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显示出了他的失望和兴趣丧失。
沈初一在工位上险些乐出声,那当然,她可是在司康的基础上,照着沈于蓝本人过去的一些作业改的。
工作群里,白世舟正式宣布,章教授将作为外聘教授返岗。
鲍啸探头过来低声对她说:“我听说,这次是白署长亲自拜访了章教授请他短暂地回来一下,带带你。”她一脸为沈初一自豪的样子:“署长很看重你,加油。”
沈初一比了个“OK”,她已经不在意章典回不回来了。
在昨天她接下秦部长交给她的案子时,她就想好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要“装”好沈于蓝,尽可能地赚更多钱,走上更高的位置。
“沈于蓝”的身份就像是头等奖一样,被她捡到了,她怎么能不好好体验一把?
她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好,她一定能扮演好沈于蓝。
章典在看了她的结案报告之后,没有再发言和露面,仿佛真的对沈于蓝这个人丧失了兴趣。
特罪署也闲了下来,没有新的案子,白世舟就放了全组人两天假。
沈初一趁着这个时间,开始独自查九尾狐的案子,试图找到一点新线索,重启这个案子。
可时间过去太久了,十年的时间,当初发现白雪芙尸体的垃圾堆早就不见了,盖成了公厕。
而当时第一个发现白雪芙尸体的目击者,是一名年老的清洁工,在两年前就重病过世了。
抛尸地的垃圾堆就在赌场一条街外,沈初一对这一片的地形非常熟悉,她之所以来这一趟是因为她记得这垃圾堆附近有很多小吃店,从她有记忆以来就开在这里,有一些是通宵营业。
她想找一找还有没有其他目击者,抛尸总会留下点痕迹吧?
可她把几家小吃店吃了一圈,旁敲侧击的询问九尾狐案子的“八卦”,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
已经过去十年了,就算再轰动也会被淡忘,大家只记得案子背后桃色的八卦,比如那具尸体是□□的,比如听说“九尾狐”是来赌场陪客的高级兔女郎……
沈初一败兴而归,又去医院里看望了秦听。
秦听显得很高兴,跟她说,他已经答应做虹膜再造手术了,虽然失败几率很大,他从前也不想做这个手术,但这次他想试一试。
沈初一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他:“为什么不想做这个手术?怕疼吗?”
秦听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问她:“你是不是很累啊?很累的话可以不用来陪我。”
沈初一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看见他苦笑了一下。
“我能听出来,你不是太想跟我说话。”秦听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自己说太多话了,这些话又都是关于自己的,她对他的事其实没有那么感兴趣,对吧?
“对不起。”沈初一握住了他的手,叹了口气说:“我确实有点累了,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背痛。”
“背痛吗?”秦听马上就说:“那你不要陪着我了,快回去休息吧。”
他很怕会让她觉得厌烦累赘,可她没有松开他的手离开,反而是轻轻趴在了他的双腿上,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背上说:“让我趴一会,你替我揉揉。”
秦听感觉到她的重量,她热热的呼吸。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衬衫上,能摸到她的体温,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感动,有点受宠若惊。
就好像她哪怕很累,也想陪着他。
“好,我帮你揉一揉。”秦听轻轻地揉她的背,原来她这么瘦,他摸到她的脊骨、背肌,脸莫名其妙越来越热。
听见她问:“为什么不想做这个手术呢?是因为害怕失败吗?”
秦听摇了摇头,她连声音也变得很柔软,像是在被子里和他聊天:“是觉得我这样的人没有必要再牺牲一个健康人的虹膜。”
沈初一明白过来,秦听知道他这个虹膜手术是需要健康人捐赠的健康虹膜,他不想牺牲一个健康人,他认为自己不配。
“那为什么又同意做这个手术了?”她又轻轻问他。
可他这次只是脸很红,没有立刻回答她,过了好几秒之后才说:“也许你不信,我其实做梦梦见过一只羊来救我……应该是羊系异能体,她说让我别死,她一定会来救我,那个梦很真实,我闻到她的气味,喝到她给我的水,我一度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后来你就来救我了。”
沈初一趴在他的膝上没说话,她既不能告诉他,那就是她,也不能告诉他,那才是真实的她。
他的手掌热热的抚摸她的背,很小声的说:“我想看看你。”
第37章
——【晚安, 山羊女士。】
沈初一躺在床上打开旧手环,就看到了章典主动发来的这条信息。
她忍不住笑了,这是章典第一次主动发晚安短信。
看来他是真的心急了, 她当然不会认为章典是因为亲那一次就心急了,大概率是因为章典被她的kiss搞混乱了, 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到底想勒索他什么。
对于章典这种天才来说,他很难接受世界上有他不明白的“题”吧?
这张梦境卡真没白用。
沈初一猜这条短信发出来, 章典应该会装作“不动声色”的时不时看一眼有没有回复。
章典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吗?
一想到,这世上可能没人敢戏耍章典,她就有些兴奋,想了想, 回了他一条很短的信息:【错了。】
就两个字,然后关闭旧手环,心安理得的关上灯睡觉了。
※※
——【错了。】
章典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条回复。
错了。
只有两个字。
章典在想:难道她在生气?为上次他异能体试图进入她口腔而生气?
他迟疑了几秒钟, 回她:【是指我对你的称呼吗?】
还是指他上次的行为?
他猜大概率是指称呼,因为她强调过称呼她宝贝, 她似乎很喜欢“逼迫”他做出一些他不太喜欢的行为, 比如称呼,带着一种恶趣味的调·戏。
可信息回复过去很久, 没有得到再次回复。
章典托腮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笑了一声, 他意识到这场游戏的节奏被山羊女士牢牢掌握住了。
她今晚不会再回复他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是被害者, 她是勒索方,他没有主动权。
他只能等着她回复、她联系、她出现。
而她自信地认为,他一定找不到她。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她确定自己是“已死”之人吧?
已死的沈一。
章典划拉开手环,使用从钟康明那里得到的密钥, 进入了终端手环的监控数据库里。
沈一这个人确实销户找不到了,但在这个到处是人脸识别的国家里,只要她还活着,哪怕换了终端户口也能通过人脸识别找到。
只是需要点时间,从无数张相似的面孔里找到她……
※※
A市一连下了三天的雪,路面上总算有些积雪了。
特罪署这几天没有新案子,难得空闲了下来,沈初一除了报道就在查九尾狐的案子,却丝毫进展也没有。
这期间她还偷偷查了钟康明儿子钟天泽,发现钟天泽的花边新闻真不少。
他从刚成年就开始传出交往各种名模、小明星,之后出国留学了三年,回国后看似收敛了,但其实依旧经常参加所谓的“朋友的聚会”。
他认识白雪芙就是在富二代朋友的生日聚会上,那时他24岁,白雪芙二十岁,作为被邀请来的小模特,陪他们在绿洲的豪华酒店里玩了三天。
根据当时的调查说,钟天泽的朋友包下了那家豪华酒店,同时请了二十多名模特、网红,和他的好朋友,钟天泽是受邀之一,他没有在酒店过夜的记录,只在白天去玩,晚上回家,但三天都在。
钟天泽的笔录里声称,他没有和白雪芙发生过性·关系,当时他带着现任女友一起在酒店里给朋友过生日,他甚至不记得这些模特里有一个叫白雪芙的,是案子发生后他才知道。
酒店服务人员的笔录里也声称:没有留意到白雪芙和谁在一起,因为当时人很多,除了模特、网红还有很多受邀来的宾客。
当时警方也调查了酒店监控,但监控只有大厅和自助餐厅的,没有游泳池、客房走廊这些场所的。
问就是涉及到客人隐私,所以这些地方酒店没有安装监控。
沈初一调出了当时的酒店监控,但监控只保存了有被害者白雪芙的那几段。
第一段是白雪芙单独进入酒店大厅,录像里她穿着一条黑色大露背连衣短裙,人如其名,肌肤白似雪,涂了红唇,披着黑色卷发,走进来看见大厅里其他的模特、网红,没有和她们打招呼,径直走到前台拿出了邀请函。
之后是前台让她在沙发等一会儿,她皱了眉对前台说:“我要和她们一样等着吗?是方少亲自邀请我来的。”
她的话引起来一群模特、网红的嘲笑声。
白雪芙在这些嘲笑声里,涨红脸,转身离开站在了大厅门外,给谁打了电话。
调大音量只能隐约听到:“方少,我到了……”
应该是给举办这次聚会的富二代方少威打电话。
很快,就有一名酒店服务员匆忙出来,请她上了楼。
※
第二段监控录像,是白雪芙独自一人在自助餐厅的角落里吃饭。
监控显示时间是当天的晚上十一点半,餐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裹着酒店的浴袍,扎着丸子头,没有化妆,低头不停在进食。
这段监控有半个小时,她从头到尾一直在进食,并且进食得非常快。
沈初一特意看了一下,监控是没有加速的,而白雪芙在半个小时里吃了六盘意面、七八份大龙虾、生蚝、青口,有时候几乎没有咀嚼直接吞咽。
白雪芙有暴食症吗?她这么瘦的情况下,暴食一定伴随着催吐。
可警方的调查里,没有白雪芙精神、身体上的调查记录。
之后还有三段录像,两段是白雪芙来餐厅吃饭的,一段是第三天离开酒店的监控记录。
从离开的画面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只是换了一身运动服,戴了墨镜。
她独自来的酒店,在酒店里住了三天又独自离开。
沈初一不确定是白雪芙真的没有和钟天泽接触过,还是监控没拍到、被删除。
这些警方留下的监控录像里根本没有钟天泽到酒店的录像,只有酒店登记记录和前台笔录可以证明钟天泽是和一名叫王昭昭的女生一起来的。
王昭昭就是当时钟天泽对外公开的女友。
可这些都是可以作假的。
沈初一甚至怀疑,警方是不是故意漏掉了很多信息?比如白雪芙本人可能有暴食症等精神类的疾病。
而且她仔细对照了一下时间线,白雪芙虽然在被害前一年里和59名男性有过往来,但在她参加过方少威那次的酒店聚会之后,她有四个多月没有再参加过这类聚会,也没有和别的男人密切往来。
尤其是被害前三个月内,警方调查里她有往来的男人只有她的经纪人李沙。
李沙的笔录里说,白雪芙被害前三个月说身体不舒服,推掉了所有工作,回她的老家绿洲去了。
但具体是哪里不舒服,李沙不知道,警方也没有调查出来。
警方只调查到,白雪芙没有回绿洲她的母亲家里,她母亲在她被害前一年内都没有见过她,只每个月收到她打回来的赡养费。
她母亲说,当初她不听话离家出走去了A市做模特,从那时候开始她们母女关系就很紧张,只有她去A市看过自己的女儿,白雪芙没有回过绿洲的老家。
※
沈初一又去查了白雪芙的社交账号,账户显示已经被关闭。
被网站关闭的?还是被她自己、或者她母亲关闭的?
沈初一通过网络搜到一些,她从前发过的内容,大多数是一些漂亮照片和名牌货,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只是看到很多,她刚被害时网络上对她的造谣和“扒坟”,说她是高级陪玩、职业情妇。
还有一些为她惋惜的,用她小时候当选绿洲小皇后的照片和现在的精修照片对比,说她把一手好牌打烂了,明明可以童星出道,却走上了做外围这条路,她就不该和李沙签约,该好好去考艺校,李沙就是专门给有钱人拉皮条的……
沈初一靠在办公椅里,闭上了眼,把这几天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几乎看到了白雪芙短暂的一生。
出生在绿洲中等水平的家庭里,童年漂亮得像洋娃娃,五岁就成为选美小皇后,她的童年一定活在赞美里,对容貌的赞美里。
她的母亲会怎样夸她?
——“我的女儿生下来就是大明星。”
她的父亲疼爱她吗?
——大概率是一般,因为没有疼爱女儿的家庭,让她从五岁起就不停接拍广告、上综艺,她好像快九岁才正式上小学一年级,在此之前她一直出现在大大小小的综艺和选秀活动现场,忙碌的像个大人。
而也是在九岁,她上一年级时,她的父母离婚,父亲离开之后很快重组家庭,她跟着母亲渐渐失去了小时候“小皇后”的光辉,没有广告没有综艺,像普通人一样上学,可成绩一直很差。
高中辍学,她不顾母亲反对离家出走去A市做模特,那时她才18岁,年轻漂亮,很快就被李沙签下。
她是不是也以为自己要重新迎来她的“明星”花路了?
但那之后是拍一些边边角角的广告,是不停周转在各个有钱人身边、聚会上。
就这样活到了21岁,她独自出现在方少威的聚会上,她或许以为方少威亲自邀请她,她和其他来的模特、网红不一样。
但其实对于方少威这些有钱人来说,她们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他们的“漂亮饭”而已。
她是不是在那一晚情绪崩溃?所以来到餐厅里用暴食解决情绪,就像往常的很多次一样。
她调整好心态,三天之后照常离开……
可为什么会突然减少了和“男性”来往的频率?又在被害前三个月说生病请假回绿洲?
她生了什么病?没有回绿洲是去了哪里?
被害之前她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断手断脚、放干净血、重新缝合、极具羞辱性的抛尸赌场外垃圾堆里。
对,羞辱。
羞辱才是凶手对她的情绪,不是恨,是带着“玩乐”性质的虐·杀,就像方少威他们对待模特一样的“漂亮饭”。
她被害前的“生病”是因为凶手吗?
她被害前的“三个月”是去找了凶手吗?
因为她主动送上门,所以凶手选择了她来“玩乐”?
方少威最可疑。
可寄信那位太太如果真是钟康明的夫人,那钟康明怎么会和白雪芙扯上关系?她们的交集点只有钟天泽。
难道她去找钟天泽时被钟康明看上了?
一个个问题汇聚在沈初一脑子里,少了什么线索,少了什么重要线索把这些问题都串联起来……那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要是能看到尸体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可是尸体早在九年前就火化了。
要是知道案发第一现场就好了,她一定能看出什么。
如果寄信那位太太的丈夫真是凶手,她能在地漏里发现被害者的头发,那是不是能说明被害第一现场是凶手家里?
凶手怎么敢在家里杀人还分尸?他怎么处理的血迹……
“睡着了?”有人突然拍了她一下:“该下班了。”
沈初一猛地睁开眼,对上了安嘉树漂亮的脸。
他眨眨眼说:“我吓到你了?”
沈初一对他笑了:“吓到了,快让我闻闻你的信息素镇定一下。”
安嘉树脸红了红,下意识看一眼不远处工位上的司康。
司康冷着脸拖动椅子,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就要走,走到玻璃门前又停下,转过身来看着沈初一问:“我要回去,你要坐我的车回去吗?”
沈初一看向他,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载她回去,他看起来一脸冰冷,但握住门把手的手指很紧,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的她。
“你要回去吗?”安嘉树问她说:“我刚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漂亮饭?之前我和鲍姐去吃过,很好吃也很有氛围。”
漂亮饭。
沈初一扭回头看住安嘉树:“你和鲍姐吃过的漂亮饭?”
把“漂亮饭”当乐趣的人,不会只吃一次,就像方少威那样的聚会开了一次又一次。
她记得司康在某次分析会议上说过,虐·杀一般分为功能型和变态型。
功能性是说,拷问、惩戒。
变态型是为了满足某种癖好,通过虐·杀来满足某种情感上的需求,通常伴随了性·虐待,以及重复作案。
第38章
白世舟结束工作, 抬起头发现落地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
晚上九点半,特罪署其他人已经下班了,整栋楼都很安静。
他关闭电脑, 拿着外套离开办公室却看见了还在工位上盯着电脑的沈探员。
她怎么还没下班?白世舟记得安嘉树要约她去吃什么漂亮饭来着,没去?
白世舟走过去,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全神贯注地没留意到他, 目光依旧盯着屏幕。
似乎是在看卷宗,还是一些过去的旧案。
“怎么没下班?”白世舟问了一声。
她像是吓了一跳,双肩一缩扭过头来看他,“哦, 白世……署长。”
她似乎是想直呼他的名字,临时又改了。
“我一会儿就走。”她又看回屏幕,解释说:“我想把过去特罪署的案子看一看, 学习一下,反正回去也没事做。”
白世舟目光又落回她身上, 她手边还放着吃了一半的面包, 晚餐只吃了这个吗?
她盯着屏幕,手指快速翻阅过一份份卷宗。
白世舟发现她看东西也很快, 一目十行,她身上确实有很多优秀的品格, 天才资质却又很努力, 怪不得巨鹿院长那么极力推荐她。
“别待得太晚。”白世舟没有打扰她, 只是提醒她:“门口有雨伞,雪下大了。”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随便“嗯”了一声打发他走。
白世舟也就没有再说话,离开之前把外面走廊熄掉的灯打开了。
沈初一只隐约留意到白世舟走了, 特罪署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寂静的房间里能听见她咀嚼面包的声音。
面包还是安嘉树离开时留给她的,她拒绝了安嘉树和司康,想趁着特罪署空闲把过去关于[女性被分尸]的案子筛选一遍。
找出没告破的案子,然后在这些案子里找和“九尾狐案”的相同点。
如果九尾狐案的凶手虐杀白雪芙是为了满足某种癖好,那就很可能重复作案——白雪芙未必是凶手的第一个受害者,也未必是最后一个。
凶手犯案越多,线索就越多。
查了案宗之后,沈初一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没告破的女性被杀案,只是20年以来就有两百多起,被害女性从年龄最小的刚满月,到最大的83岁。
而这些案子基本集中在九年前,发生惨案最多的是15年前,光是15年前就有190起没告破的女性被害案,因为15年终端手环并没有实行异能监管,那个时期全球异能犯罪率都高的吓人。
是在九年前才严格实施了终端手环的异能监管,当时反对浪潮声势浩大,认为24小时的异能监管是在侵犯公民隐私和自由。
那时候异能监管还有一条引起众怒的监管——异能发·情监管。
被大众称为“异能·勃····起监管”,因为这项监管会在异能发情期严格监管每一次异能高·性·欲。
沈初一可以理解这项监管,毕竟大多数异能发·情期就跟野兽没区别,那时候很多犯罪都是由异能发·情引起的。
但大众完全无法接受这一项,激进的抗议,最后政府取消了这条监管,顺势实施了异能监管。
现在看来,这条异能发情监管更像是政府为了让大众接受24小时异能监管想出来的“拆屋效应”。
沈初一好奇地去搜了一下当年的这项监管,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秦荣。
异能发情监管居然是秦荣提出来的。
秦荣在收到那封“信”之后的一年,提出了这项监管。
沈初一忍不住去想:或许秦荣早就想提出这项监管,或许她在提出时遗憾过应该早一点实施异能监管,这样白雪芙可能不会死。
秦荣会这样遗憾吗?
她对秦荣的感官很负责,她不认为秦荣是“善良”“正义”的,秦荣重启这个案子的目的是将政敌钟康明拉下马。
可秦荣在某些时候又很宽容,比如对伤害了秦听的王敏,对王可。
秦荣更像是价值之上,对她有价值她就会格外宽容。
门外突然传来“叮咚”声。
沈初一探头看过去,玻璃门外一个外卖机器人在闪烁着灯光,叮咚叮咚的重复:“您有外卖沈小姐。”
她没点外卖啊。
沈初一过去拉开门,从机器人手里接过一份热乎乎的外卖,看见上面确实是自己的名字和号码,而点餐人是:白先生。
白世舟给她点的外卖?
她很吃惊地拆开了外卖,里面是一份看起来很贵的牛排套餐。
手环震了一下,白世舟用工作号发给她一条信息:【趁热吃。】
沈初一坐回椅子里,打开保温的外餐盒,牛排还是热的。
她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嫩嫩的牛肉像黄油一样融化在她牙齿间,真好吃。
她靠在椅子里,端着外卖转动椅子面向了背后的大落地窗,看见繁华夜景下鹅毛一样的大雪,大雪将晶体大厦装点成了圣诞树一般。
冬天居然可以美成这样。
沈初一的心情忽然很复杂,她记忆里的冬天是刀子一样的寒风、永远暖不热的手、下雪时被打湿的鞋子和裤腿……还有舍不得开的空调。
她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今年冬天她没有觉得冷过。
因为办公室和白世舟的房间里永远恒温在最舒适的温度,A市就连街道上也铺了地暖。
原来冬天是很美的。
她也在这一刻意识到,原来白世舟只是在沈一眼里不近人情,因为他压根不信赌徒的话,不信一个赌徒能有什么好前途被毁掉。
但其实在特罪署所有人眼里,白世舟都是一个负责的好领导,他为鲍啸、司康提供免费住所,他对加入特罪署后的沈于蓝也格外照顾,甚至为她点了外卖。
原来换个身份,人生可以顺心到这种地步,可以一点苦也不吃。
如果她真是沈于蓝该多好啊……
※※
手环亮了一下。
章典拿起手环看了一眼,发现是特罪署工作群里的消息。
鲍啸@了沈于蓝,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顺带着发了一张沈于蓝好友圈的截图,是沈于蓝刚发的照片——透过落地窗的雪景。
又问白世舟:【我们家于蓝怎么还在加班?】
沈于蓝回她:【没加班,是看卷宗看上头忘了时间,马上就回去了。】
安嘉树:【天才就是不一样……看卷宗还能上头……】
章典点开了那张沈于蓝拍的照片,落地窗上有她模糊的身影,她坐在办公椅里,腿上似乎还放着餐盒,身上只穿了灰色的衬衫,放松的歪靠着。
他再抬起头看向虚拟屏幕里,那一张张照片是他筛选出来的“沈一”。
每一张需要人脸录入的照片里,“沈一”都警惕而紧绷。
其中有一张照片也是下雪的冬天,“沈一”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拉下围巾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做人脸录入,脸颊上还有一小块淤青。
这是一家F市医院的人脸录入照片,她当时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受伤了。
她这个时候用的终端手环身份证叫【沈初一】,时间就在一年前。
章典仔细盯着这些面孔,和床上的山羊女士比对,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而这个沈初一和已死的沈一也几乎一模一样。
可他想不通,只是赌博被拘留了五天,她离开警察局后为什么会突然假死销户了?
更奇怪的是,在她假死后的一年里,她真的消失了,她这张脸没有出现在任何场合。
是在一年后【沈初一】这个终端账户才被激活,她这张脸才出现在银行、车站、医院等人脸识别中。
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一年?这一年的时间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是被监禁了吗?还是她自己躲在哪里?
章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山羊女士现在叫【沈初一】,住在F市,经常出入的场所是赌场一条街,她确实不是沈于蓝。
因为她在医院录入人脸识别的时候,沈于蓝还在学院里参加圣诞联谊晚会。
手环还在一闪一闪。
他扫了一眼,看见特罪署群里安嘉树和司康都在说去接沈于蓝下班。
天才优等生沈于蓝,似乎从在学院时就很受欢迎,同学爱慕她,老师呵护她,连院长也怕明珠蒙尘极力向特罪署推荐她。
而天才【沈一】从福利院到重点中学,都瘦小警惕,赌博为生,又因为赌博刑拘被巨鹿学院除名,毁了唯一可能翻身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毁灭,【沈一】这个身份也死去,一年之后世上多了一个叫【沈初一】的女孩,没有上学和正经就业的信息记录,倒是在一个月前就被赌场一条街拉入了黑名单。
这样的人才能是勒索他的【山羊女士】吧,聪明狡猾,却有不怕死的赌徒心态,因为她们的人生已经比死还糟糕了。
章典屏蔽了特罪署工作群,认真看着虚拟屏幕里【沈初一】的生活轨迹。
她最后能查到的生活轨迹是:一周多前她被赌场一条街的老板在黑市悬赏找她,提供信息就给两万块,抓到人给十万。
他不就是在半个月前被山羊女士开始勒索的吗?
章典闭上眼,整理这些信息,大概能猜到【沈初一】被赌场拉黑,被地头蛇悬赏捉拿,已经没办法在F市混下去,所以她找上他,勒索他,是想搞一票大的,然后换个地方生活。
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异能体不是巨鹿是触手?又是怎么控制他“空降”他的浴缸里?
是她的特殊异能吗?
可她为什么没有勒索金钱?
按照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她应该很爱钱,很需要一大笔钱远走高飞。
章典睁开眼,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没有要钱,她除了第一次的时候问了连环杀手的相关问题外,之后只是一再“戏弄”了他。
他看不出她的行为逻辑,她想要得到什么。
特罪署工作群安静下来,谁去接了沈于蓝,他不再感兴趣。
※※
大雪的街道上车辆开得很慢。
司康没想到她会选他去接她,他以为她和安嘉树更亲近。
等红灯的时候,他偷偷看她,发现她在看车窗外的一棵巨大圣诞树,那是商场为迎接圣诞准备的,很多人在圣诞树下拍照。
司康看了看路线问她:“要下去拍照吗?”车子调个头就能过去。
她有些惊讶的回过头看他,“你怎么对我这么友好了?”
司康被她一句话又气堵了,她却凑过来嗅了嗅说:“又想要了?”
他气得再也不和她说话,等红灯结束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开回了住宅区。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他听见她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忍不住按下了锁车门的指令。
“咔哒”声中,沈初一转头看他,他就那么在昏暗之中欺身过来按住她的手,贴在她的唇边,微微发红的眼恨恨地盯着她。
“为什么不和我接吻?”他问,手指抓的她很紧。
这些天,她每晚和他做ai,不是喜欢他吗?
可是喜欢他,又为什么每次都不许他吻她?不和他接吻?
她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车厢里全是他信息素的气味。
沈初一知道他又发情了,望着他轻轻笑了一下:“是为了你好,怕你真爱上我,到时候分开你会因为异能体出现假孕反应,不是开玩笑。”
司康愣了愣,这听起来多么荒谬,可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找借口敷衍他。
他知道他的异能体有可能出现“假孕反应”,在没被标记成功,或是被标记成功又和伴侣分开后。
但是……
“为什么一定会分开?”他握紧她的手,赌气一般再次主动去吻她,怕她躲开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脸,在碰到她嘴唇时又说:“你不说分开就不会分开……”
她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眨动一下,这一次犹豫了一下没有躲开。
他吻上了她的唇,兔耳朵和尾巴统统失控,用力又没有技巧地吻得自己无法呼吸。
她抬手托住了他的后颈,教他一样张开口回吻他的唇……
他有点想哭。
他想,他不是恨她,是嫉妒她,是讨厌她临时标记他又不许他亲吻她,是恨她好像一点也不喜欢他。
热吻中,沈初一隐约听见手环“叮”了一声。
她没顾上看,等结束后她在司康的浴室里洗澡才发现,她又获得了一张【梦境卡】。
就在刚才,她和司康在车里的时候。
奇怪,难道梦境卡不是破案获得?是攻略里面的对象获得?
司康……爱上她了?
她有些后悔起来,不该接吻的,接了吻就真像情侣了,可她谈不上喜欢司康,她只是……太好·色,抵抗不了诱惑了。
车里如果是安嘉树,她也会忍不住亲他的。
她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贪财好色。
浴室门外,司康轻轻敲门,递进来一件浴袍,声音微哑的说:“要不要我把你的枕头拿过来?”
他暗示得太明显了,他想她留下来过夜。
沈初一接过浴袍还是狠心说:“不用了,我今晚还要再看看案子的卷宗。”
第39章
圣诞节之后就是元旦的假期, 特罪署难得迎来了最闲的年底假期,鲍啸提议大家元旦假期一起去泡温泉,可以热热闹闹的一起跨年。
沈初一其实心里知道, 鲍姐这么提议是因为考虑到她独自一个人在A市,怕她过节的时候孤单难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她能感觉到特罪署里每个人都很友善,像妹妹一样尽量地照顾她, 就连白世舟也没那么难相处。
她很感激,难得大方承包了大家的温泉酒店住宿费,两天一夜的行程,花了快四万。
没办法, 本来那家温泉酒店就贵,元旦更是涨价到离谱,好在酒店送了她免费的自助餐, 她们一行五个人总能吃回来。
离元旦假期也只剩下两天了,特罪署上上下下都没什么心思上班, 只有沈初一照旧每晚留下来看卷宗看到十二点才离开, 忙的让大家不理解。
鲍啸见了几次司康黑着脸下班谁也不理睬,偷偷问沈初一:“你是不是和司康闹不愉快了?所以不想回去?”
沈初一从屏幕里抬起头否认说:“我们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她确实不是为了躲司康, 只是心里着急,从她接下秦部长那封匿名信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 她依然没有找到重启案子的新线索。
虽然秦部长从来没有催促过她, 但她每一天都在催促自己, 她急于求成,急切的想要“表现”,就像小时候每次竞赛,她努力拿第一不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老师的夸奖和看重,因为这会给她带来切实的利益。
“总觉得你跟司康之间怪怪的。”鲍啸说不清哪里怪,低声说:“我前天下班时看见司康明明下班半个小时了还没走,他的车还停在停车场,他人也坐在车里,半个小时唉,他坐在车里那么久却不走,我想过去问他是不是有事,他看见我就马上开车走了,鬼鬼祟祟。”
沈初一没说话,因为那是司康在等她,起先他会在停车场里等到她十二点,一起回去,后来……
手环震了一下。
是安嘉树发来的信息:【今晚下班我继续留下帮你整理档案库,差不多快好了。】
后来,安嘉树主动留下来,说可以帮她把档案库里的案件类型全部分类,方便她更快速地查看同类案子。
这确实是个更高效的主意,而安嘉树很擅长做这些,她就同意了。
那天她给司康发信息,让他别等,她会和安嘉树一起打车下班。
那之后司康就没有再等过她了,她觉得挺好的,她们最近太暧昧了。
※
今天司康依旧是第一个下班。
她请安嘉树吃了外卖,两个人就开始忙。
安嘉树的专业度超出她想象,不到十点半安嘉树就将20年内的案子全部整理筛选完毕,从之前她筛选出的几百桩女性被害案里,又精确筛选出案件中有肢解、放血、缝合的案子。
“总共有37桩,未告破的只有9桩。”安嘉树吐出一口气,给她看:“其中19桩是白署长和章教授加入特罪署后,重启告破的。”
“真厉害。”沈初一靠过来翻阅着这些案子,居然筛选得只剩下9桩,她早该找安嘉树帮忙。
“是啊,要不大家都说白署长整顿特罪署,章教授整顿连环杀手呢。”安嘉树加入特罪署晚一点,没有一起经历白署长和章教授双剑合璧的辉煌历史。
“我是说你厉害。”沈初一纠正说:“才两天就帮我筛选了几百桩案子,厉害的安嘉树。”
安嘉树一愣,忍不住脸红,抿嘴笑了笑说:“也没有很厉害,你和章教授才是真正厉害的天才。”
但她已经投入在案子里,不回他了。
安嘉树看她飞快的过着这九桩案子,筛选什么似得,只留下了三桩,这三桩是里面同时包含了肢解后缝合尸体的案子,其中就有最著名的“九尾狐惨案”。
“你怎么对这类案子感兴趣了?”安嘉树不太明白,她似乎在筛选某一类的案子。
她没回答,只是看着这三桩案子皱眉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安嘉树凑过去看。
三桩案子时间跨度很大,最久远的那桩案子是18年前了,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就是“九尾狐惨案”。
“你看这三个案子。”沈初一将三个案子的卷宗全部展开在屏幕里:“18年前案子的被害者是一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被杀害后肢解、切除子宫、又缝合尸体,没有性·侵痕迹。”
她又点第二个案子:“11年前的案子被害者是性·工作者,被性侵后杀害,肢解又缝合尸体。”
最后一个案子是九尾狐惨案,她标红了尸检报告:“只有这个案子的尸检报告没有提到有没有遭受过性·侵。”
安嘉树仔细看,果然是,九尾狐惨案的尸检报告只写了,杀害后尸体被肢解、放血后缝合,没有关于性·侵方面的检查。
“就连18年前的尸检报告都会提及的重要尸检检查,九尾狐惨案却没有记录。”沈初一回忆秦荣给她那份完整的九尾狐惨案案件卷宗里,也没有提及是否有被性·侵。
她那时以为是时间太久远,所以尸检有遗漏,但现在发现18年前的尸检报告都会提及这一项,十年前的案子怎么会遗漏这么重要的一项?
“我记得当时九尾狐惨案被害者的尸体被福尔马林清洗浸泡过,可能无法检查出有没有被性侵过。”安嘉树猜测说。
那至少应该写明【无法确认是否遭受性侵】吧?可尸检报告里完全没有提及这项检查。
沈初一试图调取九尾狐惨案尸检时的录像,法医尸检时要求全程录像,以保证尸检的透明度和公正性。
可却发现,十年前很多的尸检录像丢失了,其中就包括九尾狐惨案的录像。
是巧合吗?尸检报告出现这么多“遗漏”,尸检录像又丢失了。
沈初一很难不怀疑是有人暗箱操作,是当时的A市市长钟康明吗?
她谢过安嘉树,替他打了车送他回家,她却没有回去,而是在特罪署给秦荣打了电话,问她关于尸检报告忽然录像的事。
秦荣有些意外,因为她这份尸检报告是直接从当时负责尸检的法医那里获得的,不应该有遗漏。
她也不知道尸检录像丢失这件事。
“当时负责这个案子尸检的法医是谁?”沈初一直接问。
秦荣告诉了她一个名字,又说:“只是她在6年前就退休了。”
“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吗?”沈初一又问。
秦荣没有在电话里回答她,而是问:“你现在还没下班?刚好,十五分钟后我路过特罪署,顺路送你回去吧。”
沈初一明白她的谨慎,应了好之后,穿上外套,又拎了一个袋子下楼去等她。
※
不到十五分钟,秦荣的车子就开了过来,王可笑着下车来接她。
车厢里暖气很足,她带着一身冷气上车,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秦荣说:“您之前借给我的披肩,我干洗好了。”
秦荣笑着没有接:“跟我客气什么?”她递了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过来:“那位法医的通讯号和住址。”
沈初一接过来,扫了一眼,发现这位法医目前的住址居然就在她们定的温泉酒店附近。
“她退休后就搬到了汤山别墅疗养。”秦荣说:“目前只有女儿陪在她身边。”
“您和她关系好吗?”沈初一问。
秦荣笑了说:“她是个聪明圆滑的人,和内阁百分之九十的大臣关系都很好,包括钟康明。”
沈初一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位法医很可能为了不得罪秦荣,也不得罪钟康明,给了秦荣一份表面看不出问题的尸检报告。
如果真是这样,尸检报告上缺失的一定是重要线索。
“你打算怎么做?”秦荣问她:“需要我再去拜访一下她吗?虽然大概率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不需要。”沈初一抬头对她笑笑说:“您突然去拜访她,说不定会打草惊蛇,您要相信我。”
“当然。”秦荣很温和地笑着望她:“小听最近很积极的在配合术前准备,他很少这么听话,是因为最近你每天午休都去陪他吧?”
沈初一迎上她的目光,她在笑也在叹气又说:“我很少见他这么开心过,辛苦你了。”
“没什么辛苦的,我最近很闲。”沈初一坦诚的说:“他其实很讨人喜欢。”至少很会迎合她,讨她的喜欢。
她能天天去看秦听也不完全是为了秦荣,如果秦听是个脑满肠肥的丑人,她一定不会去,她宁愿多帮秦荣对付几个政敌。
秦荣无奈的笑了,讨人喜欢在她这里可不是一个褒义词,至少她不希望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
可她又无法不承认,她的儿子是在努力讨好沈探员。
“把我放在路口就行。”沈初一看了看车窗外说:“离我住的小区没两步路。”
王可应了一声。
秦荣在她下车之前递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给她:“快元旦了,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就挑了个小礼物。”
沈初一惊讶的接在手里,不好意思起来:“那我是不是该给您回礼啊?”
秦荣笑了,难得见她愣头青的一面:“不用,你只用做好你的事。”
沈初一明白地点点头。
“外面太冷了,让王可开到地下车库前吧。”秦荣说:“你从地下车库搭电梯回去,不用吹冷风。”
沈初一没拒绝,在地下车库前下了车,等走进车库,秦部长的车子才开走。
她边走向电梯,边忍不住拆开了礼盒,里面装着一件新的羊绒披肩。
就送了这个?
贪财如她,稍稍有些失望,但也只是稍稍,羊绒披肩也不便宜。
她把披肩拿出来想现在就戴上,从披肩里掉出来一样东西,她慌忙用手接住,居然是一把车钥匙。
如果她没有认错,应该是迈赫车的车钥匙,这车最便宜的也要七八十万。
她心跳的很快,有种不敢相信的心虚,该不会是秦部长不小心落在礼物盒里的吧?
或许是车钥匙模型?
她试着按了一下车钥匙,听见电梯对面的车位传来“滴滴”两声。
她回过头就看见两束车灯照过来,一辆崭新的迈赫车停在那里,随着她按下的按键自动解锁启动,亮起来了车灯,黑色的车身如同一架钢琴,亮亮的在发光。
她走过去,再按一下车钥匙,车子自动打开。
驾驶座放着一束花和一张卡片。
她拿出卡片看到上面写着——【天冷了,开车上下班方便些,王可会帮你办好手续,等伤好了再开。】
落款没有名字,是一句——【元旦快乐。】
沈初一坐进车里,摸着崭新的方向盘和真皮车座,心突突跳,这谁能不心动不踏上歧途?
※
差十五分十二点。
司康在卧室里听见了客厅门打开的声音,是她回来了。
他的卧室没关灯,门也没有锁,如果她想来找他……
隔壁卧室的门被打开,又被“咚”的关上。
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
司康气的将头闷进了被子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不明白她为什么忽冷忽热,是因为她又喜欢安嘉树了吗?
隔壁传来“咚咚”的闷响声,她像是在上蹿下跳一般。
但很快,安静了下来,他听不到任何她的声音。
※
隔壁卧室里。
沈初一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冲进浴室开了水龙头要泡澡。
这怎么睡得着?她恨不能现在就冲进那位法医的家里,入侵她的终端,挖地三尺找出白雪芙完整的尸检报告。
她脱光衣服和沈于蓝的手环,戴回自己的旧手环泡进浴缸里,欣赏着架子上她的积蓄——闪闪发光的钻石表和漆黑的车钥匙。
当然,她还有九十多万的存款。
谁能想到连身份也失去的F城黑户沈初一,也有这么富有的一天。
她真要笑出声了。
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划拉开了手环里她和章典的对话。
对话结束在章典上一次的:【是指我对你的称呼吗?】
之后他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晚安短信。
她想了想,把上次她用梦境卡kiss完章典后,游戏里更新出的“床·照”发给了章典。
这张照片里有她的背影,是她坐在章典身上扇了他一耳光的画面,看不到她的脸,却把章典拍得很清晰。
他上半身的睡衣脱到了手肘处,满床黑色的触手,他的身体和脸一样红,身体和触手一样湿淋淋,挨巴掌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
她在照片后跟了一条短信:【欣赏一下。】
十几秒后章典就回了她:【要开始新一轮的勒索了吗?】
真聪明啊,都学会自己抢答了,根本不用她说出威胁的话。
沈初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他:【很期待吧?】
※
期待?
章典在亮着灯的床边,慢慢收回了关灯的手。
非常奇妙,她总能猜中。
他确实非常期待她新一轮的勒索,这意味着游戏又开始了,她会暴露越来越多的线索。
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你是不是在想我今晚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你床上?】
他坐在床边,身体里压制着的触手又在蠢蠢欲动了。
——“快问她今晚会不会来!”
——“不要问!邀请她来!引诱她来!学一学司康的样子!”
——“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
——“快疯掉了!”
——“让我来回!让我来回!”
他没有理会它们,回复:【我猜你不会出现。】
她那句露骨的问话明显是在试探他,试探他是不是在“期待”她再次出现。
他猜,她会把再次出现当这次勒索的筹码。
她回:【当然不会,你要完成我的勒索我才会奖励你。】
章典轻轻笑了,原来不是筹码是奖励。
她难道觉得kiss、巴掌算奖励吗?
但他很好奇,她到底要勒索什么,回道:【你的勒索是什么?】
她回的很快:【我要你入侵一个人的终端账户,我知道你做得到。】
终端账户?
她这样断定,是因为上次她出现时发现他的异能能侵入、控制他的系统吧。
可她想的太简单了,他的异能如果能入侵一个人的终端账户早就可以入侵她的终端,查询到她的踪迹了。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而且一旦入侵他人的终端账户,他的异能就势必会被异能监管发现。
他问:【你想入侵谁的终端账户?】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你不用问,只用回答我,你的异能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侵入其他人的终端账户?】
章典如实回答她:【我只能侵入他人的电子设备或是系统,且需要连接他的设备。】
她回了一句:【就像病毒?】
脑子里的触手抗议起来。
——“不是病毒不是病毒是触手异能!”
——“你快告诉她,我们不是病毒!是厉害的粒子干扰、侵入!”
——“呜呜呜病毒听起来很低端……”
——“你跟她讲讲清嘛!”
章典却回:【你可以这么理解。】
没想到她真回了一句:“听起来不怎么高级。”
——“啊啊啊啊你看你!你好让我们丢脸!”
章典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回:【那你还要勒索吗?】
她回的很快,但却是一条冷淡的:【说晚安吧。】
就仿佛对他的异能不再感兴趣似的。
可他再去解释什么,询问她要不要勒索就显得太急躁了。
章典最后还是发了一条:【晚安。】
她却不满意:【语音发:晚安宝贝。】
章典有些失语地笑了,她果然很喜欢戏耍他。
落地窗外不知道哪里在放烟花,远远的在夜空中亮起来又熄灭。
章典抬头看过去,看见落地窗旁的虚拟屏幕,那上面是【沈初一】在便利店买东西结账时的画面,日期是上一年元旦。
她在便利店买了一盒速冻汤圆和速冻饺子。
难得她脸上有些笑意,脖子上戴着红色的围巾,可她的眉头上却贴着创可贴。
她似乎总是在受伤。
不知道处于什么心里,他按下语音录制,给她发了一句:“晚安,还有提前的元旦快乐。”
她没有回他。
※
浴室里蒸腾着热气,空气变得很热。
沈初一缩在浴缸里,整个人被泡的很红,她重新又点击了一下章典的语音。
“晚安,还有提前的元旦快乐。”他的声音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流动,显得格外温柔。
沈初一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干嘛祝她元旦快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她可是勒索犯。
但她又听了一遍,仿佛今年元旦把过去二十几年没听到过的元旦快乐全补回来了。
※
之后两天,沈初一一直在忍着没有炫耀她的新车,在去泡温泉那一天她才悄悄和鲍啸说:“要不要开我的车去啊?我用奖金买了一辆车。”
鲍啸惊讶的看她:“你买车了?什么时候买的啊?什么车?多少钱?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啊,我有认识的朋友能给你便宜点!”
等她看到沈初一的车,惊的咋舌:“迈赫暗夜啊,一百多万那款?你怎么这么舍得啊!我早就想买一直没舍得,你才发奖金就全花光了?”
沈初一解释说,用了一点之前的积蓄。
她大大方方把车钥匙给鲍啸:“原来你也喜欢这款啊,借你开几天,反正我伤没好开不了。”
鲍啸嘿嘿笑着搂住她,也不跟她客气:“这样吧,这几天我当你的司机,接送你上下班。”
“那好得很。”沈初一心里美滋滋,反正车子她跑路前肯定要黑市卖掉,在这之前让鲍啸开着过过瘾也好。
黑色的车子在大雪里开出地下车库,一路飞驰停在大家约好的集合点——特罪署大楼下的咖啡店。
鲍啸打下车窗朝咖啡店里的众人招招手。
安嘉树、司康和白世舟走出来看见这辆新车无比惊讶的,可在听说这辆车是沈于蓝新买的,白世舟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到了订好的温泉酒店,白世舟又单独问沈初一:“那辆车是你自己买的?你的奖金够买那辆车吗?”
沈初一高高兴兴的脸一下子僵掉了,她收起了要拍酒店雪景的手环,回头看白世舟:“是我偷的抢的,骗来的,都跟你没有关系吧?”
白世舟愣在那里,她看起来那么愤怒,走近一步对他又说:“我的奖金不够,难道我没有积蓄吗?我只是你的员工,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私事?”
白世舟意识到,他冒犯到她了。
“我没有恶意……”他试图解释,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令她如此愤怒。
她推开他,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没有想要再听他说话。
直到晚上大家一起吃自助餐她也没有和白世舟说一句话,原本约好大家一块去室外雪山下泡温泉跨年,她也只泡了一会儿就说累了想休息,自己回房间了。
鲍啸不放心去找她,发现她真的躺在床上要睡觉。
“怎么了蓝蓝?”鲍啸坐过去推了推她:“署长那个人说话就是那样,你去骂他,我们都帮你骂他,别一个人生闷气。”
沈初一在昏暗中看她,她披着泡温泉的浴袍,黑发挽着显得少见的温柔,“我没生闷气,就是真的困了,想睡觉。”
“那我陪你吧。”鲍啸要掀被子陪她躺下。
沈初一推她说:“你快去泡温泉,我钱都花了,不泡多浪费啊,我睡半个小时就去找你们。”
“真的?”鲍啸摸她的脸,确认她没有哭,才放心的替她盖好被子说:“那你睡一会儿,醒了来找我们。”
沈初一点了点头,看着鲍啸在昏暗中离开,又转身看向了没拉窗帘的窗户,外面是白茫茫的雪山,听说今晚零点会放烟花。
她打听到,那位法医的佣人、护工只有今晚放假。
酒店隔音不好,她听见走廊里嬉笑的声音,忽然觉得很孤单。
但没关系,她有了很多钱,她马上会有更多钱。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就动手。
第40章
走廊里的声音渐渐没了, 酒店的表演活动十点开始,零点开始放跨年烟花,所有大家全去看表演和占位置了。
沈初一躺在房间里感觉四周一片寂静, 她看了一眼时间,整十点。
她起身摸黑换了一身轻便的黑色紧身衣, 又在外面套上了准备好的安保制服,拉好拉链, 将腕上沈于蓝的手环摘掉,换回了自己的手环。
不能以沈于蓝的样貌去做这事儿,很容易被查到。
反倒是现在沈初一这个身份最适合做“上不了台面”的事,就算被拍到, 沈初一也可以直接“消失”。
她拉上了黑色口罩,从窗户利落地翻身跳出去。
白天她踩过点,知道酒店哪里没有监控, 现在直接绕开监控,翻墙离开了酒店。
还在下雪, 不远处的汤山一片白茫茫。
沈初一点开手环确认了一下魏岚风的住址, 这位法医教授如今住在汤山温泉附近的高档别墅区,雪山下那片红屋顶就是。
魏岚风只有一个女儿, 目前在国外读书,身边只有住家的保姆和护工。
不出意外的话, 保姆和护工今晚会放假。
沈初一绕到了别墅区外的护墙下, 毫无障碍的翻墙跳了进去, 这对她来说是熟练工种。
她很顺利地找到了魏岚风的住宅别墅,躲在监控后将这四周的环境在眼里放大再放大,发现不只是住宅外有监控,住宅内的院子里也有。
她猜门窗上都有红外线自动警报器, 翻窗进去就会引发警报器。
抬头再看,监控上有蓝色的光点在闪烁,那是异能监管探头,一旦在这个区域使用异能就会被探头定位监控,躲不开的。
沈初一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石子,将石子踢到了别墅的黑色大门上。
“咚”的一声后,里面传来狗叫声。
养了狗,听叫声还是一只中大型犬。
沈初一将安保的帽子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又往嘴巴里塞了口腔变音器。
再次用石子弄响了门。
狗冲到了门后,对着门缝狂叫不止。
她听见院子里传出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呼噜不要叫了,来,过来,进屋子里来……”
沈初一使用口腔变音器很大声的吼道:“叫什么叫!能不能管管你的狗!大半夜扰民!再叫我报警了!”
变音器将她的声音变成了浑厚的男人声音。
狗听到声音叫得更激烈了,中年女性慌忙不停呵斥自己的狗,又问外面:“是谁?邻居吗?”
那说话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已经走到了门后。
就是现在。
沈初一直接绕到侧墙下,没有用异能,攀上不算高的墙壁,翻墙跳入院子,果然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院门后看外面的人,而客厅的大门是开着的。
她落下的瞬间才使用异能,山羊蹄在地上一点就窜入了开着的客厅门,快的连狗也没有察觉。
房间里开着灯和电视机,一个人也没有。
但她的时间不多,马上魏岚风就会带着狗进屋来。
沈初一动作迅速地先将门口的电闸开关全部关闭,在漆黑中眨动眼睛开启山羊之眼——茶几上放着脱下来的女士手表和耳环,看起来不便宜。
电子平板在沙发上、智能电脑在餐桌上。
“怎么回事?断电了?”院子里的魏岚风转过头来。
沈初一已经快速地抓起巴掌大的电子平板,又顺走了手表、耳环,冲到餐桌旁揣走了智能电脑,目光却顿了一下,餐桌上摆着两个喝了一半的红酒杯。
不是魏岚风一个人在?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在那儿?”
沈初一抬头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高大男人,她立刻转身就逃。
“进贼了!站住!”男人不知道操起什么东西直接朝她砸过来。
沈初一避了一下,客厅门口魏岚风的狗已经吠叫着冲进来。
她直接用手里的电脑砸碎窗户玻璃,在迎面而来的碎玻璃中撑着窗户一跃而出。
刺耳的红外线警报“哔哔——”响起。
沈初一丢下电脑,收起异能,直接从开着的大门冲了出去,在几秒钟内就逃窜到了异能监控范围外,才使用异能跃出了别墅区的围墙。
狗叫声、警报声、叫喊声在非常短暂的时间内被她远远甩开。
她狂奔在雪夜里,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逃窜到了事先踩好点的地方——烟花燃放点。
这个时间点几乎没人,只有远一点的地方燃放烟花的工人在检查烟花。
无人注意一身安保服的她。
她直接走到了垃圾桶旁边,打开里面全是一些烟花爆竹的残渣,她脱下自己的安保服和帽子丢进桶里,摸出打火机打着火一起丢进去。
然后又去了不远处的厕所,将从魏岚风家里偷来的手环、耳环全丢进马桶里,又脱下手套和这些东西一起冲掉。
只留下了电子平板。
她坐在马桶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扯了很多卫生纸卷住自己流血的手掌,这是刚才翻窗户出去时划伤的,谁能想到魏岚风家里还有个二十来岁的男人。
好在她戴了手套,现场不会有她的血迹和指纹。
监控也应该只拍到了她的背影,至于那个男人可能连她是男是女也没看清。
拉闸断电是个好习惯,宝刀未老沈初一。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自己。
※※
“快十一点半了,要不要再去叫叫蓝蓝?”鲍啸看了一眼时间:“马上烟花表演就开始了。”
“要不然我去吧?”安嘉树看了看白世舟,“她来之前还一直说要吃自助餐吃回本,过十二点自助餐就不提供了……”
一直坐着的司康突然站了起来,刚要借口去洗手间去看看沈于蓝。
就听见白世舟说:“我去吧。”
所有人一愣。
白世舟站起来说:“我说了些冒犯她的话,我去和她解释清楚。”
鲍啸拉住了安嘉树点点头说:“确实该署长你去,你说的话太没边界感了,虽然你也是好心,但归根结底怎么花钱买什么东西是人家的私事,我们只是她的朋友没有资格干预她的生活,她高高兴兴开新车带我们来玩,我们就玩嘛,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教育她?”
白世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管教”沈于蓝?哪怕他是出于担心,怕那辆车是秦部长送她的,她也在之前就和他表明过立场。
他有什么立场管教她?他只是她的领导,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何况又是在今天,这样的跨年夜。
他转身要离开餐桌。
“可算找到你们了。”沈于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他转过身就看见了穿着酒店桑拿服的沈于蓝,她笑眯眯跑了过来,仿佛没生过气一样和鲍啸她们说:“我还以为你们在泡温泉,去那边找了一圈。”
“怎么不打电话问?”鲍啸拉住她,又指挥安嘉树去拿海鲜过来:“你不是说想吃海鲜吗?所以我们替你占个位置,怕你醒了之后这里没位置,而且你看。”
鲍啸朝对面指了指:“这里正好能看到烟花,是绝佳的好位置。”
沈初一回头果然看见这个餐桌是观景位,大窗户外就是雪山和烟花表演区。
“你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烟花。”鲍啸拆筷子给她,像哄小孩儿一样:“咱的钱不能白花。”
“还是我鲍姐好。”沈初一靠在鲍啸怀里,察觉到白世舟一直在看她。
她不想搭理他,目光也不放他那边去,她压根不想要他的道歉,她不接受,除非让她锤两拳。
“我把每样海鲜都拿了点。”安嘉树大盘小盘的端过来:“你喜欢吃什么我再去拿。”
手边放过来一杯水和擦手的热毛巾,沈初一看见是司康放过来的,他坐在角落里既不说话也不看她,但擦了手闷不吭声扒了两只螃蟹放在她盘子里。
其实,特罪署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沈初一低头吃海鲜,慢慢地将自己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
鲍啸帮她把散着的头发扎起来,看她吃生蚝只用一只手,右手摊开了掌心朝上放在桌子上,好奇问:“手怎么了?”去看她的手。
沈初一下意识想躲,又忍了住:“没事,睡觉的时候压麻了。”甩了甩手,放到了自己腿上。
她没想到换回沈于蓝的手环和样貌,掌心里的伤是不见了,但痛感还在。
这和之前她沈于蓝这个身份受伤,她换回沈初一的身份,伤口和痛感就全不在了不一样,原来真实的她受伤,哪怕换成沈于蓝的身份,她还是很痛。
想不明白为什么。
烟花表演快开始了,人越聚越多。
沈初一抢在自助餐收摊之前,又拿了很多海鲜。
烟花在窗外“咚咚”燃放时,她还在埋头吃生蚝,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忙得像是在赶场。
司康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怕吃亏的人,海鲜要吃回本,烟花也要看,花了钱就什么也不能错过。
“咚——”巨大的烟花一簇簇照亮她抬起来的眼,她手里还在忙忙碌碌的扒着龙虾。
司康偷偷划开了手环,点了拍摄动态照片,刚好拍到白世舟将一盘拆好的蟹腿推到她手边。
人声鼎沸,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并没有察觉到谁给她拆了一盘蟹腿。
司康却看见,白世舟的目光从她身上垂下去,慢慢擦着手笑了笑。
他忽然意识到,署长这个笑和他刚才的笑几乎是一样的。
在他偷偷觉得她可爱时,署长也在看着她……
“新年快乐!”鲍啸端起杯子,在烟花中和沈初一碰杯:“祝蓝蓝新的一年在特罪署发光发热!”
沈初一腾出手和她碰杯,和安嘉树碰杯,被司康碰杯,最后也大方的和白世舟碰了杯,笑着说:“新年快乐!”
烟花“砰砰”声中,她听见白世舟和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沈于蓝。”
她在心里和自己碰杯,新年快乐沈初一。
烟花表演结束已经一点多了。
大家各自回房睡觉,沈初一也回了自己房间里,锁好门,又换回了自己的旧手环,把偷来的电子平板叼在嘴里。
划拉开游戏,找到那张梦境卡。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携带着电子平板进入章典的“梦境”里。
点击使用——
※※
房间里的灯和虚拟屏幕突然自动熄灭。
坐在沙发里的章典像是被什么力量操控一般,眼前突然一黑,瞬间入睡。
这感觉太熟悉了,不就是她每次出现时,他猝不及防被迫“入睡”的感觉吗?
昏昏沉沉之中,有人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腿边的沙发里,发出短短的低呼,像是要摔了一般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想伸手,身体里的触手已经本能一般涌出去牢牢将她抱住,拽进了他怀里。
她坐在他腿上,身体很凉。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是从她抓着领口衣服的手掌里传出来的。
她又受伤了吗?
这个念头刚起,熄灭的虚拟屏就亮了起来,他的异能触手连接上智脑,激动的在屏幕上展现出一片文字——
[你又受伤了吗?]
[你的手在流血,天啊,是不是很痛?]
[伤得重不重?让我看看好不好?]
[可怜的小羊,怎么总在受伤。]
[真的受伤了,真让我心痛。]
章典听见怀里的人发出了狐疑的声音:“几天不见章教授转性了?变得好恶心。”
触手突然全部呆住了。
章典无奈地使用异能将触手与智脑断开,虚拟屏熄灭。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不是沈初一的错觉,缠裹着她的触手们好像变僵硬了,只有少数吸盘在悄悄地吸吮着她的手臂和羊腿上的毛毛。
虚拟屏再次亮起来,上面只有一行黑色的字——[冰箱旁边的柜子里有药箱。]
“又变回来了?”沈初一都要怀疑是章典有几个人格,还是他的电脑刚才中病毒了?
“不对。”她看向了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的章典:“你刚刚问我又受伤了?又?你调查过我且查到了我?”
不然怎么会知道她从前也受伤?总在受伤?
他居然找到她了吗?找到她沈初一这个身份还是沈一?亦或是……沈于蓝?
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药箱里有止血药。]
沈初一心惊地扭过他垂靠在沙发上的脸,笑了一声问他:“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我的名字?”
章典卷长的睫毛吃力的动了动,却没能睁开眼。
只有屏幕上重新输入了文字——[你在流血,先处理好伤口好吗?]
缠裹着她的触手变得黏糊糊,顺着她手臂上流下的血往上吸吮,越裹越紧。
沈初一感觉到章典胸口起伏也变得明显,耳后的腮心似乎在颤动。
屏幕上再次输入——[你的味道,它们很喜欢,不处理我很难控制它们不冒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