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咬着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甚至还拿出了亲子断绝书,若我不肯整容,就要彻底和我断绝关系。
爸也苦着脸劝道:“算爸求你了,心疼心疼我们好不好?”
“你害死茵茵的事,我们不计较了。只求你整成茵茵的样子,让我俩宽慰一些,这都不行吗?”
我实在控制不住,一把夺过断绝书,歇斯底里地吼道:
“那我呢?谁来心疼我?”
“你们说是我害死了养姐,为了让你们有一个情绪宣泄的地方,我才认下。”
“可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当然是你们抛下了我!后来你们有钱了和我相认,也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才把我嫁给顾銘。我从来都没得选啊!”
“顾銘把我当仇人就算了,他不太清楚我们家这些烂事!可你们凭什么把我当仇人,凭什么让我整成养姐的样子?”
我哭得直不起腰,却还是趴在地上,咬着牙在亲子断绝书上签了字:
“我讨厌你们,我才不要这样的爸爸妈妈!”
4.
他们抛弃我的时候,我还不到1个月大。
孤儿院的人发现我,将我带了回去。
关于童年的记忆,只有夏天的蚊子,冬天的冻疮,以及干不完的活儿和吃不饱的肚子。
每次看见大街上吃着零食,穿着漂亮衣服的孩子时,我都会忍不住哭,幻想自己也有一个爸爸妈妈,疼我爱我。
直到15岁,离开孤儿院步入社会的时候我才认命。
我不再渴望爸爸妈妈,只求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这么朴素的愿望也很艰难。
我没成年,哪里都不收童工。只能跟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奶奶捡捡瓶子,找不要身份证的零工,饥一顿饱一顿地活着。
所以18岁爸妈找到我的时候,我感觉像是做梦,哭了好久好久。
我以为我终于有一个家,可以过上幸福的好日子了。
转眼生命走到尽头,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幸福绝缘体。明明爸妈和顾銘一个比一个深情,却没有半点爱是给我的。
来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
要死了,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走。
“好了好了,大街上发什么疯?”
见好多路人围观,爸感觉面子挂不住,把我扶起来不耐烦地说道:“爸承认,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爸妈也一直在找你啊,实在找不到,才收养了茵茵。”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整成茵茵的样子,爸妈就觉得你们都在,以后你就搬回来和爸妈一块住,不是好事吗?”
我苦笑一声:“我说了,我得了癌症,不能整容。”
妈捂着心口,气冲冲地指着我:“你看看,你看看,到现在还在撒谎装可怜,简直一点心也没有!”
“我们当初不该扔了她,该掐死她,这样就不会害死茵茵了。”
爸的耐心也耗尽,拉着妈就要离开。
我深呼一口气,最后叫了声:“爸,妈。”
见他们回过头,我挤出一丝笑,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听一句生日快乐。
可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忘了。
我只好挥了挥手中签过字的关系断绝书。
“再见啦~”
有可能,再也不见了。
5.
我决定放弃治疗啦。
我没有钱,也不想为了30%的成功概率躺在医院吃苦。因为我吃过太多苦了,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幸运的人。
剩下的几个月,只想完成23年来存下的愿望清单。
1.吃零食吃到吐。
2.将自己打扮成漂漂亮亮的公主。
3.看一眼大海。
4.被爸爸妈妈爱。
5.找到一个爱自己的真命天子。
写下来之后,我又默默划掉了4和5的选项。
去超市花了一百多,买了一大堆零食和饮料,回到顾銘的别墅痛快地吃了起来。
18岁之前,我连饭都吃不饱,根本不舍得吃零食。
和爸爸妈妈相认之后,我也只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便嫁给了顾銘。
每个月虽然能存两千多块钱,但我怕有一天被顾銘赶出来,所以也不敢乱花钱,一个星期只敢吃一包薯片。
这次为了能多吃一些,我边往嘴里塞零食,便四处转悠帮助消化。
发现别墅好多地方,都承载着碎片化的难忘记忆。
例如玄关处,好多次顾銘喝得醉醺醺回家,我都会捧着一碗醒酒汤冲过来,喂顾銘喝下。这时候他就会难得温柔地揉揉我的脑袋,多给我几百日常支出费用。
还有他睡过头,发现快赶不上出差飞机的时候,就会慌乱地把换洗衣服往行李箱塞,往往几件就把行李箱塞满,然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我。
我便大显神通,收拾好他的所有行李,还留有近乎一半的空间。
他便会惊讶地伸出大拇指:“牛啊!”
当然了,我殷勤地照顾他,并不是出于喜欢、或者是奢望成为真正的顾夫人,仅仅是把自己当作保姆,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可有时候。
仅仅是有时候.......
我们都沉入生活的点点滴滴,忘记养姐,忘记他娶我是为了报复的时候。
我也会陷入,自己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丈夫的幸福错觉........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啦!”
我摇摇头,连忙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赶走这些不真实的想法。
这时候我转悠到了书房,书桌上摆放着我养姐的照片,前面还有一条好漂亮的珍珠项链。
这是养姐留给顾銘最重要的遗物,平日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挪动一下,他就要大发雷霆。
我想起将自己打扮成公主的愿望,鬼使神差地向项链伸出了手。
还没碰上,突然听见顾銘的声音:“住手!”
下一刻,他喘着粗气跑进书房,扶着门框才没有倒下。
我看了看头顶发着红光的摄像头,意识到顾銘急匆匆地赶来,是怕我偷养姐的这条项链。
那瞬间我突然觉得好委屈好委屈,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眼泪啪啪地掉,嘴里的薯片也咽不下去,看着顾銘含糊不清地解释:
“我没有要偷。”
“我只是觉得项链好漂亮,我想戴一下。”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碰了。我马上就走,以后都不回来了。”
我以为顾銘会拽着我,毫不迟疑地将我赶走。
没想到他竟然别过头,一副气笑了的样子:“先不说项链了——”
“我着急赶回来,是怕你吃太多零食把自己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