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和玛瑙脸色骤变,而珈洛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和尚。
屋子里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屋子里听见少女幽幽的声音传出。
“能供奉天地的和尚,内心自和这天地俗物不相符。”
屋外春雨绵绵洒落,顺着房檐,瞬间将世界划拨成了两片干湿分明的地界。
山路泥泞,一只小松鼠慌张的四处逃窜,一时不察,竟是撞在了一双本不该存在的黑靴上。
它咕噜噜的往后滚了两圈,接着不敢看撞到了什么,便朝着反方向惊慌失措的逃窜。
安保心跳如鼓,后背幽冷刺骨,他都不知是这天气太冷,还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场景。
皇上忙完了朝中事务,午后便匆匆从皇宫出发,却闻皇后去了京畿寺庙。
一行人不顾天要落雨匆匆赶来,第一句话却瞧见皇后和僧人相对而坐,姿态随意。
他想要通报,却被皇上拦住,接着后退一步,低声命众人退后,不至于被屋内的人瞧见察觉。
而屋子里的人却无知无觉熟稔地谈论着江南,甚至谈论到了……
安保深怕自己会在这个地方结束他的一生,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分毫。
而此刻的福临再也不见出宫时内心的欢喜,他阴沉着面容,听着屋内一男一女的声音。
第55章
屋子里的珈洛却不知有人做了墙上客, 满园绵绵细雨,将这天地洗刷干净。
她舒服的换了个姿势,正对着大门, 瞧着屋外景致。
“凡事不能任性妄为, 大师虽夸我许多, 但我也只是一介再也不能普通的凡人罢了。”
“我好钱财, 我夫君可不喜欢,我脾气烈, 我夫君也不喜欢。”
“虽说我也对我夫君也不甚在意,但不可否认, 他还算是对我比较仁义,放我许多年自由。”
春雨绵延不绝,珈洛觉得清新怡人, 但有人却觉得湿答答的惹人厌烦。
名觉点了点头, 倒也并未多说, 他起身,对着珈洛说道:“施主, 斋饭差不多好了,可移步。”
珈洛来此, 便是图这一口的斋饭。
连忙跟着去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殿宇满满的在这雨声中陷入了安静。
福临抬步, 迈进院子。
他阔步而入,直冲冲走进大殿内。
目光落在所奉的天地二字之上。
安保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
“这……”
福临的面容却是难看的再也不能更难看了。
他转身便朝着方才几人消失的长廊走去, 安保连忙跟着,却竟是差点被门槛绊住了脚。
当越走近时,便从这雨声之中, 听到了珈洛对于美食的赞不绝口。
还有男人随和的嗓音。
安保心如擂鼓击打,就在他不知道皇上该如何发发怒时,那原本半开的窗户忽然被人从内向外完全的推开。
“啊!”
玛瑙发出惊呼,被吓得脸色惨白,苍然后退。
珈洛转头,便瞧见了对面的长廊上站着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默然。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和尚,接着便收回了视线,阔步而来。
门早已被翡翠打开,男人走到珈洛的面前,神色柔和,目光落在女子的面容上,低声说道:“本想着忙完了政务,便早点来找你,陪着你用午膳,却发现你竟是来了这里。”
话毕,他伸手拉过珈洛的手,随意的坐在了板凳上,目光瞧着对面站立着的和尚。
“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如今怎么称呼?”
而此刻,珈洛才知道名觉竟是见过福临?
难不成是名觉也曾给福临讲过经?
但当她看向名觉时,才惊愕的看见一向淡然处事的名觉此刻脸色苍白,身体却浑身紧绷,那双原本清明的眼眸却充满了痛苦。
“这…”
珈洛回头,而福临却不在意名觉,只是温和的对她说道:“当初你父反清,最后身死,朕便见了你一面,饶恕了你和你的妹妹,只是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名觉浑身颤抖,最后缓缓下跪,甚至声音都颤抖的不成样子了。
“罪…罪臣给皇上请…请安。”
珈洛震惊的看着和尚,身子动了动,却被福临牢牢的握住了手。
“不必在意,你给朕的皇后做了这么多斋饭,很是不错,朕该赏赐你。”
安保上前,将一枚金锭放到了桌上。
珈洛面无表情的看着福临,在看名觉,男人的背脊不断的颤动着。
“走吧。”
珈洛实在是看不下去福临对于男人的侮辱,低声说道。
福临自然是愿意的,他顺从似的拉着珈洛的手,站起身时,亲手接过翡翠递来的斗篷,给珈洛穿上。
珈洛默然的等着福临为她穿上,又被他牵着手离开。
直到走出门时,听见男人低声恭敬的说道:“罪臣恭送皇上。”
珈洛转头,却和男人那已然变得死寂的双眸对视上。
她的心就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颗酸涩的水果似的,令她难受。
而福临就像是没察觉异常似的,低声说道:“今日阴雨绵绵,最是容易染上风寒,回去吩咐下人喝祛寒的汤药。”
珈洛不言,而福临也不在意似的,就这么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你在生气?”
福临问道。
珈洛抬眸,看向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道:“难道不是皇上您在生气吗?”
福临那原本带着温和意味的面容缓缓变了,他的面容恢复了平静,看着珈洛说道:“朕不是生气,朕只是不喜欢那个男人靠你那么近。”
“他不是男人,他是这个寺庙之中的和尚!”
福临眼眸和珈洛对视,他掀了掀眼皮,略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朕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男人,还是不是僧人?”
“既然是个和尚,那就去做和尚该做的事情,得道之路维艰,何必纠缠在这自我封闭的天地之间!”
珈洛不可置信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上您自然是可以管教一个和尚该如何修他自己的道。”
福临抿抿唇,他似乎是意识到了珈洛生气了。
马车之中便安静了下来,珈洛发了口火气,转而闭目,是准备休息了。
直到马车下了山路,直到官道时,男人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那些毫无关系的男人,你都会知道他的道是什么。”
珈洛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眸,但她却没有答话。
“那新萨日,可知道福临的道是什么吗?”
珈洛再一次的看向男人。
此刻马车
外是不断击打在车顶的雨滴声,马车内光线昏暗,令男人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但却又带着一些忽然扬起的静谧。
男人的视线专注而直白。
像是一个深陷情深许久的人,在向自己的爱慕之人,无声的诉说着爱意。
珈洛微微拧眉,沉默的看着他,直到天光渐歇,珈洛缓缓开口说道:“皇上,您在新萨日的面前,从来都是大清的皇上,自然了,您的心思便是这天下,便是百姓。”
“再说了,妾身虽不曾有过爱恋,却也从书中或是在草原上见过,男孩儿爱慕一个女孩儿,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他会给她自由的天空,却也会给她坚实的依靠。”
“就像是当初我刚入皇宫时,您对董鄂氏所做的那般。”
她话毕,马车内最后的一丝光亮猝然剥离,两人之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令珈洛看不见男人的面容,如此,也不能判断出男人的情绪。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男人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愿天下再无地震,灾区人民都平平安安!!
第56章
男人话毕, 马车之中便再一次的陷入了安静。
马车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犹如刀剑一般锋利的落在马车顶部。
珈洛忽然心有不祥。
就在这一瞬间, 福临忽然一把将珈洛拉入怀中, 在这黑暗之中, 只见一声“锃”的声响, 便是马车木板被击穿之后,裹挟而来的破风声。
珈洛感受到了男人猛的伸出左手, 破风声戛然而止,他随手将箭甩开。
也就在这时, 马车忽然停住,马匹发出嘶鸣。
雨声之下,便是越发清晰的脚步声极速靠近。
珈洛猛的抬头, 男人揽着她的腰肢, 伸手护着她的头颅。
“别怕。”
男人压低了嗓音, 而他的声音随着胸腔的颤动,传入了而珈洛的耳朵里。
马车外传来厮杀声, 珈洛一动不敢动,就这么靠着福临, 甚至她还主动的抱住了福临。
她可得用力的抱着他,皇上是什么身份?
护卫们定然是要首先保护他的性命安全, 珈洛到时候万一一个不小心,学着电视剧或者话本子里那些一般,被这些人弄丢了, 被敌人抓住,她可怎么办?
她可是最受不得委屈的。
而珈洛这一番似乎是很依靠男人的举动,似乎是也是愉悦了福临。
他揽着珈洛的手紧了紧, 低声说道:“没事儿,别害怕。”
但显然今日刺杀一事,对方出尽了精锐。
珈洛感受到马车剧烈摇晃,也就是在这一瞬,福临对着她说道:“护着头。”
珈洛连忙抱着自己的后脑勺,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
接着只觉得腰间一紧,脚下一轻。
雨滴瞬间滴落在她的眉宇之间,黑暗之中,刀光剑影,马车被砍毁,珈洛转瞬被福临抱在了一匹骏马上。
“护送主子突出重围!”
“抱紧我!”
珈洛当然不必福临开口,她已然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而男人将她放在身前,就这么手中拿着一柄刀,厮杀出去。
珈洛不知道自己面容上飞溅而来的是鲜血还是雨水。
她只紧紧的抱着福临。
“主子,让皇后娘娘来臣这边的马上吧!”
周围似乎都是杀不尽的人,一个个的侍卫都一个个倒下。
最后另一个侍卫嘶哑着嗓音说道:“您的御马虽强,但在这夜色里,刺客们车轮战,怕是……不若兵分两路,由臣护送皇后,皇上您也好施展武力。”
珈洛闻言,心中顿时变得幽凉。
这侍卫哪里是说护送她?
如今这般车轮战之下,兵分两路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想要珈洛到他那边去,好让皇上轻装上阵,破除重围离开罢了。
珈洛深怕福临将她抛下,连忙抬眸,正准备对着福临说些讨巧的话。
“不必。”
福临勒马,转头看向不断靠近的刺客。
在这隐约可窥见光亮的雨幕之中,珈洛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颌,还有那张被雨水淋湿的清俊面容。
“我的女人,必将活着出去。”
话毕,福临对着身旁的侍卫,还有纵马在侧的翡翠和玛瑙,低声说道:“去林中,打散他们。”
“是!!”
“驾!”
山路颠簸,林中树枝繁杂,珈洛被树枝划伤手,她不由得轻哼了声。
福临打开他的大氅,珈洛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便稍稍用力,将珈洛裹了进去。
瞬间,男人温热的体温,顺着两人相贴的地方传入到了珈洛的全身。
周围都是野狼,还有悉悉簌簌的刺客。
几人顺着林子,一路狂奔。
直到风停雨歇,众人在一处山坳处,发现一处山洞。
侍卫连忙掩饰踪迹,福临抱着珈洛便下了马车,她刚准备要离开福临的怀抱,准备自个儿走。
“地上全是水坑。”
福临却不肯放手,顺手就这么单手抱着她,一手拿刀朝着山洞走去。
男人的手臂紧紧的捁着她,却又不会令她不舒服。
翡翠和玛瑙进了山洞,便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你们可有受伤?”
珈洛低声问道。
翡翠和玛瑙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刺客对我们倒是并不在意,并未受伤。”
福临坐在石头上,将大氅盖在女子的背脊上。
“啊!”
一旁刚拴好马屁进山洞的安保压着嗓音惊呼出声。
珈洛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却瞧见一旁的安保顿时一脸紧张,跑了过来。
“皇上,您竟是受了伤?!”
福临的右手臂上竟是被刀划开,血肉模糊。
珈洛顿时便走到福临的身边,紧张的问道:“可疼?有没有伤到骨头?”
后来的侍卫点燃火堆,将洞口遮挡住一些。
珈洛这个时候才瞧见男人双唇有些泛白。
“无事儿,你别担心。”
福临扬了扬嘴角,对着她笑着说道:“你今夜受了惊吓,去旁边休息会儿。”
一旁的侍卫走上前,对着皇上说道:“臣倒是略懂一些医术,胆敢为皇上您简单处理一下。”
“嗯。”
那侍卫先是用力将不断冒出的血水擦干,顿时那泛白的刀伤清晰的展露出来。
珈洛分明瞧见了一节裂开的骨头。
侍卫立即将随身所带的止血药直接洒在福临的伤口上。
福临眉头一蹙,却是一声不发。
等着侍卫退开,瞧着珈洛还在站一旁,眉头紧紧蹙起。
福临用左手对着她招了招,笑着说道:“既然担心朕,就来朕身边坐着。”
珈洛抿了抿唇,刚准备说话。
忽然整个山坳火光大亮,掀开这漆黑无边际的世界。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珈洛想要扶着福临,福临却用左手牵着她的手。
“不必,先回宫。”
“是!”
当初匆匆逃至山坳,不知他们跑了多远,如今坐上了马车,方才知晓竟是跑到了另一个山头下边。
半路时,福临便发起了高热。
珈洛一路上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抱着已经有些昏迷的男人,不断的和他说话,生怕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皇上,咱们快到了。”
男人的额头滚烫,冷汗层层。
他的左手始终牵着珈洛的手,时不时的动一动手指,让珈洛知道他没睡着。
“您也可以和我说说话,可千万别睡着。”
听到她这么说,福临笑了笑,低声说道:“怎么,这么害怕朕有事儿?”
珈洛顾不上他为何要这般问,低声说道:“当然啦,您龙体矜贵,如何能受伤?”
但福临似乎是就这么说一句,接下来,他便也没有开口说话了。
直到入了皇宫,灯火通明。
木布木泰带着众人守在乾清宫。
珈洛许久未入宫,此刻来不及岁月是否在这尊贵的宫殿留下痕迹,急忙搀扶
着福临下马车。
“臣妾给……”
“快,快扶着皇上进去。”
木布木泰却不等珈洛说话,身后的太监和太医连忙上前,就要搀扶皇上,甚至一旁的一个太监,将珈洛搀扶着福临的手打开。
站在木布木泰身后的珈洛的额吉却神色带着一股难言的味道瞧着珈洛。
“新萨日,你还真是让所有人都不放心!”
她竟是就在这个时候开口对着珈洛责怪道。
珈洛猜测或许是因为福临被刺杀受伤,皇太后和额吉将原因归结于她。
虽然她觉得和她没关系,但这个时候不是辩解的时机。
她正欲下跪请求恕罪,但原本有些昏迷的福临在这个时候,竟是恢复了些许的神志。
他再一次的牵上了珈洛的手,目光冷淡的看了眼周围的太监和太医。
最后对上皇太后的双眸,说道:“儿臣受伤,倒是令皇额娘担心了,只不过区区刀伤,倒也不至于令后宫这般兴师动众。”
“这般夜深,皇额娘便回去休息就是,儿臣无事。”
说着,他便就这么牵着珈洛的手,往乾清宫内走去。
珈洛一手被福临牵着,另一只手扶着福临的手臂。
她回头看向身后驻足的木布木泰和额吉。
木布木泰面容难看,神色竟是略带着厌恶的瞧着她。
这样的眼神令珈洛胆寒。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还是更新了,本来偏头疼犯了,吃了药好些了[星星眼]
第57章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 层层明黄色帐篷静静垂下,来来往往的宫人全都踮着脚,生怕是惊到了床榻上安安静静睡着的男人。
太医院的院判素手将死血慢慢的剜去, 洁白的纱布白生生的拿出来, 红彤彤的抽走。
珈洛此刻迫不得已跪坐在床榻内的内侧, 方才进门时, 男人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珈洛不敢用力抽开, 就这么跪坐在柔软的床榻上。
福临此刻倒是醒了,太医本想着要用一些麻沸散, 却被福临阻拦了,竟是就要这么剜肉刮血。
无人敢对着帝王随意用药,珈洛接收到了安保的视线。
抿了抿嘴瞧着面上尽是冷汗的男人, 开口说道:“皇上, 伤口深可见骨, 到底是要涂一些麻沸散才好呢。”
男人转头,他此刻或许是因为剧烈的疼痛, 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丹凤眼却因此而显得格外的清亮。
“不, ”
福临看着珈洛,扯了扯嘴角, 低声说道:“朕不知道皇额娘竟是要对你做什么,但朕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再有任何的不甘愿,也不愿意她在这个时候欺负你。”
他话毕, 旁边的太医和安保顿时低下头,两人恨不得隐身。
珈洛确实当即愣住了,想了许多他不肯用药的理由, 却是完全的没想到会是为了她。
她的心里倒是第一次正视了眼前的男子,性子似乎是没有以前那么奇怪了。
只不过也是仅此而已。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是会保护好自己的。”
“朕知道,但朕不瞧着你,总是不放心的。”
“再说了,也没那么疼。”
珈洛刚准备再劝劝他,却被他握了握手心。
于是等着太医一刀一刀祛除淤血时,珈洛便在一旁给他小心的擦了擦汗水。
直到太医收了手,珈洛感觉所有人都瞬间松了口气。
这一夜,珈洛是在乾清宫睡着的。
她本不想在龙榻之上休息的,却又发现乾清宫的侧间儿竟是几个下人休息的地方。
珈洛无意抢他们休息的位置,只得去龙榻上。
当她换了寝衣躺在龙榻上时,却发现龙榻竟是这样的宽。
福临已经昏睡了过去,珈洛侧头瞧了他一眼,便也准备睡了过去。
但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却令珈洛吓得她捂着胸口,睁开了眼眸。
“别怕。”
一旁分明已经睡着了的男人,此刻竟是睁开了眼,利索的翻身坐起身。
安保将殿宇内的烛火点燃,就瞧见一个侍从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慌张的说道:“皇太后穿着一身吉袍在门口,说是要见皇后娘娘。”
珈洛闻言,忽然心中一空,她忽然想到了今夜额吉那意味不明的神色,还有皇太后那般厌恶的眼神。
或许是感受到了珈洛的不安,福临转头,安抚的拉了拉的手,笑着说道:“别怕,朕在这里,无人敢把你怎么样。”
福临起身,扬了扬眉,对着安保说道::你去告诉皇太后,既然她大清皇太后穿着一身吉袍,于深夜来见大清的皇后,那么朕和皇后自然不能仪态不端见皇太后。”
珈洛闻言大惊,她虽不知为何皇太后要这般来对她,可福临这般态度,会不会令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呢?
珈洛这么想,想要劝说,却被福临阻拦。
“你可知晓发生了何事?”
福临低声问道。
但不等珈洛回答,福临又开口说道:“你定是不知的,你这个人性子最是良善,只喜欢富裕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的话是半点儿也不会说的。”
“定是别的什么人无事生非。”
“但能惹的皇太后这般大的阵仗,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珈洛动了动嘴,她想,或许和额吉有关系。
福临却极为自然的展臂,令宫女为他穿上皇帝吉服,看着珈洛,竟是笑着开口说道:“但你也别怕,当初朕送你出宫,便也就是为了如今你和朕都不必受她裹挟。”
珈洛闻言,一时间竟是怔愣住了,她竟是不知道福临将她送出宫是这个意思。
但显然此刻,许多事情不容许她多想,当她久违的穿上了皇后吉服,被福临带着走出乾清宫宫门时,她从未想到自己竟是会看到如此荒唐的画面。
只见她的额吉,那位素来柔和而又颇具威严的大妃,此刻竟是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而她的五姐此刻红肿着脸,被人痛苦的压着匍匐在另一侧的地面上。
而一直以来,对她还算是慈眉善目的木布木泰,大清的皇太后用一种难以言喻,却又无比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当猩红的大门打开,珈洛和妇人视线相对时,她听到妇人几乎是用催了毒的嗓音开口问道:“哪里来的妖人,竟是吞噬珈洛灵魂,转而取而代之,妄图秽乱大清朝纲?!”
珈洛这一瞬间竟是茫然的,她甚至不明白木布木泰在说些什么。
眼前的画面带着强烈的荒诞意味,此刻被点燃烧的通红的烛火,周围猩红的墙壁,还有妇人那华丽而夸张的吉服。
都让珈洛一瞬间有些恍惚。
总有一种众人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再演一场她不是很明白的戏剧,但却会要了她的命,这样的错觉。
“新萨日,新萨日,求你,求你看在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知晓你来历不明时,容许你在我儿躯体之中被养育的情分上,救救我们博尔济吉特氏族吧!”
一旁跪在地上的妇人嗓音尖锐而颤抖。
珈洛听着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像是惊雷一般的击中了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满是泪水,满目惊恐的妇人,却又在此刻,瞬间明白了额吉自她诞生以来,对她便是漠然冷淡的。
珈洛愣了许久,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环顾周围,却始终不变阿布的身影。
难不成阿布也是知道的么?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在珈洛身旁的福临忽然厉声开口说道:“科尔沁亲王大妃神智不清,胡言乱语,竟是敢造谣皇后,拿下去,打死不问!”
话语刚落,木布木泰却笑了笑,感慨似的说道:“我的儿,你当真是被你身旁这不知来路的野东西给迷了眼!”
她的语气极为戏谑,却在言语中掺杂了那种讥讽和不屑——
作者有话说:妹妹结婚,忙安逸了,半夜才有时间写一些!实在不好意思!!![爆哭][爆哭]
第58章
一瞬间, 整个乾清宫都沉寂了下来。
珈洛甚至觉得自己五感都消失了,此时此刻,她的灵魂就像是被人用力的从这个不属于她的躯壳之中剥离出来。
接着被
人甩在地面上, 令所有人都讥讽的看着她, 审判她。
“你这个妖孽, 生来便不是这里的人, 却霸占我们草原科尔沁部落最尊贵格格的躯体,厚颜无耻, 不知回报,使用妖孽之术勾引皇上, 令大清皇嗣………”
珈洛沉默的看着木布木泰用冷厉憎恶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但此刻, 她竟是不知自己该如何反驳。
妇人的嗓音在这大清地位最为尊贵的殿宇前, 显得像是来自整个朝代对她的容不下, 和审判。
她想,上天赐予她前十六年的美好岁月, 难不成今夜就要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么?
她该如何面对死亡呢?
她们又会如何处置她呢?
阿布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知道被他放在心尖上的疼了十几年的幺女另有其人, 他又该如何伤心?
珈洛怔愣的想着。
“皇太后!”
男人骤然打断了妇人的言语,珈洛感觉男人拉住她的手, 温热宽大的手掌紧紧的包裹着她冰凉僵硬的手。
“皇太后,谁人告诉您,珈洛乃妖人?您又是如何确定珈洛乃妖人?”
不等妇人回答, 福临便冷笑着开口说道:“难不成是旁边这个入宫几年却不得恩宠的妇人?”
珈洛的目光顺着福临的话,看着旁边颤抖着身躯,匍匐趴在地上, 双脸红肿的安格拉玛。
安格拉玛那被吓得不住颤动的眼眸在对上珈洛的一瞬间,竟是慢慢的掺杂了那直白的厌恶和嫉妒。
她嘶哑着嗓子,竟是就这么开口对着珈洛充满了恶意的扯了扯嘴角,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们科尔沁就连最小的马儿都为之侧目的格格,谁能想到是夺人躯壳的妖人?”
“而真正的格格,其实在我额吉腹中时,便被天神所收。”
“也就是在这瞬间,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下贱的东西竟是乘机占据我妹躯体,令我额吉原本只是单纯的滑胎,变为血崩难产。”
“恰逢大萨满在我们科尔沁部落,阿布请大萨满救额吉性命。”
“大萨满却告诉阿布,腹中胎儿并非原生,原生已死,被人夺舍身躯,借我亲妹身躯和额吉腹腔重新投胎于人世。”
“是否要这孩子诞生,全依靠我阿布抉择。”
“阿布心善,不愿杀生,便亲自喂额吉一枚“保胎药”,才使得这个野种诞下,甚至取名新萨日。”
话已至此,安格拉玛就像是疯了似的,她竟是一个仰身,一把推开压着她的婆子,跪坐在地上,发髻歪斜,面庞红肿。
“哈哈哈哈,这样一个贱人,出生后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便罢了,可如今竟是在这后宫之中也容不下旁的女子夺取皇上一点点的爱。”
“秽乱朝纲,动摇大清根基!”
珈洛听到阿布竟是在她出生之前,便已经是知晓了她的身世时,就已经呆住了。
阿布竟是什么都知道,他却还是这么爱着她,将她当做了自己真正的最后一个孩子。
新萨日,对啊,新萨日的含义便是意喻着新生和希望!
阿布,阿布竟是用新萨日这个名字一直在祝福着自己。
世间所有人,只要唤她一次新萨日,便是一次祝福。
珈洛顿时心中充满感激,满心的凄凉和惊恐都被阿布对她这无声无息,却汹涌蓬勃的爱意给全然的击退。
忽然,珈洛的面容上感受到一阵凉意,她刚要伸手,却被男人用手轻轻却又强势的蒙住了双眼。
耳侧传来额吉恐惧崩溃的嘶吼痛哭,而另一旁的安格拉玛却悄无声息。
“你!”
“皇上,你这是要为眼前这个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吗?!”
男人却不搭话,珈洛只感受到男人那坚实而温热的胸膛,还有他护着自己双眸的手心是这样的干燥而温暖。
过了许久,直到珈洛动了动,她知道,如今为了保住科尔沁部族和大清的关系信任,她或许在这安良的夜里,再一次的面对死亡。
只是和上一世不同,这一次,她要主动请死。
但男人却不允许她动,他就像是知道珈洛要做什么似的。
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想也不许想!”
话毕,男人便朗声说道:“御林军可在!!”
“请皇太后回慈宁宫,科尔沁大妃幽禁钟粹宫,安格拉玛贬为庶人,终生不得出宫。”
“余者,斩。”
男人的嗓音冷淡而漠然,却带着雷霆之怒。
男人话音刚落,珈洛便听到就在她几尺开外的地方,一个宫女发出了一声控制不住的哽咽。
猝然而起,但却又戛然而止。
就像是她这卑微的命,只是碰巧今日伺候到了乾清宫,却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就要命丧于此。
每一步都是不情愿的,却不得不做。
但是不必如此,她今夜不必因为自己活命,而令许许多多的人丧命。
她于心不忍,她内心最底层始终和这里的人不同。
珈洛今夜第一次伸出了手,拉住了福临捂着她眼睛的手。
男人还想坚持,珈洛却稍微用了些力气。
“福临。”
这一次,珈洛得感谢男人。
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若是今日没有福临,珈洛怕是会被这些人直接斩于剑下,死的万般痛苦。
她拉过男人的手,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的离开,而是稳稳地握着他的手。
她的眼眸再一次从灰暗之中,恢复到了光明,明亮如昼的光亮令她微微眯了眯眼。
周围跪了一地的人,外侧是黑压压的御林军。
军人身穿盔甲,在火光之下显得灰亮冷硬。
木布木泰肃穆着面容,冷冷的看着她。
他们所有人的身后,红墙隐隐,倒影森森,碧蓝的瓦片在这火光之中散发着盈盈光亮。
地上的安格拉玛这一次却没有抬起头,却在这短短时间之中,地面上已经氤了一团血水。
而一旁的额吉被人捂着嘴,面色惨白。
珈洛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皇太后,今日您斩钉截铁的来询我,怕是已经有了证据?”
木布木泰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回答她。
“皇上和您乃天下最为尊贵之人,生杀予夺,人命不比名誉值钱,甚至今日您来之时,便已经决定,或者换一句话说在您的眼中,此时此刻,在场除了您和皇上,都已经是死人了。”
“我新萨日,得沐草原山神之恩,得以诞生于博尔济吉特氏,我阿布额吉家中。”
“我不知额吉和我五姐姐,甚至皇太后为何这般形容我,野东西,贱人。”
“我博尔济吉特珈洛,自诞生以来,每一年用阿布,额吉,或是其他长辈赐予我的钱财救济难民。”
“自入了紫禁城之后,得皇太后宠爱,皇上看重,也能将自己嫁妆每一年所得一半来通京城和草原之路,请大夫去草原为牧民看病。”
“我本人即便是万般不该,却从未侵犯别人利益,也从未觊觎别人分毫钱财,即便是日后,也会一如既往如此行事。”
“至于皇上隆恩,皇上乃天子,帝心难测,臣妾从未知晓和明白皇上意意于谁。”
“天子之恩,譬如朝露,日光照射之下,究竟落入哪一处花蕊,我不知,皇太后和五姐姐却比我清楚许多。”
“我这一生,过的幸福,即便是如今我生母和亲姐为了帝王隆恩而将我置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却能得皇上护佑,也算我毕生所幸。”
“今日皇太后所言,珈洛一字不认。”
“世人皆怕鬼神,但珈洛今日却觉得世人最怕心思叵测的亲近之人!”
木布木泰闻言,低低的笑了笑,感慨的说道:“都说博尔济吉特氏最小的格格,聪慧过人,如今本宫极为赞同这一席话。”
话毕,她拍了拍手。
门外便被人带来一位萨满。
萨满岁数已然很大,他被人搀扶着进了门。
他先给福临以及皇太后请安。
起身后,珈洛对着萨满颔首,算是行礼。
“新萨日,许久未见,没想到再一次见面,竟是这个时候。”
萨满满口纯正的科尔沁蒙古语。
珈洛以蒙古语回复他。
“劳烦萨满这般大年岁,却要依旧为珈洛奔波这一趟。”
萨满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珈洛。
他转身看着皇太后,语气极为恭敬的说道:“皇太后请我来,想必还是为了当初的那一件故事吧。”
第59章
木布木泰对眼前的萨满还是极为尊重的。
她笑了笑, 说道:“这般仓促请您从草原来,实在是有些对不住。”
“但事关天下社稷兴亡,本宫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还请萨满您不要介意。”
萨满微微行礼, 这才说道:“皇太后您言重了。”
珈洛自瞧见这大萨满的第一眼, 便知道方才安格拉玛说的全都是真的。
因为大萨满在她年幼时也曾问过她, 是否梦魇,若是身体不适, 感觉到头晕或者是嗜睡的时候,可以去请他。
但珈洛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便也从来未找过他。
可阿布却几乎每一年,都会请大萨满来为她看看身体。
这一看便是八年,直到大萨满说她身体健康, 日后定会福寿绵延时, 阿布这才放了心, 以后也从未再请过大萨满。
珈洛还以为是阿布对她关怀备至的宠爱,却不曾这是阿布对她生命的担心和呵护。
她都不知该如何去感谢阿布对她这满腔的宠爱。
她忽然感受到了身旁被她牵着手的男人微微用力, 珈洛转头,却瞧见男人紧绷的侧容。
浓墨重染的面容此刻笼罩着压抑的怒火。
就在大萨满准备开口的时候, 他忽而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如此, 这自古以来被众英雄所逐鹿的天下。”
“在爱新觉罗祖先铁骑所征战获得的天下,”
“如今,朕瞧着倒也不必爱新觉罗家的皇帝来做这天下的主人了, 让您皇太后和萨满来做吧?”
话音落,木布木泰的神色顿时凝重,而另一侧的大萨满更是直接转身, 就对着福临行大礼。
满殿宇在这一刻又恢复了安静,在这落针可闻的时候。
珈洛心如鼓击,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不做。
就在她纠结万分却又紧张万分的时候,她感受到了福临看向了自己。
珈洛抬眸,和男人的视线相撞,从男人的视线里她感受到了他的那双眼眸之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和坚定。
珈洛竟是奇迹一般的渐渐散了紧张,她忽然觉得男人今晚似乎真的能护着她,也能护着这满地的宫女和太监。
她眨了眨眼,神色也渐渐的舒缓了下来。
福临勾了勾唇,转而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开口说道:“朕知道皇后仁慈之心,到底不忍今日在这乾清宫门口流血,她这样的仁心,才是我们大清真正的皇后。”
“朕乃天龙,朕的皇后来历自是不凡。”
“天佑我大清,便令来历非凡,带着神意之女嫁入帝王家,这乃我大清之幸事!”
话毕,福临伸手拿过一个侍卫手中的刀柄。
众人皆是一惊,苏麻喇甚至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将皇太后护在她的身后。
“皇上,您不能……”
福临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他悍然用剑指着天,厉声说道:“朕为爱新觉罗福临,大清第三位皇帝,今日对着天地,朕立誓,今日之后,若胆敢有人开口说一句大清皇后,也就是博尔济吉特氏珈洛出生不详,灵魂不纯,朕必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见福临手起刀落,一滴鲜血落于地面。
珈洛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这滴属于帝王的鲜血在滴在地面时,飞溅起破碎的血水来。
众人骇然。
“锃!”
就在众人尚未回神时,福临挽了一个剑花,接着刀剑悍然如那侍卫刀鞘。
珈洛被这刀入刀鞘的声音一惊,她迅速看向了男人的手心。
男人的手心已然形成一条血线,此刻慢慢的开始积血。
珈洛连忙看向一旁的安保,低声说道:“快去请太医!”
“不必,这点伤,要不了朕的命!”
珈洛转头,看向男人,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方手帕,又令他张开受伤的手。
将手帕用力的压住伤口,接着用手帕将伤口包住,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个结。
整个乾清宫里的所有人都沉默的等着皇后为皇上包扎伤口。
而珈洛也感受得到福临并未看自己,他只是抬眸,那冰冷的视线穿过她的头顶,看向她身后犹如猛虎一般想要吞噬他她的妇人。
珈洛感受到了福临的强势,也感受到他对自己绝对的保护。
“皇上,你果真要如此一意孤行?!”
木布木泰终于再一次开口对着福临问道,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却没有那么的淡然,细听,甚至能感受到她隐隐的颤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将整个大清置于何地!?”
不等福临回答,她再一次的开口说道:“大清的基业,几代人的心血,你竟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行事?!”
“一些所谓的施舍,一些所谓的心软,竟是就让你如此迷恋?!”
珈洛猝然抬眸,看向男人的面容。
他眉宇间拢着阴郁,那双丹凤眼的眼皮压着瞳孔,令他整个人气势迫人。
“皇太后,您和儿臣心知肚明,您今日这一遭,究竟是为了大清的安稳,还是您想要重新回归朝堂。”
“满天下谁人不知您皇太后可惜生了女儿身?”
“您和朕的母子情意本就稀少,如今您既然如此强迫儿子和儿子心尖上的女孩儿,儿子也不必顾及咱们最后的母子情意。”
他语气一顿,冷笑着开口说道:“我和您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却和新萨日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对您极为尊重,这五年她在宫外规规矩矩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今夜却被您设计,一场不该存在的刺杀,让她进了宫,受您如此逼迫。”
“您技高一筹,儿臣愚钝,一计连着一计令她陷入如此境地,不光儿臣自愧不如,却也令儿臣看清楚了您的心思。”
“大清这天下,朕原本看的足够厌恶,在这登基的几年也尽了儿臣的责任。”
“可在今夜,儿臣却第一次意识到了帝王之位代表了什么。”
“这把天下独一无二的龙椅,”
“代表了朕可以护着朕最为重要的一切。”
“而她,新萨日,在五年前朕便知道她就是真的一切,朕甚至愿意为了她不婚不嗣,愿意为了令她自由的在宫外生活,长久的守在这朕早已厌恶的宫中!”
“所以,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她!”——
作者有话说:嘿嘿……
第60章
男人的嗓音低沉, 一字一句是这样的清晰。
珈洛被他牵着手,怔愣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看着他冷冽而又
清俊的侧容。
忽然,她感受到了手心竟是微微泛着湿润。
珈洛意识到了什么, 动了动手, 想要说话, 却被男人再一次的紧握手指。
而今夜的乾清宫在这夜里, 注定是这般的不平。
眼前的妇人似乎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浑身华贵, 满脸怒容,但嘴唇却是轻微的颤动着。
“你………”
就在她嘴唇刚启时, 忽而一旁的就像是昏死过去的安格拉玛忽然嘶哑着尖叫一声。
众人皆望过去,珈洛只见她蓬头垢面,抬起脸, 她这才发现安格拉玛满嘴都是血。
安格拉玛怨恨的瞪了珈洛一眼, 这眼神之中带着绝望, 嫉妒,厌恶。
珈洛紧紧的拧起眉头, 她实在是不懂,为何安格拉玛就是这般的容不下她。
今夜这一场巨大的犹如噩梦一般的现状, 很明显便是安格拉玛告诉了皇太后,但却不曾想皇太后会这般对待她和额吉。
就在身后的婆子又要将她控制住的时候, 安格拉玛竟是对着珈洛缓缓的勾了勾唇。
这一副模样实在是太过恐怖,满嘴鲜血,蓬头垢面, 双眸之中含满了怨恨,却对着她笑了起来。
珈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还未来及的说话。
只见安格拉玛忽然猛的转头, 径直朝着地面猛的一撞。
她撞击声音之大,珈洛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她颅骨碎裂的声音。
“不!!!!!”
原本跪在一旁的大妃发出惊恐的怒吼。
安格拉玛的额头前溢出殷红的血,接着她身子一松,面容朝着她,犹如砧板上的鱼一般,嘴唇颤了颤,竟是就这么死了。
而珈洛紧紧的抿着唇,看着和她一同长大的姐姐竟是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别看。”
男人将她拉入怀中,手再一次的遮盖住她的双眸。
珈洛感觉到自己的眼睫不断的和男人的手心摩擦。
她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竟是在不断的颤抖着。
而即便是眼前再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了,可脑海之中却依旧清晰的浮现出安格拉玛死后,那双眼眸染了血色,却依旧瞪着的模样。
耳旁是额吉崩溃至极嘶吼的嗓音,那声音听着令珈洛格外的心酸。
额吉虽然在珈洛自出生起便对她极为冷漠,却也没有为难她,也是珈洛心里放了十几年的额吉。
而五姐姐,两人虽然关系一般,但到底也是有姊妹欢快的时候,如今竟是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
珈洛的唇动了动,想要开口,但声音就像是被咽了下去似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但偏偏男人似乎是懂了她的心思。
福临安抚似的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珈洛听见他朗声说道:“请科尔沁大妃回钟粹宫歇息,请太医来为她诊治。”
“淑妃,今夜忽犯急症,不治而亡。”
“博尔济吉特淑妃,性子端雅,品行端正,得葬皇陵。”
话毕,珈洛便感受到自己身子忽然一轻,但她此刻已经没了任何挣扎的欲望。
他的手始终放在她的眼眸之上,令她就这样一直陷入黑暗之中。
带着一丝强势的温柔。
而这一次,也再也无人阻拦他们了。
她感受到男人的步伐,每一步都是阔步,直到他进入了乾清宫内,又再一次将她放到了床榻之上。
在这黑暗之中,珈洛感受到男人放开了他的手。
可珈洛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她仍旧闭着眼。
她感受到了男人坐在榻子上,伸手拉过她的手,却并没有轻慢或者旁的意味。
男人的手如今比以前的时候大了许多,也较之几年前多了许多的强大。
“珈洛,你别怕。”
“不论你很早以前是谁,又来自何处,你始终是博尔济吉特珈洛,科尔沁亲王的嫡出女儿,也是大清的皇后。”
他说完这句话,便将他的手放回了被褥里,接着起身,走了出去。
男人迈步而出,门再一次被合上,屋子里陷入了安静之中。
烛光摇曳,入目全都是明黄色的帐帏,金龙雕刻随处都是,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珈洛的眼眸茫然的看着一处地方,脑海之中却全都是茫然。
天明,天雾蒙蒙的,泛着一些灰白色。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令人听不真切。
珈洛干涩的声音眯了眯,又睁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是否起床。
当她正欲转身眯了会儿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通报,说国丈请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