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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以为伍杨之所以建立了这么一个犯罪组织,组织中还用着审判天使这种带有明显倾向的形象做为徽章又或者标记,是带有一定惩恶扬善、声张正义的含义的,可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个口号,一个遮羞布,一个被他利用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罢了。

关夏紧接着又问了伍杨杀害李松的杀人动机。

这次伍杨总算没有再做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甚至他也没有惊讶,像是早有预料般淡然的看了关夏一眼,轻笑了一下说:“你果然很优秀,连李松都查到了,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李松不是我杀的。”

关夏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严肃的看着他说:“我知道真正动手的不是你,但他的死,却与你脱不了关系,最终决定要杀他的命令是你下的吧?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想法产生了分歧从而发生了内讧?以至于没过几年你们就分道扬镳?还有吕香梅你还记得吧?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李丰的妻子,她的死也是你让李丰干的吧?你知道李丰一直对妻子的死很愧疚,甚至因此恨着你吗?”

提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伍杨的表情总算有了点人气,他嘲讽的冷笑了一声,看似很随意的开口道:“兄弟?我姓伍,他们可是姓李,要真说兄弟,也只有伍兴贤是我的兄弟,不过可惜,即使是兄弟,又从小一起长大,也终归是会变的,时间呐,真是可怕,将所有人都变的面目全非,我知道,伍兴贤死的时候你就在现场,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他死的痛不痛苦?他一定很不可置信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竟然有朝一日会间接的死在我手上。”

关夏没说话,她看着伍杨似是陷在了回忆里,表情都变的丰富了起来,一会儿讥笑,一会儿自嘲,一会儿又满是怀念。

虽然伍杨没有明说,但他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伍兴贤、李松还有吕香梅的死,都与他有关。

第225章 225关夏只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不要脸……

其实论起年龄,伍杨还不到五十岁,尚不算老年,但或许是陷在了回忆中,看着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人也变的絮叨了起来,表情也变的没那么装模作样,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

伍杨惋惜的说着,“其实我们六个一起长大的兄弟里,兴贤是最像我也是跟我最有默契的,大概这就是血缘关系吧,我的很多想法李松他们不理解,但兴贤总是明白我为什么会烦躁,其实我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烦躁,毕竟仔细想想,我聪明、长的也不错,情商不算高,但也绝不低,除了小时候吃了些苦,但等初中后,我就是身边所有人都重视的存在,尤其是学校的老师和校长,他们期盼和享受着我带来的荣誉,别说让人欺负了,就是哪天不小心被人撞一下,他们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这一点事让我觉得不顺心,从而学习成绩落了下去,李松他们无法理解,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理解,我的生活对比很多人其实不错了,就连父母双亡被送进了孤儿院,也有五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陪我不是吗?其中一个还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呢,可我为什么就是觉得烦,觉得这个世界烦。”

关夏分辨不出伍杨是真心的,还是又在伪装,脸上竟然带了一丝不解,眼神也没落到实处,虚无的注视着某一个方向,喃喃着,“真烦啊,我的耳边总是喋喋不休的抱怨声,还有哭声、骂声,他们在骂这个世道,在骂老天不长眼,他们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如意,总是有那么多的痛苦,我明明跟他们非亲非故的,但听着听着,我就觉得自己也痛苦了起来,也觉得这个世道不公,凭什么那些人那么蠢、那么恶,还有父母亲人爱他们,而我这么优秀、这么聪明,我的父母亲人却死于一场火灾,再也没有人关心我饿不饿,冷不冷,也不会有人再关心我晚上是不是蹬被子,我明明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可是听着那些抱怨声,我却突然觉得寂寞了起来,我时常都会在想,要是没有那把火就好了,没有那把火,我受到的关心就是纯粹的,我不需要去权衡利弊,去分辨真假。”

伍杨说着说着,竟是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呵的一声嘲讽的笑了两声,紧接着虚无的眼神凝实了起来。

伍杨将视线重新落回在了关夏的脸上,诚恳的问道:“其实在知道你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耳边也听到过那些抱怨声吗?抱怨自己那么努力,但终其一生所追求的终点也不过是别人的起点,你就没有受到过影响吗?”

伍杨说着说着又沉默了下来,看着关夏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一下,才又道:“不对,你和我同出一个孤儿院,你肯定也听过,没听过别人的,至少也听过孟兰的,说实话我都有些好奇,你跟她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明明你们是两种人,你听着她频繁抱怨,你就不觉得厌烦吗?”

关夏依旧严肃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面对这个问题,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斟酌中,伍杨又开口了,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笑了笑说:“这么看来,我还有点比不上你,我就觉得很厌烦,其实我也不想受影响的,但没办法,我做不到,所以为了保持我耳边的清净,我只能做一些事情。”

关夏听的心中一动,本能的问了一句,“所以你创建了那个组织?”

伍杨笑着摇了摇头,“不能算是我创建的,我唯一做的,就是将我的这种困惑变成了大家的困惑,纵然李松他们做不到兴贤那样那么理解我,但只理解一点就够了,不过可惜啊,这个世界到底自己是自己,其他人是其他人,看似那么默契那么合拍的几个人,其实撕掉最表面那层相象的皮,大家到底还是不同的。”

关夏听出了他的感慨和他旺盛的谈话欲望,非常配合的追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背叛了你们共同的理念?”

伍杨又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才说:“算不上是共同的理念,其实我事后想想,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敷衍我,只是我自己没看出来,不过也对,我拿他们当工具,让我耳边清净,他们又为什么不能拿其他人当工具,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其实我也没那么怪他们,我只是无法忍受,他们的所做所为让这个世界更吵了,之前只是抱怨声,后来变成了哭声,这声音比抱怨声让我更烦躁,我最开始没想杀李松的,但他太固执了,他还要制造那些哭声,我没办法,我劝不了他,他又不肯自己走,我只能想办法让他消失。”

“那吕香梅呢?”关夏乘胜追击,“据我所知,吕香梅和李丰是自由恋爱,育有一女,她们感情深厚,家庭幸福,既没有抱怨声,也没怎么制造出哭声,一点都没打扰到你,你为什么要让她也消失。”

“因为我不想坐牢,也不想让李丰坐牢,”伍杨非常理所当然的微笑道:“其实在一开始,她和李丰组建家庭,我还是非常欢迎以及祝福的,这个姑娘我很喜欢,她热情乐观,活泼开朗,每次见到她萦绕在我耳边的都是一连串快乐的笑声,我很享受这种声音,所以为了鼓励她,我比对兴贤还要重视李丰,但是可惜,她目睹了李丰杀人分尸的现场,她太天真了,以为李丰爱她,就一定会听她的话,她让李丰去自首,还要供出我,我那时候事业正是关键期,肉眼可见的前途无量,我怎么能去坐牢?为了不坐牢,也不让李丰坐牢,她只能消失了。”

伍杨微笑又惋惜的说:“我原本以为只要李松和她消失一切就会回到正轨,结果我耳边让我烦躁的哭声并没有少,李丰那个蠢货,以为他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就听不到那些声音吗?我从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他在痛苦他在哭,我想忍一忍的,但我太高估自己了,我连两年都没忍到,就忍无可忍,让他走了。”

“李松死了,李丰走了,那剩下的三个人呢?伍兴贤和李淮、李纬,为什么让他们也走了?”关夏追问。

伍杨似乎是有些坐累了,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靠坐在审讯椅上道:“一方面是因为李松的死他们也变了,另一方面,是我身边有了更合适的人手,他们存在的意义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伍杨说的很含糊,但关夏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你发现了林锦南?”

伍杨又一次微笑的点点头,还用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关夏,“你果然很聪明,是的,我发现了林锦南,虽然她比我小很多,但奇妙的,比兴贤更能理解我,她的很多所思所想简直与我如出一辙,她还比兴贤要聪明要谨慎,简直像是另一个我,有她的存在,兴贤他们就没那么重要了,她能很好的将我的想法落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有了她,我每天都过的很顺心,我可用的人手也越来越多,这个世界规则上的漏洞正在渐渐由我们补全。”

伍杨说的高兴,关夏却只觉得荒谬,“规则上的漏洞?”

她现在才发现之前的自己确定的太早了,虽然伍杨与她们的猜测、想象的有些不同,但溯源到最根本,还是有些相似的。

他确实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将自己拔高到脱离了普通群众,变成了高人一等的存在,关夏怀疑他此时跟自己说话也是带着俯视的态度的,他在别人眼中是人,但在他自己眼中,他是神。

伍杨又笑了笑说:“是啊,这个世界虽然有法律,但很明显的,也有漏洞,就拿你们最开始发现我们的那个案子来说,张伟彦一家的痛苦和悲惨的境地,由谁造成的呢?由他的叔叔张宏达,张伟彦的父亲因他而死,但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恩将仇报,利用自己偏心的父亲强夺了孤儿寡母的财产,如果法律足够公正,足够完善,这一切本不该发生,可它就是发生了,张伟彦本来一个挺聪明的人没能完成学业,人到中年还要打零工为生,连妻子重病救命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再看这罪魁祸首的张宏达一家,吃的多胖啊,满脸横肉,衣服都要穿定制的码,既然法律不能给予公平,那就由我们来给予,张宏达一家多吃多占,强夺了不属于他的那一份,已经吃到嘴里的显然吐不出来,张伟彦一家已经吃过的苦显然也回不到从前,那就只能拿命相抵,你们或许觉得残忍,但觉得我很公平,你看张伟彦不就很满意吗?”

关夏又一次被颠覆了认知,原来张伟彦的叔叔张宏达一家四口被灭门案真正的动机是这样,并不是关夏以为的是替张伟彦报仇,竟然仅仅是为了伍杨眼里的公平。

关夏又一次觉得荒谬,“张宏达恩将仇报欺负孤儿寡母,他确实不能算是个好人,但他的两个孩子呢?张伟彦的父亲因救张宏达溺水身亡时他的两个儿子也只是孩子,你们为了公平,为什么连他们也杀。”

伍杨摊手说:“因为被张宏达强夺过来不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他们也吃了啊,同样吃的脑满肠肥,他们做为既得利益者,既然吃了,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关夏看着伍杨理所当然轻松至极的表情,只觉得浑身冰凉,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说他们这样是不对的,以暴制暴本身就是在犯法,还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权利去决定什么是公平,关夏相信无论她说什么,伍杨都有充足的理由和逻辑去反驳她,毕竟在他的世界他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价值观和行事准则,他嘴上说着是在补全法律的漏洞,关夏却觉得,其实在他眼里法律什么都不是,他自己才是法律,他定下的规则才是规则。

深呼吸了一口气关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终于问出了她一直以来最关心的问题,“那孤儿院呢?既然你这么怜惜弱小,为什么还要拉孤儿院的孩子下水,难道她们还不够可怜吗?”

“不不不,”伍杨笑着摇摇头,“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只是烦躁那些哭声,并不是怜惜弱小,毕竟认真论起来,我出身孤儿院也属于弱小范围内,虽然我很想回答你,但显然你问错了人,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可不是我弄进来的,你要真想找,你该去找阿南,她正是因为怜惜她们,才会让她们加入进来。”

关夏只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不要脸,干着伤害你的事,却还要打着为你好的名头。

第226章 226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

关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流露出一点鄙夷愤恨。

她自然是不信伍杨说的,但既然伍杨已经否定了,她便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继续套话。

关夏冷笑了一声看着伍杨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孤儿院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林锦南在负责,那你身为同样是从那个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孩子,你就旁观漠视着这一切,任由林锦南将那些可怜的孤儿带上犯罪的道路?他们的起点本来就已经很低了,你们……”

出乎人意料的,关夏头一次话只说一半,就被伍杨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依旧保持着微笑,看着关夏摇摇头道:“你又搞错了一件事,那条路是犯罪道路只是由你们来评定的,但对我们来说,他们却是走在非常神圣在努力抗争的一条道路上,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不公,他们身为被不公压迫的一员,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只能挨打,只能忍受着屈辱、绝望,是我们给了他们勇气和武器,让他们快乐的自由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这一切不好吗?我要猜的没错的话,你见过姚清妍,也见过王慧勤,肯定也调查过她们,既然调查过,你就该知道她们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再想想她们的现在,难道对比还不够明显吗?”

伍杨的话说的非常有煽动力,但关夏不为所动,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强调一件事实,“她们的现在?对比确实够明显的,以前的她们至少还活着,而现在呢?她们已经死了,被你们杀死了。”

“不不不,”伍杨笑了笑说:“你又说错了,她们不是我们杀死的,而是你们杀死的,姚清妍死在你们警方的枪口下,王慧勤死于自杀,对于自己人,我们向来都很宽容。”

关夏听的又想冷笑,“那陆满庆呢?还有伍兴贤?你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被你们灭的口。”

伍杨像是早知道关夏会这么说一样,表情丝毫不变,依旧微笑着道:“看来你虽然优秀,但记性着实不怎么好,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李丰的妻子之所以被杀,是因为我不想坐牢,而陆满庆他们的死也一样,他们被抓会暴露我们,我们为了自保,只能舍弃他们,想来他们活着也会愿意的。”

关夏看着人模狗样的伍杨,只觉得他面目可憎,甚至厌恶到一度不想跟他说话,但想到审讯还没结束,她想问的问题还没有完全得到答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开口。

关夏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伍杨又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上都是,如果没有你们引诱着那些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走上犯罪的道路,他们才会过的更好,至少他们不会像现在一样,面临牢狱之灾。”

伍杨又轻轻的笑了笑说:“每条生命都会有自己的出路,就像我们输了一样,他们身为我们中的一员,他们也输了,输了就要愿赌服输,没什么好后悔的,如果你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林锦南,看她是不是后悔了?”

关夏表情冷漠的看着他,并没有就这几句话给出什么回应。

她确实打算在审讯完伍杨之后再见见林锦南,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伍杨的心腹,关夏同样很好奇,林锦南是怎么从一个聪明上进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审讯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关夏却在伍杨种种匪夷所思的语言中失去了对他所有的好奇和耐心,她现在只想迫不及待的结束这场审讯,剩下的让真正的审讯专家来,所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孟兰呢?”关夏问,“其他人你能否认,但对于孟兰你不能再否认了吧,我知道你约见过孟兰好几次,你是不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盯上了她,想引导她也走上那条路?”

伍杨这次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姿态很是随意的开口,“孟兰?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同样也只是孤儿院无数个孩童里极其普通的一个罢了,要真说特殊,也是阿南觉得她特殊,有几次在我耳边提起,我这才好奇喊她见了几面,但见了之后,我就大失所望,在我看来,她不够聪明、不够狠心、也不够大胆,我不知道阿南是怎么看上她的,还给了她那么多耐心,但对我来说,她也只是芸芸众生中并不起眼的一个。”

伍杨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看着关夏又微笑起来,“我这一生很少有后悔的事,但现在我却后悔了,我应该听阿南的话,多重视孟兰一点,这样就会早点发现你,我们说不定就不会走到这步,说起来,之前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做到不在意那些声音的?你不觉得烦躁吗?你不痛苦你不嫉恨吗?看着那张与你非常相似的脸,但却比你快乐幸福的多,你不想毁了她吗?”

伍杨高傲的表情骤然一变,又眼睛紧紧的盯着关夏露出好奇不解的目光。

关夏却听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她那个血缘上的妹妹能找到她并不是巧合,一切都是伍杨他们在背后进行引导,但让关夏奇怪的是,既然做了这一切,又为什么好像最近才发现她似的。

关夏心里疑惑,也就问了出来,“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为什么要让那个与我长相相似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又有什么目的?”

“目的?”伍杨笑了笑道:“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手进行的一个实验罢了,发起人还不是我,是阿南,她通过孟兰知道了你,一开始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太软弱太没有血性,感觉像是个面团一样,别人怎么骂你欺负你你都不在意,跟孟兰比起来简直像是两种人,阿南不相信世上会真有这种软弱但又能过的这么好的人,所以简单查了一下,发现你的亲生父母将你抛弃后又生了个跟你长的特别像的女儿,她就想做一场实验,等真正看见这个女儿,你维持着平静的面容会不会产生什么有趣的变化。”

关夏听在耳中,只觉得恶心想吐,这些人自诩是在惩恶扬善,是在对法律的漏洞进行补全,但话里话外却是对其他人的生命、人生极为蔑视,他们完全没有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当人,他们肆意更改玩弄着别人的命运,把这当做游戏,当做实验,倒头来却还一幅我这是在积德行善,而你要感恩戴德的架势。

关夏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查到的所有有关伍杨的信息,她一开始以为他是对诸如孙秀秀这样的可怜人抱有同情心,这才创建下规模这么大的犯罪组织,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一个变态,他拿惩恶扬善当幌子,真正的核心却是他对生命没有任何的尊重和敬畏心,在他的眼中,人跟那些猫狗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才那么轻易的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哪怕这个人是他兄弟的妻子,甚至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难怪能成为刑侦文世界里的反派,果然十分变态,关夏在心里分析的同时,还不忘感慨这么一句。

问完了所有想问的问题,关夏一秒钟都不想再停留下去,她果断的站起身。

伍杨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追问了一句,“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做到不在意那些声音的,你就从来没有过痛苦嫉恨的时候吗?”

关夏停住了动作,下意识的回想起了穿越前穿越后,她最后看了一眼伍杨,表情平静的道:“如果你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你就会发现,类似我这样的人多到如过江之鲫,我们当然有痛苦嫉恨的时候,但在我们心中希望从来没有消失过,所以我们总能将那些痛苦嫉恨抛下,身轻如燕的继续往前走。”

说完这几句,关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审讯室,在她推门出去之前,也不知道伍杨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

关夏停也没停,走出审讯室后,随手关上门,也将伍杨和那句不断重复的话关进了门里。

关夏早知道能旁观审讯的房间里会有非常多的人,但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人多到几乎是挤着才能站下,不过或许是因为关夏在审讯室里,她一出来就看到许年庞乐还有其他人占据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她看过去,正巧他们也看过来,庞乐和仲小雨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着她挥了挥手。

关夏也下意识的扬了一下嘴角,然后就看到高局赞许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干的不错,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关专家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好好休息休息,重点是好好养养伤,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随着高局的话音落下,好几个见过没见过的专案组领导都七嘴八舌的夸奖着关夏,直到张队也走出审讯室,其他人才住了嘴,开始讨论第二轮进行审讯的人选。

关夏她们就趁此机会悄悄溜出了旁观审讯的房间。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庞乐就热情的给了关夏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的说:“关夏你可太棒了,我早知道你很优秀,但没想到你这么优秀,面对伍杨都能丝毫不落下风,还反而将他的气势压了下去,让他受你说的话的影响。”

关夏知道庞乐是指她临出审讯室前听到的伍杨喃喃自语的那一幕,说实话她也没想到,伍杨这么一个拥有着自己行事逻辑的天生反社会人格的犯罪分子竟然会被她最后的一句话影响。

她有点想不通,但也懒得想,笑了笑说:“他或许真受影响,也或许是在假装,谁知道呢,反正他已经落网了,怎么想的我也没必要在乎了。”

“说的对,”仲小雨道:“咱们是正常人,他是变态,一个正常人怎么能理解变态的思维逻辑呢,所以咱们也别为难自己了,管他怎么想的呢,咱们只要知道他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会被执行死刑就够了。”

关于是否会被判死刑这一个问题关夏从来没想过问许年,也从来没怀疑过,毕竟就关夏看过的伍杨的灵魂光团,都红到发黑的地步了,想来哪怕国家的死刑标准再严格,他也绝对够的上了。

相比起仲小雨和庞乐的激动兴奋,季安就要平静的多,在旁边轻轻的拍了拍关夏的后背,笑着道:“累了吧?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趁着天还亮着,不然咱们去聚个餐,至于其他的,等回来再说。”

庞乐和仲小雨非常有默契的第一个响应,“好啊,我要吃大餐,我要吃火锅,连着吃了好几天的泡面和盒饭,我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关夏也放松的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紧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许年问,“审讯完了伍杨,我还想见见林锦南,专案组能配合我的时间让我见吗?”

许年都没有思考就点头道:“当然,你从审讯室出来之前我就找高局沟通过了,高局完全没意见,说会积极配合你的时间,还有一点就是其实林锦南也一直在要求见你。”

这下关夏是真意外了,“她也想见我?”

许年说:“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不过我们讨论了一下,她应该是通过伍兴贤以及林家村的案子知道你才是导致她们被抓捕的真正核心,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她跟伍杨很像,简直像是一个翻版的伍杨吗?所以我们怀疑伍杨对你好奇,她也对你好奇,不过相比起伍杨,她的态度应该会尖锐的多,你审讯的时候要注意点,不要被她的态度影响了。”

关夏并不担心,反而还笑了笑,在许年他们看来伍杨对她的态度不错,但实际上只是伍杨会伪装罢了,毕竟只有关夏能看到系统界面。

关夏可还记得只要她遇到的犯罪分子不对她抱有恶意,她的光环消耗不会达到100%,而她和伍杨的两次见面,每一分每一秒系统界面上的光环消耗值都多到几乎在刷屏,要不是她完全掌握了系统的使用方法,在审讯伍杨的时候将系统界面关闭,不然她都无法专心的去观察伍杨说话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她并不紧张林锦南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反正就连伍杨恨她恨的要死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她只要活着,就是对伍杨林锦南的最大伤害。

第227章 227你一定不知道,其实你被孟兰骗……

趁着天还没有黑,落日的余晖将小半边天空染成了漂亮的橙红色,关夏她们果然抓紧时间来了场聚餐。

在包厢里的椅子上坐下,庞乐扫了码,关夏和仲小雨一左一右的围着她正在研究点餐,就听季安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的说了句,“今天是28号,中秋节已经过了,我就说我感觉忘了点什么。”

“什么?中秋节都过了?”仲小雨果然不愧是她们一群人中精力最旺盛的那个,忙着点菜,耳朵还很灵敏的没错过季安说的每一个字,惊呼出声。

关夏也怔了一下,“是啊,28号,中秋节已经过了,我们之前还说随便买点月饼一起吃个饭就当过节了,结果忙着忙着就完全忘了。”

许年给大家倒着水,闻言笑着道:“只过了一天,咱们今天一起过节也一样,更何况将伍杨抓到了,咱们既是庆祝也是过节,岂不是更高兴。”

“说的对,”戚白总是最先响应许年,傻笑着嚷嚷道:“咱们可是将伍杨抓到了啊,规模那么大的一个犯罪组织的大头目,咱们不止要庆祝,还要好好庆祝,就是可惜一会儿还要审讯林锦南,不然咱们还能喝点酒,碰个杯。”

戚白说着表情有些遗憾,想了想出主意道:“不然咱们明天再庆祝一次,到时候就能好好的喝个不醉不归了。”

除了仲小雨的表情有点意动,其他人都只是笑笑并不答应。

汪雨更是看着他没好气的道:“还喝酒呢,看看你胳膊上的伤,虽然只缝了六针,但该忌口的还是要忌口,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关夏和庞乐也受伤了,你不在乎命你祸害自己去,少连累关夏和庞乐。”

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汪雨即使也很高兴,但听到戚白出的馊主意,也忍不住瞪他一眼。

戚白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是哦,关夏和庞乐受伤还挺严重的,那算了,等大家的伤都彻底好了再说。”

蒋英耀配合着许年将倒好水的杯子放到大家手边,闻言笑着开口,“酒不能喝,但饮料还是能喝的,咱们碰一杯,就当庆祝了。”

庞乐高兴的道:“好啊,喝饮料也好,反正庆祝也只是享受来之不易的成果,大家高兴高兴,无所谓喝什么。”

于是庞乐很是豪爽的点了好几种不同的饮料,要不是关夏拦着她,她甚至想突发奇想的将各个口味都尝尝,把大家撑吐。

等待服务员上菜的时间,许年看着关夏问,“等林锦南也审讯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关夏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说:“当然是回家,要不是担心时间太晚,临昌市飞永泉市的航班又太少,我简直恨不得今晚就飞回去,先看看孟兰,然后回家补觉。”

提到孟兰,包厢里的氛围顿时沉寂了一下,庞乐轻轻摸了摸关夏的手以作安慰,然后岔开话题道:“我也打算一审讯完就第一时间和关夏一起飞回去,这段时间忙的昏天暗地的,我都险些以为是给自己找了个班上,我这次回去得好好潇洒一阵子,泡泡健身房,再去去美容院,一直熬夜,我感觉我的皮肤都糙了。”

庞乐说着还真有点担心的拿起手机用摄像头当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

仲小雨掰过庞乐的脸装模作样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的说:“是你的错觉,我看着美着呢,非常美,不过我也该泡泡健身房了,有段时间没锻炼,感觉肌肉都松了。”

仲小雨说完还拿过庞乐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摸了摸,问她,“你感受一下,是不是没那么紧实了?肌肉一松,爆发力就下降了,这可不行,我后头还要跟着陆哥继续东奔西跑,战斗力下降了可不行。”

庞乐认真的摸了摸仲小雨的,又摸了摸自己的,严肃的点头说:“是有点松了,不行,我也受不了,我过段时间还要回家的,要是打不过我弟,我妈可不会放我继续逍遥,我跑出来开健身房能让我妈同意就是答应了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持住身手。”

仲小雨听的有些稀罕,“你居然是个妈宝女?看不出来啊,我看你平常过的这么潇洒,还以为你家不怎么管你呢。”

庞乐说:“是不怎么管我啊,但这要建立在我依旧很能打的基础上,毕竟我脾气不怎么样,按我妈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看不住就要惹祸的性子,但她更担心我惹祸了打不过反被别人打死,所以我妈才隔段时间让我弟过来看看我,顺便试试我的身手,要是我能打过他,就说明我没有懈怠,再怎么样也能活着,可要是打不过,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要是不主动回去,我妈就会杀过来押着我回去,她一来就会带着我爸,我妈还好,我不听话只会打我,但我爸就不行了,他会一脸担忧双眼含泪的看着我,我最怕这招了,要不了几天我就只能乖乖回去。”

关夏听的好笑,庞乐还真是一身反骨,吃软不吃硬,同时关夏还对庞乐她爸也有点好奇,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好汉,才能在一家四口只有他最弱的情况靠眼泪拿捏住剩下三个都非常能打的人。

在庞乐的插科打诨下,大家说说笑笑的吃了一顿美食。

尤其是仲小雨和庞乐,打着明天就开始锻炼的旗号吃的几乎是热泪盈眶,要不是关夏知道内情,看她们的表情还以为她们要被流放到美食荒漠。

出来聚餐时是夕阳西下,可等一群人回到临昌市局,就已经是夜幕低垂。

因为许年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张队早就等着她们了,等关夏一走上二楼,张队就从办公室里出来说:“你们回来了,怎么样?吃饱饭了吗?要是没吃饱就去食堂再吃点,林锦南的罪行也罄竹难书,这一场审讯下来少说也得两个小时起步。”

何止是吃饱,简直是快吃撑了,关夏一听就连忙道:“吃饱了吃饱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张队吃饭了吗?”

张队精神奕奕的道:“我也吃饱了,一直等着你呢,那咱们现在就走吧?那个林锦南嚷嚷了一下午要见你,审讯的专家都被她烦的不行了。”

关夏立即跟上张队的脚步,大步流星的去了关着林锦南的审讯室。

关夏到了近前才知道,离伍杨所在的审讯室并不远,或许是专案组的大部分人都集中在旁观伍杨的审讯,所以跟关夏预料的差不多,除了打过几次交道的高局,就只有零星几个没见过的人与他站在一起。

高局照旧拍了拍关夏的肩膀勉励了几句,才放关夏进了审讯室。

这次依旧是由张队陪同,不过与伍杨的平静不同,关夏刚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了林锦南仇恨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杀人,只凭林锦南流露出来的恨意,只怕这会儿关夏都目光扎的千疮百孔了。

但奇异的是,关夏并不紧张,也不意外,甚至比上午审讯伍杨时还要镇定从容,不慌不忙的在椅子上坐下甚至整理了一下衣摆,才看着面容扭曲眼神里满是恨意的林锦南道:“听同事说,你一直在嚷嚷着见我,我现在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过你可要抓紧时间,刚审讯完伍杨我没多少耐心,说不定什么时候懒得听就走了。”

听到伍杨的名字,林锦南更恨了,但不过几秒,就出乎关夏预料的冷静了下来,看着关夏冷笑了一声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废物,竟没想到我看走眼了,要早知道如此,我之前就应该刚知道你时就派人杀了你。”

关夏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大放厥词,一点心理波动都没有,直到她说完了,才有点不耐烦的道:“什么早知道应该,人都坐进审讯室了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与其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回去继续审讯伍杨,至少他比你配合的多,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不可能,”林锦南的表情又变的狰狞起来,斩钉截铁的说:“伍总跟我是一类人,他不会这么软骨头,一定是你在骗我,你这个……”

林锦南还想骂她,关夏刚皱起眉头,张队就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表情威严的呵斥了几句。

因为张队的声音太大,关夏完全没听见林锦南骂她的那句话,不过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受影响,毕竟关夏有美好的未来,而林锦南注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逃脱不过死刑。

想到此,关夏的情绪更稳定了,甚至微微笑了笑道:“你不信?那不然我跟你说说伍杨都说了些什么?他跟我说将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发展成组织成员,是你一手策划并促成的,还跟我说他创建的犯罪组织之所以能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都是你在出谋划策落地实施,还跟我说,你确实跟他有些像,但也没那么像,毕竟在他眼里,除了他之外的人都不是人,包括你,他之所以杀人,之所以替那些可怜人报仇,并不是他同情他们,而是觉得那些受害人吵闹,他烦躁那些声音,他不想受影响,这些话是不是很耳熟?你身为他的心腹,肯定听过吧?现在你相信伍杨确实招供了吗?”

关夏原本以为她这些话会刺激到林锦南,毕竟从她的所作所为看,她是真心的认同并贯彻着伍杨的理念,谁知道林锦南听着反而也露出了笑容,挑衅的看着关夏道:“就算他真的那么容易被你们拿到口供又怎么样?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我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都说看一个人要论迹不论心,我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他只是厌烦还是同情那些可怜人,我只知道他确实拯救了很多人,非常非常多的人,所以随便你怎么说,我只会相信我我亲眼见过的事实。”

目的没达到,关夏也不气馁,只是道:“好吧,你不信就不信吧,我也不想跟你争执,既然你迟迟不进入正题,那就由我来问,你说吧,孤儿院的事情,到底是你做的,还是伍杨做的,你们怎么做的,又为什么这样做?”

面对关夏的提问,林锦南又是冷笑一声,“虽然我被你们抓了,但不代表我就会乖乖的招供,你那么有能耐,你自己去查啊,我等着看你能查出来多少被我们发展成组织成员的孤儿院孩子,哦对了,看在咱们同出孤儿院的份上,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一定不知道,其实你被孟兰骗了,她也是我们组织的成员之一,只是她没那么听话,还背叛了我们,所以我才让姚清妍去杀她,怎么样?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

林锦南仿佛预料到了关夏难看铁青的表情,话音刚落,甚至都没仔细看关夏的反应,就自顾自的畅快的大笑起来。

而事实上是不止关夏不信,连张队也不信,两人就像看小丑一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直到她自己觉得没意思,停止了大笑,才重新开口。

“我不是傻子,所以挑拨离间的话就不用说了,”关夏不耐烦的道:“反正伍杨的口供已经拿到了,你建在陇北山的老巢也被我们一锅端了,你开不开口也没那么重要,如果你继续这样浪费我的时间,那你就接着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待着吧,除我之外的审讯专家非常多,有的是人和时间跟你慢慢磨。”

说着关夏像是失去所有耐心一样很是干脆利落的站起身。

林锦南这才认真了一点,看着她喊了一声,“等等,我有话想问你,你不许走。”

关夏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她,“你不配合我,我自然也不会配合你,有了伍杨的口供,我对你要说什么已经不好奇了,所以你的话就留着跟其他人说吧。”

见关夏不似作假真要走,林锦南才妥协道:“好吧,你要问什么,问吧,不过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关夏仔细的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见她也不像是在说假话,才重新坐下来,“孤儿院的事情就是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你回答吧。”

林锦南换了个坐姿,让身体稍微舒服点,才缓缓道:“将孤儿院的孩子发展成组织成员,确实是我决定并实施的,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是将他们引上了犯罪的道路,但事实上,每一个加入进来的人都非常乐意,毕竟能改变别人的人生甚至是改变这个世界,他们身为被这个不公的世界压迫着的一员,又有谁会不愿意呢?”

关夏和张队听的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显然心里不适,但谁也没打断,任林锦南继续说着。

林锦南简单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知道孟兰半年内曾见过你许多次,相信孟兰将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知道王慧勤曾经给过孟兰一个网址。”

关夏立即回想起了孟兰从没打开过但早已失效的网址,不禁心中一动,“你们所有的杀人目标都是通过网上进行沟通以及决定的?”

林锦南又看着关夏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说的没错,让我猜猜,孟兰肯定跟你说她从没打开过那个网址吧?看你的样子一定信了,但她如果真的没打开过,她就说明不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又为何这么帮她呢?你说是不是?关警官?”

关夏依旧面无表情,不得不说林锦南的话还是很有煽动力的,不愧是与伍杨就某些方面特别相像的人。

要是关夏没有系统,她说不定真的会怀疑,但谁叫她的系统恰好在不久之前升到满级了呢?做为一眼能看穿灵魂的人,孟兰完全不缠绕血色的灵魂光团就是她只是个受害者最有力的证明。

面对林锦南的又一次挑拨离间,关夏只是不耐烦的回应了一句,“你自以为聪明,就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你知道其实聪明还有一种分类吗?叫做自作聪明。”

关夏也忍无可忍的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第228章 228她会变成我们中的一员

见关夏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林锦南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撇撇嘴无所谓的说:“你不信就不信吧,反正我已经告诉过你真相了,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那接下来你该回答我的了。”

不等关夏开口,林锦南就探出身体紧盯着关夏,迫不及待的问,“一直以来我们行事都非常谨慎低调,我自认为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和破绽,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还能那么精准的找到伍兴贤和李家村,甚至是曲明市看似跟伍总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雨夜杀人案,逃亡的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但我始终没想通,我们到底输在了哪里。”

面对林锦南的问题,关夏并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不带任何含义的微笑。

为什么输?当然是输给了系统,无论是第一次发现犯罪组织存在的张伟彦案,还是发现大有问题从而联系到伍兴贤身上的冒牌伍英泽,都是系统立了大功,谁叫它能看穿表相,直击核心?

纵使一开始她们并没有联系在一起,可零零散散的查下来,也终归像是拼图一样将一切完全还原。

不过这一切就没必要也不可能跟林锦南说,所以关夏快速转动了一下脑子,讥讽的道:“我问东,你回答西,这么不配合还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

林锦南不解的表情顿时一变,再一次仇恨的看向关夏,“我回答了,还额外附送了一个消息,我看是你想消遣我。”

关夏冷笑,“我问你孤儿院的事情,你跟我回答孟兰,到底是谁消遣谁?”

关夏早就知道林锦南肯定不会乖乖的招供,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耍花样,所以她避重就轻还特意提起孟兰,关夏倒也不意外,只是难免烦躁。

看着关夏横眉冷对的模样,林锦南反而笑了,重新靠回椅背上,淡淡的说:“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们露出这种十分有攻击性的样子,要是你早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关夏皱眉看着她,越发觉得她是个变态,什么一家人,像是姚清妍那种被她们当成一把刀的一家人吗?

关夏懒得跟她做这种口舌之争,只是瞪着她道:“你要是再继续说这种废话,那我们就没有再谈论的必要了。”

或许是真的想知道关夏究竟是怎么察觉到她们的,林锦南尽管还是十分不想配合,但遮遮掩掩的,总算是说了点实话。

林锦南不再看着关夏,反而盯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像是突然发现它很漂亮一样,翻来覆去看个没完,同时嘴里说着,“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确实没说谎,被我们发展成组织成员的那些孤儿院的孩子,确确实实是隔着一个网络联系,关于让她们参与进来改变别人的人生改变这个世界,我也说的是真话,毕竟我也是从那个孤儿院出来的,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能算是兄弟姐妹,做为姐姐的我,又怎么会去害那些同样是可怜人的孩子呢?所以姚清妍她们是刀,那些孩子却不是,要真说参与,他们顶多是发现目标,发起任务罢了。”

林锦南说的含含糊糊,关夏不得不皱着眉头追问,“什么叫发现目标,发起任务,是做着类似封兴平和王慧勤那样的事?”

“不不不,”林锦南摇着一根手指微笑着道:“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当然要关照那些兄弟姐妹,又怎么会让她们做这种无聊又极有可能被警方盯上的事,身为我的兄弟姐妹,当然要过着最轻松的生活,却干着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事,你肯定想不到,其实她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她们或许当着不起眼的小前台,或许是一个公司的经理,又或许自己创业当了老板,但无论身处这个社会的哪一层,但无一例外,总会遇见或者看见不公平的事,就比如你,关警官,你也遇到过啊,虽然你不在意,但对别人来说,却总是愤恨、意难平。”

林锦南又开始把玩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就拿孟兰来说,她被亲生父母抛弃又卖女求荣是不公,被那个姓什么罗的建筑公司的经理盯上也是不公,孟兰不就被逼的没办法试图自杀吗?要不是我一直派人盯着她,你当真以为她能活到你重新找到她?说起来,我还算是她的恩人呢,还有你以为那个姓罗的为什么放弃了,要不是我让姚清妍拿他的儿子威胁他,他又怎么会放弃已经吃到嘴边的肉?”

关夏并不震惊,只是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恍然感,她们一直猜测罗德业的儿子被绑架与那个组织有关,原来真是如此。

关夏本能的追问,“所有被你们盯上的从孤儿院走出去的人,你都派人盯着她们?”

林锦南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的道:“大部分吧,毕竟是我看好的人,要是一个不小心真死了,我还是会有点可惜的。”

关夏现在才发现,林锦南虽然罪行多到同样罄竹难书,但她与伍杨终究是不同的,她好歹还是个人,虽然同样蔑视法律践踏生命,至少她还有一点点做为人对弱小的怜悯之心。

关夏这次没再露出什么讥讽的表情,只是安静的听她说。

林锦南继续道:“其实我一开始的设想,是由姚清妍出手解决掉孟兰的父母和她那个弟弟,谁知道这个姑娘这么豁的出去,差点跟三人同归于尽,虽然那天姚清妍白跑了一趟,但我很高兴,很久没看到这么有韧性这么有勇气的孩子了,我是真的对她抱以厚望的,我还想着,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和伍总的身边又能再多一个人,共同将我们的理想发扬光大,可让我失望的是,我等啊等啊,始终没等到她打开那个网址,我又很生气,这个孩子是有勇气,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太胆小了,她一直不敢打开那个网址,就说明她还不配成为我们自己人。”

关夏很想追问一句那个网址到底是什么,但生怕岔开话题让林锦南好不容易打开的话匣子又再度关上,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听下去。

林锦南说:“虽然我对她很失望,但还是抱有期望,我期待着她的脱胎换骨,甚至不惜在伍总面前提起她,为的就是推她一把,但让我更失望的是,经过了那次差点同归于尽之后,她仿佛就变了回去,再一次泯然于众,我耐心的等了快两年,始终没等到她再次改变,我就渐渐的对她失去了兴趣,不怎么再关注她了。”

关夏听的心中一动,迅速算了算时间,快两年,她跟孟兰分开也差不多是两年,那这么看来,林锦南对孟兰失去兴趣不再关注她的时间,恰好是关夏锲而不舍找回孟兰两人重新建立联系的时间。

这么看来,关夏和孟兰还真是好运气,但凡两人联系上的时间早一点,又或者林锦南对孟兰感兴趣的时间再长一点,那么关夏会比现在要早很多的进入到林锦南的视野。

这样一来,关夏她们的查案之路就要难走的多,说不定刚发现那个组织就在全无防备所知不多的情况下被灭口了。

这么想着,关夏心中非常庆幸,生怕表情流露出来一点,几乎用尽了全力才保持住严肃的表情。

关夏特意等了几秒,见林锦南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才追问了一句,“如果孟兰打开那个网址会怎么样?”

林锦南笑了笑说:“自然是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就像其他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一样,将身边见到听到的不公事件通过那个网址发送给我们,我们收到,自然会派人核查,如果属实,就会像你查过的张伟彦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关夏听的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她们会在无意识中成为你们组织的帮凶。”

林锦南又笑了笑,“怎么会是无意识呢?她们又不是傻子,接触了我们的人,接过了那张纸条,打开了那个网址,再加上她自身被我们解决的不公事件,就算真不怎么聪明,在她们向我们发送身边不公事件的那刻起,也会知道,她会变成我们中的一员,来改变这个世界。”

关夏听的怔在原地,之前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如今都能说的通了。

难怪孟兰家里发生天然气泄露事件,差点和她父母弟弟同归于尽的那天,姚清妍会和王慧勤在现场,原来一个人是负责盯着孟兰,另一个人是负责帮孟兰扫清麻烦,从而拉她入伙的。

孟兰或许是感觉到了,所以她并没有等姚清妍出手,而是先她们一步破釜沉舟式的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麻烦,这也是她不敢打开那个网址的原因。

关夏还猜测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孟兰之所以不联系她,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她不敢又害怕,而后面恢复联系,自然是感觉到了被监视的力度有所放松。

那么后面遮遮掩掩,佯装无事也是孟兰担心连累她,直到知道她身边多了很多新朋友,还都是警察,这才敢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不对劲和盘托出。

关夏不禁在心中感叹,孟兰真是大胆又聪明,同时还非常会伪装,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林锦南伍杨这样危险的犯罪分子周旋,但凡她伪装的没那么好,只差一丝一毫,孟兰她还有庞乐许年都会有危险。

但有一点让关夏不理解的是,孟兰既然知道了伍杨和林锦南的不对劲,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刚想到这里,关夏又怔了一下,不对,孟兰其实暗示过的,两人半年内仅见过的几次面,孟兰话里话外都在提伍杨,她依稀还记得,孟兰似乎还提过伍杨身边的一个秘书。

关夏想着想着又想起一个细节,她记得孟兰跟她说过,伍杨见过她在孤儿院培训中心走廊上挂着的画像,还表现出对她很赞赏的样子。

孟兰或许是担心伍杨和林锦南将主意打在她身上,这才拼命暗示她,又或许是担心她太过浅显不会伪装,容易在伍杨林锦南面前露馅,这才只是提示而不是直说,也或许孟兰只是感觉两人不对劲没有实质的证据,便只是暗示。

关夏回忆着两人相逢后的种种细节,虽然猜测了许多可能,但到底是不是却没有把握,最终还是只能等回到永泉市后再向孟兰证实了。

关夏本就回家心切,再加上这一点,更是恨不得今晚就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