路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看到对方装甲车朝着一号高地去。这要是让它到了一号高地可以直接宣布结束了。我们反正也不知道怎么走,索性跟着它,总不能坐着等天亮让人来接吧,想着就算阵亡,也死的有点价值,好歹拖延点对方时间,结果没想到把装甲车逼停了,我还担心呢,装甲车的履带和驱动轮怕是要大修,我们不会犯错误了吧。”

周晚风眉头微微皱着,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神色。

对面端着碗准备喝口稀饭的牛志海,干巴巴愣住了。

黄小天馒头里加咸菜丝都夹碗里去了。

陈文才干咳两声,赶紧喝口稀饭压压。

廖国庆转头目光看向别处,下意识摸鼻子,不敢看兄弟连的脸。昨天夜里排长给他们画的大饼还历历在目,这会全是“走岔路和阴差阳错。”

本来就是奔着干掉他们去的,可偏偏不能这么说。

秦喜民一听,笑着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呢。总不能有人专门盯着装甲车干,你们估计当时也是被逼着没法子,不想挨训总的找点事做。这事做的好,特别好,履带驱动轮什么没听上面提应该没啥事,别多想,现在是歪打正着,说到底你们是立功了。”

妈的一门心思干的大事,被人说歪打正着,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陈文才,廖国庆,牛志海,黄小天只埋头吃饭。

周晚风还装着样子和秦喜民确认装甲车的事,直到张干事手拿着饭盒过来,笑着说。“周排长,等会吃过饭去趟二楼办公室,昨天首长就说要见你们几个,结果你们睡得熟,一直没让打扰你们。吃过饭赶紧过去啊,首长们吃过早饭说不定有事就走了。”

别说一颗金星啊,就两杠三星,四星,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期间下访见着一回,然后匆匆又去别的连队。

甚至有的连队还见不着。

张干事说完转身走了。

本来吃的正香几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尤其是牛志海和黄小天,稀饭不喝了,馒头不吃了,“排长我们我们也过去吗?”

想去,又不想去。

“嗯,说是一起。”周晚风低头喝稀饭,几口把包子解决掉,余光看到就连陈文才都紧张的包子都忘吃了,转头被廖国庆抢了去,两口塞进嘴巴里。

换之前陈文才肯定要发作,或者伸手拍两下,这会只狠狠瞪了廖国庆一眼没说话。

“行了,紧张什么啊,昨晚上说的话都忘了吗?”周晚风嘴角扬笑,想说两句让他们放轻松,可转头看到兄弟连秦喜民一干人,声音忽作轻飘飘来了句,“应该不是想问责。”

都知道,要问责谁还等你睡饱觉。

主要是一下子要见大首长,说不定首长还要问话。

食堂里到底有不相干的人在,说话不自在。周晚风也看出几个人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赶紧带人从食堂里出去。

从里面一出来,避开兄弟连的人,牛志海明显最紧张那个,“排长,你说首长会问咱们什么?要是问咱们昨天的行动,到时候我就说是分不清方位,稀里糊涂走的,行不行?”

“不行,一个稀里糊涂,两个稀里糊涂,首长也不信啊。”周晚风嘴角噙着笑,看的出来心情不错。

“那那要怎么说?”黄小天从食堂出来,就一直搓手,周晚风瞅着那个样子,倒像是和面的时候,手上沾的面碎子,搓来搓去的。

“你们是我带的兵,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到时候首长要是问,就说跟着我行动的。到时候我来回答。”周晚风话一说完,两人明显眼睛一亮,大有松口气的样子。

“不过,首长要是问你们怎么投履带,怎么扎草垛子烟雾弹什么的,自己回答,有什么说什么。问军演累不累,实话实说就行。”

听到周排长这么说,陈文才挺诧异的,向来首长下连问战士们累不累,咬紧牙口声如洪钟,答案一如既往,不累。

陈文才忽的想到连队里周排长砍了后院那些杨树时,连队里传的那些话,当时他听到是觉得有些夸大的,毕竟是经过文书的嘴。

如今他完全信了。

接触下来的周排长,是能说出那些话的人。

“放心吧,我保证不是问责,不过估计也不会像之前说那样大肆赞扬我们做得好。估计就是寻常问话。”周晚风心里有谱。

“为什么啊?”陈文才一听不乐意了,能提前结束军演他们明显立功了。

周晚风笑了下,“为什么,因为咱们把军演行程打乱了,你以为导调组和裁决组真让咱们X5自动步枪打装甲车?还是想看倒退四五十年,单兵逼停坦克的老方法?我们做的事,没人能说我们做错了,首长都不能。但是,这个装甲车是留给咱们红方军后续支援部队的。那才是现代化科技作战的展示,也是这次军演咱们首长心里期待和想看到的赢法。”

“那那我们这样算什么?”简单老实如牛志海都觉得有点不公平。

“我们是配角,这次来过来的名义就是培训学习X9式自动步枪,没人说来参加军演。其次参加军演前教导员说什么来着,协助完成激光单兵作战系统的实验,为了改进不足,继续优化的一次模拟。简单说就是帮助完成激光模拟作战的工具人,名义上也可以说是检测单兵户外行军作战能力等等。这个事单看内部报上怎么写,如果王牌支援部队赢了,就会被报道成新时代军事科技成果展示。如今,因为咱们搅合一通,估计要写成某基地为了实验激光模拟作战系统刚完成了一次军演实验,为今后实现激光作战演习提供了有力数据之类的。”周晚风笑的眉眼淡淡。

反倒是听到这番话的其他四个人全是一脸愣怔,反应最快的陈文才甚至直接前后左右转身,看看旁边有没有其他人。

确定除了他们几个旁人都没听到,立即拽着周排长往僻静地方走。

心砰砰直跳,吓得。

都知道周排长说的是大实话,也惊讶于周排长看的全面透彻,但这么实实在在说出来可以吗?

“排长,这些个话你你知道就行,说出来干嘛啊。”陈文才转身看向牛志海和黄小天,就算这俩想破头估计都想不到这一层。

“提前告诉你们事实而已,我给你们画了大饼,结果大饼没有预期的好吃。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这份功劳没人能抢走,我们昨晚做的非常好。所以,等会去二楼办公室,无论听到什么,被问到什么,大家心里都要记住这一点,我们做的很好。”周晚风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话她自己清楚,但是有人不会明白。

黄小天昨晚被人踹,手抱着火愣是没撒手依然坚持完成她的命令。

如果走进二楼办公室,听到的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那她就必须把话提前说清楚说透彻。

让他们明白这里面的原由。

陈文才转身看眼牛志海和黄小天,看到两人惊愕愣怔的神情,脚下一踢,“听明白没,排长的话算是给你俩解惑。”

如此一般,四个人原先在食堂是有些紧张的,这会都冷静下来。

冷冷静静地,眉眼之间倒是多了一份从容不迫的气质来,没了期待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

站在二楼最大办公室门口,周晚风向后转身眼睛快速扫了四人一眼,领口,肩章各处全都平整规矩,这才敲门自报连队番号。

“报告,X特战旅特战三连三排长周晚风前来报道。”

“进来。”

周晚风昂首挺姿,推开门站一侧立正,等到身后四人先后进去,才关门大步向前站在队伍最右侧。

队伍整齐,所有人面色镇定,挺直腰板目视前方。

办公室最里有张方桌子,穿着一身常服的首长正坐着看文件,下方两张枣红木椅子,各自坐了两个人,均是两杠三星,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杯。见人进来,纷纷抬眼打量。

一个眉眼温和却不失严肃,一个眉眼带锋,目光如炬。

前头案子传来动静,是一张有着明显岁月痕迹脸,周晚风知道这人比看到的实际年龄要年轻,集团军内报册子上有介绍过。

“昨晚上休息的可还好?”

声音低沉有力,却带着一丝关心,目光打量的同时带着一丝笑意。

“回首长,休息的很好。”周晚风说话从容,眉眼清正,给人印象非常好。

“那就好,昨天的军演辛苦了,导调组传来信息说你们小组失去踪迹,以为你们迷失方向,没想到你们兜兜转转也没闲着,干了件大事啊。”说完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走过来,“你们是怎么想到去逼停蓝方军的装甲车的?我们可是很好奇的。”

周晚风微微转头向左扫一眼,其他人嘴巴抿紧一脸严肃,不得不抬头迎上几束打量的目光,“回首长,实际情况是我们昨天确实走岔路,有点分不清方向。意识到的时候也不知道走到哪。来前我们吴连长对我说,好好培训,不求功也不能惹事,更不能给连队丢脸。我们几个头找不到路时候,当时觉得完蛋了,上面肯定要派人来找我们。任务没做好,还把自己弄丢了,传回去肯定给连队丢人。也就这个时候看到路面上有履带压过得痕迹。”

说着转身指向黄小天,“履带印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没想到会被排长直接点名,黄小天脸上肌肉一颤,后背肌肉绷紧,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清晰的感受到几位首长的目光正投到自己身上。

黄小天的双手紧紧贴着裤缝线,那一刻他呼吸都慢了一拍。

感觉那一秒过得十分漫长,随后听到排长继续说,“当时我们几个稍稍犹豫过,遇上怎么办?把自己整丢迷路够丢脸的,这个时候如果看到敌军装甲车视而不见,感觉自己像个逃兵,自私自利只想自己活命的孬兵。最后我们一致觉得阵亡也比做逃兵好,虽然是军演,但如果真的避开了,我们自己内心的羞愧感和当兵使命感会相互冲撞。我们只有X5式自动步枪,打不了对方装甲车,但是以前的先烈们也是从没到有,一步步取得胜利。所以,我们尽最大努力,不成功便成仁。”

“好一句不成功便成仁,说得好啊。”眉眼和睦的二杠三星笑着点点头,“听说你们在短时间内还挖了掩体洞?”

周晚风顺势指向陈文才,“他在我们连队外号钻地鼠,能在一切苛刻条件下完成掩体筑造,没有他的话我们应该很早就暴漏了。而且,逼停装甲车最重要的就是就是瞄准履带内的驱动轮,这方面他十分了解,精准度和尺寸把握的非常好。”

说完陈文才,说远处狙击手的廖国庆,以及准备树干的牛志海。

四个兵被她讲了一遍,逼停装甲车的全过程也一目了然,随后,周晚风向前一步,“首长,蓝方军的装甲车被我们损坏,可能需要维修。这个是军演破坏军用资产是我们做错了,没能按照指示完成指定任务也是,我们愿意接受处分。”

三名首长相互对视一眼,回到方桌前坐下的首长大笑一声,“哪个告诉你们要处分的?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叫你们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当时想法。复盘推演的时候,蓝方军指挥部可是好好的把你们夸了一顿,说你们给他们的兵狠狠上了一课。还要感谢你们做得好,以后他们都会仔仔细细,可不敢大意懈怠了。”

“掩体洞挖的好,临时做的烟雾弹也是厉害的,你们的这种精神很值得学习。现在是和平年代,每逢一年二年我们部队都要搞大规模军演,外界总有不理解声音传过来,说我们的军演是走形式的,都是有剧本的,说是放羊性质的军演,说白话就是瞎折腾。没什么意义,浪费时间,精力,金钱。让战士们从一个山头,跑到另一个山头。红蓝军双方端着枪子弹都没射出一发,然后宣布那边胜利,这样的算什么军演。”

“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质疑,周晚风你是科技学院毕业的,成绩优秀。新时代下的高学历兵。我想问问你,像昨天的军演,你觉得军队有必要搞大规模演习吗?”

周晚风面对目光深沉的首长,眉头微微蹙了下,她在心中不断衡量,首长问她目的是什么?

只安静了几秒。

都在等待周晚风回答。

这个问题没有别的答案,关键在于怎么理解。

周晚风看向三位首长,慢慢吐出一口气,“我初中的时候学校每月都有考试,我们称呼月考。上高中的时候考试更频繁,尤其是到最后模拟考,为的就是让学生适应,和习惯最后一场考试氛围,就是高考。在那之前,学校早会,班会几乎天天都要讲,每个人都知道甚至都能背下老师讲的话术。但是每年到高考开始那天,走错考场的,忘记带准考证的,忘记考试笔的,还有多种原因迟到的每年都有。

部队的军演就像学生模拟考试,不军演后勤炊事员不清楚自己要不要拿家伙事,大米要不要带。装甲车车辆的缺油到哪里去加?各式各样的问题。军演是模拟战场,一次次可以把很多问题磨合掉,打仗就是分工明确的配合战,每个人清楚自己要做的,以及能做到最佳的程度,划分到营部,连队,排,班也是如此。军演是可以把掉链子的兵减少,再减少,把错误降到最低,亦是把伤亡降到最低。”

“啪啪啪啪。”周晚风说完,首长鼓起掌来,“周晚风这亦是我相对你说的话。”

“你清楚自己能做的事,也有能力把事情做到最佳,不要再说什么走岔路,丢失方向的话。你一个科技学院的高材生,我可是知道你们有门军事地形学的课。你可别说你这门课不及格啊,你睡觉休息的时候,我可是看过你们档案的。”首长抬手拍拍桌上文件,笑着说,“本来我,张政委,王参谋长一起讨论,讨论你们行动动机,现在我明白了,清楚自己要做的,也清楚能做到的,更清楚和了解自己能做到的程度,有这种觉悟的人,一般都是能力强的聪明人。”

如此被拆穿,周晚风依然身姿笔直,眉眼清冷,不卑不亢。

军演的事情问完,关心连队里训练生活日常。

周晚风如实回答,被问到还有在学习吗?

稍稍沉思下,回答道:“我最近在学习靖巴,开金,南莱语,才刚刚学出点趣味性。”

“可以啊,活到老学到老。咱们集团军内部每年都会举办很多比赛,其中就有语言方面的。你刚毕业下连队或许有多不习惯,但是没关系慢慢来,慢慢学,是金子会发光的。”

直到干事敲门进来,提醒时间到了,首长们这才结束谈话,让人回去。

刚泡的茶有点烫,这会喝刚刚好。

“这个周晚风啊,是真的聪明,进门开始以退为进,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你看看她连讲带夸把手下兵称颂一遍,好像干的这些事没她事一样。”说着笑着摇摇头喝口茶水,“是个懂进退,不冒进的,可我看这一身心眼子也不少。”

“难得人才,当初没到毕业季就有战区提前开口要人了。能来南部战区,是她本人自己要求的。现在又主动学习靖巴语,开金,南莱语,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很清楚南部战区看似稳实则纷纷不断,提前谋划也算未雨绸缪,真正的聪明人总是早早看出端倪提前准备着。”

“难得从你老王嘴里夸赞一个人,很欣赏这个周晚风?”

“人不能光说话漂亮,事也得做的漂亮。她说军演是可以把掉链子的兵减少,再减少,把错误降到最低,亦是把伤亡降到最低。从她带着手下这几个兵,从右翼辗转到南部,别的不说,能把自己的兵活着全带出来就是了不起。

我相信她应该有更激烈的方式,不过她选了全员都有希望存活的方法,虽然累和辛苦,不过能把兵管理到愿意跟着她,跋山涉水不辞辛苦,这也是一种手段。而且,事确实办的漂亮,南部战区一个特战旅X5自动步枪逼停X9式装甲坦克,这内报标题不够醒目?一个下连几个月新排长,带着几名后勤兵搞游击战术提前结束军演,这还不吸引人?”

“好了,周晚风这个事到此结束,她如今下连才几个月,不着急慢慢来吧。”

“是不着急,突然有点好奇她直属上司是谁,手底下有个这么厉害的兵,压得住吗?”

“特战三连吴文峰,练兵狠,护起短也狠,惜才也爱才,士官学院转正基层上来的,很懂和各式各样的兵打交道。所以当初特意把人放他那的。”

三人茶没喝完,干事又进来提醒一遍,这才起身准备出发。

*

周晚风一行人,从二楼办公室出来,陈文才紧巴巴啪啪自己胸脯,好似要把身体里上涌的那团气摁下去。

“排长,首长是不是都知道咱们追着装甲车,压根不是什么迷路丢向?”

“嗯。”周晚风点点头。

陈文才啊的一声,双手抱头,之前办公室站的像个标兵一样,这会扭动的像个翻滚毛毛虫。

“还不如一开始说实话呢,说假话被人当面拆穿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还有排长,你那么使劲夸我们,你怎么不说说自己?”陈文才懊恼之后,见事已成现实也只能认清接受,而且,首长们似乎也没多在意。

排长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黄小天狂点点,“排长你指我的时候,我小腿肚子都打颤了。”

“我都瞅到首长看你了。”牛志海满面通红,眼里闪着光,这会人像做梦似的,“首长肩膀的金星比图片上好看,更闪,更亮。”

“首长也看你了,我都看到了。”黄小天兴奋的对牛志海说。

“好了,一间屋就这么大,咱们几个站那往哪看都能瞥到。排长,首长没问责,刚才问话声音也柔和,是不是代表首长们认可我们做的事?”

陈文才觉得这才是头等大事。

“昨天就能把我们叫起来问话,非等到今天,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周晚风眉眼张扬,提醒几人。

陈文才眼睛瞪大,眼里狂喜。

“不仅认可,某种程度上也是赞扬我们做的好。”

“之前还夸你机灵,这会到愚钝了,你没看出来,首长们都在夸赞排长,这还不明显。”廖国庆眉飞色舞,五官像是在脸上跳舞,说不出的欢快劲。

对他们来说从军演开始到结束,到见到首长,都是不敢想的事情。虽然首长没明着夸赞他们,但是对他们说话声音很柔和,是笑着说的,还问了他们在连队里日常干什么,负责什么,每一个人都问了。

这会全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彩上。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今天,可能会是我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候。以后都不会有了,没想到我也能有这样的一天。”牛志海高兴到双目发红。

“人生长着呢,这才哪到哪啊。”陈文才拦住他的肩头,给他打气。

牛志海却摇头,他心里清楚自己性格,今天能站在二楼办公室,全因为周排长在。

她把每一个人说的都那么重要,其实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对了,要回连队了,X9式自动步枪的要点和使用手册都没忘吧,要不回头咱们再过一遍。回连队可是要交差的。”周晚风岔开话题,原先没觉得,出来这么久,她还有点想回去了。

“不对啊,排长你不是说只要会打枪,那些要点不用特别去记吗?”陈文才大喊一声,他打那之后就没记过笔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估计回去之后,连长怕是会让我们做个使用简章出来,毕竟全连这么多人也不能一个个示范啊,手把手也不现实啊。”

周晚风说完准备再去看一遍自己手册,回去路上琢磨个简易版使用手册出来。就连长的性子估计也不喜欢长篇大论,越简洁越好。

周晚风走了,留下四个一脸愣住的人。

陈文才看着排长走远背影,人有点傻,忽的大喊一声,“排长,这这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排长会不会开玩笑?”黄小天有点慌,他笔记本都被没收了

廖国庆第一个追上去,“排长,你笔记本借我抄一下吧。”忽的转头看向陈文才,“排长只说他俩用不着,可没说咱俩也不做啊。”

“哪有这样的事啊。”陈文才推开牛志海和黄小天,追上廖国庆,也准备回连队前抄笔记去。

*

把人送到各自营部,再有连队过去接人。

回到连队的时候已经都下午了。

主干道两排梧桐树光秃秃的,只剩下张牙舞爪的枝子,周晚风仰起头多看了几眼,便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放行李,她自己去连长办公室汇报去。

开车去营部把人接回来的是林俊明,周晚风把行李交给他,让他帮忙带回去给三班女兵。

周晚风到办公室门口敲敲门,报告没喊先探头进来看一眼。

瞅到里面没外人,抬腿便进来了。

吴文峰和崔明堂两人正忙着筛选什么,抬头看到人过来,“回来了,怎么样这趟出去?”

周晚风坐在两人斜对面,低头看眼桌上东西,低头说句,“还行,X9式自动步枪,做了不少改进,能加装激光模拟作战系统,打法上倒是没有太大区别基本和X5式自动步枪差不多,就是瞄准镜需要多适应一下,问题都不大。”

说的轻描淡写,吴文峰放下手里东西,笑着问,“最后实际打靶成绩怎么样?”

“没打靶,军演去了。”周晚风抬头看吴文和崔明堂,不信这俩人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打马虎眼。他们确实猜到一点内幕。

“结果,军演怎么样?”吴文峰挺好奇的。

“红方军赢了,对了连长,信息支援部队你了解吗?”周晚风并没多说,反倒是开口询问起来,在基地她就挺好奇的,但是没办法多问。

“信息支援部队?你们这次军演他们也去了?”吴文峰眉眼一挑,有些诧异。原本以为是微小型军演,军演目的大概就是搞突击和侦查。

如果信息支援部队都参与了,这场军演足可以说明重要性。

“信息支援部队,其实全称应该是战略信息支援部队,电磁对抗,信息侦查和传递,强化战场电子网络信息链,核心就是构建电子设备为攻防作战的一个信息体系建设,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们军演信息支援部队都参与了,那蓝方军那边”

“他们有装甲部队,有X9式中型主战坦克。”

“霍,这么看过两天集团军内报上估计就能到了,上面写的肯定比我讲的细致,你们这次军演看着规模小,不过上头应该很看重,知道蓝方军是哪的吗?”

周晚风摇头,她还真没问。

“我把这次X9自动步枪使用手册和改进要点都简单梳理了下,回头我交给文书,让他打出来给各排各班一份。等到X9自动步枪入库,到时候找一下午组织全连练习瞄准打靶。”周晚风起身准备回去,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连长,指导员,营道上梧桐树要不要修剪一下,没了树叶,从外头看光秃秃的四仰八叉不太美观。临近过年不是有纠察队,督导组过来,乱糟糟不太整齐,找人搬梯子把上头修剪一下,明年发枝子会更旺盛。”

转身要走,忽的有补上一句,“连长,个人建议啊,可以不采纳。”

周晚风说完打了声招呼回去了,她还得回寝室收拾收拾。

吴文峰拧着眉头看着关上门,视线对上崔明堂笑眯眯的双眼,“不是,她这不是刚回来,怎么就看营道上的梧桐树不顺眼了?还光秃秃四仰八叉不美观?剪秃了能好看?”

“人家说修剪一下,修剪整齐了。好的建议人人都能提,周排长年纪小可审美方面应该没问题,说到底营道上梧桐树是应该每年都修剪一下,不能任由发枝,就现在看确实不太美观。”

“老崔你看出来了,你去年怎么没提?”

“去年没提是因为去年没有人和我审美一样啊,今年周排长来了啊。”崔明堂笑着端起茶杯喝口水,不过说归说都是拌嘴小事,随后恢复正经语调,“言归正传啊,刚周排长在,怎么没听你提军演的事啊?还以为你会问上一两句过程什么的。”

吴文峰继续整理手上工作,笑了声,“本来想问的,可一听到信息支援部队都参与了,我就没什么想问的了。蓝方军X9式中型主战坦克都开来了,别管几代品也算是动真格的了。根据我对上面的了解,对方这装甲部队绝对剑指信息支援部队。人家才是重头戏啊。其他人最多拿着X9自动步枪搞野外行军。没听过军演拿步枪打坦克的,这不是闹笑话吗?”

“而且想知道具体的,我等两天看集团军内报不是更好,你瞅她刚回来,就找事,估计心里不痛快,憋着火呢。她多聪明啊,军演的性质还能没看明白。小型军演一般都有则重点,也就是主桌上大菜。明摆着他们这些人就是过去试用试用X9式自动步枪,看看蓝方军的装甲部队和红方军的信息支援部队对抗。她肯定看明白了,到底年轻啊,心高,不服气,这些情绪我懂。回头给司务长说一声,让他明天从杂物室搬出两把梯子,找人剪剪,也别剪的太狠了,来年取景不好看。”

吴文峰真没再过问军演的事,临近年关连里事情变得多起来,尤其一到年底还牵扯各种评选,事就更多了。崔明堂也是一样,集团军内报写的东西也没时间看。

周晚风作息和往常一样,可能临近年关,全连各处大扫除。一砖头,一石头缝都拿扫帚哗啦几下。

“周排长。”食堂正吃饭呢,牛志海从后面过来,手里端着一叠小菜,放在周晚风跟前,几日不见,人变得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尤其周晚风旁边坐着三班长毛小倩,女兵张美瑶,吕月等人,更是不知道把目光往哪看,只快速说了句,“周排长,这是我做的小菜,他们都说就着馒头吃特别好吃,头回做做的少,你尝尝味。”说完人匆匆走了。

“排长我能尝尝吗,整个连队都知道牛志海除了会做北方菜,一手小菜更是拿捏人心啊,一排的好多兵求他多做点,还给他送过烟呢。”

“这我知道,烟没递过去,人直接转身跑了。”

一叠小菜一人夹一下很快就见底了。

周晚风参演军演的事,连里知道不多,对外都是培*训学习,X9自动步枪入库了,训练多出一项来,周晚风这些天全忙射击打靶的事。

去的是五个人,结果回来发现,牛志海,黄小天回到炊事班里很难再要出来。

听说两人外出培训那些天,被连长派去炊事班帮忙的人,忙没帮上还帮了不少倒忙。把好脾气的炊事班班长都惹毛了,把人提前撵走了。

如今两人回来,才见着炊事班班长的笑脸,就是说什么也不放人。

廖国庆那头,听说换人前两天热水都供应不上,差点出乱子,现在连长那边不点头廖国庆乐的在他地盘窝着。

最后剩下一个陈文才,这家伙惯会躲懒,周晚风回来后压根没见到他人。

周晚风倒是不在意,本来一天二十四小时,睡觉起床都有哨子号,干什么都有点。

倒是陈文才有心,周末请假外出,买了炒花生和瓜子米跑来送她,大有贿赂之意,周晚风笑着把东西分给女兵们吃了。

女兵们也是好奇,都问出去培训期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怪女兵们,实在是回来第二天黄小天拿出看家本领做的面点,精致又好看,专门送过来。

牛志海也是小菜不断。

周晚风什么也不解释。连里过年的活动,黄小天一手好活,连里让他过年露一手蒸点寓意好的,摆出来当门面。

如今练手呢。

所以,军演上发生的事,连里还真没人知道。牛志海,黄小天没说,周晚风大概明白,廖国庆呢一个人看着锅炉,想说没人,打了热水就走也没时间说啊。

陈文才没说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送炒花生那天她没忍住问了句。

“这个事还没个定性呢,我寻思缓一缓,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迟。我等内报出来我看上头写的啥。”陈文才惫懒的性子里还有怕惹麻烦一面,惹麻烦也代表事多。

结果军演火烧坦克的事,竟然没传出来。

直到旅里表彰下来,奖励在军事演习里表现突出的个人和单位。

颁发荣誉证书是对优秀作战士兵的勇气,技能的肯定和认可。

营部这边正式收到表彰,军演当中兄弟连的秦喜民带队坚守中部战场,最后成功拦截敌军支援部队,并全部歼灭敌军,获得胜利。

最后是特战三连右翼侦察组,直接在集团军内报上占了整整两页纸

“军演把错误降到最低,实战是把伤亡降到最低。”这是标题。

吴文峰去营部,被营长狠狠给夸了,指着旅部刚送来的锦旗直接让人挂上了,脸上笑容就没下去过。

“吴文峰,集团军内报你看了没?你们特战三连如今可是出大名了。”

吴文峰来的路上看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都是他手底下的兵,什么性格他都清清楚楚的,牛志海,黄小天老实不能在老实的兵,廖国庆走哪手臂带个套袖的主,宁愿一个人去烧锅炉也不想钻泥地下河训练。陈文才有人做的事,就想躲懒的兵。

结果内报上写的人除了周晚风写的差不多,其他他都觉得不对劲,编的有点离谱。

敢单兵反坦克这事,除了周晚风其他人没胆量,也不敢想。

挖掩体洞,毁驱动轮,火烧潜望镜这一桩桩的,估计全是周晚风的手笔,跑不掉的。

“一连秦喜民说,多亏了他们,不然军演中部战场他根本守不住。对方来人支援,他们顶不住要撤退的时候,周排长他们从敌军后面窜出包了蓝军饺子。”

“旅里说集团军内部对这次军演给与了很高的评价,说根据这次军演就能看出一个营,一个连平时狠抓训练的样子。你看着,内报上还给画了军演地形图,还说这里是一块面积很大浅坳子的,周排长他们淌水摸着石头从这里转过去的,在这设下埋伏逼停的X9式中型坦克。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们是从这里,绕到这,又从中部战场赶到南部这里,公里数惊人啊,而且山路难走更消耗体力,不容易啊,都是你们三连平时训练的成果。”

吴文峰被夸,脸上也是压制不住的笑容,可还是有个疑惑,出声打断一下,“不对啊营长啊,周晚风军演回来问我信息支援部队的事,说这次军演他们也参加了,那”

“没看明白是吧,不怨你,是这内报故意没提。我也是问了人才知道的。原本军演预定决赛场是一号高地这里。信息支援部队北部绕道去一号高地。蓝军装甲部队从南部这里前往一号高地,但周排长他们在这里就把装甲车逼停了,压根没在一号高地碰面。”

故意的,吴文峰内心十分清楚,内报上写的什么迷向走岔路都是假的。周晚风压根直奔着装甲车过去的。

她肯定清楚军演的重头戏,主角明显是信息支援部队,她整个截胡了。

如果不是她,集团军这内报两页介绍的就是信息支援部队了。

第125章 和三连共存亡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营长把特战三连好一顿夸,连带着吴文峰都被狠狠夸了一顿。

吴文峰是部队里老兵油子,脸上笑的红光满面,嘴里还一直谦虚着。

去营部就和去学校开家长会一个样,班主任当着家长们面夸,高兴,那是真高兴,可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私下还得和其他家长搞好关系啊,营长夸,他在跟着夸典型的骄傲自大,让其他连长怎么看?

吴文峰当着众人面在营长面前诉苦,“兵是个好兵,有胆有谋,也挺能吃苦的。但大家伙都知道吧,越是这样的兵她不让人省心啊。营长,你是知道的,我们连后院一排大杨树,趁我不在全都砍了。主意大的很,难管啊,这不,从基地培训学习回来,一回来又给我建议说营道上两排梧桐树树干不整齐,让修整修整。你说有必要吗?剪的像战士们的小平头一样好看啊?”

“原来这个是周晚风的主意啊,这事我知道。还当想是司务长的主意呢,提到这事我的说一句公道话。这事做的好,战士们五湖四海来到部队里,过年过节的时候有特餐,平时餐食有指标在,但是上级也要求我们节源开支,各自在条件内能给战士们提供更好的生活质量,这是绝对允许和值得称赞的。

听说你们后院盖了地膜种植蔬菜,还弄了牲畜棚养鸡鸭,这个事等到有进展的时候,让我让人去写个素材,这是好事啊,该大力推广。”

吴文峰看出来了,营长这会高兴,看什么都正面,索性不说了。手里抓着内报册子又看了一遍。

嘴角不自觉又咧开。

旁人都不了解周晚风啊,这事干的,看似阴差阳错,可实打实都是她一手策划的。不过,通过这件事,吴文峰也大概了解一件事,周晚风带兵有她自己的手段,能充分利用和协调完成这件事,并不是简单的。

吴文峰在营部接受一顿夸赞,回去营长叮嘱不能骄,不能傲,还要一如既往的训练。尤其临近年关,要迎接各种检查不说,也要适当安排好战士们过年,适当布置布置应景。也不能太过,战士们都有思家情绪,尤其过年过节的时候。

骨干干部都要起到带头作用,尤其这段时间,对于情绪不太稳定的战士,要及时沟通交流和疏通排解等等。

吴文峰从营部回去,立即让文书把周排长叫过来。

周晚风人在阅读室学习呢,钥匙是文书给的,他知道人在那,赶紧跑过去喊人。

“周排长,连长喊你过去呢。”文书笑着补充一句,“连长从营部回来,瞅着满脸带笑应该是好事。”

周晚风把书本折页盖上,等着回来接着看。

文书一看,“放心吧周排长,咱连队能来这学习的人十个手指都数不完,让他们看书,他们宁愿去训练场训练去,不用收拾。”

周晚风去连长办公室,敲门喊了报告,人径自进去。果然,一进去就如文书说的,眉眼挂着愉悦的气息。

“来了,坐,坐这。”吴文峰指着自己对面椅子,让周晚风坐下。

周晚风笑了声,“连长眉眼见喜,有什么好事吗?”

吴文峰咧开嘴笑着伸手指指周晚风,“你们是真能藏得住,军演上干的事回来是一句都没提啊,不敢说啊?都敢放火烧坦克了。”

“连长,你和崔指导员明明早知道这次培训学习的内幕,临走你们也没给我们透一声啊。”周晚风坐下眉眼轻松,却一派装样子的说道:“而且这次军演不是说没对外公布吗我以为要保密呢。细节多的没敢说,回来我是不是说了军演?也不算什么都没说吧。说起来,明明你和崔指导员能透漏一点,结果才是一个字都没提。但凡这要提一嘴,我们“

吴文峰赶紧伸手打住,“停停,还我们一个字没提?提了你想干什么?什么都没提也没耽误你该干的。”说着把内报册子推给周晚风跟前,“看看,都写了两页纸,上一次这么大动静写还是人家立了一等功。”

周晚风翻看快速浏览一遍,倒也和之前见首长时说的大差不差。

“今天我去营里,营长表扬了你们几个。这次军演你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值得学习,回头开连务会再细说这个。”吴文峰看眼周晚风,低头撇了眼册子,放低声音道:“在自己地盘,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内报册子上写的不符实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实际目标就是X9式中型主战坦克对不对?”

周晚风放下手册,准备回去拿回去给其他人看看,这内报来了也只会放在阅读室架子上,牛志海和黄小天整日在后勤待着,估计看不见,这上头也写了他们。

说不准牛志海会想办法裁剪下来用相框表起来。

“嗯。”就如吴文峰说的那样,再自家地盘上,周晚风没必要遮掩自己野心。

吴文峰是她的直属,做什么都瞒不住,所以她一开始就选择讲清楚。

“我对升官发财不感兴趣,但是,往前走的路是通的,我得往前走,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如果我有能力争取,就一定不会放弃。军演说白了,就是一个展示才能大舞台,谁是主角不是压轴出场的是,而是凭本事留到最后的才是。”周晚风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执着且积极。

周晚风没有掩饰自己的行为,大大方方的承认。

“行了,这事总归是好事,往后再有这类事必须第一个汇报,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一一个个嘴巴真严实。”吴文峰说归说,眼底藏着笑意遮不住。

说了几句之后,说到正事上。

周晚风下连队时间不长,也是头一次在部队过年,营部特别交代的,做好安排工作。

吴文峰一想到周晚风本职工作就有些头疼,不上心。你说不上心吧倒也不至于,可这么久就没见过她和哪个三排的兵走的特别近,聊天交心什么的。

“周排长,过年的安排你都知道些吧。”还得提醒提醒。

周晚风就过年期间连队里的一些事情,早就和一排长张国安,二排长高波聊过些,基本上流程都算清楚。

“咱们是军人,军人保家卫国的,都是钢铁男子汉,老兵就算了,年龄小的兵,还是要照顾留意的。尤其是过年这期间,思家情绪严重,要单独谈心,这事你不能再交给班长来干,班长自己也是兵,你也得注意。这是你排长工作。本来我以为你做不好,可这次出去我看你带队挺好,那就赶紧把工作抓起来,再有就是过年排岗,还有政治部为了增加过年气氛,要求各排各班报节目,过年还有会餐等等。这次军演表现出色,估计团里领导会来,我寻思会点名见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回头也和他们几个说一声。”

吴文峰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一遍,细节东西让周晚风去问一排长二排长。

军演上的事,全体连务会的时候讲了。

当时现场气氛就炸开了。

带头鼓掌的就是炊事班班长,然后是整个炊事班的兵。

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个竟然有点手足无措样子,有点不习惯,眉眼不太好意思,一会抬头一会低头。

人认真听文书朗读集团军内报内容,一字字的,好像一下子回到军演当中,忽的一下,眼圈一下发红,鼻子酸溜溜的。

牛志海低着头眼泪没控制住,直接背过身去。

连长让他讲两句,全连的战士都静静看着他,牛志海下意识看向三排的位置,看到周排长冲他点点头。

声音哽咽发颤,“其实整个过程很累,特别累但是,当时大家心里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全部存活,一个都不许阵亡。周排长告诉我们说,她要带着我们去一号高地。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存活是没有意义的”

三排的女兵突然明白之前牛志海和黄小天的行为。

通过廖国庆和陈文才的嘴,全连对三排的周排长似乎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会画大饼,有危险冲第一个,遇事不慌,果断想出对策,并会努力去完成。

轮到周晚风说话的时候,底下一下子安静了。

她站在那,眉眼冷静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好像之前说的事和她无关一样,人淡淡的,直到张嘴讲话,嘴角才微微带着一丝笑意,“火烧X9式装甲车这个事,必须得解释一下,不是火烧,是黄小天做的烟雾弹,不是真烧。军演回来一直瞒着没敢说,实际我心里一直忐忑着呢,毕竟把人家装甲车驱动轮给弄坏了。回来后我还专门跑了一趟器械维修部,仔细问了,都得拆卸下来一块块清理检查再装上去。好在没追究责任,至于立功,我们原本想法是不能给连队丢脸,阵亡也得有价值。还好,陈文才熟悉装甲车履带,投的精准,这也算是归功于连队之前的训练训的好,总之我是高兴没给特战三连丢脸。”

吴文峰在周晚风说话的时候,低头和崔明堂嘀咕,“她就是真烧,还要赶在人家到达一号高地前逼停,不然X9式装甲车就是信息支援部队逼停的,她啊,心知肚明就是截胡。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敢这么干的。咱这个周排长可不简单啊,胆大手狠,她把人潜望镜还砸了一点没说,这人一看就是心里素质过硬,你瞅瞅多镇定,当时在办公室可不是这么说的。”

崔明堂没说话,但他忽的明白,周排长实则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她在吴文峰面前展示真实的一面,所谓的真实更多的积极进取,有野心,有能力,聪明头脑和过硬军事技能从来都不讨人厌。

军演激光作战系统在连队里讨论过一阵子,大家都十分期待以后演习。

随着日子推进,转眼过年还有一周的时间。

连队里训练慢慢减少,每个排里都安排一些事情做,为了给过年增加气氛,各排各班都要做点应景东西摆出来。

一排最是迅速,用树叶做拼图,拼出过年喜庆字符出来。

二排买了红纸拉花,直接在营道梧桐树上挂起来,红灯笼,红绸子,喜庆的气氛一下子出来了。

三排的周排长慢了半拍,要不是三个班长在阅读室来找人,她还准备放手不管呢。

“你们几个就按照往年惯例搞一搞呗。”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周晚风对过年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一天还是二十四小时,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

“我们也是这样提报的,但是连长瞅了一眼给打回来重新想。两年都没换个新花样,今天在想不出来,大年三十咱们全排都得站出去给全连人表演节目。”丁延东没打算放人,这到大年三十还有好些天,好些事呢。排长摆明想躲在阅读室图清净,事全部交给他来干。这哪行?

周晚风眉头微微一思索,看向孙河阳,“连长想要什么效果的?”

“喜庆的,应景,还得积极向上。但是也不能太夸张,拒绝铺张浪费。”孙河阳回答道。

“过年贴春联吗?”

“贴,这个司务长会负责采买,基本上就买那种单个福字,就大门口买对联贴贴。”毛小倩回答。

“咱们也买点红纸,我记得出门五公里路边有片竹林,砍点几棵回来搭架子。”周晚风看三人架势,不整点出来估计不会放过她。

“咱也买红纸?会不会和二排的重了?”丁延东担忧,二排的人尤其嘴碎。

周晚风笑了声,“绝不会,再买几副便宜的毛笔和墨水,给三排的兵说每人写一副对新一年的畅想,标记署名,我们做个展览墙。红纸黑字一排开,女兵班用剪刀见几个可爱图形,装饰一下,不就有了。”

孙河阳微微琢磨一下,“排长,让他们训练跑个几公里都行,平时圆珠笔写字都狗刨似的,这用毛笔写,再给鸡爪子挠似的,到时候贴出去会不会太难看?”主要部队里太枯燥没啥事,一件事就能被说上一年的。

“不不,我觉得周排长这个想法好啊,连长原本的意思就是全员参与,字丑的大不了多买点红纸,这玩意便宜。而且一挂出来,谁丑谁丢人。”丁延东觉得这主意好,“字丑的往下放,好看的摆在显眼的位置,重点全员参与。”

毛小倩跟着点点头,也觉得可行。

周晚风继续坐下来学她的南莱语。

别说,三排的构思一说出来,就连指导员都说这想法不错,还叮嘱到时架子搭的高一点。

三排的兵被通知到,每人都要写一副,还要写名字,个比个的喊口号。周晚风路过听到,都是写,“扬我军威,团结奋斗”“战狼出击,无所畏惧。”

赶紧喊停。

“不要这样的,什么霸天霸地唯我独尊,就单纯像写个人日记一样,比如我想跑步跑快一点,我希望食堂荤菜肉多放一点,我希望明年我能练出八块腹肌。我希望明年我是神射手,我希望我能立功这样的。都朴实点,接地气一点。”周晚风笑着解释。

如此,三排的展示墙就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周晚风还叮嘱三个班长,并不需要特别排版,就是谁写好谁挂上去,自个挑位置。

这一说,三排的兵们都慌了,一手烂字的深怕晚了留在显眼包位置上,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怕字丑的,还偷偷用铅笔在红纸上先写上,回头用毛笔走一遍,再用橡皮擦掉。别说,比盲目瞎写的好多了,起码字大小一样,不歪不斜,还挺规整。

三排兵有样学样,写完赶紧跑过去挂上去。一排和二排的兵路过都过去瞅几眼,一个连队的谁都互相认识。

就看到一条巴掌宽的红纸上写着,“希望明年炊事班炒菜多放点盐。”署名包一鸣

还有“我争取明年不犯错。”署名韦星宇。

各式各样的,一天下来,三排的装饰墙贴满了,距离远些看着就像摆摊□□联的似的,十分喜庆和显眼。

走过路过的都是停下看几眼。

也有几个毛笔字十分出彩的,一看署名,“我,没看出来,这家伙平时训练粗了吧唧的,这一手毛笔字可以啊。”

三排的展示墙成了年前那几天人人围观的热闹场所,为此连长和指导员还特别夸赞三排的想法好。

除夕前,各班可以外出一个人,采买一个班的零食,饮料,过年那几天吃。部队一直到初三是停训的。

大家都可以放松休息。

还有大扫除,任何犄角旮旯都要擦一遍,然后这不是临近过年,司务长直接从农户那采购年猪,鸡鸭鹅,都是活的,都得自己宰杀。

尤其杀猪那是大工程,基本都要出动一个班,烧水,熬沥青去猪毛。

连队除夕要会餐,三个排轮流出人去炊事班帮忙,一个班一桌,一桌十二个菜。只有过年才有的特餐。鸡鸭鱼都有,土豆炖牛肉,白菜猪肉粉条。

什么时候开吃,等团,营部首长来。只要听到外面鞭炮响,锣鼓响,全连战士站起来迎接首长到来。

连长,指导员,多名干事跟着,首长们会和战士们说说话,问问这一年情况。

吴文峰带着首长们来到周晚风这桌,

周晚风立正敬礼。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往家赶,我们是军人回不了家,别人过节,我们备战,我们身上穿的衣服,代表我们职责,新的一年大家训练继续努力,今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来年要更有精神的投入训练。”

吴文峰示意大家起杯,杯子里都是果汁,汽水,没有酒。

然后首长们还要赶去兄弟连,连长,指导员们去送一送,人一走,全连动筷子开吃。

也有相互串桌子的,反正怎么高兴怎么来,这个时候都不太讲究。

吃完还得帮炊事班一起打扫收拾,一般都是老兵自觉留下来。

大年三十都要站岗,全部干部以上值班,战士们吃着零食看春节联欢晚会。老兵早早被吩咐过要搞热气氛,连里也会安排打电话回家,不过一般都有班长在旁边守着。一是防止说话中泄露重要信息,二是时刻安抚兵们的思家情绪,一旦情绪不对,就把人带到小房间里,单独谈心。

没办法,这情绪这玩意会传染。

有一年有个新兵,年龄不大,刚20岁,正看春节联欢晚会呢,听到电视里熟悉口音,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场面直接失控了。

几十个兵哭的嚎嚎的。

周晚风大年三十站岗,一个人从八点站到十点,下面副连长接着站十点到十二点。

她来前给副连长说了,她帮忙站岗。

副连长的家属来了,两人聚少离多,常年分隔两地,周晚风直接帮忙站了。

远处听到络绎不绝的鞭炮声,冲天礼花一束光的照耀一片暗色,风是凉的,周晚风的心很静。连长问她要不要趁着过年给家里打电话问候一声。

她拒绝了,通讯室的座机排的很紧张。

独处时,周晚风内心深处才有一种自己是军人的自豪感。

她是最后把条幅挂上去的,“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愿祖国繁荣昌盛。”明明要求别人接地气,但她想来想去还是写了这一条。

结果没等到十二点,十点多一点,吴文峰就来替周晚风,并让她回去。

“年三十大家一起包饺子,还有各班排的节目你不去看看,我替老马。”每年年三十都是吴文峰值班,今个老马的媳妇大老远外地过来,他特意过去说一声,岗他给站,结果竟晚了一步。

“三排长说她帮我站,我不同意,她说我过去她就找我媳妇聊到明天早上”副连长都笑了,周排长是个什么性格基本都清楚。

你别说她说不定真能干出来这事。

“胡闹,我去替她,让她回来。头一年下连队过年,本来我就没安排她排岗,自己要求的。”吴文峰和崔明堂原先去三排的展示墙看过,一个个写的都挺有意思的,还有兵要求自己多笑笑,不要总板着脸。

崔明堂还找了找,“三排的人都写了唯独没看到周排长自个的。我还挺好奇她写的什么。”

之前没有,刚出发路过他看到了,字迹锋芒有力,倒像是练过的,“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

吴文峰原地看了许久,才耽搁些时间。

“周晚风,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是你写的吧。”吴文峰注意到周晚风手里的学习卡片,烟盒子裁的。

张干事说他的攒的烟盒子都被三排的周排长要去了。

之前是靖巴语,现在是南莱语。

“嗯,我毕竟是排长,必须写的大气点,军人为国奉献是应该的。”周晚风见连长人都来了,索性把卡片装口袋里,准备回去。

“周排长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

周晚风:“怎么讲?”

“文书那边有通讯室打电话的记录,你下连这么久一次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过年也是。”连队里兵,家里情况基本上都瞒不住,一个寝室住着,能聊的东西就没有不聊的,家里几口人,干什么的,年收入什么的,家庭背景几乎都透明的。

刚大学毕业,却从来没和家里联系过,已经是不寻常了。

周晚风站直身体,深呼一口气,她清楚在部队就没有秘密,眉眼冷着,“确实不太好,我没记忆的时候母亲去世了,我是奶奶养大的,她老人家死的时候我亲生父亲都没露面,我十二岁才算见过他。他事业成功,再婚的对象家里也有钱,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关系闹僵了,现在差不多属于断绝关系的存在。他死了也没人会通知我,我死了也没有亲属可以通知。连长,这样的关系我有必要打电话吗"

吴文峰皱眉沉默没想到会是这样决然的关系,十二岁才算见到亲生父亲?

见周晚风收拾卡片要走。

“阅读室的钥匙让我收起来了,初三之后再开,来前我和炊事班班长说了,排长必须亲手包五十个饺子,你这会回去正好赶上。”

周晚风嗤笑一声,“连长,这规矩不会是今年才有的吧,一排长和二排长那手,扔手++榴+++弹可以,包饺子我怕炊事班班长发火。”说归说,人还是转身走了。

吴文峰笑笑,太聪明也招人烦,什么事都瞒不住,也不知道这脑子怎么长的,怎么就转的这么快。

忽的对着周晚风身影喊了一声,“你上次军演的表现,旅部和集团军内部都注意到你的存在了,团里还专门找我了解过你的情况。”

“我会再接再厉,好好表现的。”

“别太过了哦。”

*

初三,春节结束,连队里所有春节气氛全部都要摘掉,一样都不留,就连门上贴的福字都得摘掉。

开始先半天训练,然后恢复正常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