坨坨跑出去问西觉。听说是云善夜里饿醒了,后来西觉带着云善睡在地下。坨坨得意地对青芽儿说,“我就说不是掉下去的。”
“掉下去肯定有声音。”
倪云庭给了每个小孩一个木头人。这木头人神奇的很,关节可以活动,能掰成任意姿势。青芽儿很喜欢这个木头人,自己坐在屋门口掰来掰去玩了很长时间。
云善早饭时没起来,睡到中午人才起。他抓着木头人走出屋子,听到青芽儿在屋里喊,“云善,快来学习。”没有云善一起学习的时间,青芽儿觉得分外难熬。
云善自己洗漱完,坨坨给他拿了两个包子吃,不让他再多吃。现在简单的垫垫肚子,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
第76章 炸蚂蚱
花旗早上在野地里捉了两只兔子吃,没管车里的人吃不吃饭。人类几天不吃饭又不会饿死。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照片,仔细地看了穿着小棉袄,咧着小嘴笑得开心的云善。这是在末世穿越回来前照的照片,距今天也就两个月时间。云善脑门上还被坨坨用口红点了个红点,看起来更加喜庆。
除了冬眠,花旗基本没和云善分开超过半天。平时在山上各干各的不觉得想,那时候只要想见云善一下子就能找到。这两天想见也见不着人了。
花旗摸摸照片上云善的笑脸,忍不住勾起嘴角。两回养育云善,不管哪一回,云善都被他们养得胖嘟嘟的。花旗心里为此十分骄傲。
昨天坨坨没机会展示厨艺,今天他打算给花一舟和倪云庭好好展示一番。
花一舟听说坨坨要给他们做饭吃,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会做饭?”
“会。”坨坨说,“今天我多做些菜给你们尝。”
“好,好。”花一舟心里高兴。坨坨白胖喜人又懂事,也爱笑,谁都会喜欢这样的孩子。他本来担心坨坨小,说着玩,不会真做饭。在厨房看了一会儿后,见坨坨熟练地加水和面,这才放心。
花一舟说,“我来揉面。”
“不用。”坨坨说,“叫兜明揉面,他力气大,揉出来的面好吃。”
“一会儿包三种馅的饺子,羊肉馅、韭菜鸡蛋、韭菜粉条。”
花一舟一听高兴了,“还三种馅儿呢?”这顿饭是要下功夫了。
“光吃羊肉馅的会腻味。”坨坨说,“再吃点其他味的饺子。”
兜明早上捉了只野羊回来,揉完面后,又和小丛去山谷里转悠,说看到一条小溪里有小虾,想吃虾了。
西觉在葡萄架下串羊肉串。
坨坨一个人在厨房里像小陀螺似的忙,一点都不乱,该干什麽干什麽。花一舟坐在门口和他一起聊天包饺子。两人话都多,嘴一刻也不带闲的。
青芽儿在桌前坐了半个上午,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一出来就在院子里跑了几圈,使劲地撒欢。
云善看到坨坨在包饺子。他洗了手走过来,从盛馅儿的碟子里捏了一点鸡蛋塞进嘴里。铁蛋就跟在云善后面。
云善捏了点鸡蛋对着铁蛋说,“张嘴。”
铁蛋嘴巴张得大大的,云善把那也小点鸡蛋放进铁蛋嘴里。铁蛋闭着嘴巴,嚼都不用嚼,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云善又捏了一点鸡蛋给钢蛋,“手。”
钢蛋伸出爪子,云善把鸡蛋碎放在钢蛋手上。
青芽儿也要抓鸡蛋,被坨坨拍开手,“先洗手。”
云善坐下来跟着一起包饺子。
花一舟很是吃惊,“云善也会包饺子?”
“嗯。”云善捏了个饺子放在桌上。是个大肚饺子,和云善一样白白胖胖的。
花一舟夸呢,说云善包的饺子好看,是个富态饺子。云善听不懂这话,但是知道人家夸他,美滋滋地晃着小脚,继续包饺子。
青芽儿不会包,很稀奇地坐在云善旁边。云善一边包一边给他讲。青芽儿跟着包了一个饺子。师承云善,青芽儿包出来的也是个大肚饺子。
青芽儿自吹自擂,“多好看的饺子呀。”
说着还把饺子拿在手里,捧着跑进屋给秋水看。
秋水看了一眼说,“很实在。”
青芽儿很高兴,捧着饺子跑出去和云善说,“伯伯说我包的饺子好看。”
“好看。”云善把他包的饺子也拿过来,“我的也好看。”
青芽儿包饺子的兴致很高,和云善两人比赛着包饺子。坨坨给他们各分了一个簸箕,让他们自己摆饺子。
等饺子包得差不多了,坨坨让云善数数他自己包了多少个饺子。
云善站在簸箕前伸着手指头点数,青芽儿站在旁边看着。
坨坨说,“青芽儿,你也数数你的。你们俩不是比赛了吗?看你和云善谁包的多。”眼睛扫过去,他俩包的差不多,坨坨看不出来谁多谁少。
青芽儿说,“等云善帮我数。”
“你为什麽不自己数?”坨坨纳闷地问。
青芽儿歪头看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还不会数。”
坨坨:……
花一舟坐在旁边笑,“青芽儿不是刚学习吗?还没学到数数。”
青芽儿点头,“我还没学呢。”
云善数完了,自己包了五十六个饺子。又数了青芽儿的,青芽儿包了五十五个饺子。
“云善没数错吧?”青芽儿怀疑地看着云善。
“没。”云善肯定地说。
坨坨也点了一遍,点出来的数是云善包了五十六个饺子,青芽儿包了五十四个饺子。
“怎麽越数越少了?”青芽儿怀疑地看向坨坨,“你是不是骗我的?”
“谁骗你了?”坨坨说,“你不信再叫其他人来数。”
“伯伯。”青芽儿扯着嗓子喊秋水。
秋水走出堂屋,青芽儿拉他过来,指着两个簸箕让秋水数数。
秋水先数了青芽儿的那份饺子,“五十四个。”又数了云善的饺子,“五十六个。”
“云善刚刚多数了一个。”坨坨说,“我就说我没数错吧。”
青芽儿没想到,云善竟然比他多包了两个饺子。云善可比他小呢。“我下次就能比云善多包。我已经学会了。”
“云善,我们下次再比。”青芽儿对云善说。
云善现在心思不在他身上,他屋前屋后找了一遍,没瞧见兜明和小丛,赶紧跑过来问坨坨,“嘟嘟,小丛呐?”花旗不在,让云善缺少一些安全感,对家里的其他妖怪看得就紧,他不想谁再离开。
“去山谷里捉小虾了。”坨坨说,“兜明想吃小虾。”
“我找嘟嘟。”云善掉头就跑。
“叫西觉带你去找。”坨坨从厨房里追出来,云善已经领着铁蛋跑到院子外了。
坨坨大喊,“云善,你等等。”
云善转过身看向坨坨。
坨坨叫了西觉。桂花谷和他们山里不一样,没有小妖怪会来照顾云善,妖怪们自然不放心让云善自己跑出去找人。
青芽儿自告奋勇,“我和云善一起去找。”
西觉已经走过来,“我和你们一起去。”青芽儿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妖怪,心智也就和云善差不多大,妖怪们根本不放心青芽儿单独带着云善。
小溪边,兜明和小丛挽着裤腿踩在水里,两人正弯着腰用手捞虾。
云善骑着铁蛋,远远地冲过来,“嘟嘟,小丛。”
“云善。”小丛捧着手站起身,手里有几只鲜活的小虾。
“捉到啦?”云善问。
小丛走上岸,捧着手给云善看。云善伸手点了虾一下,那小虾跳了一下,惊得云善往后躲,一屁股坐在溪边石头上。
小丛把小虾放进水桶里,再转身,云善已经自己脱了鞋,拽了袜子,还把裤子也脱了。
青芽儿脱掉身上的衣服,跟着一块去小溪里捞虾。
西觉直接回去了,他还要继续串羊肉串呢。
云善在溪水里折腾了一会儿,没捞到虾,倒是摸出了只黑壳小乌龟。
小乌龟和云善的手掌心差不多大,脑袋缩在壳子里不出来。云善拿手指戳戳小乌龟脑袋,又去戳小乌龟四肢。不管他怎麽戳,小乌龟都缩在壳子里不出来。
云善把小乌龟放回溪水里。他摸到两只小虾放进木桶,再回来看时,小乌龟已经不见了。
倒是青芽儿瞧见水里游来了个小乌龟,他伸手捉起来。小乌龟赶紧把脑袋和四肢缩进壳里。青芽儿伸手戳小乌龟脑袋,见他不出来,又从岸边薅了根草继续戳小乌龟脑袋。
小乌龟许是被他戳得生气了,伸出脑袋,瞪着芝麻大的眼睛怒视他。青芽儿嘿嘿嘿地笑,伸手摸小乌龟的脑袋,“云善,看我找到什麽好……”
“嗷——”
兜明、小丛和云善转头去看,青芽儿使劲甩着手喊,“乌龟咬我!”
“快把乌龟放到水里。”小丛说。
青芽儿蹲下身,把乌龟整个淹在水里。小乌龟很快松了手。青芽儿抬起脚,一脚把小乌龟踢得远远的。小乌龟在水里打着旋飘远了。
青芽儿抬起手指头看,指头边有一小块已然有些红肿。青芽儿蹲下来把手指头放在溪水里泡着。
捉了两桶河虾,兜明满意地带着云善他们回去。
还没靠近小院,兜明动动鼻子,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羊肉串香味。他步子迈得更大,走得更急。
小丛他们个头小,跟在兜明身后小跑着。
青芽儿问云善,“我们跑什麽?”
“不知道啊。”云善说。
到了小院,兜明一眼瞧见闻青山和小柳坐在葡萄架下吃烤串。
花一舟和秋水已经就着羊肉串喝起来了。
兜明放下桶,从碟子里抓了两根烤好的羊肉串。青芽儿欢喜地跑过来,“伯伯,你们吃的什麽?这麽香。”
秋水笑着说,“羊肉串。”他想给青芽儿拿一串,却发现碟子里已经空了。
这儿这麽多人吃,只有西觉一个人在烤。羊肉串根本不够吃。
兜明捋掉签子上的肉,丢掉签子,嚼着肉抓了一把生羊肉串到炉子边。西觉让开位置,让兜明坐过去。兜明接过西觉烤得半熟的羊肉串继续烤。
小柳拿过挂在旁边的毛巾递给西觉,“快擦擦汗。”
“你们在哪学的手艺?羊肉串烤得真好吃。”
“看过别人弄。”西觉说。
闻青山拿着扇子站在炉子旁边给自己扇风,“兜明,让我试试。”
“等我烤完这些。”兜明说。
云善也站在炉子边,他闻见香味了。“嘟嘟,吃。”刚刚兜明一口肉没留,放在平时,花旗在,肯定是要留下一串肉给云善的。
兜明看到云善,心里有了那麽一丝丝的愧疚,“烤好了就给你吃。”
“钢蛋你干什麽呢?”小柳问站在那的钢蛋。
钢蛋没出息,在地上捡签子舔。它刚刚跟着云善一块出去玩了,云善都没捞着肉吃,它就更没有了。闻着味道又嘴馋,吃不着肉,于是就捡地上还带着味道的签子舔一舔。
小柳拿两串生羊肉,丢给铁蛋一串,丢给钢蛋一串,“别舔签子了,一会儿羊肉串就烤好了。”
坨坨端着一大盘菜走过来放桌上,“再把小虾炒了就开饭。”
桌上已经摆了五个菜了。
花一舟心疼地说,“坨坨,先歇歇。”
坨坨一抹头上的汗水,“我不累,我去烧虾。下饺子。”
“串还没吃一口呢。”花一舟看向跑向厨房的坨坨,转头拿起酒杯对秋水说,“我没见过比坨坨更懂事更能干的孩子了,顶得上一个大人。”
秋水连连点头。对于云灵山这些妖怪们,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兜明烤好串,分了两串没放辣椒的给云善。钢蛋看见了,立马跳了过来,蹭到云善身边。
云善自己吃了两口,伸出手柄签子上的肉拽下来,分成两份,给铁蛋和钢蛋都分了点。他又咬了块肉喂给小纸。
坨坨炒完最后一个菜端过来,又喊小丛端饺子。几大盘饺子端上桌,大家都落座开吃。兜明也没继续烤羊肉串,倒是青芽儿好奇,踩着凳子,拿着几根羊肉串站在炉子前烤。
青芽儿不会烤,也不太懂什麽时候翻。肉串放在炉子上,他就跑回来吃饭。饭吃到一半,闻着空气里一股子焦味。
坨坨放下碗跑过去,把羊肉串翻了个面。
花一舟和秋水两人又喝多了,说话都大着舌头。
青芽儿不懂这些,站在旁边问秋水,“伯伯,你舌头怎麽了?”
“没事。”秋水红着脸颊问,“青芽儿,吃饱了?”
“吃饱了。”青芽儿不满地说,“伯伯,你问我第五回了。”
坨坨说,“你伯伯喝醉了。”
青芽儿听了这话,不再管秋水,拉着云善去睡觉。
倪云庭今天心情也很好的样子,也喝了很多酒。他原本话少,喝了酒之后话多了起来,“桂花谷里不曾这麽热闹过。”
“安静好,安静好。就是偶尔会觉得冷清。”
“冷清。”花一舟大着舌头接话,“太冷清。”
“没有人气。该收徒弟了。”
说完话,花一舟看向秋水,指着西觉说,“他想跟老倪学手艺,你和我学手艺不?”
“什麽手艺?”秋水现在喝多了,脑子慢。
“酿酒的手艺啊。”花一舟说,“你要是想学,我倾囊相授。”
秋水笑道,“不学这个。我爱读书。”
“不学?”花一舟有些为难地在其他人身上扫了一眼,“谁想学?”
没人应声。花一舟心里失落,酿酒也是手艺,怎麽就没人学了?他伸长手摸摸坨坨的脑袋。
“干什麽?”坨坨问。
“你学不学酿酒?”花一舟问。
“不学。”坨坨说,“酒又不好喝。我学这个干什麽?”
花一舟说,“你现在是小孩,不懂。过几年就知道酒好喝了。”
坨坨不理他。再过几百年,他也不会觉得酒好喝。
花一舟自说自话,见坨坨不理他。他摇摇头,觉得坨坨岁数确实小,学酿酒也早了。主意又打到兜明头上。
兜明听见花一舟叫他,抬头看了一眼,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不学。”
花一舟还劝,兜明就左耳听右耳冒,盯着炉子上的烤串,随意花一舟怎麽说。等烤串熟了,他就拿下来再换上新的烤。边烤串边滋滋有味地吃着烤串。
说到最后,花一舟趴在了桌子上,是彻底喝醉了。
秋水倒还好,只是坐在青芽儿旁边给他讲书。青芽儿已经睡着了,不管秋水怎麽讲,他都没反应。
云善午觉睡醒之后,自己爬起来,光着小脚丫沿着石板路跑。“啪啪啪”地跑到杀人童子守着的小道上。他站在那冲着林子张望。
铁蛋在云善身后趴下。
云善看林子那没有动静。他踮起脚,把手指头戳进杀人童子空洞的嘴巴里。他手指头长度有限,抠不到深的地方,抠来抠去,也抠不着什麽东西。云善换了一个童子继续抠。
把十二个童子都抠过一遍,他才作罢。
青芽儿想拉云善去屋后玩,云善不走,“我等花花。”
“花旗还要三天才回来。”青芽儿说,“你现在等也等不着。”
云善不听,就要在这地方等。
青芽儿只好和云善在这边玩。
云善等花旗一个下午,花旗都没回来。不过今天没等到人,他也没闹。晚上被坨坨搂着,很老实地就睡着了。
转天上午,云善和青芽儿读完书,和坨坨一起跑到山谷里玩。青芽儿捉了几只蚂蚱,穿在狗尾巴草的草杆上,提了回来。
兜明让坨坨把蚂蚱炸了给他吃。
“就这麽点,不够浪费油的。”坨坨不想给他炸。
兜明说,“我再去捉点。”
“这能吃?”闻青山疑惑地问。
“能吃。”兜明说,“挺香的。”
闻青山和小柳这几天没在桂花谷走动,兜明说要去山谷里捉蚂蚱,他们俩也跟去了。几人就在树林边上的草丛里捉。
云善不太会捉,兜明捡了根棍给他,让他敲草丛。兜明就站在一旁看着,要是看到蚂蚱跳出来,他瞧着蚂蚱落下的地点走过去捉。
忙活了好一会儿,几个人也就捉了三十来只蚂蚱。再加上青芽儿之前捉的那些,好不容易才凑了差不多半盘子。坨坨回去就给炸了。
这东西卖相不好看。蚂蚱整个炸的,基本就只是变了个色。
闻青山捏起一个,犹豫好一会儿没放进嘴里。
兜明已经吃了十多个。连云善也吃了两个。
小柳见云善都吃了,闭着眼睛也吃了一个。
“什麽味道?”闻青山问小柳。
小柳回味道,“说不上来什麽味。我吃太快了。反正不是难吃的味道。”
闻青山又见青芽儿捏起个蚂蚱丢进嘴里,他下定决心,把蚂蚱塞进嘴里,眼睛一闭,快速咀嚼。炸蚂蚱没有怪味,说起来还挺香的,就是卖相实在不好看。
闻青山就只尝了一个,没多吃。剩下的都被兜明吃了。
下午,云善又跑到前面等花旗。
青芽儿这次和云善一起拽了好些狗尾草。两人把狗尾巴草一团一团地塞在杀人童子的嘴里和眼里,好像草是从杀人童子的嘴里、眼里长出来似的。
他们在前面玩,林子里面突然传来动静,一阵“咔咔咔”地响声。
倪云庭绷着脸走过来,“有人闯进来了。”
“动了拖索网。”
坨坨一听有人来,拉着云善就往西觉身边跑。
再听外面“轰隆隆”的动静,倪云庭沉了脸,“竟然闯到第三关了。”
兜明一听就知道“轰隆隆”的动静是墙从地下升起时发出来的。
又过了一会儿,九个提着刀剑的人狼狈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
看到山谷的小院子里有人,那九个人不敢贸然上前。只远远地高声问,“敢问各位好汉,可曾见过我们八位师兄?”
看那九个人身上的穿着明显是南夏派的人。兜明他们都看出来了,花一舟和倪云庭当然也看出来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后,花一舟往前走了几步说,“不曾见过。”
“不知山谷里的机关是否是几位设置的?”为首之人抱拳道,“我们误入山谷,闯了机关,我们门派许多弟子被困。诸位可否行个方便,放了我南夏派诸人?”
倪云庭走到院子边缘一处半人高的石柱处,沉声说,“那倒是不方便。”说着便将石柱上的荷花用力按下,再转了一圈,就见本来面对面的十二杀人童子忽然一齐向右转,直直地面向那九人。
九个人在机关上吃过亏,当下十分谨慎地往后退。只见转过来的木头童子都是眼里长草,嘴巴含草,瞧着倒是没什麽可怕的。
倪云庭将荷花又往下按了一些,就见原本排成两列的童子竟然慢慢错开。
倪云庭将荷花一转,十二童子瞬间从口眼中快速射出铁针。
那九人提剑来挡,却根本挡不住密集的铁针。尤其是那十二童子还会换位置。
只消片刻,那九人身中无数铁针,全都倒地不起。
倪云庭提起刀小心地走过去,在那几人身上各砍了几下。
花一舟担忧地说,“竟然让南夏派找到这了。”
“应该是来找前天那几个玄渊派的人,和我们没关系。”倪云庭提着刀进林子,妖怪们听着里面又轰隆隆地响,好像墙在移动。
西觉担心倪云庭一个人,走过去查看。就见有两堵墙已经紧紧地贴在一起,墙缝间流出了许多血。
前面有哀嚎声。西觉没再往前去看。
花一舟望着林子说,“我们不能放过南夏派的人。”
第77章 花旗归来
林子里传来求饶和咒骂声。
妖怪们不会杀人类,也不会烂好心地什麽人都救。
青芽儿贴着云善耳朵悄悄说,“倪云庭肯定把他们都杀了。”
“谁?”云善问。
“南夏派的其他人。”青芽儿小声说,“那些人不是在喊吗?”
云善睁着大眼睛看着林子。坨坨拉着云善说,“我们去山谷里面玩。”这些事情还是别让云善再看了。
花一舟见西觉没有帮忙的意思,他拿了把刀也进了林子里。
里面忽然传出一声,“我杀了你。”声音不是倪云庭的,也不是花一舟的。紧接着响起打斗声。
西觉不放心倪云庭和花一舟,这才走进林子里看。
林子里满是血腥味,倪云庭和花一舟两人拿着刀与一人缠斗。一旁的拖索网附近地上都是血,里面没人动弹,应该都被倪云庭和花一舟杀了。
“需要帮忙吗?”西觉问。
“暂时不用。”花一舟在地上滚了几圈,躲过那人攻击,随即快速爬起身,提起刀冲着那人下盘砍去。
倪云庭的背上受了两道伤,衣服破了两道大口子。
西觉站在一旁没走。
这人武功算不上很厉害,比起前天玄渊派那几人差了很多。只是对付这人,倪云庭和花一舟却也有些吃力。
倪云庭摸出身上暗器丢向那人。那人提刀便砍,砍坏了暗器却被糊了一脸辣椒粉,当即闭上眼睛惨叫一声,后退几步同时伸手抹掉脸上的辣椒粉。
但就这几步的功夫,花一舟已经提着刀砍了过来。刀直接砍在那人脖颈处,一连砍了三刀。
那人大叫着挥刀乱砍,却因为睁不开眼睛根本看不见人。脖子流了许多血,没多久,他就失血过多倒地。又被倪云庭捅了两刀,彻底死透了。
花一舟把拖索网打开,把十几具尸体分开,点了数。
倪云庭开了机关,两面贴合的高墙缓慢分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突然散开。墙里的人被挤成了一滩滩烂肉糊在墙上,看不出人形,连骨头都压成了渣。
花一舟拿着刀拨来拨去地在那一摊烂肉里数衣服,这里面有二十八个人。
再加上之前那九个,一共有五十个南夏派的人,和口供对得上,没跑人。
这次南夏派仗着人多,没留人在外面,全都进了山谷。这倒是省了些事。
闻青山和小柳好奇过来看,看到墙上那些肉泥,主仆二人中午吃饱的饭全都吐了出来。两人不敢再看,赶紧跑了回去。
倪云庭和花一舟歇了一会儿,和西觉一起把南夏派的人拖到空地上,一把火全烧了。墙上那些肉泥也被扒下来倒在火堆里,一同烧干净了。
忙完这些,倪云庭才回来包扎伤口。他被砍了两刀,流了不少血。还好刀口不深,只是皮外伤。
花一舟坐在旁边感叹,“老了,老了。”
“现在真老了,和老倪两个人才能打得过人家一个。”
倪云庭点了锅烟坐在葡萄架下慢慢地抽。云善和青芽跑过来,两人凑在倪云庭旁边看他吐烟。也不知道瞧出什麽高兴事了,两个小的咯咯咯地直笑。
花一舟的伤感被这清脆的笑声打散得一点不剩。倪云庭笑呵呵地看着青芽儿和云善,故意卖弄着吐出个圆圆的烟圈。
云善踮脚伸手去摸,烟圈在空中越飘越大,很快消失不见。
“没啦。”云善看着倪云庭问,“还有吗?”
倪云庭又吐出两个给他看,逗得云善哈哈笑。
倪云庭抽完一锅烟,青芽儿殷勤地从烟袋里掏出烟丝,“再吃一锅。”
倪云庭磕着烟锅笑着说,“不吃了。一锅够了。”
闻青山和小柳两个坐在那一直反胃。
倪云庭对花一舟说要重置外面的桂花林迷阵,还要再加两道关卡。
看到杀人童子嘴里、眼里射出铁针,青芽儿和云善还不怕,没一会儿两人又去抠杀人童子的嘴眼。
下午两人塞在里面的草不知道掉哪去了。这下两人知道这些窟窿眼里能射东西出来,都不再往里面塞草。
“怎麽没东西了?”青芽儿问倪云庭。
“没开机关。”倪云庭说。
青芽儿往杀人童子嘴巴里看,里面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见。
坨坨拉着云善的小手,不让他抠杀人童子的嘴眼。他之前不知道杀人童子为什麽叫杀人童子,现在知道了,总担心里面会射出针来伤到云善。
“青芽儿,你也别摸杀人童子了。”坨坨说,“万一漏出根铁针,肯定能把你手扎穿。”
青芽儿被他说得也不敢再摸,和云善两人老实了一会儿。
隔天吃过早饭,倪云庭、花一舟带着西觉、兜明、闻青山、小柳去改动桂花林迷阵。秋水在家教授两个孩子功课。
闻青山和小柳两人路过石墙,脑袋都往旁边撇,不往那看。
石墙已经降到地下,昨天他们已经把所有尸体处理完,这边只剩下些臭味。原本是血腥味,只是经过半下午和一个晚上的催化,血腥味已经变成了臭味。
倪云庭昨天已经画好了阵法图,现在挨个查看树木位置。这次他决定做得再复杂些,做个阵中阵。两个阵法嵌套着,从第一个阵法很容易就会再走进第二个阵法里。若是破解了第二个阵法,还可能重新进入第一个阵法中,从而开始无尽循环。
西觉他们在外面从早到晚地忙,坨坨、小丛带着云善、青芽儿天天在山谷里撒欢。因为没有其他人类在,小妖怪们很放心地用原形玩耍。
青芽儿变成一颗青青的竹笋,趁着云善蹲下来玩时,悄悄绕到云善后面,顶云善屁股。
云善经常被顶得趴在地上,回头看到青芽儿笑得得意,云善爬起来薅住青芽儿要把他往外拉,“出来。”
“出来。”
“我不。”青芽儿往土里躲。
云善没拉住他,青芽儿钻进土里不见了。云善拍拍地,根本不见青芽儿,他刚准备站起身,青芽儿又从他后面冒出来顶了云善一下,把云善又顶趴在地上。
等云善回头,青芽儿赶紧往土里躲。
云善捉不找他,跑去找坨坨,“坨坨,钻土。”他想让坨坨带他去找青芽儿。
坨坨站在那感受周围的泥土,突然扯了云善一下,一脚踩在刚冒出来的青芽儿头上。接连踩了两脚,把青芽儿踩回土里。
青芽儿隔开几步远钻出土,不满地问,“坨坨,你干什麽?”
“你不要顶云善。”坨坨说,“云善不能好好玩了。”
“我就在和云善玩。”青芽儿说。
云善说,“出来玩。”
“不在土里。”
青芽儿跑过来,带云善一起去旁边捡棍子互相敲着玩。
坨坨坐在树下看小丛给他绣太空人肚兜。
被坨坨治过一会后,青芽儿不再经常顶云善玩,但是会时不时地钻进土里和云善开开玩笑。云善偶尔会很苦恼,跑来找坨坨帮他找青芽儿。
小丛给云善出主意,让云善画一张定身符,等下次青芽儿从土里钻出来时把符拍到青芽儿身上,定住他。
坨坨让云善别告诉青芽儿。这种事就要出其不意才好。
回去后,云善拿出符箓书让小丛给他找定身符。
青芽儿不认识字,不知道云善画什麽符,只是看云善下午也画符,奇怪地问,“上午不是学过了吗?现在还要学?”
“画符。”云善说,不告诉青芽儿自己画的什麽符。
云善学了一个时辰,最后用黄符纸画了五道定身符。坨坨把符纸放在小荷包中,挂在云善脖子上。
等第二天青芽儿再来顶云善,云善掏出符纸跑过去。
青芽儿没觉得有什麽,得意地半埋在土里笑。
云善夹着符纸直接贴在他脑门上。青芽儿还笑,“云善你干吗呀?”
“贴符纸。”云善说。
“你把符纸贴我脑门上干什麽?”青芽儿说着就要去揭符纸,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惊慌地叫起来,“我动不了了。我怎麽动不了了?”
“因为这是定身符。”坨坨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云善也咧着嘴笑,“定住了。”
“云善,快把符纸拿开。”青芽儿说,“我不要被定住。”
“那你还顶云善吗?”坨坨问他。
青芽儿赶紧说,“我不顶了。云善,你快把符纸揭下来。”
云善揭开符纸,青芽儿从地里爬出来,敬畏地看向云善手里的黄符纸,“符纸的威力这麽大啊。”
青芽儿从云善手里拿走符纸,好奇地翻来翻去地看。转身把符纸贴在坨坨身上。
坨坨被定在那,“青芽儿快把符纸拿开。”
青芽儿嘻嘻笑着把符纸揭下来,对云善说,“这张符纸给我吧?”
云善点头。青芽儿高兴地收起符纸。
花旗想云善,从天宁城拿到了银子,一刻不停地往桂花谷去。第四天一早就到了桂花谷。
进了林子,花旗注意到林子里的变化,许多树木的位置变了。
“花旗你回来了。”小柳扛着锄头走过来,惊喜地说,“还以为你下午才能到。”
“钱拿到了?”
“拿到了。”花旗说,“回去还你。”
“好。”小柳应下一句,把南夏派闯进来的事说给花旗听。
花一舟和倪云庭还没过来,小柳说完加了一句,“五十多口人,都被花前辈和倪前辈杀了。”
花旗看着小柳问,“你同情他们?”
小柳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有二十八个人被挤成肉泥,看着都叫人难受。”
“他们不死,死得就是花一舟和倪云庭。”花旗说,“没什麽好不是滋味的。”
“放走一个,南夏派的人就会来杀了花一舟和倪云庭。所以必须都得死。”
小柳没说话。
闻青山他们看见花旗,都来打招呼。
“云善呢?”花旗问西觉。
“在屋里跟着秋水学习。”西觉说。
花旗走进院子,云善和青芽儿正跟着秋水念书。说是念书,其实是秋水念一句,他俩跟着重复。没有书本让他们俩看。
青芽儿瞧见花旗后,拍拍云善,“花旗回来了。”
云善往外一瞧,真是花旗。他迫不及待地滑下凳子,张开手往外跑,“花花,花花。”
花旗一把抱起云善,“云善,我回来了。”
云善搂着花旗脖子,激动地大叫,“花花,花花。”
“唉。”花旗应着。
云善抬起头看花旗,小手捧着花旗的脸,“四天。”
“你等四天了?”花旗问他,“你想我了?”
“嗯。”云善把脑袋放在花旗肩膀上,“想花花。”
花旗抱了云善好一会儿,才放下他。云善不去读书了,拉着花旗的手不撒开。隔了好几天才又看到花旗,他现在很黏花旗。花旗一不在他眼前,他就要找,“花花,花花。”
花旗做饭,云善也要进厨房看着。
厨房里热,花旗让云善去外面等着。云善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厨房门口看着。
“云善,我要葱。”花旗说。
“我扒。”云善知道葱地在哪,跑出去自己薅葱。薅了几棵拿回来给花旗看,“够不够啊?”
“够了。”花旗说。
云善蹲在门口扒干净葱,让坨坨帮他把葱洗干净,然后再拿进厨房送给花旗。
青芽儿还继续坐在屋里跟着秋水念书。云善出去了,秋水没让青芽儿出去。
念完了书,青芽儿才被放出来。他立马就来找云善,和云善吐他多上了两刻钟的课。他想把云善拉走玩。
云善不走,只在厨房门口玩。玩一会儿,还要探探脑袋看看花旗在不在。
坨坨站在厨房门口问花旗,“你去没去看李元宝和李杏花?他们俩怎麽样?”
花旗,“看了,很好。”
“他俩洗头了吗?”坨坨问。
“洗了。”花旗说,“家里也收拾了。”虽然没有很整洁,但也没到处乱堆。
“院子的菜园里长了些菜,够他俩吃的。”
坨坨听了很高兴,“等我们看完英雄会,回去的时候再找他们玩。”
西觉他们忙着和倪云庭一起设置机关,花旗则被花一舟叫去镇子上买东西。
不知道南夏派会不会再往桂花谷中派人,最近几个月花一舟都不打算再出谷。增设机关后,他不担心南夏派的人能闯进谷中。对于倪云庭的机关术,花一舟非常有信心。
这麽想着呢,花一舟一个没注意,觉得腰上一阵疼。他哎哟叫了一声,赶紧放下肩上扛着的一段木头,扶着腰唉声叹气,“闪着腰了。”
花一舟坐到旁边歇息,看到西觉他们干得十分卖力。听说闻青山是个少爷呢,干起活来也不娇气。就是刚开始时不会干,得人教。现在已经干得像模像样了。
花旗只去了镇子上一趟就把花一舟要的东西买齐了。顺便在镇上打探关于南夏派的消息。
坨坨、小丛、云善和青芽儿都来了。花旗花钱买了一壶茶,让他们四个坐在茶楼里听人家消息。
青芽儿坐不住,总想跑去玩。坨坨小声说,“把事情办了再玩。不然花旗回来得找咱们事。”
提到花旗了,青芽儿只好不情愿地坐在板凳上,听着茶楼里四处说话声,好奇地转头看来看去。
看到一个带斗笠,灰布蒙面的男人,青芽儿扯扯坨坨,指给坨坨看,小声说,“你看那人,和值钱的坏人一个打扮。”
坨坨点点头,“这人肯定有什麽秘密。”不然不会蒙着脸。
坨坨暗自瞧了一会儿那人。青芽儿却是直勾勾地看人家,看得蒙面的人防备地朝他们看去。见是四个小孩,便没在意。
听了好一会儿,关于南夏派的消息都是其他的事,没人提到桂花谷。
蒙面人似乎只是喝茶,喝完茶就走了。
坨坨和小丛没听到什麽有用消息,便也离开茶楼,去花旗说的客栈找他。
拐过一个街角,好巧不巧地又遇见了那个蒙面人。
坨坨心想真巧。蒙面人警惕地看向他们,“你们跟着我干什麽?”
“我们没有跟着你。”坨坨说,“我们要去前面客栈。”
蒙面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桂花镇最大的客栈,他顿了一下,往相反的方向走。
青芽儿看着那人离开,问坨坨,“我们不跟上去吗?看看他的秘密是什麽。”
“小心挨打。”小丛说。
青芽儿缩缩脖子,跟着坨坨继续去客栈。
马车就停在客栈外面,坨坨先爬到马车边上,让小丛把云善递给他。几个孩子坐在马车上等花旗。
看到花旗从客栈里出来,坨坨跑过去小声问,“你打探到消息了?”
“没有关于桂花谷的。”花旗说。
坨坨立马说,“我们也没打听到关于桂花谷的消息。”
花旗赶着马车出了镇子,忽然停在路边。他跳下车,冲着后面问,“谁?”
第78章 离开桂花谷
坨坨掀开车帘,就见那个带着斗笠,蒙面的人从树后走出。
“谁啊?”青芽儿凑过来问。
“在茶楼看到的蒙面人。”坨坨奇怪地说,“他还说我们跟踪他。明明是他跟踪我们。”
“就是。”青芽儿从小帘子里往外看,“他为什麽要跟踪我们?”
云善挤在坨坨和青芽儿中间,头一晃,小辫子扫在青芽儿脸上。青芽儿按着云善的小辫子,不让辫子扫到脸。
“我看看。”云善还没瞅到小窗外。
坨坨把云善往前抱,让他扒着小窗户。云善再探头,就能看见窗户外了。
花旗看着蒙面人问,“你为什麽跟着我们?”
蒙面人问,“你们是什麽人?”
云善扒着小窗口左看右看,没看到花旗,“花花呢?”
“花旗站在车边,咱们看不见。”坨坨说。
蒙面人的回答让花旗很不高兴。不知道他们是谁还要跟着他们?他撩起眼皮子看向那人,“你是南夏派的还是玄渊派的?”
“都不是。”蒙面人问,“你们呢?”
“我们也都不是。”坨坨挤在小窗口前喊。
“你先前为什麽要派几个小孩跟着我?”蒙面人问花旗。
花旗默不作声,他根本没派坨坨他们跟着这人。
坨坨从车里跳出来,“都说了我们没跟着你。”
“那是误会。”
坨坨把在客栈前的事告诉花旗。花旗说,“他们没有跟着你。他们从茶楼去客栈找我。”
蒙面人冷着声说,“如果这样,那还真是误会了。”
花旗没再管他,上车驾马离开。
青芽儿看着后面说,“他还跟着我们。”
蒙面人这次直接光明正大地跟着他。
“这人要干吗?”坨坨说,“不是都说是误会了吗?”
小丛摇头,“不知道。”
花旗停下马车。蒙面人也远远地停在那,并不上前。
“你过来。”花旗说,“有话和你说。”
“什麽话?”蒙面人不疑有他,走了过来。花旗突然出手,一掌将人劈晕。
坨坨在车上笑,“这样他就跟不了我们了。”
花旗在这人身上找了一番,摸到了一些银钱还有个令牌。花旗没动银钱,只看了令牌。
令牌上写了:苍梧派大弟子,甘卓。
花旗眯起眼睛,又是甘卓?
“花花。”云善的小胖脸挤在小窗口。
花旗抬头回他一声,“马上就走。”
人已经打晕,没法再跟着他们了。花旗把令牌放回甘卓怀里。管这人是不是甘卓,和他们又没关系。
不过在最后,本着好奇,花旗把那人脸上蒙面的布拽了下来。这人长得没有神使那麽有特色,就是个普通人,右边脸上长了颗黑痣,皮肤白些。
没了人跟着,回去的路上没再遇到其他事情。花旗带着四个小的很快到了桂花谷。
西觉他们还在忙着移树、栽树。坨坨他们在树林里下了车,在附在玩。
玩着玩着,四个小的就迷路了。小丛找了两次都没找到路,坨坨站在树下扯着嗓子喊兜明。
兜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干什麽?”
坨坨他们寻着声音的方向找人,明明往南走的,不管怎麽走,最后都绕到东边。
坨坨又拉着嗓子喊,“兜明,兜明——”
“干什麽?”兜明问。
“我们迷路了。”坨坨喊,“你来找我们。”
兜明把树放进坑里,扶着树,等着闻青山和小柳在周围填了土后才松开去找人。
“嘟嘟。”云善走累了,抱着兜明的腿,“抱。”
兜明把他提起来扛在肩头,“你喝不喝水?”
“喝。”云善头朝下有点不舒服,正在努力把自己头往上抬。抬着还不舒服,云善说,“抱着。”
坨坨跟在旁边,“你们改完的林子好厉害。小丛都找不着路了。”
兜明抱好云善,把人带出林子后,让坨坨去给他们干活的人拿水喝。
云善跟着坨坨跑了。几个小孩回到院子,先自己喝了水。然后又打了些井水拎去给西觉他们喝。
看到倪云庭喝完水掏烟袋,青芽儿自告奋勇给倪云庭装烟丝。把小铜锅里的烟丝装得高高冒尖。
青芽儿拿过火折子打开,呼地一口吹着,点着最高处的烟丝,看着烟丝慢慢地冒红。
倪云庭吸了口烟,烟丝着得更快。
云善咧着嘴站在旁边看。看倪云庭吐出口烟后,他问,“好吃啊?”
倪云庭含着烟嘴,眼带笑意地点点头。
云善就站在一旁笑着看,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闻青山现在知道江湖险恶了。南夏派和玄渊派的人尤其可恶。他从倪云庭那要了些暗器留着防身。
倪云庭身上带着伤,平时只指挥着把树栽到哪,活都是其他人干。空闲时候他就拿着小刀刻木头。小柳瞧过,他在刻木偶人。
有人经过路边,将甘卓抬到树荫下。唤他,“醒醒,醒醒。”
甘卓悠悠醒来,瞧见面前是几个陌生人,他警惕地坐起身,“我怎麽会在这?”
“你倒在路边。”其中一个青年人道,“我们几个把你抬过来的。”
倒在路边?记忆慢慢回笼,甘卓想起那人要和他说话,然后,然后就是现在了。
甘卓皱起眉毛,那人把他打晕了?到底什麽人呐,怎麽上来就打人?
看自己现在好好的,甘卓想,之前或许真是误会,他们确实不是跟踪他的。要是专门跟踪他,打晕他之后干吗不把他抓走?除了这条命之外,他身上可没其他值钱的东西。
五日后,林子里的机关又增加了两项,妖怪们也该动身继续北行。
倪云庭送了云善几个小的一人一个提线木偶。木偶个头不大,约莫两指高,手里拿着刀剑,还可更换武器。
云善不会玩,提着木偶杆,拖着木偶在地上走。倪云庭见他个头实在矮,又把操纵线剪短了些。
青芽儿和坨坨操纵木偶拿着刀剑打架,云善直愣愣地看。看完了,提着自己的小木偶也要去打架。但是他不会操作,他的小木偶被青芽儿揍了一顿后,又挨了坨坨的打。
云善提着木偶跑,跑到花旗身边可怜巴巴地说,“挨打了。”
“挨打了?”花旗四下一扫,扫过青芽儿,“谁打你了?”
青芽儿缩着脖子,往秋水身后躲,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没打云善。”
坨坨提着木偶赶紧说,“云善,话要说全了。你的小木偶挨打了,不是你挨打了。”
“小木偶挨打了。”云善跟着重复,“花花,我的小木偶挨打了。”
花旗冷下来的脸色缓和起来,“你让小木偶去打别的小木偶。”
“不会。”云善说。
花旗拿过云善的小木偶,试着操纵了几下,专门教了云善举起木偶手里的棍子打人。
另一边,倪云庭把他这麽多年做机关术、做木工记下的心得交给西觉,“我没那麽多时间教你,这些是我做东西的心得。”
“你照着自己琢磨琢磨。”
“里面还记了些机关术的图纸,有得琢磨。”
“谢谢。”西觉接过厚厚的本子,先大致翻了下,了解里面的内容。里面不仅有图,图旁边还有大量清楚的注解,可见是费了很多心血。
花一舟小声念叨,“我下回也要写本酿酒笔记,以后传给弟子。”他没什麽好送的,只给秋水送了两坛酒。
倪云庭和花一舟只送到院子外,没再往前送。
花一舟很是不舍地说,“回来时再看看我们两个老的。”有几个孩子在,桂花谷里热闹了好些天。
坨坨冲着他挥手,“我们肯定来看你。”
云善也跟着挥手,“拜拜。”
出了桂花谷,妖怪们沿着往北的小路前进。
吃过午饭,青芽儿追着云善跑到路边玩,两人蹲在那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干嘛。
坨坨跑过去看,见到草丛里有只小黄鼠狼,正冲着云善和青芽儿吱吱叫。
“哪来的?”坨坨问。
青芽儿说,“就在这看到的。”
小黄鼠狼只叫唤,却不跑。云善不怕这东西,他在云灵山常见看见。山上的黄鼠狼在云善面前都很乖顺。
他伸手去摸小黄鼠狼。小黄鼠狼见他伸手,叫唤得更厉害了。
“云善你先别摸,当心它咬你。”坨坨拉回云善的手。
小黄鼠狼的尾巴挺大,正好可以剪毛。坨坨伸手捉住小黄鼠狼,带着他跑回车边拿剪刀。
小黄鼠狼叫得凄厉,小柳跑过来看,“你们怎麽还抓黄狼子了。这东西邪性,不能随便抓。”
“赶紧放了。”
“等我剪完毛的。”坨坨把黄鼠狼放在马车边上,让青芽儿按着黄鼠狼,他把黄鼠狼尾巴抓起来,咔咔地剪了些毛。
“它腿好像有问题。”青芽儿说,“它后面有条腿不动。”
坨坨仔细看,小黄鼠狼一条后腿拖在那。他摸摸那条腿,小黄鼠狼顿时尖叫起来。
坨坨在路边找了条小棍,把黄鼠狼短小的腿绑在棍子上。
小黄鼠狼挣扎得厉害,坨坨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不要乱动。给你治腿。”
小柳把中午剩下的米饭拿了一点来放在小黄鼠狼旁边,他念念叨叨地说,“黄大仙,黄大仙,我们来救你的。不要怪罪,不要怪罪。”
小黄鼠狼吃了大米饭后没再挣扎。坨坨剪它尾巴毛,它也没挣扎。
云善薅了一把草喂给黄鼠狼。
小黄鼠狼不吃,用小爪子推开喂到嘴边的草。
“吃点啊。”云善说。
“黄鼠狼不吃草。”小丛说,“黄鼠狼要吃肉的。”
中午没剩下肉,没肉给小黄鼠狼吃。云善又去抓了一把大米饭来喂给小黄鼠狼,然后就去睡觉了。
睡完觉再来看,小黄鼠狼还在车子边,没有跑。
看到云善来,小黄鼠狼吱吱地叫了两声,主动往云善方向爬了几步。云善把小黄鼠狼抱起来。
青芽儿提起小黄鼠狼的尾巴,嘲笑道,“它尾巴毛秃了,哈哈。”
小黄鼠狼不高兴地冲着青芽儿吱吱叫。
“只是暂时秃了。”坨坨说,“还要长的嘛。”
坨坨把小黄鼠狼放在路边,“等腿好了你再咬断绑木棍的绳子。”
小黄鼠狼不走,趴在那瞧着坨坨。坨坨用手柄它掉个方向,“你回家吧。”
小黄鼠狼转过来,爬几步到坨坨鞋边,抱着坨坨的脚,“吱吱。”
“它不想回家。”青芽儿说,“它肯定想跟我们走。”
“跟我们去云灵山。”云善高兴道,“云灵山有黄鼠狼。”
坨坨把黄鼠狼放在马车上。黄鼠狼一开始总趴在车上看着人,后来见大家都一起走,它就不总盯着人了。
小丛弄了些干草给黄鼠狼在车边上搭了个小窝。
小柳从篮子里拿出个鸡蛋放在小窝里,说是要给黄大仙上供。还拉了坨坨去一旁悄悄地问,“这黄大仙有没有成精?”
“没有啊。”坨坨说,“这就是条小黄鼠狼。”
“小黄鼠狼也得好好对待。”小柳说,“既然它愿意跟咱们,咱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它。”
“听说黄狼子记仇,千万不能打。打了一个能来一串。”
“谁打它呀。”坨坨说,“就那麽一点大。吃肉都嫌费事。”
“呸呸呸。”小柳说,“可不能胡说的。”
小柳和坨坨说完,一转头,发现黄鼠狼站在车上,一双黑豆眼睛正看着他俩。
小柳立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闻青山拿扇子敲小柳脑袋,“你别总想那些。”
“真要有什麽事,坨坨和云善不比黄……好使?”
想到坨坨他们的法力,小柳心里没那麽怕了。他再瞧过去,小黄鼠狼已经转过头,在看云善和青芽儿玩。
钢蛋跳过去在小黄鼠狼脑袋上闻了闻。小黄鼠狼一转身,对着钢蛋放了个屁。
钢蛋闪电般跳开,蹦了好几下才停。
青芽儿叫起来,“什麽东西那麽臭?”
秋水捏着鼻子快步走开,“是黄鼠狼放屁了。”
小黄鼠狼得意地对钢蛋吱吱叫了两声。
钢蛋跳过来,伸手抓小黄鼠狼。小黄鼠狼拖着伤腿快速蹿进马车里面,爬到车帘上探头看钢蛋。
钢蛋一下子跳上马车。
“钢蛋。”花旗叫一声,“下来。”要是让钢蛋进马车里闹起来,车里一会儿就不成样了。
钢蛋看一眼小黄鼠狼,跳下马车。它没走,就站在马车旁边盯着小黄鼠狼。
“你也下来。”花旗对小黄鼠狼说。
小黄鼠狼当做没听见,挂在窗帘上拿黑豆小眼睛看着花旗。
花旗上前一步,抓着车帘猛地一抖,小黄鼠狼从帘子上飞出,被花旗一把抓在手中。
“吱吱吱。”小黄鼠狼惊慌地乱叫。
花旗狠狠地弹了下它的小脑袋,威胁到,“再乱放屁,就把你吃了。”
“铁蛋张嘴。”
蹲在旁边的铁蛋听话地张大嘴。
花旗把小黄鼠狼脑袋放进铁蛋嘴里,冷笑着说,“别装听不懂。”
小黄鼠狼全身都在抖,立马点了点小脑袋。“吱吱吱。”
花旗松开手,小黄鼠狼拖着三条腿飞快地蹿上马车,跑到自己的窝里趴好,脑袋蜷在尾巴下,一动也不动。
“再走一天,咱们就到白下城了。”闻青山看完地图后说,“我爹寄的钱肯定已经到白下城了。”
“要是知道能遇上神使,我就不那麽早写信要钱了。”
小柳接话说,“谁能知道那麽些事呢。”
花旗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往西落了。“遇到村子今晚就歇息。”
被花旗警告了一次,小黄鼠狼老实很多。闻到饭菜的香味,它才从马车上爬下来,蹿到云善身边,扒着云善的腿。
“小黄。”云善蹲下来抱起黄鼠狼。他把小黄鼠狼四个字给截成了两个字。
小纸在云善肩膀上对小黄鼠狼“嘶嘶”地吐舌头。小黄鼠狼浑身毛发炸起,下一刻就从云善身上蹿了下去,蹿到兜明脚边。
“上一边去。”兜明轻轻把小黄往旁边踢。
小黄抬起头,睁着黑豆小眼睛谨慎地四处找可以依靠的人。看了一圈后,发现这些高个子的人好像都很可怕。它动着不大的脑子,还在找的时候,突然就被掀了个跟头。
“吱!”小黄鼠狼惨叫一声。
钢蛋直起腰,跳到一旁。
“钢蛋,不要欺负小黄。”坨坨拿着大勺搅了搅汤,认定了云善给小黄鼠狼起的名字。
小黄鼠狼惊惊慌慌地跑到竈台边蹲着等开饭。原本以为赖上这些人类会有吃的,没想到竟然被到处欺负。
可小黄鼠狼吃饱后就不这麽想了。花旗他们从来不吝啬让宠物们吃肉,小黄鼠狼美美地跟着吃了一顿肉。这麽好的夥食,它可舍不得走。它那条腿就是偷鸡的时候被人类打断的。
只要顿顿有肉吃就行,偶尔被欺负一下也不是不行。
坨坨、云善和青芽儿跑去村子里找小孩子们玩,西觉去看着了。花旗把锅碗带去村子边的小河旁刷干净。
闻青山和小柳趁着现在凉快,两人在树下绕着圈子走路消食。消会儿后两人开始练功,一直练到黑天,才抱了衣服去小河里洗澡。
云善在外面玩到天黑才回来。花旗烧了水兑了温水倒在澡盆里,云善自己提着毛巾边擦边和花旗说他刚刚在村里和小孩子们玩的游戏。
花旗坐在旁边,听云善说,“竹子做的球。”
“好多人一起踢。”
等云善洗完澡,花旗把云善夹在胳膊下,直接带到席子上。
坨坨和青芽儿一妖拿着一块毛巾丢进云善的洗澡水里,他们不嫌弃云善,就着云善的洗澡水把身上简单地擦了擦,换上各自的肚兜。
云善爬到兜明身上,借着月光喊兜明,“嘟嘟。”
“云善,来睡觉。”兜明把他抱到席子上,拍了两下,“睡觉。”
云善还不想睡,自己又爬起来,看兜明不动,他爬到一旁找西觉,“西西。”
又玩了一圈,云善这才要睡觉。在花旗旁边骨碌一躺,闭上眼睛,很快没了动静。
第79章 白下城
又走了大半天路,下午时,妖怪们进了白下城。
城里人多,小黄鼠狼躲到车里去了,只偶尔从帘子下面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张望城里人。
小柳牵着马车找了个客栈寄存,小声地站在车边喊,“黄大仙,您出来逛逛吗?”他可不敢随坨坨他们叫小黄,总诚心地喊黄大仙。
车里没动静,小黄鼠狼不知道藏哪去了。
青芽儿每次听到小柳喊“黄大仙”都要笑一番。秋水给他讲过黄鼠狼在人间的一些故事,但是带着神秘色彩的动物在他们这些真的精怪面前根本不够看。青芽儿一点也不怕这只小黄鼠狼。
因为小柳总是喊小黄鼠狼,“黄大仙,黄大仙。”这称呼里带着敬畏。花旗说这麽点东西喊他大仙太过了,又因为小柳管黄鼠狼叫黄狼子,花旗给小黄鼠狼起了个绰号,叫它“黄狗”。花旗说小黄鼠狼一点也不像狼,就给起了这麽名字。
有时候小柳这边喊“黄大仙,吃肉了。”那边,青芽儿就调皮地跟着喊,“小黄狗,来吃饭了。”弄得云善偶尔也跟着喊小黄狗。
小柳管不住青芽儿,后来两人就各喊各的。
青芽儿掀开帘子,没看到小黄鼠狼。他敲敲车门喊,“小黄狗,出来。”
小黄鼠狼被喊得多了,也认这个称呼。小柳叫它,它出不出来得看它心情,但是花旗他们这些妖怪叫它,小黄鼠狼肯定出来。不仅出来,还会讨好这些妖怪。它最经常做的动作就是两只前爪举在一起冲着人拜一拜。
现在,小黄狼跑到青芽儿跟前,举着两只小爪子对着青芽儿拜了拜,样子很有些谄媚。小柳说这是通人性的表现。
云善踮着脚扒在车边,问小黄鼠狼,“出去玩?”
钢蛋跳到车边,站在云善后面,盯着小黄鼠狼。
小黄鼠狼钻进自己的小窝里趴着,青芽儿知道它不想出去。然后便不管他了。
云善跟着青芽儿跑去旁边玩,钢蛋伸着爪子要去抓小黄鼠狼,小黄鼠狼飞快地蹿进车里。
花旗不让钢蛋上车,钢蛋掀了掀帘子,脑袋伸进去看了看,没看到小黄鼠狼,它跳去找云善。
等了好一会儿,人都走了,小黄鼠狼才敢探出头。
白下城是个大城,一条街望不到头,两边的铺子都很热闹。几只小妖怪和云善这边铺子瞧瞧,那边铺子逛逛。
花旗手里钱多,难得大方些。给每只小妖怪发了十文钱零花钱,让他们自己买吃的和玩的。
坨坨攥着那十文钱笑得见牙不见眼,在街上逛来逛去舍不得花。
兜明花得最快。街上有卖大肉面的,兜明的十文钱不够吃一碗大肉面,还是把云善那十文钱借过去才够买一碗。说是借钱,肯定有去无回了。
云善不知道这些,他对哥哥们向来大方。钱给兜明后,他只知道有吃的,跟着兜明一块坐在桌前等面吃。
坨坨对兜明说,“你给我们也分些面。你花云善钱了。”
兜明瞥他道,“花云善钱又不是花你的钱,凭什麽要给你吃?”
坨坨悄悄地看着花旗,小声说,“云善的钱不是我们一起花吗?”
云善现在还不太懂花钱。以前花旗给他的钱,都被坨坨和兜明哄着买东西了。坨坨理所当然地认为,云善的钱是他们三个一起花的,不能让兜明吃独食。
云善听到兜明和坨坨的话,就说,“给坨坨吃。”
坨坨得意地看着兜明,“云善说给我吃了。”
兜明这才嗯了一声,“知道了。”
花旗他们闻着大肉面味道香,花了钱一妖买了一碗面。花旗给兜明和云善各补十文钱,这把兜明高兴坏了,说好话给花旗听,“你今天很大方呀。”
花旗挑挑眉毛不说话。
大肉面闻着香,吃起来也香。兜明呼啦啦吃了一碗面,又要了一碗。
云善和青芽儿的面条是从坨坨碗里挑出来的。四个小的才吃一碗面。坨坨想好的,他们只尝尝味道,留着肚子再尝其他东西,不一次性多吃。
青芽儿手里的钱没留多长时间,他在街上瞧见有卖颜色鲜艳的小泥人。花了钱买了两个最小的泥人,和云善一人一个。
下午要去宋府见宋传芳,闻青山特意在白下城的珍宝阁挑了件礼物。
路上有人举白幡,一路撒纸钱。领头抱排位的是个小孩,约莫七八岁大,神色戚戚,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他身后是个披麻戴孝的人,怀里抱着个婴孩。
之前妖怪们在香烛店打过工,云善还记得纸钱的样子,现在看见了,就跟在队伍后面捡纸钱。青芽儿不懂,以为这是好玩的,和云善一起捡。
妖怪们不避讳这个,云善想玩就随他去了。
小柳看完前面热闹,再看云善和青芽儿两人各捡了一把纸钱,他赶紧过去拉住人,“你们俩捡这个干什麽?”
“这是人家的开路钱。给死人用的。”
小柳把他俩手里的纸钱丢掉,一手牵着一个说,“不能捡,不能捡。”
“不能捡啊?”云善瞧瞧地上被小柳丢下的纸钱还有些舍不得。刚捡了还没捞着玩呢。
“不能捡。”小柳说,“你们俩要玩纸,一会儿去车里拿。”
路边看热闹的人啧啧感叹,说是宋家不知道倒了什麽霉,从年初到现在都死三口人了。家里只剩下父子三人。
闻青山拉住一人问,“宋家?哪个宋家?”
“住在城南头的宋家。”那人回道。
“是做布庄生意的宋家吗?”闻青山又问。
“就是他家。”那人见闻青山口音是外地的,多说了一嘴,“宋家少爷今年和小妾刚生了个儿子,今年家里人就死了三口。都说是那儿子命硬,没出生之前就克死了爷奶。现在连宋家当家的主母都克死了。”
坨坨走过来说,“你不要瞎说。死了人关小孩什麽事?”
那人见坨坨是个小孩,就道,“我不和你说。你们小孩不懂这些事。”
“那个小孩连路都不会走吧。”坨坨说,“坏事肯定不是他干的。”
“这种事不用会走路。”那人也没多说,直接走了。
闻青山看着送葬的队伍离开,道,“最前面抱排位的孩子应该是宋兄的大儿子。”他听宋传芳说过这个孩子,是个机敏好学的孩子。去年说起来时,他还是宋传芳唯一的孩子。现在又多添了个小的。
天色已晌,不好现在去宋家打扰,中午他们在城里的一家小食肆吃的饭。
吃饭的地方是兜明挑的。之前路过这边,兜明就注意到这家人多。后来他们专门绕回来到这家吃饭。
小食肆没在正街上,在街里偏一点的地方。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夥计招呼他们在门边坐着先歇一歇,还得等桌子呢。
兜明带着云善和青芽儿去店里看牌子。牌子上写了菜名挂在墙上。兜明挨个牌子看过去,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等夥计路过,兜明喊住了夥计,“这些菜我们都要。”
夥计笑笑道,“一会儿就上。”夥计转过头又去问了花旗一遍。兜明看着还是小孩样儿,夥计不信他。确定他们每样菜都要,这可是笔大生意,夥计进了厨房和炒菜的师傅说一声,又赶紧出来招待客人。
坨坨骑在长条凳子上,把凳子边放着的两个小泥人挪到小丛坐的凳子上。他抬头往左边方向看去,和小丛小声说,“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在看我们?”
小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个皮肤白的男人自己坐了一张桌,正在吃菜喝酒。
花旗也看到了那个人,没想到在白下城竟然遇见了之前跟踪他们的蒙面人。
男人一抬头,看到花旗也在看他,立马抿着唇,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还真是巧了,又遇到了这些人。
“他被我们看不高兴了。”坨坨说完一声,马上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人。这一转头,他瞧见钢蛋嘴边带着些鲜艳的东西。
“钢蛋,你吃什麽了?”
钢蛋屁股一转,背对着坨坨。
“钢蛋。”坨坨走过去,扶着钢蛋的背转到钢蛋面前。钢蛋嘴边还挂着绿的东西。
“什麽东西是绿的?”
坨坨想了一下,立马吃惊地问,“你把小泥人吃了?”他转头去看小丛屁股下的长条凳子。凳子另一头放着的两个小泥人真的少了一个。少的还是青芽儿玩的那个。
“你怎麽连泥都吃。”坨坨问它,“带颜色的泥就好吃了?”
“剩下的小泥人是云善的,你别再吃了。”
钢蛋脸始终朝着外面,不转回去。
坨坨担心钢蛋把云善的小泥人吃掉,他把小泥人拿到花旗那,让花旗给云善看着。
花旗瞪向钢蛋的背影,见它始终不转头,伸手过去在钢蛋脑袋上打了一巴掌。钢蛋往旁边跳,缩到墙角。
云善和青芽儿玩了一圈回来,看到小泥人在花旗手里。云善拿走小泥人,靠在花旗身上,指着墙上的菜牌子对花旗说,“很多好吃的。”这是兜明告诉他的。
“一会儿云善多吃点。”花旗说。
“嗯。”云善答应下来。
“伯伯,我的泥人呢?”青芽儿问秋水。
秋水说,“让钢蛋吃了。”
青芽儿竖起眉毛,“钢!蛋!”
钢蛋可不怕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青芽儿跑过去掐钢蛋身上的肥肉,“你干吗吃我的小泥人?”
钢蛋边跳边甩,还伸拳头打青芽儿。青芽儿猝不及防地被捣了一拳,正中眼眶。钢蛋闹着玩,手里没怎麽使劲。不过就这样,青芽儿也抽了口气,按着眼睛喊,“钢蛋你打我!”
挨了打,青芽儿不让了,手胡乱拍打在钢蛋身上。
钢蛋跳出屋子,被青芽儿撵得在门口街上来回跳。
云善拿着小泥人追在青芽儿身后喊,“不打钢蛋,不打钢蛋。”他向来护着自己的宠物们。不管钢蛋吃了什麽,云善都护着。
甘卓见门口热热闹闹,那些人没注意他。他有些郁闷,好像生气给瞎子看似的,人家根本不在意他。
妖怪们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空位。夥计领他们坐位置,坨坨跑出门把云善拉进屋吃饭。至于青芽儿和钢蛋,他就不管了。
钢蛋听到要吃东西了,主动往门口跳,差点撞到人,把人吓了好一大跳。青芽儿追进屋里,秋水不让他再闹,“青芽儿,坐下来吃饭。”
“别闹。”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青芽儿右边眼睛起了青。左边眼睛没事,只有右边眼青着,瞧着有些滑稽。
“青芽儿,你眼怎麽了?”闻青山问。
青芽儿捂着右眼,指着钢蛋告状,“钢蛋打的。”
云善瞧瞧桌边的钢蛋,又看看青芽儿,对钢蛋说,“不打青丫。”
钢蛋全神贯注地看着隔壁桌上的菜,并不搭理云善。
青芽儿拿了筷子,偷偷抽在钢蛋身上,钢蛋这才转过头。
青芽儿打钢蛋时被云善看见了。云善滑下凳子抱着钢蛋,绷着小脸对青芽儿说,“不打钢蛋。”
“是钢蛋先吃了我的泥人。”青芽儿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它还打我眼睛了。”
云善想了想,拉着钢蛋说了好一会儿话。什麽不能乱吃东西,不打人。
钢蛋又转头去看别人桌上的菜,没理会云善,只有云善自己站在桌边说着话。
“云善,吃饭了。”菜上桌,花旗喊云善吃饭。
云善又和钢蛋说了两句才爬上凳子吃饭。钢蛋见他们桌上有菜了,也不盯着别人桌上,站在云善旁边时不时地拍云善一下要菜吃。
青芽儿和钢蛋正闹不和,当着钢蛋的面放了好些菜到铁蛋的饭盆里。钢蛋跳过来伸手冲青芽儿要菜吃,青芽儿故意说,“你打我,我就不给你吃。”说完又给铁蛋夹了一筷子菜。
钢蛋一伸手,在青芽儿左边眼上捣了一下,把两边眼打对称了。
青芽儿快气疯了,当即就要抓着钢蛋报仇。秋水拎着他的衣服不让他乱动,“不要在屋里乱跑。”
“吃完饭你俩出去打。”
青芽儿气得磨牙。吃完饭一出屋子追着钢蛋捶了好几下。云善还要上去护,被花旗拉住了,“钢蛋挨打也不屈。”
云善被拉着过不来,就喊,“不打钢蛋,不打钢蛋。”活像是钢蛋受了人家委屈似的。
一看到青芽儿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闻青山抱着柱子笑得喘不过气。
青芽儿木着脸看着闻青山,“有那麽好笑吗?”
“有。”闻青山一转头又笑出声。
青芽儿刚准备说话,就听旁边传来一句冷哼。
“你哼什麽?”青芽儿问旁边经过的甘卓。
吃完饭,在客栈门口,两边又遇上了。
甘卓此时蒙着面,带着斗笠,听到这话,他愣了下。没想到当场被一个两眼乌青的小孩问出来。他没说话,径直往客栈走。
青芽儿掐着腰站在街上喊,“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这是他新学的词。
到了马车边,小柳把装来的剩饭放在马车边上,敲敲车门喊,“黄大仙,吃饭了。”
青芽儿故意站在旁边跟着喊,“小黄狗吃饭了。”
小黄鼠狼能听得懂“吃饭”两个字,很快从车里窜出来。
闻青山和花旗商量,说今天住客栈。白下城是个大城,好玩的地方多。他们想在这多玩几天。
现在不缺钱,花旗也大方,住客栈都是他付的钱。
吃饱饭后,小黄鼠狼爬到小柳身上。就这两天,它看出来谁好拿捏了。这里只有小柳对它唯唯诺诺。
花旗不惯它,把小黄鼠狼从小柳身上揪下来。小黄鼠狼瑟瑟发抖,在花旗手里不敢动弹。
花旗知道小柳忌讳黄鼠狼,他不让小黄鼠狼在小柳那作威作福,把小黄鼠狼扔给了坨坨。
坨坨嫌弃地看看小黄鼠狼,“干吗给我?”
“你不会惯着它。”花旗说。
“这是什麽理由。”坨坨歪头看着小黄鼠狼瞪着可怜巴巴的黑豆眼,没把它薅下去,带着它去了客栈房间。
一进房间,小黄鼠狼就从坨坨身上蹿了下去,消失在床底。
云善已经在西觉肩头睡着了。
西觉把云善放在床上,坨坨踢掉鞋子爬上床睡在云善旁边。
小黄鼠狼从床底下探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蹿到了更深处。呀呀呀!竟然有老虎!好可怕,好可怕。
睡完午觉,妖怪们跟着闻青山去宋府拿钱。他们在桂花谷呆了十多天,闻青山说闻老爷的钱差不多应该寄到了。
除了上午买的礼物,下午闻青山又买了烧纸拎去宋府。
来之前,闻青山大概说了宋传芳的事。宋传芳今年有二十四岁,去年游学到了东陵县里和闻青山结识。这人学问不错,脾气也和闻青山很投缘。当时闻青山还留他在闻府住了几日。
据宋传芳自己说,他家在白下城做布庄生意,有些脸面。家里除了爹娘还有个过门已逾七载的妻子。夫妻二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早早地成了亲,有个聪明好学的儿子。
快走到宋府门口,闻青山说,“当时听宋兄讲起嫂子,言语中多有爱护。还曾听他说这辈子不纳妾,要把嫂子当做珠玉般捧着。”
“却不想,上午看那婴孩,算下日子来,他竟是回来后就纳妾了。”
秋水道,“人心最是难测。”
小柳原先也是佩服这人的。现在想来,觉得这宋少爷和其他富贵人家的少爷没什麽区别。肯定是比不上自家的大少爷和小少爷的。
宋府门口挂着白布,灯笼也是白灯笼。在大门口迎客的管家手臂上也绑了白布。
看到闻青山他们提着烧纸来,宋家的管家忙迎过来,“客人眼生,不知是哪位?”
“东陵县闻青山前来祭奠嫂夫人。”
东陵县是外地的,管家不认识闻青山。进了门后,把人往灵堂带。闻青山他们祭拜宋家的妇人,管家自找了宋传芳。
到翠芳园门口,管家被姓张的账房先生拦了下来,“大爷在屋子里有事。”
管家脸上闪过不喜,道,“外面有我不认识的人来拜访,我来请爷过去看看。”
这算账的原先是半年前大爷从外面带回来的,人人得尖嘴猴腮,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气量也不大。老爷、老夫人和夫人在世时都不喜欢这人,他却偏得大爷青眼。如今整日跟在大爷跟前。
府里还有人说,张账房以后要做宋府的管家。管家听过这些传闻,以前只当耳旁风听,可如今家里只剩大爷,管家心里有几分信,越发对这人不喜。
张账房上下打量管家,不大的眼睛里满是精光,瞧着就让人不舒服。
管家板着脸任由他打量。张账房笑了一下,“您进。”
管家一挥手进院子通报给宋传芳。
“东陵县?”宋传芳搂着小妾莺儿,回了一句,“说我精神不济,躺下了。”
宋家管家看向宋传芳,眼里闪过鄙夷,很快低下头掩饰,“是。”
少爷还跪在灵堂中,大爷却在小妾这寻欢作乐。实在让人不耻。
这小妾他也看不上。这人原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不知怎麽的竟然爬了大爷的床。夫人怎麽也曾是她的主子,如今夫人尸骨未寒,这女人就勾着大爷厮混。
莺儿晃着摇篮里的孩子,拿手帕抹眼泪,“外面都传是风儿克死了小姐,克死了老爷老夫人。我儿怎麽这麽般命苦,明明是那些人自己短命,偏偏怪到我孩儿头上。”
宋传芳捉住莺儿的手说,“好莺儿,莫生气,莫生气。这事不过是那无知的人编出的瞎话。”
“你可曾信了一点?”莺儿双眼含泪地看着宋传芳说,“这是你的亲儿子,你可得为风儿做主。”
“我自是不信的。”宋传芳将莺儿搂进怀中,看着墙上挂着的山水画,说,“他们那是胡说,风儿明明是我的福星。”
“真的?”莺儿娇俏地问。
“真的。”宋传芳举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
莺儿笑着推他,“谁要你对天发誓了。有你这样的爹,咱们风儿好命。”
院子中,宋家管家传达了宋传芳的话。闻青山只好道,“我们改日再来便是。”
“不知府中可否收到东陵县寄来的东西?”
“数日前,我曾写信给宋兄,家里要寄东西过来暂存宋府。”
宋家管家道,“月前是曾收到过东陵县的信。”
“只是最近没收到。”
如厕经过院子的小公子宋致远偏头看过来,很快转回去,进了灵堂安静地跪在蒲团上。
闻青山说,“若是东西来了,麻烦管家去添福客栈与我们说一声。”
宋家管家点头应是。
出了宋府,小柳伸着手指头算了算,“许是还没寄到。应该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刚刚在宋府,秋水不让青芽儿乱说话,青芽儿憋了一路。现在拉着云善嘀嘀咕咕地说起话,秋水听了一耳朵,他们说的是前院缸中结冰了水下还有小鱼在游泳。
妖怪们顺着宋府门口的巷子往外走。路上听到的闲话大多是关于宋府的事。
有人说的是宋府的亲家,严府的事。去年年底,宋府和严府合作的生意亏得厉害,两家闹过一次不愉快,已经翻了脸。这次宋家夫人去世,严家的人来吊唁,听说宋家大爷都没给好脸色。
“我还听说,宋家大爷早就和夫人身边的丫鬟勾搭在一起了。”那人小声道,“有人还说,夫人是被他俩活活气死的。”
“不至于吧。”另一人道,“夫人原是严家的小姐,怎麽也不该这麽个气性。”
“谁知道呢。”那人说,“现在宋家和严家早就不来往了。就连小少爷上门都会被严家赶出门来。”
“我听说宋家大爷一年前从外面回来后性情大变。有人说大爷在外面中了邪。原先老夫人还在时请了好几拨人做法驱邪。”
“做法有用?”
“没用啊。”那人一摊手,“还是那样。”他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听人说,宋家肯定是得罪了什麽,不然家里不会出这麽多事。”
“说做法没用是因为做法的道士、和尚法术不高,治不了大爷身上的东西。”
小柳等那两人走出小巷,小声问西觉,“宋家大爷真中了邪?”
西觉凝目看向宋府大门,片刻后回,“没中邪。也没鬼怪作肆。”
“那还真是奇怪。”闻青山说,“这些人说的宋传芳与我去年认识的宋传芳似乎不是一人。”
他印象中,宋传芳是个大方爽朗的人,家中殷实,为人也十分大方。听闻他与夫人乃是青梅竹马,两家是知根知底的世交。怎麽不到一年另娶了小妾,又与岳家闹翻了?难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他没看清宋传芳的本质?
秋水说,“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藏得深。不深交不一起经历事,难以了解一个人的本质。”
闻青山低着头,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便是他装得太好,我没看穿。”去年和宋传芳相识,他还崇拜过宋传芳一段时间。却不想来到白下城,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宋传芳。
妖怪们说着话往外走,在拐角处,花旗一把推开撞过来的人。
蒙着面的甘卓意外地说,“是你们?”
“这麽巧,又遇到你了。”坨坨露着笑脸说话,青芽儿和云善说话,“又遇到莫名其妙的人。”
“莫名其妙的人。”云善重复一遍。两个小的嘎嘎笑起来,也不知道笑人还是笑他俩都新学的词。
甘卓步履匆匆离开,坨坨看着他拐进宋府里,“他躲进宋府了。”
第80章 扑朔迷离的宋家
他们刚转回头,瞧见一队人手里提着刀剑迎面跑过来。“有没有看见一个带着斗笠,蒙面的人?”
花旗指着往右的方向说,“去那边了。”那边不是去宋府的方向。
“走。”那队人马顺着右边追过去。
坨坨小声问,“那人不会真的是甘卓吧?真的甘卓应该被追杀。”
兜明说,“假的甘卓也能装作被人追杀。”
“真真假假的,我们怎麽知道?”
“也是。”坨坨又回头看向宋府。直到他们拐出箱子,甘卓还没从宋府里出来。
妖怪们继续逛街去了。白下城离东陵县那麽远,说话口音和饭食口味已经很不一样。就连房子也有些不一样。城里很多地方值得逛。
坨坨上午花出去四个铜板,现在还剩六个铜板。六个铜板对呀来说就是巨款了,坨坨神气得很,拉着云善去布庄里好好地看了红布。可他那六个铜板根本买不到布,因此只能相眼。
云善在布庄里很忙。他陪着坨坨看完红的,立马又被青芽儿拉去看绿布。他们不用夥计把布拿到眼前看,就站在柜台下面仰着脑袋看柜台上的布。主要也就是看看颜色。
青芽儿指着柜台里放的芽绿色布匹道,“云善你快看,我衣服就是这个颜色。”
云善瞧瞧柜台里,再看看青芽儿,笑眯眯地说,“一样的。”
闻青山一路想着宋传芳的事,心不在焉地拿着扇子敲打手心。
逛了半条街后,闻青山让小柳去打听宋家的事。没成想,晚饭前,小柳把甘卓领回来了。
甘卓已经换了身衣裳,打扮得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厮。
“他怎麽来了?”青芽儿一见面就问。
“我在街上找人打听事情的时候,正好遇见甘卓。”小柳说,“他说宋府里藏着秘密。”
“什麽秘密?”坨坨问甘卓。
甘卓说,“现在外面有人追杀我。你们若是帮我遮掩,我便告诉你们。”
花旗撩起眼皮子。
坨坨叫起来,“不行。”
甘卓皱起眉毛看向坨坨,“为什麽不行?你们的马车里藏一个人绰绰有余。”重点是,这些人武功高。那天轻易就能发现他跟在车后,还能让他反应不及被打晕。而且这些人的目的地,似乎是英雄会。
英雄会就在苍梧派举行,甘卓想搭妖怪们的顺风车回到苍梧派。
“那也不让你藏。”坨坨说,“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
“我怎麽就是假的了?”甘卓扯过屋里的凳子抱臂坐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苍梧派大弟子,甘卓是也。”
“如今南夏派和玄渊派一同追杀我。我何必犯着被追杀的危险冒名顶替?”
“话是这麽说,我们遇到过冒充你的人。”坨坨说。
甘卓眉头皱得死紧,“这关头,谁还会冒充我?”
“一个玄渊派的人。”坨坨说,“已经被我们送进大牢里了。”
“玄渊派的人冒充我干什麽?”甘卓奇怪地问。
“想杀我们。”坨坨把事情在桂花谷里遇到假甘卓的事从头到尾说给甘卓听。
“如此丧心病狂连幼童都不放过,只有玄渊派和南夏派的人做得出来。”甘卓面带嘲讽,转头又好奇地问,“你们怎麽得罪玄渊派了?”
“你们说的那人我知道。他在玄渊派一众弟子中算是佼佼者,很得大长老欢心。玄渊派竟然出动他对付你们?”甘卓挨个打量一遍坨坨他们。这些人必定做了大事,否则不会出动那种级别的大弟子来追杀。
坨坨又把在天宁城破坏邪教祭祀的事情说了。
甘卓一拳头捶在桌面上,震得茶杯和茶壶跳了一下。坐在桌边正晃着腿悠闲吃零食的云善被吓得一个哆嗦,转身扑进西觉怀里。
花旗阴着脸说,“再捶桌子你就出去。”
甘卓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一个激动顺手就……”
“娃娃,你别哭了。”甘卓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放在云善旁边的桌上,“去街上买东西吃。”
云善趴在西觉怀里抬眼看甘卓。
甘卓冲着云善尽量笑得和蔼,“就没有坏事是玄渊派的人做不出来的。”
闻青山问他,“宋家有什麽秘密?”
甘卓看着他道,“你们还没答应帮我遮掩。”
“今天已经帮你遮掩过一回了。”坨坨说,“那些追你的人问我们路,花旗给他们指了错的方向。”
甘卓觉得这些人应该不会把他赶出去,略一思索便道,“我今天在宋府,发现有两个人在一处小院里商量着要霸占宋家财产。”
“什麽人?”闻青山问。
“我没看见。看见了也不认识。”甘卓说,“我找衣服换的时候不小心听见的。”
“那两人还商量着,说等几日到宋家夫人头七时就把宋家的少爷弄死。对外就说是夫人想儿子,把少爷带走了。”
小柳说,“宋夫人的头七就是三天后。”
闻青山腾地站起来,“我们得赶紧通知宋兄。”
谋财害命可是大事,妖怪们跟着闻青山赶紧往宋府去。
门口接待的还是之前的管家。管家见他们又来了,客气地迎上来。
闻青山道,“我有要事与宋兄商议,麻烦管家通报一声。”
“我家夫人走后,大爷伤心过度,身上不爽利。午间躺下,到现在还未起得来。各位不如明日再来。”大爷之前故意不见东陵县的人,宋家管家自然知道该怎麽对闻青山他们。
“是很大的事。”坨坨说,“你叫他起来。”
管家只道,“各位明日再来吧。”
这管家竟是不愿意通报。
坨坨急得跺脚,“真的是很大的事,和你们少爷有关的大事。”
“和我们少爷有关?”管家斟酌片刻后问,“不知几位可否告知,和我们少爷有什麽关系?”管家是宋府的老人,对宋府衷心得很。老爷老夫人临终前交代他要守好少爷。
闻青山不知道管家是否可信,只道,“这话我们只和宋兄说。”
“管家,劳烦通报一声。确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管家见他几人面带焦急之色,不似作假。他想了想,转身进院子里通报去了。
坨坨和小丛在灵堂边看宋致远。宋致远正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烧着纸钱。
青芽儿跑过来小声问,“这就是那个要被害死的少爷?”
坨坨点点头。
宋致远看到是下午的外地人又来了,他垂着眼眸思索片刻,站起身走过来。
“少爷,您这是……”一旁的小厮阿水赶紧跟着站起来。
“我与客人说些话。”宋致远冲着坨坨他们抬了抬下巴。小厮见只是四个孩子站在那,便没说什麽。少爷也是小孩,兴许看到别的小孩想一起玩了。
宋致远走过去问,“你们是东陵县的人?”
坨坨点头。
“你们是我父亲什麽朋友?”宋致远问。
坨坨指着闻青山说,“去年宋传芳游学到东陵县,认识了闻青山。”
宋致远看了看闻青山,咬咬嘴唇,突然快速低声道,“昨日府中收到了东陵县的信件。”
“你们要是想要,避开人去找管家。”
“啊?”坨坨一时呆愣,“不是说没……”
小丛拉拉坨坨的衣袖,他看到宋致远的小厮一直盯着这边。
宋致远转身回了灵堂,重新跪在蒲团上。
“他什麽意思啊?”坨坨小声问小丛,“管家不是说没有东陵县的信件吗?怎麽又让我们避开人找管家?”
小丛摇摇头,“不知道。”
“什麽什麽?”青芽儿把脑袋凑过来,两只眼睛还是乌青的,一脸清澈地看向坨坨。
坨坨小声告诉青芽儿,“这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我们还没搞懂呢。”
青芽儿追着坨坨问,“什麽事啊?”
小丛告诉大家宋致远刚刚悄悄和他们说的话。闻青山蹙起眉毛,看向堂下跪着的宋致远。宋致远刚好看过来,又很快转了脸,抓着衣服的手攥得很紧。
“这里面到底什麽事啊?”小柳说,“怎麽越来越复杂了。”
管家很快回来,和之前一样,宋传芳并不想见他们。
闻青山他们没再纠缠,只是小声问了句,“不知管家什麽时候有空,有些私事想找管家帮忙。”
管家正色道,“不瞒各位说,如今家里正忙,最近怕是没空。”
“各位若是有事,等夫人头七之后再来寻我便是。”
管家显然不愿意和他们多说话。闻青山只好小声道,“你家少爷说东陵县的信昨天就到了,让我们找你。”
管家闻言面色一凛,看向闻青山的眼神中重新带着打量,又转头看了一眼灵堂里跪着的宋致远。
闻青山却没再多说,带着妖怪们离开宋府。
思索片刻后,管家小声说,“晚间我便有空,天黑时巷子东边拐角处可说话。”
管家送完人,看向站在院子里的小厮。小厮冲着他讨好地笑了一下,步子匆匆地往内院去了。管家摇摇头,如今这宋府中到处都是大爷的眼线。不知道大爷究竟想要做什麽。
“少爷,你说他们是不是想私吞咱们府上的银钱,所以才说没收到老爷的信。”小柳越想越不对劲,“二百两银子可也不少呢。”
“宋传芳一直不见你,说不定是不敢见。”
闻青山今天皱着的眉毛就没展开过。现在听小柳这麽一说,觉得也是有可能的。“等天黑后看管家怎麽说。”
“对了,你下午打听到什麽了?”
“宋家大爷的现在名声不太好。”小柳说,“他去年从外地回来之后病了月余,后面听说性情大变,不常出门。做了几笔生意,笔笔都亏,外面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散财公子。”
“去年和他岳家严家合做了一笔布匹生意,从南边运送丝绸到白下城卖。听说按照去年的行情,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谁知道宋公子怎麽做的生意,竟然亏了六成。说是亏了几千两银子。”
“严家要查账,宋家给了账本。严家的人查完账后说宋家做假账,宋家不承认,两家因此反目成仇。听说宋家夫人过年回娘家都跟着吃落挂。”
“这麽听来,宋传芳不是个好人。”坨坨说。
妖怪们在街上吃饱了后回去,打开房间才想起来甘卓还在。
“啊。”坨坨说,“忘记给你带饭了。”
甘卓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一会儿让小二给送来。”
“你们见到宋府的人了?”
“没有。”坨坨不多说。
小柳把打包的剩饭放到床边地上,蹲下来唤,“黄大仙,吃饭了。”
小黄鼠狼刚从床下探出头,发现钢蛋蹲在它的食物旁。
“吱吱。”小黄鼠狼威胁地叫着。
钢蛋看它一眼,低头把油纸上打包来的几块肉都给吃了。小柳没来得及阻止,小黄鼠狼气得在床底下吱吱一个劲叫唤。可它就是不出来。它知道自己打不过钢蛋,躲在床底呢。
甘卓看向在床底乱转圈的小黄鼠狼,问坨坨,“这是你们养的?”
“暂时是。”坨坨说。
兜明被小黄鼠狼叫得心烦,跺了下地面,“不要叫了。”
小黄鼠狼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了嗓子眼似的。它站在床边,蹬着小小的黑豆眼睛怒视钢蛋。
钢蛋看也没看它,跳到铁蛋旁边,和铁蛋并排趴在地上。
小柳看小黄鼠狼没东西吃了,又拿了块点心掰了一小半丢在床下边。
小黄鼠狼咬住点心,蹿回床下。
他们在屋里并未多呆,瞧着天色发暗,几人又出去了。等到达宋府前面巷子拐角处,天刚好黑。
坨坨扒在墙角,四处张望。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有个人影快步走过来。
“可是东陵县的人?”管家压低了声音问。
“是我们。”坨坨立马出声。
管家说,“东陵县的信件确实昨天到了。不过我拿不到信。”
“如今府中都由大爷的人把持。很多事情我已经不知道了。”
“你不是宋传芳的人?”坨坨别在墙角问。
管家重重叹了口气,“自从去年从外面回来,大爷就变了样,在府中安插了许多其他人。似乎连老夫人都不信。我想忠心宋府,可大爷却不信任我。”
“若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府中信件如今已是他人经手。”
闻青山忖度管家的话,片刻后道,“我们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要在夫人头七那天害了你家少爷,假装成鬼魂索命。”
管家皱起眉毛,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消息可真?”
“保真。”闻青山说,“今天下午才听来的。”
“你可把消息告诉宋兄。”
管家心事重重地回了宋府,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看清人后,他在人影脑袋上打了两下,“小曾你不声不响地站在这干什麽?要吓死我?”
这小曾是大少爷的人,平日里负责洒扫院子,实际上是大少爷的眼线。
小曾捂着脑袋问,“管家你黑天出去干什麽?”
“我去干什麽轮到你问?”管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小曾脑袋上又打了几下,“大黑天一声不吭地站在这要吓死个人啊。”
小曾求饶道,“管家叔叔,我下回不敢了。”
管家走到堂前,恭敬地对着宋致远道,“少爷,该吃饭了。”
这一下午都没空来宋致远身边,不仅是自己忙,更是少爷身边的小厮阿水是大爷的人。
管家现在心思复杂地扶起宋致远,对一旁的小厮说,“阿水,去找个灯笼来。”
阿水没动,管家声音大了些,“叫不动你了?”
阿水这才跑开。
管家小声对宋致远说,“少爷,是您让东陵县的人找我的?”
“天天一个院里见着,怎麽拐这麽大一个弯?”
宋致远抓着管家的手小声哭道,“老管家,这院子里其他人信不过。我只信你。我娘是被人害死的。”
“是谁害了夫人?”老管家大惊。今天真是一件大事接一件大事,件件都出乎意料。
阿水已经提了灯笼跑了过来。
宋致远忽然大哭起来,“娘啊——娘——”
宋致远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刚没了娘,撑了一天了,如今哭得凄惨。叫一院子的人听得都难受。
管家轻拍宋致远肩膀,“少爷,该用饭了。”
“夫人若是知道您这般哭,该多心疼你。”说起刚去世的宋家夫人,管家不禁红了眼眶。他在宋家呆了快三十年,是看着夫人和大爷长大的。谁成想,夫人年纪轻轻地就害病死了。
阿水也跟着劝,“少爷,您别哭了。夫人可看着呢。”
宋致远抓着管家的手泪眼朦胧地说,“是我爹,我爹……”
管家问,“少爷可是想大爷了?”
“我现在去叫大爷过来。”
宋致远仍旧死死抓着管家,睁大了眼睛看着管家哭道,“是我爹。”
管家心里忽然明白“是我爹”是什麽意思了。大少爷是说,害死夫人的人是大爷!可一个七岁的孩子怎麽知道这些事的?
管家拍拍宋致远的手,“少爷,我知道您的意思。您先吃饭,我这就去叫大爷。”
宋致远看了看管家,看到管家对他点头,这才松了手。
管家带宋致远去饭厅吃饭。一路上心里十分不平静。宋府如今怎麽会是这个光景?大爷怎麽会害了夫人?
本来管家想把有人要害少爷的事情告诉大爷。可如今少爷说大爷害死了夫人。若是大爷能害死夫人,少爷呢?大爷现在可不向着少爷。府里还有一位小少爷呢。
黑暗中的的宋府背后似乎蛰伏着的野兽,不知道什麽时候就要扑出来咬人。无端地叫人心里不安。
管家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宋致远吃饭。确定宋致远吃完饭没事,他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坨坨问闻青山,“这个管家可信吗?听他的意思,宋传芳都不相信他。”
“各家府里都有忠心的老人。”闻青山说,“宋家的小少爷既然让我们找管家,想必小少爷是信任管家的。应该不用担心他会对小少爷不利。”
坨坨绕了一会儿,又问,“小少爷和宋传芳不是一夥的?”
兜明挠挠脑袋,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难理解,“你怎麽看出来的?”
“宋传芳不告诉我们闻老爷来信了。”坨坨说,“但是小少爷告诉我们了。”
“他俩肯定不是一夥的。要是一夥的,肯定都不告诉我们。”
小柳笑起来,“那是父子俩,肯定是一夥的。许是信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小少爷看见了,小少爷人好,便告诉咱们了。”
“少爷,我就说那宋传芳想贪污咱家钱。”
“老爷那麽疼你,不一定只寄二百两呢。说不定有三百两。咱们还是写信回去问问。”
“一会儿我就回去写信。”闻青山说。
晚上,甘卓去了秋水他们屋睡觉。妖怪们不和甘卓睡一屋,又担心甘卓对闻青山和小柳不利。这甘卓是真是假,他们根本分不清。若是这人夜里暴起,只怕闻青山和小柳招架不住他。
于是甘卓就被撵到了秋水和青芽儿的房间。反正青芽儿和秋水不会出事。
隔天早上,青芽儿睡醒之后,“砰”地推开门,把睡在地上的甘卓吓得从地上跳起,下意识地抽出怀里的剑。
“没事,没事。”秋水说,“只是青芽儿推开门。”
甘卓松口气,合上剑。
青芽儿拍打隔壁门,“云善,云善,你起床了吗?”
门从里面打开,坨坨说,“云善已经穿好衣服了。”
云善跑过来,欢喜地喊,“青丫。”
两人好像好几天没见似的那般亲热。坨坨把青芽儿拉进屋,担心他和云善再在走廊上乱跑撞了人。
趁着云善去拿小木剑,青芽儿跑到钢蛋身边快速打了钢蛋一巴掌,然后又赶紧跑开。快得钢蛋都没反应过来。
钢蛋看向青芽儿时,青芽儿青着两只眼睛站在兜明伸手,对着钢蛋做鬼脸。
云善没看见青芽儿的小动作,提着小木剑拉着青芽儿要下楼。
兜明不让他俩跑,一左一右地拽着两人的后衣领,把着他俩一起下楼。
吃完早饭,妖怪们继续去街上溜达。昨天街上还没人卖花灯,今天就有好些摊贩吆喝着卖花灯。
云善看见了,想起了他们自己在云灵山做的花灯,转头就问西觉要。西觉笑道,“花灯在山上,现在没有。”
“云善想要就买一个。”
“我也要。”坨坨说,“明天晚上是花灯节,我要一个花灯。”
青芽儿根本没见过花灯,坨坨和云善要,他也要。
花旗买了五个花灯,五个小的一人一个提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