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由于胡航整日里盯着手机看个不停。

上班时心不在焉，做的报表乱七八糟，上司对着他发了好一顿火：

「你脑子是坏掉了吗？看看你做的什么东西？实习生都不会出错的地方！你要不想干就滚！」

胡航的上司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在他手下干事，挨骂是家常便饭。

但这次胡航却硬气了起来。

「辞就辞！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个老登!」

胡航的辱骂让上司颜面尽失。

两人之间在公司扭打起来，闹得十分难看。

胡航鼻青脸肿的回到家。

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也不关心脸上的伤势。

反而开心的抱着手机向我说道：

「老婆，又涨了！又涨了！离我们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我崇拜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又皱起眉，柔声道：「要是咱两本金再多些，就能赚得更多了。」

胡航想起什么似的，警惕的问道：

「你赚的30万呢？不投吗？」

「前几天就投了，看到后面涨了那么多，我早就忍不住了。」

说完我还拿着手机给他看了看持股信息。

是我提前p好的截图。

还好他只是扫了一眼，并未怀疑。

我将话题拉回来，适当提醒道：「你大学室友张强好像开起了公司，混的很不错，总看到他发朋友圈，你们没再联系了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对啊！我怎么把他忘记了。」

胡航拿起手机就迫不及待的给张强打电话。

「强子啊，最近手头有点紧，你方不方便-」

张强很大方，直接打断他未说完的话，问道：

「兄弟，你要多少，直接给个数字吧。」

犹豫了片刻，胡航报了个50万。

张强一口答应，前提是要签个借款合同。

见自己目的达成，胡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一切办妥，胡航迫不及待的把到账的钱又投了进去。

10.

我看了看墙上日历。

9月15日。

看来，这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9月16日。

胡航持有的股票股价开始下跌。

他心神不宁地叨叨个不停：

「稳住稳住，有涨就有跌，明天就好了。」

9月17日。

暴跌。

胡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不放。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还会涨的。」

于此同时，陈妍给他打来了电话。

红色的未接来电后面显示着数字5。

他看都没看，直接滑了过去。

如果现在抛掉，最起码可以回本，不会亏太多。

但胡航，骨子里就是个贪心的人。

况且他辞了工作，又借了那么多钱。

不会甘心什么都得不到。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是下跌。

胡航不睡觉，不洗澡，只是抱着手机看。

满脸胡茬，憔悴不堪的他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到最后，他颤抖的手连手机都快握不住。

「你帮我看看...看看涨了没？」

我心里很清楚，不会再上涨了。

当年这只股票股价暴涨暴跌的事情上了新闻。

有人赚的盆满钵满，有人赔的倾家荡产。

同一个小区还有股民接受不了直接跳楼自杀。

吓的我失眠了好一阵。

代码是600153，也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脑海里。

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随着我否定的回答出说口。

他崩溃的大喊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了！」

「我妈的养老金被赔了个精光，还欠下一屁股债，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胡航抓着头发一下又一下地锤着自己。

活脱脱像个疯子。

我蹲下来温柔的抱着他，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

「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会好起来的。」

「我娘家还有点积蓄，实在不行，我找他们先拿些。」

胡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真的吗？我都这样了，你还愿意帮我。」

「当然是真的，还记得婚礼誓词吗？我们永远会做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胡航含泪点点头：

「记得，我都记得。」

假的，你早忘记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给他加油打气，让他重拾起生活的信心。

他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过来抱着我。

「一定要一直陪着我，我不能没有你。」

有天我去买菜晚回来半小时。

他快把整个小区都翻了过来，逢人就问：

「看到我老婆了吗？一米六，瘦瘦的，中长发，穿着淡紫色的上衣。」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泣不成声，抱的我快喘不过气来。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胡航好像真的变了，我从未体会到他如此汹涌的爱意。

只可惜，迟来的爱，太过轻贱。

陈妍又给他打电话，他在洗澡，我顺手一接。

电话那头传来陈妍委屈的声音：「学长，为什么一直不理我？明明来这个学校之前，你说过会为我支付学费生活费的，现在我被老师赶出宿舍，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城市也没有我认识的人，你要我怎么办？为什么骗我？」

我嘲讽道：

「当小三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你有手有脚的，非要靠男人才能活吗？」

我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回头发现胡航已经洗完了，站在浴室门口低着头不敢看我。

他这才把事情交代清楚。

陈妍是他同乡的妹妹，家境困难，成绩一般，但她又偏偏想上最好的学校。

父母都是本分的农民，高昂的学费家里根本承担不起。

看到胡航事业小成，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假装喝醉酒，趁我不在偷偷爬上了他的床。

年轻稚嫩的学生，胡航自然抵抗不住。

也答应了帮她支付高昂学费，供她上学。

原来前世，我们结婚七年，他出轨整整六年。

我悲从中来，拳头握的死死的，指甲嵌入肉中都毫无知觉。

新鲜刺激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摧毁一个人的誓言，杀害两个生命。

要是没有重生，我那一辈子受到的蒙骗与委屈，又有谁会替我伸张？

胡航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扇着自己的脸。

「老婆，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求求你，原谅我，我一定会对你好。」

我突然很想问一句：

「要是我没有发现，你没有破产，我会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胡航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又极快的清醒过来，举着自己的手发誓。

「我对她只是玩玩，我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唐佳。」

我笑了，笑得疯狂。

真是虚伪至极。

我开始故意冷落他，他跟我说话，我时而理一下，时而假装听不见。

下班回到家，再也不给他准备热腾腾的饭菜。

他过来拉我，我厌恶的躲开。

「脏，别碰我！」

我开始夜不归宿，有时候两三天才回一次家。

他坐在沙发上整夜整夜的等。

才一个月，胡航就瘦了几十斤，整个人松松垮垮，没有一点精气神。

「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个东西，辜负了你的爱。」

「别离开我，唐佳。」

到后面，他精神恍惚，嘴里只会说这几句话。

「离婚吧，不然我永远不会再来看你。」

他害怕的连连点头。

「我答应你，答应你。」

后面，我又跟他说：

「既然错了，为什么不赎罪呢？」

「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灰暗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挣扎。

「唐佳，你真的就这么恨我？」

「对。」

话音一落，他颤颤巍巍的走到窗台边，一跃而下。

几秒后，砰的一声响起。

他大概摔了个粉身碎骨。

我没有看，头也不回的走了。

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一无所有后再熄灭他最后的光。

11.

胡航死后，债务还没有还。

张强找到周琴，将高额利息的欠单甩到周琴脸上。

「你儿子的债，你来还。」

张强确实是大老板，但他开的是贷款公司，还是黑利贷。

他们当初签的合同，胡航没仔细看，利息其实高的吓人。

前世，胡航生意做大后，跟张强合作非常频繁。

哄骗那些欠他钱的小企业老板去借贷。

就这样，胡航赚的盆满钵满。

这一世，也算报应到他头上了。

周琴沉浸在儿子死去的痛苦中没走出来，又被当头一棒。

「你们这群畜生，害死了我儿子，如今又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

她直接疯了，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两人尸体在医院放了十几天，才有一个远房亲戚极不情愿地来给他们处理后事。

甚至连丧礼都没有办。

远房亲戚跟抬棺的人一路吐槽。

「这男的不是个好东西，背着自己妻子在村里勾搭年轻女生，骗她说供她上学，结果带过来不管了！那女的也是活该！她爸妈知道了后要跟她断绝关系，她没地方去，就做起了出卖身体的勾当，好像还得病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买了最早的一趟机票赶回A市。

爸妈带着团团在门口迎接我。

团团长大不少，已经会跑会跳了。

窝在我怀里不肯撒手。

「妈妈...妈妈...团团想你。」

心中莫名有些忐忑，摸着他的头，喃喃道：

「如果你以后都没有爸爸了怎么办?」

「坏爸爸...团团不要...」

「只要...只要...妈妈。」

这么小的孩子哪懂这些，我自嘲的笑笑。

靠着炒股赚的第一桶金，我做起了生意。

不久后，小有所成。

带着爸妈买了市中心的一套别墅。

像往常一样，我在幼儿园门口等团团放学。

一阵清脆的哭声传来，像是有小孩子在打架。

我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

「我不是野孩子！」

团团猛的把小男孩推到地上。

「我从来都没有看到你爸爸，你只有妈妈，就是野孩子！」

男孩爬起来愤怒的大声叫喊着。

「我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有妈妈，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我的妈妈是超人，她会赚钱给我买玩具，会给我做甜甜的小蛋糕吃，每个周末都带我去游乐园，而且我的妈妈从来不打我，你妈妈会吗？」

团团叉着腰瞪着眼睛。

小男孩被唬住，不敢上前，疑惑地摇着头。

「真有这么好...？」

「当然啦！」

小男孩还想说些什么，耳朵处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疼的他嗷嗷直叫。

回头一看，他妈来了。

「你这小崽子，皮又痒了，还学会欺负小妹妹了是不是。」

在他的哀嚎中被提溜着耳朵走了。

前世，团团也被别的小朋友嘲笑过，说她是没爸的孩子，只因为胡航，忙着跟她小情人约会。

他甚至都不知道团团在哪个幼儿园。

被欺负时，团团抱着书包躲在墙角哭泣，什么也不说。

而现在，团团懂得保护自己了，我欣慰不已。

小时候被爱，是一个一辈子的铠甲。

人群散开，我对着团团张开手臂：

「妈妈今天给你做草莓味的蛋糕怎么样?」

团团扑倒我怀里，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抗拒，嘟着小嘴：

「那今天可要把鸡蛋壳都挑干净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