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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这桩旧闻在京中可算人尽皆知,但时过境迁便逐渐被人遗忘了,后来新帝登位,陆太师位极人臣,更无人说是非。
如今这中书舍人之子,官至太常寺丞,算是陆家势力之一。
于是宫中重又传唱这句诗歌,说是贵妃娘娘远嫁朔州,与心上人两不相见,十年后再回京师,已物是人非,正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宫娥们悄悄打趣,不知当年那还了回去的定情信物,是否正是诗中的明珠?
皇帝听了女官禀报,勃然大怒,当即摆驾景华宫。到了贵妃宫中,就见到处点着佛灯,来往宫人手中捧着经幡,他更觉刺眼。
萧知遇那时已睡下了,听到动静惶然起身,奔到正屋,院里宫人们瑟瑟跪了一地,口呼“陛下息怒”,而皇帝快步走出屋门,连看也未看他一眼,便怒气冲冲出了景华宫。
他心里一凉,疾步进屋,陆贵妃正跪倒在屋里啜泣,钗环歪斜云鬓散乱,用心抄写了近一个月的佛经落在地面,与花瓶的碎片混在一起。
萧知遇不知怎的,忽觉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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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期限还未过,又惹了皇帝盛怒,整个皇宫已默认贵妃母子失了势——都闹出了这等丑闻,哪里能善了。
陆贵妃那时矢口否认,哀泣着辩解她嫁给陛下后从未见过未婚夫,但皇帝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了,这时候前朝也不安稳,陆家那个妄议立储的旁支,被京兆府收押,不知又审出了什么,竟移交御史台和大理寺审理。
陆太师多次往宫里送信,希望贵妃帮衬,但此时贵妃已自身难保,连口信都未带到,传信的宫人已被押去了内侍省惩治。
等陆贵妃听到外头风言风语时,才知道京兆府审出了陆太师曾与禁军武官见面之事,再顺着这线头扯下去,又查出陆太师更与掌管禁军的南衙大统领过从甚密,加之权倾朝野树敌众多,便被揭发了结党营私之罪。
新帝是朔州出身,登基不过几年,在京师根基未稳,因而对朝中老臣颇为礼遇,向来宽和,没成想京中不敬圣上,妄议天家家事之人竟愈发多了。
从前皇帝看在陆太师是两朝元老,又辅佐他登基为帝的情面上,即便陆太师日益骄矜,也只敲打分权,从未动过真格。如今竟敢干涉立储,又结交禁军统领,便犯了皇帝大忌。
更有人密折上奏,弹劾陆太师包藏祸心,有谋逆之举。
这一连串的事便似一根引线,点燃了皇帝与陆太师之间所有猜忌的矛盾,最终爆发。
陆太师被关押大理寺,见到皇帝时大呼冤枉,他妄议立储自是大罪,愿受责罚,但与禁军统领交好,不过是性格相投,且是同乡,绝无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