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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第二天便到了马尔代夫。
这里曾是我们二人梦想中的蜜月胜地。
可裴行舟工作太忙,裴见珩拍戏没档期,最终不了了之。
我们人手一杯莫吉托,晒着阳光浴,惬意得要死。
手机却响个不停。
裴见珩给她发消息:
「闹够了没,闹够了就回家。
「上次那事我已经代替你给清楠道歉了。
「你要跟我离婚一事我还没跟你生气,你怎么又要跟我冷战?」
裴行舟倒是比他淡定得多:
「别天天跟着许娴瞎混,回来陪你去逛街。
「玩够了就回来,家里狗还等着你喂呢。」
一个还没搞清事态的严重性,另一个以为老婆只是出去旅游。
蠢货兄弟,当初我家瞎了眼了。
不过家里的狗我确实舍不得,我问许娴:
「离婚协议里能不能加一条,狗的抚养权归我?」
许娴点点头,给律师打去电话。
律师说明天就能讲这种寄到裴家。
我俩都表示很满意,手机关机,墨镜一摘。
美美在沙滩边搜寻白皮长腿外国帅哥。
*
再次开机时,手机提示音响了个没完没了。
他俩没想到我们会动真格,这下是真懵了。
裴见珩从愤怒到哀求,最后来了句:
「离婚你只能分走我一半的钱,不离婚,就都是你的。」
许娴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老娘是为了你的钱?笑话。」
她确实不是为了钱,和裴见珩在一起时,甚至还不知道他是裴家的儿子。
「你老公…不是,裴行舟给你发了什么?」
我颤抖着将手机递过去。
裴行舟说的是:不是说我活好吗?活好能不能别离。
许娴对着屏幕咔咔咔一通敲,递给我看时,我险些将手机掉泳池里。
「以前没见过世面,现在试过别人了,觉得你不太行啊。」
杀人诛心啊!
但我还没试过,我俩都属于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
吃惯了细糠,一时间对着姿色平平的男人还真有些下不去嘴。
昨天点的男模我也顶多是摸了下小手。
许娴胆子比我大,还摸了把腹肌。
最后砸吧砸吧嘴说:「瘦不拉几的,还不如裴见珩呢。」
我俩玩累了,协议又迟迟没个回音,只好先启程回国。
不知道裴行舟是怎么查到我们的行程的,一下飞机就在接机口看到了他。
现在是工作日,按理来说这个时间他都应该在公司才是。
我刚想把帽子口罩一戴装作不认识。
许娴戳我:「别装了,从刚出来他眼睛就在你身上没离开过。
「反正要回去逼着他们签字,就当搭个顺风车了。」
我俩一句话也没说,乖乖上了裴行舟的车。
我一进门,亲爱的小狗就摇着尾巴冲我奔过来,从眼神到身体都是满满的爱意。
都说男人是狗,我觉得男人还不如只狗。
裴见珩也呆在家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我俩分别跟着未来前夫回到自己的套房。
我环视这间睡了三年的婚房,墙上的喜字早已褪色。
其实婚礼第二天就被裴行舟给撕了,他喜欢极简,受不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些是我后面逼着他重新贴上去的,到今天还没撕。
裴行舟是真的生气,他把离婚协议扔到我面前,说:
「说吧,试过别人觉得我不够好了?所以要离婚?」
我哽着脖子道:「对!别人比你好!」
他猛地将我压在沙发上,吻上来的力度怎么推也推不动。
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么亲密过了,他太忙了,忙到经常深夜回家倒头就睡。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我,我眼泪绪在眼眶,说:「不仅活不够好,吻技也不太行!」
这下他是真气到了,脖子都暴出青筋,声音冷得像块冰。
「你最好告诉我是假的,要不我一定会把那个人找出来杀掉。」
他是疯批,我一直都知道。
刚结婚时我还在家小公司上班,被领导性骚扰后哭着告诉了他。
第二天公司就倒闭了。
那个领导半夜回家被蒙头打成二级伤残,还因贪污公款被送进监牢。
后面他也不让我再出去上班。
我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裴行舟,我是真想和你离婚了。
「嫁给你三年,在你心里工作永远比我重要。
「我的生日你缺席,结婚纪念日你丢下我就走,除了用珠宝和包包来补偿我,你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现在白清楠回来了,连她也要比我重要,你说这段婚姻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他有些愣神,问我:「这跟白清楠有什么关系?」
我指着他的抽屉:「里面曾经有张被珍藏的你们俩的合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然你以为照片怎么丢的?被我亲手撕了。」
他扶住额头,「我真不记得有张照片,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撕的,因为我根本就没看过。」
我闭上眼睛,觉得有些累。
「算了,争论这个没有意义。
「从结婚起我就吵着要和你出去蜜月,你总说太忙了,再等等,这一等就是三年。
「现在我去过了,才突然发现原来没有你,我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这么美好,比待在家里傻傻等你回来好太多了。
「你就放过我吧,婚前协议也签过了,我要不走你一分钱,你放我离开好不好?」
除了缠绵时,我从未见过裴行舟低下过头。
而他此时垂着头,大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眼尾有些发红。
「好,我答应你。」
我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目的达成,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但狗归我,你没事就回来看看它。」
我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说:「好」
他沉默地捡起协议,签字的手有些发抖。
让我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抖了一抖。
走出裴家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裴行舟抱住怀中扑腾着要朝我奔过来的狗,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
许娴
裴见珩是真的贱。
他当着我的面把协议撕了,问我:
「为了钱?我说了,不离婚就都是你的,随你怎么花。」
我对他是真的失望,结婚三年多,为他放弃了自己的事业,窝在空荡荡的新房里心甘情愿当一只金丝雀。
他说我是为了钱?
我当着他的面打给律师,让他重新拟一份协议。
我一分钱不要,大不了自己赚钱养盐盐。
他皱眉看着我,说:「不是为了钱,为什么要离婚?」
我忽而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当时我还在上大学,接了人生中第一部戏。
他是男主,而我只是个女n号。
他当时风头正盛,离登顶只有一步,看着平日里只能在大荧幕上见到的明星,我难免有些紧张。
跟他对戏时频频出错。
导演看我是个新人,对着我就是一顿输出,把我说得狗屎不如。
最后还是他说自己状态不好,大家先休息一下再开拍。
我当时真就不想再吃这碗饭了的,躲到后台哭得稀里哗啦。
不想吵到了旁边棚子里正在睡觉的他,他揉揉眼睛,问我哭什么。
「我演得不好,可能不适合当个演员。」
他却笑了,和我说了好多。
说他刚出道时也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也偷偷躲在后台不争气地哭。
可现在呢?谁人不夸他裴见珩有天赋,谁人不看好他今后的发展。
最后他说:「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自己相信自己可以,那就是可以。」
说完还朝我眨巴眨巴眼睛,「等下导演再骂你,我就骂他镜头语言处理得不好,我咖位高,帮你骂回去。」
我能坚持到捧上那年新人奖的奖杯,全是因为他。
我无法避免地喜欢上了他。
后来我专门挑有他的剧组进,管它是女几号,只要能见到他就好。
即使瞟见过他手机壁纸是另外一个女孩,即使在跟我对剧本时他能立马停下去接那个叫「楠楠」的女孩的电话。
我也还是喜欢他。
工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他将壁纸换了,问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那天晚上我躲在被子里哭得好大声。
后来如愿嫁给他,我放弃了当时正在上升期的好机会,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直到白清楠回来,我才突然意识到,爱一个人,突破一切阻碍也要见他。
我是这样,裴见珩也是这样。
强求来的爱,只能是一盘散沙。
我从回忆里抽身,问他:「你喜欢过白清楠吗?」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就只是世交家的妹妹。」
「那为什么要和她私下见面?为什么要给她介绍资源?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给我难堪?」
我这三连问把他问懵了,他挠了下脖子,还不等他开口,我直接打断:
「别说那么多,离婚这事儿板上钉钉,没什么好商量的。
「我不要你的钱便是,对外反正我俩也是隐婚,连发声明也都用不着。
「你要是不同意,我不建议闹到法庭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裴见珩的脸色是真的难看,不知道他嘟嘟囔囔些什么,我气得耳鸣,一句也听不着。
最后他说:「行,离了吧,家里的事业我没插手过,股份也没在我名下。
「这些年片酬都打到了你手里那张卡上,也不少,你拿着吧。」
我也不客气,拎起包就出去,撞上抱着狗失魂落魄的裴行舟。
这么高大一男人被我撞得一个踉跄,我都替他丢人。
盐盐正蹲在门口等我,眼睛红红的,嘴巴也红红的。
我吓一跳,问她:「你被狗咬了?」
她委屈得哇地哭到我怀里,说:「感觉自己这三年被狗咬了。」
我深有同感,抬手拥住她哭成一团。
*
我哭累了,许娴也哭累了。
抽抽嗒嗒的,眼泪鼻涕全抹对方身上。
我俩回了她婚前拿片酬买的小公寓,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问我:「要不要叫两个男模过来陪陪?」
我摆摆手,说:「过两天吧,今天实在太累了,那些弟弟们叽叽喳喳吵得我耳朵疼。」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是,今天哭得眼睛都肿了,这个样子不能见弟弟。」
我俩拿着裴见珩的卡到处花天酒地,花钱一点也不手软。
原来娱乐圈是真赚钱啊…用不着裴家,光他的片酬都够我们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一个月后,我们正在非洲喂长颈鹿。
律师的电话打来,说两边的离婚程序都已经走完。
只等回去扯离婚证了。
约的那天风和日丽,连带着心情都很好。
我和许娴被晒黑了至少三个度,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民政局。
那俩兄弟一个比一个没精神,眼袋子都耷拉到嘴角了。
说话也扭扭捏捏,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许娴不惯着,直接上流程,捂住耳朵一句话也不听。
领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她抱起我原地旋转,说:「盐盐,我们自由了。」
我们包场餐厅,吃了顿二人烛光晚餐。
她忽然说:「你知道吗?我第一顿烛光晚餐,是裴见珩带我去的。」
她真是喝醉了,这事我能不知道?
她特地推荐我兼职的餐厅,想提前让我见见他的男朋友。
没想到两杯酒下去就将他灌得酩酊大醉,只能把他哥叫来接回家。
我就是在这第一次见到裴行舟。
我刚想同她一起追忆往昔,被她突然站起来尖叫吓了一大跳。
真庆幸包了场,还不至于太丢人。
她颤抖着将律师的消息给我看:
「不是姐,我的盐盐姐,你也没说你们的婚前协议是财产都给你啊…」
啊?这我真不知道。
「现在咱俩加起来的钱,比裴家还多,救命…你是我的亲姐啊!!!」
我愣了愣,正好收到裴行舟发来的微信。
「结婚时就没想过要离婚,我知道你很没安全感,就拟了个婚前协议,将80%的财产都留给你。
「没想到你个傻子看都不看一眼,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喉咙有些紧,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
我实在太想我的狗了。
离婚快一个月,我想得抓耳挠腮的。
裴行舟隔两天就给我发消息,问我要不要来看狗。
我不回,他就说我是不负责任、抛夫弃子的坏妈妈。
神金。
许娴当时正在浴室洗澡,我一时兴起要给她发抽象文学,甩过去一句:
「洗澡时我帮你主动搓背,你只需要说一声『谢谢』,而不是『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这种不知道感恩的话。」
五秒后她秒回:「谢谢。」
难道我也是娴姐湿着手也要回消息的人吗?呜呜呜感动。
再定睛一看,头像是我家的狗。
完了,发给裴行舟了。
他以前从来都读不懂我的抽象,怎么离完婚幽默感还变高了?
很快第二条消息就弹出来:「谢都谢了,该来搓背了吧。」
额,我以前时常和他互相搓背,然后搓着搓着就搓到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
我赶紧摇摇头,把脑子里的脏东西晃出去,把消息撤回。
裴行舟发来个「?」,我直接无视。
只盯着他的头像想念我的狗狗,但又实在不想见到他。
等许娴洗完澡出来,我俩一合计,决定要完成一项壮举。
去裴家偷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刺激!
去偷狗那天风和日丽,天气跟离婚那天一样美好。
我怀揣着日后天天能见到宝贝儿子的美好愿望,和许娴戴着帽子口罩溜回裴家。
我们还特地挑了个我前夫要上班、她前夫要拍戏、我俩前婆婆要出去上普拉提的完美时刻。
原本我是打算从后院翻墙的,许娴跟看傻子一样看我,说:
「你不知道密码吗?」
「知道啊。」
「那你翻什么墙?」
「总觉得作贼得有仪式感。」
她白眼一翻,轻车熟路地输密码开门。
早知道就该翻墙的!
一开门,我俩就跟前婆婆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