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域有些慌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你当初可是我的面让它离开的。”
顾域轻轻靠在我的耳边，像是无数个日夜我们耳鬓厮磨一般。
“别闹，你会是我的顾太太。”
“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顾域对我从来只是所有品病态般的占有欲。
从前我看不清，或者说不想看清。
现在，在雷雨声的喧嚣下，我终于看得彻底。
心也悄然死了。
7.
雷雨声还在响着，伴着我呼吸汇聚交织成了梦魇般的回忆幻境。
身边是熟悉的气息，我彻夜未眠。
其实我喜欢上顾域不是偶然。
更不是因为攻略任务。
我怕打雷声，一直都怕。
因为在原来的世界每次这种天气，爸爸的腿就会痛。
他一痛就开始打我。
这个天气意味着毒打，意味着虐待，意味着没有回应的求救和呜咽。
长大后即便脱离了那个魔窟，我还是摆脱不了这段回忆。
恶鬼一般缠绕着我。
可某一天这种天气，我被故意锁进了杂物间。
狭小的空间，幽暗的回忆，一声声要将人震碎的惊雷。
我像困兽一样拍打着门，没有人理睬。
我无望流泪，绝望坠入梦魇的时候。
门开了。
顾域冷淡伸手拉起我：
“还好吗？”
虽然还是阴郁模样，却不难看出其中暗含的关心。
我流着泪：“我不好。”
“我很不好。”
下一刻顾域的眼神却变了，他扯着我的脸，逼我看向他，眸子黑得可怕。
“你透过我想着谁？”
清醒和幻境间的界限被打破，那个我爱的顾域消失不见，我看着面前的顾域，微微一笑。
“那个我爱的顾域。”
顾域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慌张。
“林岁，我说了你会是顾太太。”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我仰着头：“好啊，你把袁雨茉删了啊。”
“你和她断了联系啊。”
“我就不闹了。”
顾域沉默了。
“她刚刚回来，人生地不熟，能依赖的只有我。”
袁雨茉在这边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熟？
我什么都懂了，也不想再自取其辱的去追问。
沉默的气氛蔓延，这次我和顾域同床异梦。
8.
顾域变得很忙。
忙着陪袁雨茉逛商场。
忙着带袁雨茉交朋友。
忙着带着袁雨茉参加各类宴会。
我也变得很忙。
忙着处理我的后事。
就像顾域所言，我在这个世界逃不出他的囚笼的。
但是谁说我只有待在这个世界一个选择呢？
系统的蓝光闪烁，一个手环出现在了我的手上。
无机质机械音在脑海响起。
“对任务目标动心，最后大多是悲剧。”
我挨个清点自己这些年攒下的财产，自嘲一笑。
“我曾经以为我会是那个例外。”
少年青涩炽热的爱太过横冲直撞，让我层层武装的心防抵挡。
在可以看到日照金山的雪山之巅，铺满了冰封的火红玫瑰。
顾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单膝下跪，捧着的玫瑰娇艳却不及他的脸红惹眼。
他说：“林岁，我喜欢你。”
“我要给你永不背叛的爱。”
“在雪山之巅，在众人的见证之下。”
同他话语落下的是冰冷机械音的响起。
“任务完成，即将脱离世界。”
世界静止，一切喧嚣定格，像一个默剧。
顾域慌了眉眼，我泣不成声。
顾域紧紧握住我的手：“岁岁，你要走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哀求哽咽像一个小兽：“我求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你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我坚定完成任务的信念动容了，我们哀求系统，给我一次机会留下来。
所有的积分清零，往事成空，我和顾域相拥而泣。
为了打消顾域的忧虑，我让系统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代码，只要我激活，就可以召唤它。
我本以为从来都不会有用上的那一天的。
可现在曾经炽热爱着我的少年面目模糊，成了如今冷漠高傲的模样。
永不背叛只是瞬间，经年之后也爱上了别人。
财产被挨个清点好，不动产选择变卖，一切留下的东西，都变卖的干干净净。
最后终于达到可以偿还这些年顾域给我的。
我干干净净来，自然也要毫不相欠走。
又一件后事做完，我划去备忘录里的一栏。
顾域的消息传来：“林岁，来醉客，312号房，有事和你说，很重要。”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顾域。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
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我就离开这个世界。
9.
会所混乱，其实我不爱来这种地方。
可顾域喜欢，不过自从和我在一起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
曾经的回忆多美好，如今的现实便多伤人。
我来到312号包间。
还没来得及进去，便从虚掩的门中听到袁雨茉清脆的娇笑声。
“哈哈哈，你们不要再打趣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顾域的兄弟起哄，“哎呀，雨茉，谁不知道之前顾域爱你爱得命都不要了呢？现在你回来了，可不得好事将近？”
袁雨茉佯装不快：“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只是朋友，况且顾域有女朋友的。”
“哟哟哟，顾哥你说说话啊，嫂子都说你们只是朋友呢～”
顾域轻笑，揽住袁雨茉的腰，“我爱的是雨茉，不过林岁陪了我这么多年，顾太太只会是她。”
袁雨茉的笑容有些僵住了，诡异的气氛在包间里弥漫。
最后有个兄弟说：“哈哈哈及时行乐嘛，心还是在雨茉姐那。”
我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即便已经做好决定，但听到这种话，愤怒还是忍不住滋生。
我对他真心实意的这六年，不是让他来肆无忌惮的作践我的。
睁开眼，从门缝中我直晃晃对上袁雨茉的眼睛。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给我发信息的是她。
这是一场针对我的下马威。
同样的手段用第二次就没意思了。
我直接推开门进去，屋子里瞬间一脸寂静。
顾域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其中一个尬笑道：“嫂子，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扯扯嘴角。
“告诉你们然后呢？不就看不到今天这出戏了。”
顾域有些恍然，随后冷漠不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又跟踪我？”
他的眼神带上厌烦。
“林岁，你现在可真陌生。”
看着他那副嘴脸，我只觉得讽刺。
将手机信息调出给他看。
“顾域，你自己看看是谁给我发的信息。”
顾域看见信息，抽出自己的手机查看，面色并不好看。
质问包间里的人。
“你们谁动的我的手机？”
没人出来承认，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袁雨茉轻柔挽住顾域的手，“阿域，是我发的。”
顾域拂开她的手，气势不寒而栗。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袁雨茉眼里缀着泪珠，“是我太心急了，今天你带我来见你的朋友，我以为我被认可了，我就想要告诉林岁。”
“求她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是真的爱你啊。”
顾域轻柔抚摸着袁雨茉的脸，随后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雨茉，我疼你，你可以在我边界内做任何事。”
“但是现在，你越界了。”
“但是我还愿意宠着你，下次别这样了，好吗？”
袁雨茉瞪大了双眼，含着泪点头。
看啊，顾域就是这样。
看似很喜欢你，实际上对你就像是养着一个心爱的小宠。
高兴时就高高在上施舍一些爱意。
不高兴时就可以随时厌弃。
随时都可以有新的。
对我是这样，对袁雨茉也是。
我不想再参与这场闹剧。
“顾域，我今天我来找你，是问你要回我的平安符的。”
顾域不置可否，眉眼在思索。
袁雨茉不经意抬起手，“是这个吗？”
我面色彻底变了，“你把这个也给她？”
顾域突然捏住袁雨茉的手：“这个怎么在你这？”
袁雨茉脸上的红痕还没消退，无助说道：“阿域，你上次在情至深处给我戴上的啊。”
这一句话像一把利剑一样劈开了我的理智。
这个动作是过去无数次我和他亲热时的习惯。
这个平安绳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把它交给他，代表着我的忠贞与爱。
我扇了他一巴掌。
向来高高在上的顾总难得狼狈。
“顾域，你恶心至极。”
“林岁，你听我解释。”顾域想来拉我。
“滚，我嫌脏。”
顾域看着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我已经不想再猜。
我飞快抢回平安绳，头也不回离开。
直到我离开，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也没有出声。
10.
备忘录最后一栏划去，我如释重负。
系统说选择脱离世界后我的身体会渐渐变得糟糕，记忆也会变得模糊。
直到属于我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
因为我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回到家，我把自己的东西默默收拾出来。
虽然之后会消失，但是放在这里，我还是嫌膈应。
窗外大雨倾盆，雷声还是那么的响。
我却没有心思再去害怕了，或许是愿意安慰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其实刚开始顾域对我真的很好。
每逢这种天气，不论他有什么什么事，都会陪伴在我身边。
还会给我准备惊喜。
让我不再恐惧。
不过现在顾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爱我至深的顾域了。
“咔哒”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好像顾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嘲弄愤怒的面容与回忆里的他彻底割裂，我瞬间清醒。
这是现在的顾域。
顾域侧身打乱我的行李。
“谁允许你走的？”
“平安绳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你别闹。”
说完好似才看到我脸上的泪痕，拿出手帕像是要给我擦泪。
我侧身躲开。
他凶戾甩开我的行李：
“你这是又闹什么脾气？”
“你分明舍不得我。”
我无力看着他，这段感情真的很累。
“顾域，是，我是舍不得你。”
“但我舍不得的是之前的你。”
“现在的你，充其量只是你之前的替身。”
他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我漠视他的情绪，不再像之前那般哄着他。
“顾域，如你所愿，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没有人再阻扰你和袁雨茉了。”
顾域慌乱了一瞬，又恢复高傲模样。
“离开？你能去哪？你的系统早就走了。”
我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是吗？”
我在心里呼叫系统，它很快回复了我。
“帮我脱离这个世界吧，我不想再在这里了。”
“好的宿主，一周后你会完全脱离。”
顾域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有恃无恐。
在他心里，这么多年我在他身边，依仗着他生活。
就算来到这个世界，那也是为他一人而来。
我早就无法脱身了。
我只是冷漠，心里一片冰凉。
这么多年，是我看错人了。
我的身上泛起蓝光，这是程序数据清除的标志。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从我的身体里慢慢抽离。
我冷漠看着顾域高傲的表情定格。
慢慢颤抖着转变为惊恐。
“岁岁，这是怎么了？”
“你的系统不是走了吗？”
我只觉得他现在这幅模样可笑。
“它是走了啊。”
“可我没说过它不会回来啊。”
他颤抖着拉住我的手：“你别吓我，你不要我了吗？”
他这副样子，恍惚还让人觉得他是爱我的。
但我知道，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一直在他身边的我真的弃他而去的事实。
真的太可笑了。
既然他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围着他转的，那么我的离开，也应该由他一个人见证。
10.
蓝光闪烁结束后，我克制不住吐了一口血。
顾域慌张叫来救护车，连夜将我送去了医院。
医生来来往往检查我的生命体征，最终都只是叹息摇头。
“真的太罕见了，明明没有检查不出任何疾病，但是身体机能就是在飞速下降。”
顾域双眼通红，死死抓着医生的手。
“我不管，一定是你们医术不精。”
“她前不久才体检过，怎么可能会这样！
我看着他发疯的样子，恍然觉得自己可能在他心里还是有点重要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我已经不在乎了。
医生摇头叹气。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恶化下去的话，只剩下一周时间了。”
“节哀。”
顾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我的床边。
一向得体的男人如今发丝混乱，双目赤红。
“岁岁，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
“让我得到了又失去。”
我轻嘲：
“早在你抛弃我去陪袁雨茉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现在这个结果。”
“你现在这幅样子，只让我觉得恶心。”
顾域嘴唇翕动。
“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求你了，别离开我好吗？”
“我马上和她断了联系，你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吗？”
“你还向我求婚，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
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无视是最好的回复。
我不会再回头了。
11.
再次醒来，我感觉记忆中很多浓墨重彩的瞬间好似变得模糊。
想起系统说的我的记忆也会消退，我放心下来。
再次看到顾域，我的第一反应是陌生。
明明还是不变的眉眼，可是我就是觉得疏离。
就连之前爱恨憎恶都变得淡淡的。
好似真的是对一个陌生人一般。
顾域给我带了早餐，小心翼翼端给我吃。
我下意识微笑礼貌道谢。
“谢谢。”
话说出来，顾域愣住了。
他惊喜望着我，“岁岁，你打算原谅我了吗？”
却只对上我陌生疏离的眼神。
我有些疑惑：
“我们已经分手了，顾先生还是叫我大名吧。”
“被不熟的人叫小名，挺不适的。”
顾域受伤一般望着我，我觉得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