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北辰拨开人群，跑到我身前，眼神中的慌乱藏不住。

他在担心我吗？

不，一定是错觉。

他是在看我笑话吧。

他一把抱起我，疯狂寻找着电梯，嘶吼着：

“快打120！快！”

看见他额头渗出的汗水，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爱我的顾北辰。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躺在病床上。

听得见声音，却睁不开眼。

医生对顾北辰说：

“万幸啊，孩子保住了，就是病人失血有点多，身体很虚弱，要好好静养。”

”谢谢您，医生。“

顾北辰双手握着我冰凉的手，温热的眼泪滴在了我的手背。

他，哭了？

孩子？

我怀了顾北辰的孩子？

结婚后，顾北辰一直想让我尽快生个孩子，他说有了孩子才算一个完整的家。

甚至为了备孕，他戒掉了烟酒，我也开始调理身体。

可是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从他开始出去鬼混，我们就很少同房了。

前不久，他的新书发布会庆功宴结束后，他醉醺醺地回到家。

紧紧地拥抱着我：

“小晩，这本书一定大卖，不仅大卖，还会得奖，你信不信？”

“挣了钱我带你去环游世界，一边旅行一边写作，多好。”

这种承诺我听多了，他挣的钱对我来说也够多了。

可欲壑难填，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成功是多成功。

那一晚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对我极尽温柔，连空气都变得暧昧，我无法拒绝那样的他。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有所缓和，可第二天，他又恢复了对我的冷漠。

就是那一夜温存，有了这个不该有的孩子。

有脚步声，顾北辰急匆匆擦掉眼泪。

“你不会是为了她哭了吧？心疼了吗？”

这声音好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

“你别忘了，苏沐是因为你死的，你觉得她知道这件事之后，还能原谅你吗？”

顾北辰不耐烦地打断她，：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就对了，心软成不了大事。”

我想起来了，这声音，是顾北辰妈妈的。

我们只在婚礼上见过一次面，她常年在国外，平时接触不多。

可她为什么说我爸的死是因为顾北辰？

爸爸确实是跟我大吵一架之后突然晕倒，再也没有醒过来。

为此我这些天一直陷入深深的内疚之中。

这跟顾北辰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定要搞个清楚。

我醒来后，顾北辰就把我接回了家。

一路上，他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把我带回去，无非是为了我手里的最后一点财产，爸爸名下的出版社。

为了防止我逃跑，专门安排了4个保镖在家里24小时轮流看守。

另外请了一个保姆阿姨专门照顾我的饮食。

自己也什么都不干，天天陪在我身边。

我找出那份离婚协议书，甩在他面前：

“赶紧签了吧，你大可不必因为孩子而改变主意。”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吐词含糊：

“等孩子生了我再签。”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生下这个孩子？你这种人，不配做父亲！”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右脸上，耳朵嗡鸣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

以前无论他多浪荡，任凭我撕扯哭闹，他都没有打过我。

“你要是不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别想再见到你奶奶！”

他知道，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这是他拿捏我的最后一张牌。

我拍打着肚子，笑着跳着，疯了一般。

“那就都别活！现在就死！一起死！”

他吓得清醒了过来，紧紧抱住我，低声怒斥：

“苏意晩！你疯了！”

我挣脱出不掉，在他的肩上狠狠咬了下去，他发出嘶地?????一声，却把我抱的更紧。

温热的眼泪落在他的肩头：

“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出版社给你，你把离婚协议签了，好不好？求你了！”

“我不离婚，你和孩子我都要。”

我以为我对他足够了解，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点也读不懂他。

为了留住我，他答应撤走所有保安，只留一个保姆照顾我。

而我等待的时机就快来了。

有一个重要的签售会，他必须参加。

趁他不在，我搬去了陈景辉家，请求他帮我调查爸爸去世的真相。

他语气艰涩：

“苏伯父已经下葬，你也说了他去世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医生也说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脑梗。这也查不出什么了吧。”

看我泪水决堤，他终于软下心，答应帮我。

我仔细回忆着父亲去世那天的细节。

那天父亲突然来我和顾北辰的家里，劝我和顾北辰离婚。

爸爸告诉我，顾北辰的心思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在外面花天酒地。

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恨自己当时是个恋爱脑，舍不得离开他。

我敷衍着，想尽快把爸爸打发走。

爸爸却越说越激动。

他是个文化人，从来最在乎体面，这一次却气红了脸：

“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放手？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苏家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扔在桌上。

照片上顾北辰搂抱着两个衣着暴露的美女，喝地眼神迷离。

这一刻，我的第一感觉不是生气，而是羞耻。

被揭开婚姻真相的耻辱感超过了看见老公出轨的愤怒感。

“你调查他？”

“不可以吗？我不调查他这么知道他这么龌龊！”

“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小晩，听爸爸的，他靠不住，明天就跟他说离婚。不，今晚就说。让他净身出户！爸爸有证据，比这难看的照片还多着呢。”

比这难看的照片？

我不想看，我也不想离婚。

我需要安静一会儿。

可爸爸还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然后捧给我更多的照片：

“你看，这些够判他净身出户了！”

我闭上眼，生怕看见一点点。

“您先走吧。爸，我求您了。”

可他还是不走，拿着照片抖落着。

我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照片，一张张撕了个粉碎。

“够了！”

爸爸愣在那里，然后捂住胸口，跌倒下去。

我一时间慌了神，第一反应竟是打电话给顾北辰。

“北辰，我爸晕倒了，快救救他。”

他吞吞吐吐地说：

“我，我还在开会。”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只能拨打120.

120赶到时，已经过去了10分钟。

医生说：“如果再早来几分钟就好了。”

我爸是因我而死，为此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可顾北辰的妈妈为什么那么说？

没过几天，陈景辉传给我一段视频，是顾北辰的行车记录仪。

视频显示，顾北辰接我电话时就在我家的地下车库。

我的心脏猛然加速跳动着。

他明明就在楼下，为什么不送我爸去医院？

挂断电话后，顾北辰说：

“妈，真的会出人命的。”

“这不正好，不用我们动手了。就算他死了，也是报应。”

我握紧了拳头，牙齿咯咯作响。

她和爸爸之间有什么仇？

让她这么盼着他死！

我一脸疑惑地看向陈景辉：

“他们为什么这么恨我爸？我爸生前待他不薄啊。”

“你知道顾北辰的父亲是谁吗？是作家赵致远，顾北辰是跟他妈妈姓的，据说他父亲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去世了。”

我在脑海里疯狂搜索着赵致远这个名字。

想起来了，是爸爸每次喝醉都会提起的那个人。

他总会叹着气自言自语：

“是我对不起致远，我要是去送他就好了。”

语气中充满了愧疚。

妈妈总是抚摸着他的背安慰：

“不怪你，你也喝醉了，如果你去了，说不准你也会冻死。”

原来，他们年轻时是挚友，

经常一起喝酒聊天。

一个冬至夜，我父亲邀请顾北辰父亲来我家吃饺子。

当天他们都喝多了，顾北辰父亲独自回家。

谁知第二天早上，他被人发现冻死在路边的雪堆里。

当时，顾北辰还在他妈妈的肚子里。

她妈妈悲痛欲绝，消失在了这座城市。

后来在国外生下了顾北辰。

这些年，她过的有多苦不得而知。

看来她把这笔帐记在了我爸头上。

怪不得，顾北辰从不过冬至，也不吃饺子。

得知了这些，我的心沉甸甸的。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我真傻，还一直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原来从头到尾，他接近我都是为了报复。

我抱着父亲的遗照，痛哭起来。

“爸，是我傻，是我害死了你。”

“如果我听你的和他离婚就好了。”

哭着哭着，我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在医院了。

顾北辰坐在病床边，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责问我：

“你是不是故意害死我的孩子！”

陈景辉站在一边，嘴角有伤：

“小晩，渴吗？”

还没等我开口，顾北辰起身扯住他的衣领：

“少管闲事。小晩是我老婆。滚！”

陈景辉一个反手把顾北辰的胳膊扭在了身后：

“我不跟你动手是原则不允许，不是我打不过你。你还好意思说小晩是你老婆？你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少他妈装好人了！”

顾北辰看着我，想从我眼底挖走什么答案似的。

我语气冰冷：

“你爸的事我都知道了。孩子你没了，离婚协议你可以签了吗？”

顾北辰一拳砸在墙上，眉毛拧成一团：

“我不签！你永远是我顾北辰的妻子。”

“我爱上别人了，你走吧。”

顾北辰瞪大眼睛， 指着陈景辉，

“你说的是他？一个小警察？不可能，他哪一点比我强？”

陈景辉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勉强撑起身体，拉住陈景辉的手，看向顾北辰：

“他哪一点都比你好。你除了有点臭钱，还真没什么比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