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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知遇回想起当时场景,这倒不是危言耸听,常人见了必定也要以为这是九死一生了。
那时逃出北门的路上,他遇见不少同样出逃的内侍和侍卫,见他有马便来争夺,他被抢了匕首,好歹拉着马跑了,没料到竟又被一队威远军认出,追至河边。
他走投无路,自忖水性尚可,心一横便就跳入水中,竟还真逃了出来。
然而这些惊险之事也算时过境迁,不必在舅父面前提,他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游有心善的农户捞了我上来,我便离开了京城。”
陆霖听了直点头,道:“是该离开京城,宫变闹了一阵,京中风声鹤唳的,不安生……那新帝登位只有一桩好处,给陆家翻了案,咱们陆家这脉是没法子了,旁支被赦了罪返归故里,还算幸事。”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那新帝一登位,起用了陆家门生,我记着你的话,一出大理寺便离京了,没跟他们攀关系。”
萧知遇道:“朝中不是安国公余党,便是……”
提到裴珩,他一顿,又接着道:“剩下的便是睿王一派,新帝无人可用,自然要借着给陆家翻案的档口,拉拢陆家门生,好培植些势力。朝堂纷争复杂,舅父独善其身才好。”
这也是当初他笃定太子上位会善待舅父的原因,且二皇子下落不明,重用陆太师门生,也算放心。
萧知遇想了想,又问:“如今是睿王当政,睿王可有为难过他们?”
陆霖摆摆手,哼声道:“我也以为裴珩要来使绊子为难呢,没料到竟还有些心胸,不怎么针对。我上回路经京城,京中都传他知人善任,有帝王之风。”
他对裴珩显然有些意见,说这些旁人的溢美之词时语气怪异,似乎不太认同。
萧知遇松了口气,心想裴珩迟早是要做皇帝的,自己不该把人想得太睚眦必报。
提到裴珩,陆霖不由瞧了萧知遇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知遇,你说实话,你在外漂泊四年,从未联系我,是不是怕被裴珩找到?”
萧知遇没开口,算是默认。他知道自己落水之后,京师和附近几个州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找他,也知道舅父定然会被人盯一段时间,可他不愿意回去,便就独自过活。
陆霖观他神色,便知道底细了,欲言又止片刻,叹道:“不瞒你说,我对这裴珩原还有些敬意……”
“当初我还关在执金卫衙门时,裴珩跟我说,若想要活命,他会替我安排个前朝罪臣亲眷的身份,是为寻仇刺杀安国公——那罪臣落难与安国公有关,后来发配充军时在战场上救过皇帝,皇帝看在这份上,会念旧情赦免我的死罪,流放了事。”
萧知遇一怔,心中复杂,没料到裴珩竟真的动过念头放陆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