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2 / 2)

洛琼 调皮的豆哒 7021 字 6个月前

“若有别的办法,我自然不会出此下策。”

卫昭临怔然思索半天,才淡淡回道:

“说好了只是做戏,阿瑾如今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洛琼回来了,你莫忘了替我解释一二。”

晏迟艰涩点了点头。

当日,满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散喜糖,分享着晏家与卫家的大喜。

那喜糖被塞到阿城手上时,他颤抖着手接过,濡湿的眼眶中,藏着我看不到的情绪。

而后坚定朝晏家而去,颤着手敲开了晏家的大门。

*

他站在晏迟面前,从未有过那般难以开口的模样。

“曾经伺候大小姐的青鸾姑娘,惨死于郊外,身上带着晏小姐的衣物与首饰。”

“通过衣物上的血渍,和从簪子上拆下宝石,仵作猜测·····”

“不会!”

晏迟突然出声打断:

“背过主的丫头,洛琼气不过杀了她也无妨的,总之签了死契的,死在晏家无妨的。”

“可········”

“好了!”

晏迟双目通红:

“明日我妹妹大婚,你定要来喝一杯酒才是。”

晏迟仓皇而出,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了。

阿城艰难地合上了手上的卷宗,上面清晰地写这着--衣裙破碎,血迹斑斑。

原来,晏迟接受不了的是,我真的死了啊。

阿城啊,谢谢你始终不放弃,奔走在确认我身份的路上。

*

我的死近在眼前,可晏迟不敢解开真相。

他的双眸与接我回府那日一样红:

“我这妹妹自小生长在贫民街里,最是机灵了。好多次死里逃生,好多次化险为夷。”

“如今京城太平,我还派了府卫看护,她又怎会出事呢。”

“阿城,你信不信,明日她就会现身了?”

阿城嘴巴张了张,管家便冲了进来:

“江南来人,是小姐的手帕交。”

晏迟眸光一闪,弯起了嘴角:

“你看,她坐不住了吧。”

和晏迟坐在一起的,是卫昭临。

他们向审问犯人一般,审问着与我一同在安州长大的平安。

平安如今穿着素淡长裙,长发用一根素簪子别在脑后,婷婷玉玉,温柔干净。

我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像儿时一般伸手去搂她,可双臂穿过了她的身体,回到了原处,我才清醒认识到,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不仅厌恶的人逃不开,喜欢的人也抱不到了。

直至此刻,我才涌上了无边的酸涩。

这世间唯一惦记我的人,她恐怕连我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了。

而江南的烟花三月、十里秦淮,也只停留在她的书信里了。

见不到我,平安眉头拧成了疙瘩:

“洛琼呢?我是来找她的,劳烦各位帮我通传一声。”

卫昭临眸色一变,就要冲过来,却被晏迟拦住:

“不用做戏了,她在何处。我现在就可以去接她,给她台阶下。”

卫昭临听懂了晏迟的意思,瞬间松了口气。

他便也与晏迟一般,认为我不好意思回府,才拿平安作幌子,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闹脾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原谅她了,也无须她向谁道歉,只要回来便什么都好说。”

平安那般聪慧,一下便听出我被他们逼得离家出走了,顿时面色变得铁青:

“我快马加鞭一路从江南赶来,如何能知洛琼的下落。”

“她若想走,定会去江南找我。可我一路北上,何曾见过她的踪迹。”

“早知道她的兄长与未婚夫是你们这般的做派,我宁愿当时拿着夫人给的一千两银子,带着她一起下江南开铺子。”

“至少她那般隐忍的性子,不会到承受不住离家出走的地步。”

平安的几句话像无形的耳光,落在晏迟与卫昭临脸上,只剩无尽的难堪与苍白。

她匆匆忙忙而来,是要在我大婚这天,欢欢喜喜看我嫁人的。

可她听到的是,我在大婚之前离家出走了。

这世间,除了爹娘,她是我唯一的牵挂与依靠,我若没去找她,还能去哪里,她不敢想。

“洛琼,洛琼是不是出意外了?”

*

一句话落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晏迟歇斯底里:

“胡说!”

“她那般聪慧,能出什么意外。”

“你若将她藏起来了,最好马上带她回来,事情闹得太大,我也很难收场。”

卫昭临也跟着附和:

“何况还有府卫跟着,怎会出意外。”

“跟我怄气,躲起来了而已。可做事总该有个限度,没完没了就没意思了。”

“找到了!”

阿城惶恐闯了进来:

“府里的马车在山崖底下找到了,还有,自称青鸾表哥的男人投案了,他说········”

晏迟面色苍白,卫昭临身子不由得抖了去了。

还是平安,按下脸上的苍白,问道:

“他说什么?”

阿城扫了晏迟一眼:

“他说那具无头女尸,为晏家小姐。”

嘭~

晏迟失态的一拳落在阿城脸上:

“你咒我妹妹?你我共事三年,情同手足,连我妹妹的养身汤都喝了不知多少,你咒他?”

阿城只红着眸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可沉默才是尤其的可怕。

卫昭临踉跄着过来揪着阿城的衣领:

“怎会是洛琼!”

“洛琼的身子,宴迟如何会不识得?在他手底下一月余了,他怎会不知那是洛琼。”

“说谎话!他说谎话!你们该狠狠打,打出真话来才是。”

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从未见过,甚至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滚出了热泪来。

“我要去见她,带我去见她,洛琼!”

他嘶吼着,冲出了晏家,朝大理寺里的那具无名尸而去。

紧随其后的是晏迟和平安。

望着他们失魂落魄的背影,我笑了。

你们终于能亲眼看看我的惨死了,我终于能挣脱束缚回归空虚,与爹娘团聚了。

多好。

*

我的尸身被泡在药水里,可因为终究时日太久,竟有些变了模样。

可即便如此,小安还是在看到仵作画的骸骨图时捂着嘴大哭了出来:

“啊,洛琼!是洛琼,我的洛琼。”

她要扑过去抱我,却被金吾卫死死架住。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杀死洛琼的刽子手,我恨你们,永远和她一起恨死你们。”

她发了疯地撕咬踢打桎梏住她的金吾卫们。

晏迟与卫昭临依然呆在当场,接受不了那样面目全非的人会是我。

唯有阿城,忍着难过问道。

“你说她是晏家小姐,可有证明?”

平安又哭又笑,涕泗横流的样子让我心疼不已。

“她头上那块骨头的裂缝,是她养母因她没要到下奶的肉吃,拿身下的板凳砸的。当时赤脚大夫都说她活不成了,可她聪慧啊,跟着断腿的狗漫山遍野找草药吃,硬是熬过高热,熬过溃烂,渐渐好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个凹坑。”

“她脚上那根脚趾,是养父为了还赌债,刻意将她推到贵人的马车下,被生生压断的。”

“养父得了十两银子,她五根脚趾,四根变形,还断了一根。”

“还有她胸前的肋骨,是问醉酒的大人讨银钱,被一脚踢断的。”

········

平安每说一处,众人的视线便落在那个伤口处。

那是我不曾在家人面前提起的过往。

只有阿娘为我洗身子时,看到我累累伤痕,才毅然决然将像极了养母的赵淑瑾送回了赵家。

可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她还是赠送千金,许她余生安稳。

落在兄长与未婚夫眼里,便是我容不下赵淑瑾,逼着娘亲将她们的心头宝逼走了。

尽管阿娘一次又一次说,只有赵家对不起我,没有我对不起赵家任何人过,可兄长还是护着她。

阿娘尸骨未寒,他便将她接回了府中。

他言之凿凿:

“赵家的事与她何干?她是我晏家养大的女儿,自然是我晏家的人。”

“你有必要一次又一次说你的伤疤,说你的过往吗?阿瑾差点别人凌辱了,她又向谁说去?”

可那是实实在在落在我身上的痛啊,是我一夜夜抱着自己熬过来的苦难啊?

让我与过往握手言和?我如何对得起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

平安恶狠狠瞪着宴迟:

“她写信给我,说她的兄长心里眼里只有赵家女的时候,我真希望,当年被换掉的人是你。”

“只有你这种蠢东西,才活该死不足惜。”

宴迟面色灰白,用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我,我......我不知道!”

借口!都是借口!

即便他知道了,也是“赵家父母的穷凶极恶,与阿瑾何干。”“阿瑾最是干净,没那么多市井之流的坏心肠。”

平安软在地上,哭不出泪来了:

“她听说自己要回家时,高兴得一夜没睡,抱着我跟我说,有了自己的家,她的家人也会像养父母护着弟弟一样义无反顾护着她了。”

“饶是吃了那么多的苦,她还是因为怀抱着零星的希望,满怀热切。”

“可你们呢,给了她什么?”

*

平安的视线落在晏迟与卫昭临苍白无血的脸上时,将二人惊得一瑟缩。

他们给了我什么呢?

他们把我仇人的女儿当做宝。

他们不信养父母刻意将我换去吃苦的。

他们推己及人,不忍心仇人的女儿走我的老路,将她接回家金尊玉贵养着。

还踩着我的血肉,将她护在羽翼底下。

“吃人的赵家人没要了她的命,没想到她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上。”

“一个个刽子手,死了都该下地狱。”

他们疯了,揪出青鸾的表哥便是一顿血肉模糊的暴打。

青鸾的表哥奄奄一息摊在地上,气若游丝将自己做的恶事一点点抖落了出来。

所谓的被亲生父母卖进青楼,原本就是谎话。

阿爹阿娘给赵淑瑾的千两黄金,已经够他们一家锦衣玉食了。

她那对见钱眼开的爹娘,更是拿她当活菩萨一般供着。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千金小姐变平民。

不甘心世子夫人变商户妻。

所以,她在听说我阿爹阿娘死后,便将自己卖进青楼,又宁屈不挠得落得一身伤,被晏迟与卫昭临救下。

她楚楚可怜无处可去,自然回了晏家,成了养女。

可她恨我,恨我住了她的院子,恨我占了她的兄长,恨我被卫昭临看的那样重。

所以,她撕烂我的衣裳反咬一口,她将我的猫扔进井里逼我打她,逼得我与兄长反目。

甚至我婢女青鸾也被她收买,为她驱使。

既将我的行踪卖给赵淑瑾,又配合她对我进行栽赃陷害。

所谓纵火从来都是赵淑瑾自导自演泼我脏水的戏码。

为的便是让卫家因我的恶毒厌弃我,她便借着养女的身份,与卫昭临重续前缘。

青鸾本该带着千两白银全身而退,可赵淑瑾突然反悔。

逼着青鸾与她表哥,将我处理掉才可放他们走。

那夜的城外是我不愿回想的惨烈。

可青鸾的表哥却说得一字不落。

*

赵淑瑾要毁了我的清白,让我嫁不了卫昭临。

所以青鸾的表哥便将我按在草堆里,撕烂了我的衣裙。

因为我的反抗,他生生折断了我的双臂。

因为我的踢打,他与青鸾联手砸断了我的双腿。

在我的哭喊声里,反反复复折磨到了天亮。

青鸾剥了我后背的皮,拿回去给赵淑瑾交差时,我才被一簪子锁喉,割下头颅彻底解脱了。

“她的皮,做了一面鼓,青鸾将鼓送回晏家时,便没了踪影。我猜她凶多吉少了。”

卫昭临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在一旁呕吐了起来。

那面鼓啊,他敲了好多日,为了哄着赵淑瑾吃药。

可每一次敲击,都是在我皮肉上锤炼。

宴迟显然也想起了那面鼓,他像骤然之间被抽去了魂魄了一般,捂着胸口大叫:

“不会!不会!怎么会!”

“她为何,如此恶毒啊。我待她如此真心,她竟对我妹妹如此残忍,蛇蝎心肠,简直蛇蝎心肠啊。”

青鸾的表哥吐着血沫子继续道:

“青鸾回不来,我便猜测她要不留活口。我才躲在野外的山洞里捡回来一条命。”

“可那些人收到是追杀令,我不死便没有罢休的一天。”

“所以我不得不投案,以求活命。”

卫昭临疯了一般,冲过去对着他便是歇斯底里地拳打脚踢。

“你欺负她,你杀了她,你怎么不去死。”

“你就该死,死无葬身之地,下十八层地狱。”

卫昭临从未如此失态过,拳脚相加里涕泗横流,半点没有世家公子的仪态与风范了。

地上的人被他打到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吐血,眼见气息越来越弱。金吾卫才将卫昭临拦了下来。

死狗一般将地上的人拖进了审讯室。

他们不会让他死,甚至会折磨到够本了才结案。

既是泄愤,也是做给晏大人看的。

*

阿城弱弱问晏迟:

“是否······派人将赵淑瑾拿下?”

终于回过神来的晏迟,诧异看他一眼:

“仅凭他的一句话,就能拿下我妹妹?”

“阿城,办案讲证据的,空口白牙污蔑人,谁都会的。”

晏迟扫扫衣角便要走。

平安的咒骂,卫昭临的呼喊,他充耳不闻。

直到回了赵淑瑾的院子。

等到焦急的赵淑瑾忙迎了上去:

“阿兄,是不是有姐姐的消息了?”

“怎得去了这样久?”

晏迟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眼睛,只盯得她慌乱不堪,四处闪躲。

晏迟才从鼻孔里哼出了冷笑:

“她呀,跟我怄气不肯回来了。”

“阿瑾,你的那面小鼓很有意思,给为兄看看!”

赵淑瑾眼睛一亮,狠狠舒了口气。

却没逃过晏迟的眼睛。

“阿兄喜欢?阿瑾便日日为阿兄敲上一阵。”

晏迟修长的手指,在疤痕上轻轻摩挲,眼底却是无尽的冰冷与恨意。

“这面鼓很好,阿兄很喜欢,便拿好东西跟你换,可好?”

站在晏迟背后的赵淑瑾,看不到晏迟眼底的恨意,欢天喜地以为自己又要得到什么稀世珍宝。

直到书房的暗门被打开。

晏迟言笑晏晏:

“进来啊,挑挑你喜欢的。”

赵淑瑾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毫不犹豫便钻了进去。

身后的晏迟眸光一暗,按下了开关。

从天而降的铁笼,哐当一声将赵淑瑾关在了其中。

“阿兄,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做你做在洛琼身上做过的事。”

“你忘了?折断四肢,断头剥皮啊。”

赵淑瑾终于害怕了,她的惶恐尖叫和歇斯底里,被轰隆一声落下的书房暗墙彻底隔绝。

“管家,大小姐丢了,与卫家的婚事便作罢吧。”

*

可卫昭临不愿意。

他手执长剑,冲进了书房,直指晏迟面门:

“把赵淑瑾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晏迟耸耸肩:

“可她昨夜已经回了安州,早不在府中。”

卫昭临嘴角一弯:

“是吗?”

“赵家人都已在我手上,她回安州又是找的谁?”

晏迟与我皆是一愣。

原来,温文儒雅的卫昭临也有雷霆手段的。

他竟连夜将赵家人尽数抓进了府,早经过了一番严刑拷问。

“都是刽子手,一个都不可能放过的。”

“晏迟,死的那个才是你妹妹,你该清醒了。”

卫昭临转身而去,晏迟滚出一滴泪来,喃喃自语道:

“是我的妹妹,我知道的。可我,亲手毁了她。”

“阿兄错了,洛琼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阿兄了?”

我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的懊悔落泪,毫不动容。

“你只是后悔心痛而已,我丢掉的却是我的命。”

他似乎听到了一般,破涕为笑:

“对啊,你都丢了性命,怎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一笔带过的啊。”

“洛琼,阿兄会为你报仇,狠狠报仇的。”

他脸上惊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嗜血模样,带着满满一箱刑具,直接入了书房。

我没进去,也似乎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听到了里面人的苦苦哀求,与破碎绝望。

25

·

没意思,我飘到了隔壁卫昭临府上。

眼见他回府后,也钻进了府中的地牢里。

曾经对我拳脚相加的赵氏夫妇,如今被吊在木桩上,浑身湿血,再没有一块好皮。

“洛琼?落穷!”

“呵呵,好狠的心啊。”

“我便将落在她身上的伤,十倍百倍还在你们身上吧。”

“可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我要在日日想起洛琼时,便都拿你们泄愤。”

一片烙铁的火红里,赵氏夫妇的惨叫惊得我后背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便被扯回了晏迟书房的暗室。

赵淑瑾亦是被折断了四肢,剥掉了后背的皮,在晏迟如同疯魔般的击鼓声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命硬,我便每日都来看望看望你,至少你的惨叫声,能让我稍微舒心一些。”

“你很会哭,很会演,很会卖惨。我便日日敲你的皮鼓,你要日日给我哭,日日给我演,日日露出你的惨相取悦我,否则,我便一刀一刀割你的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鼓声响起时,赵淑瑾叫着阿兄,叫着爹娘,叫着救命。

晏迟沉迷其中,越敲越起劲,甚至有几分疯魔的模样。

我左右飘荡,看着他们所谓的报仇,一遍一遍折磨着生前给我难堪的人,心下却半点波澜都没有。

我累了,想走了。

所以平安求到了晏迟跟前。

*

“让我带她回江南吧,为了她最后的愿望,我跪下求你了。”

平安的一膝盖,将晏迟的梦跪醒了。

我的惨死,我的悲剧,错只在赵淑瑾一人身上吗?

早在悲剧发生之前,我便要走的。

是他们,拿着亲情,拿着婚约,逼着我留下。

却没给我信任与袒护,让我死在离梦想一步之遥的位置。

“她给我写过信的,她说烟花三月与十里秦淮,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让我带她去看看吧。”

平安的头磕出了血,晏迟踉跄着,颤抖着,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有没有说过我?”

平安落泪:

“她说,你也对她很好过,如果没有赵淑瑾的话,大概也是顶顶好的兄长。”

“她说,她确实很嫉妒赵淑瑾,明明她坏事做尽,总有你袒护她,给她退路。”

“她说,她把你要的妹妹留给你,她把最好的她带到我家来。我等啊等,等到的是她大婚的消息,等到的是她的死讯呢。”

“晏大人,求你了,放过她吧。”

我跟着平安南下那天,卫昭临提着剑杀进了晏家。

他憔悴消瘦,面上生了胡蹅,是我从未见过的憔悴与潦倒。

“她要嫁给我的,她求我提前娶了她的。若不是你,要顾及赵淑瑾的感受,她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又怎会香消玉殒?”

“即便她不在了,也是我的未婚妻,又凭什么由你做主将她送走?”

*

晏迟冷笑:

“你也配?”

“若是你足够坚定,又如何会轻易动摇?”

“若是你当真爱他,又如何会为了赵淑瑾一而再再而三伤她的心。”

“我最后悔的便是答应将洛琼嫁给你。”

据说,那日晏家血流成河,世子爷与晏大人双双负伤。

一人伤了眼睛,永远破了相。

一人砍断了一条腿,终身与拐杖为伴。

而阿城趁乱打开了晏迟的书房,将已经疯得不成样子的赵淑瑾带回来大理寺。

可她四肢变形,已无法正常行走,匍匐在地上,顶着刻字的脸和没有皮的后背,反复说着“错了错了,我错了。”

即便如此,等待她的依然是秋后问斩。

晏迟动用私刑,被夺了职位,带着残褪日日坐在书房看我留下的画,笔和玉。

“我是有个妹妹的,她去护国寺祈福了,明日就会回来。”

他为自己编造了一个美梦,日日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

可打盹时,失手打翻了油灯,火光自字画到座椅,做后蔓延到了整个院子。

晏迟没有逃出去,他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沉沦,一世不得苏醒。

而卫昭临终是在失手弄死赵氏夫妇后,东窗事发,被判了流放之罪。

漠北荒凉,他食不果腹被人殴打,宛如乞丐:

“洛琼啊,我遭了报应了,你曾经的苦我都要吃一遍了,你可会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任何人了。

我本不该以这样的形式,坐在江南我乌篷船上。

原处,爹娘站在河水缓缓流淌而过的小桥上,笑盈盈地朝我招了招手。

我含泪朝着他们飞了过去。

来世,来世我投身江南,得一世安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