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5
弟弟家离我们家很远,开车得三个多小时。
去之前,我和蒋玉芳商量好了,到时候让我弟弟开车来接她。
结果那天下暴雨,我们母女俩在家等了很久,也没见到蒋晨。
蒋玉芳着急得不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电话。
打了几次之后,终于打通了。
电话那头很吵,我听不清具体内容。
蒋玉芳挂了电话后,对我说:「小晨陪他媳妇做检查去了,来不了。」
「......」我无语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此时正下着大暴雨。
蒋玉芳带了很多行李,我怕她一个人拿不了,只好给公司请了假,决定亲自送她过去。
我开车送她过去。
一路上,蒋玉芳都在催促我,让我开快点。
我翻了个白眼,只得加快速度。
一路上,蒋玉芳都在不停地念叨:「也不知道小晨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孩子检查得怎么样了?」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蒋玉芳,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我弟又不是小孩子,他有手有脚,还有媳妇,能照顾好自己的。」
蒋玉芳道:「你懂什么?小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哪儿懂这些啊?他媳妇儿小姜就更不懂了。」
我干脆不说话了。
和蒋玉芳说话,能活活把人气死。
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弟弟家。
弟弟家住的是高档小区,一栋一栋的小别墅。
蒋玉芳一进门,就开始忙了起来。
她先是整理客厅,把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把弟弟他们的衣服放进衣柜,把弟弟他们的鞋子放进鞋柜,把弟弟他们的化妆品放进化妆柜......
忙得不亦乐乎。
弟弟和弟媳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夸蒋玉芳。
「妈,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我正愁没人照顾小姜呢。」
蒋玉芳笑呵呵地道:「你们只管放心,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我会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
他们三个人,亲亲热热,谈笑风生。
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我,则是个外人。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转念一想,我是送蒋玉芳过来的,等下我就要走了,他们对我什么态度,并不重要。
6
蒋玉芳去了我弟那里后,没过多久就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蒋玉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和委屈:「黄慧,你弟弟他们总这么晚才回来,我辛苦做的晚饭又浪费了。」
「他们天天在外面吃饭,吃的全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我无语。
蒋玉芳继续抱怨:「他们天天使唤我,让我做饭,让我打扫卫生,让我买这买那。我成他们的保姆了。」
「你弟弟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我累死累活地帮他们,他们还嫌弃我这儿做得不好,那儿做得不对。」
蒋玉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命好苦啊,我不想活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她的话:「你哭什么?是你自己非要去的,不是谁逼着你去的。你活该!」
蒋玉芳被我一呛,顿时止住了哭声。
她似乎有点不可置信,「黄慧,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是你妈。」
我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你是我妈啊?我还以为你只是我弟的妈呢?」
蒋玉芳沉默了。
我继续道:「蒋玉芳,你与其跑到我这儿来哭,不如去找我弟弟,让他别让你干那么多活儿。」
蒋玉芳嘟囔道:「那怎么行?他们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提要求。」
蒋玉芳的想法,简直无药可救。
她总觉得自己很伟大,很无私,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可她从来不想想,这样做自己有什么好处?
她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领情,只会让别人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她烦,碍事。
我叹了口气,对蒋玉芳道:「蒋玉芳,我最后再劝你一句,别太累了,注意休息。你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蒋玉芳不耐烦道:「我知道了,你别啰嗦了。」
「......」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段时间,蒋玉芳再次给我打来电话。
电话里,蒋玉芳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黄慧,你弟弟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儿,累死累活地帮他们,他们说我干活儿干得慢,说我做得不好,说我太节约了,说我不讲卫生,说我......」
蒋玉芳喋喋不休,把我当成了情绪垃圾桶。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蒋玉芳道:「我回来了,谁照顾他们?」
又来了。
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无数遍了。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打断她的话:「蒋玉芳,既然你选择留在你弟弟家,那就别怪别人对你不好。那都是你自找的。」
我不想再搭理她,直接挂了电话。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蒋玉芳都会给我打来电话抱怨。
我觉得蒋玉芳就是犯贱找虐。
可蒋玉芳偏偏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是在帮助自己的亲人。
她是在尽到做婆婆的责任和义务。
我觉得她的想法简直无药可救。
7
后来,我从弟弟口中得知,他看蒋玉芳太辛苦,就请了一个保姆。
我松了口气。
可后面蒋玉芳又打电话过来抱怨。
说起初,蒋玉芳本来觉得有了保姆,自己可以轻松一些。
可她觉得自己是主人,保姆是客人,客人来了,她应该多关照。
于是想着帮保姆干活,比如洗碗、拖地什么的。
保姆看到蒋玉芳这么主动,便乐得清闲,开始将更多的事情推给蒋玉芳做。
比如,给弟弟洗内裤。
蒋玉芳想着,自己儿子的内裤,自己帮着洗一下也没什么。
可后面,保姆越来越嚣张,几乎将所有脏活累活都推给了蒋玉芳。
蒋玉芳从最初的帮忙,变成了主要的劳动力。
而保姆每天只做一些轻松的活计。
蒋玉芳不高兴了,便打电话给我抱怨。
我听得很生气:「这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保姆的工作本来就是擦地洗衣服做饭,她是保姆,这些事就该她干,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蒋玉芳嘟囔道:「我这不是觉得她是客人嘛。」
我无语:「她是你的客人吗?她是你弟弟花钱请来的员工,是你的下属,你的助手。你帮着她干活,那你成了什么了?」
蒋玉芳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我也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结果没多久,弟弟打来电话,说蒋玉芳在帮保姆擦拭桌子的时候,不慎摔倒在地,情况很严重。
8
蒋玉芳被送去了医院。
弟弟在电话里告诉我,医生说她摔倒在地的时候腰严重扭伤了,需要卧床休养。
我得知消息后,赶紧打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蒋玉芳,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你说你逞什么能?那本就是保姆该干的活,你非要去擦什么桌子!」
蒋玉芳小声嘟囔:「我寻思着这保姆花钱请的,我若是能把这活干了,就不用再花这个钱了。」
我怒道:「谁让你省这点钱了?再说这钱又不用你给!」
我真的很生气。
蒋玉芳总是这样。
她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永远都在牺牲自己和家人的利益。
我想到这些年蒋玉芳做的那些破事儿,越想越气。
「蒋玉芳,你还记得你之前把自己的退休金借给你前夫的事儿吗?」
「还有你为了给弟弟家装修房子,掏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那档子事。」
「还有啊,你为了给侄女交学费向我借钱,到现在都没还。」
「你帮了这么多人,他们都感激你了吗?」
「我们一家人跟着你一起受累,蒋玉芳,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我气得红了眼睛。
蒋玉芳低声道:「我帮的都是亲人,都是应该的。」
「应该,应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你帮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白眼狼?你的“圣母心”到底救过多少人?蒋玉芳,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家人都得完蛋!」
蒋玉芳不说话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蒋玉芳,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你以后要是再敢做这些蠢事儿,我再也不管你了。」
蒋玉芳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有些疲惫。
自从蒋玉芳摔伤后,我一直都在医院照顾她。
这段时间,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可蒋玉芳呢,她不但不感激我,还怪我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我对蒋玉芳道:「蒋玉芳,你好好反省反省吧。你若是还想不明白,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女儿了。」
说完这句话,我便离开了病房。
......
接下来的几天,蒋玉芳都没有再跟我联系。
我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这一天,我正在家里休息,突然接到了弟弟的电话。
弟弟在电话里哭道:「姐,你快来医院看看吧,妈出事了。」
我吓了一跳,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弟弟道:「妈在医院里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
「什么?」
我大惊,赶紧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蒋玉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眶通红。
她看到我来了,眼泪顿时流了下来:「黄慧,我的腿......」
我看着她打着石膏的腿,心疼极了:「怎么会这样?」
蒋玉芳哭着道:「都是我不好,我没注意看路,所以才摔倒了。」
「黄慧,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我以后会不会变成瘸子?我不想变成瘸子啊,我不想......」
蒋玉芳哭得无比伤心。
我忙安慰她:「不会的,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胡思乱想。」
蒋玉芳哭道:「黄慧,你不能不管我啊。」
我抱着蒋玉芳,心里难受极了。
蒋玉芳的腿断了,需要住院治疗。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她,陪她聊天,给她带好吃的。
蒋玉芳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有一天,她突然问我:「黄慧,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总是给你们添麻烦。我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蒋玉芳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看着她,心里有些酸酸的。
9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蒋玉芳的腰伤终于恢复了。
从医院出来后,我直接将她接回了家,然后请了两天假,在家照顾她。
这段时间,蒋玉芳比较安生,大多数时候都在休息。
我想,她这次应该得到了教训,会收起她泛滥的圣母心。
然而我错了。
没过两个月,蒋玉芳又开始不安分了。
这一次,还是我那不成器的家暴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