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不累,但需要走动,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我根本没机会搞小动作,可裴佐生有啊。
我低声问他:“你平时在家有好好学习吗?我是指你们家学渊源的部分,算命啊,风水啊什么的。”
他看上去对我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持疑,但还是拍了拍小胸脯,骄傲地说:“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专业的。”
我决定相信他,这么自信不像是假的。
搭帐篷的速度很快,我看见大部分的框架已经搭好了,于是给裴佐生指了一块被排列好的物资和框架挡起来的地方,小声和他交代了几句。
他听完了皱着眉,看了看湖面,又看了看我给他指的那个方向,郑重地点头,背着包悄悄走了过去。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确实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可经过裴佐生这么一说,我心里隐隐的不安被放大了很多,越是冷静下来去想,就越是觉得这地方诡异。
因为不管是从哪个渠道得到的信息里,都没有提到这片湖,或者说,至少八十年前这座山里还没有这片湖,所以我让裴佐生在大家都在忙的时候趁机去挖挖看,直觉告诉我,这地方一定会和那种黑色的土有关系。
我做着工作,不时会靠近岸边朝口湖看去,这片神奇的湖上除了像是獠牙一样的水纹以外,不时会冒出一些细小的气泡。
从不同的角度看下去都只能看到水面之下两米左右,再之下的空间被浑浊和黑暗所吞噬。
在所有人都动起来的情况下,不出半小时,一个颇具规模的营地就基本搭建好了。
这种速度确实厉害,我不得不感慨洪氏队伍的训练有素。
建设工作告一段落,后勤工作却才刚刚进行了一部分,我在放置物资装备的帐篷里清点,一个留守的行动人员过来找我调了几台扫描仪。
我记得昨天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隔壁桌,名字好像叫什么南山,姓我没听清楚,大部分人都直接叫他南山。
他报了一连串设备的英文名,我照着几个单词的发音,找到了一批还在包装盒里崭新的扫描仪,他拿着去了技术人员待的地方。
那几台扫描仪是我以前没见过的款式,按照说明书里密密麻麻的单词看,应该是专门进行水体扫描的。
看起来,洪少德带走的那批人负责探查山林深处,而留下的这些人除了扎营,还要探查这片一看就不正常的湖。
南山把仪器交给技术人员后,扫描仪被安装在了无人机上,不一会儿,几台无人机开始在湖面上空徘徊。
我注意着这些无人机的动向,很快发现飞行的轨迹开始凌乱,然后绕了两个大圈就蔫蔫地返回了。
我去看技术人员和南山的表现,发现南山匆忙找来了林依木,三人围着电脑交流着,越说脸色越凝重,最后林依木拿着打印出来的扫描图找上了杨医生,两个人讨论了起来。
这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发现?我在心里嘀咕,就在这时,身边传来“当啷”
一声,我有被吓到,转头就看见是裴佐生往地上丢了一把小号的工兵铲,整个人阴沉沉的,嘴皮颤抖着冒出了两个字:“大凶。”
我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地方的土里“不干净”
。
那把铲子上还沾着些黑色粘稠的痕迹,裴佐生指着地上的铲子,说:“这个地方有问题,有大问题。
我挖了好几个地方,每次挖到半米左右就有这个东西,这简直太不吉利了。”
他的状态不太对,我看着工兵铲上那些黑色,眼皮直突突,就问:“这种黑色的土究竟是什么?”
裴佐生张了张嘴,似乎构思着要怎么回答我,答案在他喉咙里囫囵了很多遍,声音终于一颤一颤的挤了出来:“这不是一般的黑土,这是沉金土。
这种东西会很牢固的附着在所有接触到它的东西上,我听家里人说过,在有的地方,拿这种土做成泥丸打鸟,翅膀沾上这种东西后就飞不起来了,而且它在地里是会动的,被叫做‘移动的沼泽’。”
沼泽那种粘稠又厚重的感觉,倒是十分贴合“沼泽”
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沉金土是需要用尸体养着的。”
裴佐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又白了一些。
“用尸体养着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
“天然形成沉金土的条件非常严苛,那样的阴尸之地万里挑一,而沉金土一旦形成,不进行一定干预的话,就会在地下一直扩大”
裴佐生转头看向口湖的方向,“我刚刚挖了好几个地方,全部都有这种东西。
这片湖这么诡异,湖边这一圈寸草不生,说不定地下全部都是沉金土。”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口湖,高悬的湖面仿佛蠕动了起来。
我先是惊讶,然后发现这孩子状态不对,就像是还有什么话憋着不肯说出来,于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想给他些安慰。
他的情绪稳定了点,他手上都是土灰,没有用手拉开我的手,而是别扭地甩了甩头,然后说道:“这玩意是活的,会在地底下移动如果这么大一片范围底下全都是沉金土,那么就像是连着嘴巴的肠胃,会把所有死在地面上的动物拖进地下,然后运送到某个地方”
某个地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那片湖上,或者说,是那片湖之下。
“我有挖到过小动物的尸体,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皮肉,骨头似乎都在更深的地方。”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看着口湖的波纹,陷入了沉思。
一片原本不存在的湖,在山里消失的近千人的骨头,恶魔的大口连通着黑色的肠胃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就见杨医生结束了和林依木的交谈,一脸严肃地召集了留守的后勤人员,问道:“你们谁有过潜水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