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侄子，姜老师也不管了吗？」

劝说不成，林微微打算用姜谦牵制我。

可是我啊，压根不吃这套。

「林老师费心了，周末我会给他开小灶的。」

听人劝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但不听劝可以不用走路。

我仔细看过姜谦的成绩，他是故意把英语卷子考出了两分的好成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林微微担任他们班上的英语老师这一职务。

姜谦有点聪明，答题卡满满当当，只有小作文得了两分。

会做题不算厉害，会控分才是。

「嘉阳啊，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斯兰的薪资待遇呢？」

我直接无视林微微的智障发言，和许嘉阳唠起了嗑。

「师姐放心，包高薪的。」

「全勤三万，绩效只加不扣，福利嘎嘎多。」

斯兰高中是私立学校，许嘉阳是斯兰的大股东。

人傻钱多，名不虚传。

「不愧是贵族学校啊！」

我忍不住夸耀着，已经能够想象此时此刻林微微的脸有多黑。

「姜珮，你不希望看着尖子班的那些学生发烂发臭吧？」

「要想为他们好，你就回来帮忙吧。」

没聊多久，林微微破防了。

明德是她挤破头才扎进去的学校，她不能让明德垮掉。

她清楚，明德一垮，她自己也就完了。

林微微的态度软了下来，试图激发起让我回明德的兴趣。

「可我不是明德的老师了，我师德师风可是烂透了。」

我提醒道。

而且啊，这些可都是拜她所赐。

「我给你澄清，我替你辟谣！」

林微微没有多想，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我突然想起来，我被开除这件事好像是你主导的来着。」

她突然噤声，大概是心里有鬼吧！

不过还得是她，脸皮厚得堪比墙皮。

不仅端着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给我来了一套道德绑架。

「都这种时候了，我们就不能撇开个人恩怨吗？」

「你想想学生寒窗苦读十几年，你忍心让他们掉链子？」

「高考要来了，明德不能垮！」

我轻笑一声，以退为进。

「回倒是能回，但是你知道的——」

「我的名声不太好，家长和学校那边的话……」

我补充道，以至于不被家长拿麻袋套出去打。

「我马上处理。」

「等我，我这就去找高层。」

林微微找了当地的一家媒体，特意播报了关于我那时候离职的事情。

把一切都归结误会，倒是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

到了明德中学门口，我发现自己压根进不去。

先前我离职，学校安保系统已经把我的身份信息清空删除。

想要进去，还得林微微亲自来接。

「快，准备教案去上课。」

门卫才放我进来，林微微就拽着我的手往办公室走。

我一把甩开林微微的手，怒骂道。

「林微微，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这种时候，不应该先安抚学生情绪，再有针对性地安排新的教学计划吗？」

「还上课！」

「学习氛围这么低迷，还有谁有心情上课？」

林微微很尴尬，抱着胸解释。

「那我不是怕耽误了教学进度嘛！」

「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我着急啊！」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

想打人，在线等，挺急的

「既然你这么着急——」

「那要不，你来？」

向后退却一步，我礼貌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是，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林微微汗流浃背了，连连推脱。

我越过她，直截了当地把林微微给赶一边去了。

「既然知道自己屁用没有，就滚一边去，少给我指手画脚。」

「自己找个凉快地方，边儿待着。」

校长质问林微微，什么时候能够把学生成绩给提上来。

林微微面不改色，扬言下周的周测绝对能拿出一个好成绩。

不仅如此，她还把这次失误的原因全都怪罪到学生身上。

责怪他们太过浮躁，不思进取。

校长得到了林微微的保证，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最终校董打算推出在这次联考几个退步明显的优秀学生，来遮掩考差了这桩丑闻。

声明是学生流感传染，所以脑子昏昏沉沉，才出了差错。

我的学生日日刻苦学习，居然换来了老师们的蔑视。

这样的学校，幸好我离职了。

我来到校园广播站，宣布明天不上课。

具体的活动安排，就是带他们去远足，好好放松心情。

不过我是斯兰的老师，没有办法长久地陪着他们。

我给校方提供了一些教学心得和见解，大大方方和同学们告别。

林薇薇瞪大了眼。

「姜珮，你就这样走了？！」

「那不然？」

我回头，落井下石地冲她摆摆手。

「我可是斯兰高中的老师，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祝你好运。」

说完我就走了，徒留林薇薇一人在身后发疯。

我离开后，教学任务渐趋实行。

学生们虽然和林微微这个班主任还是没能很好地磨合，但也没有继续懈怠学习。

周末，我经常回之前住着的公寓。

一来辅导姜谦的课业，二来稍微给他改善改善伙食。

政府批给明德的钱，都被高层中饱私囊。

领导吃的都是些山珍海味，普通教职工的饭菜里就没怎么有油水。

至于学生，顿顿萝卜茄子，和白菜泡水。

有时候姜谦也会带上三两个同学一起来找我讨论问题，我也热衷于为他们答疑解惑。

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多。

我干脆把公寓里的客厅给整理出来，又添置了几十把普通的塑料椅子。

摇身一变，爆改成了一间有模有样的教室。

说实话，我是老师，他们是学生。

虽然我们聚在一起，属实可以被认定为非法补课。

但是，不会有人去举报的。

学生们都是自愿上门来找我的，个个都是好学又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家长得知是来找我补课，一丁点意见都没有。

学校知道我在利用课余时间给自己学校的学生提供教学资源，不知道有多兴奋。

毕竟有谁家好人这么心地善良，上赶着给他们拉高分数线呢？

第二次全市联考，一跃是两匹黑马。

明德和斯兰，都比往年取得了更加耀眼的成绩。

那可不是，我的心思有一个月分了一半在明德上，能没起色吗？

明德中学的校长亲自出面，请我回去任职。

傻子都知道，明德现在是发觉了我的利用价值。

我厉声拒绝，没有接受这份邀请。

明德就是个坑，群众里面有坏人，平民里面有狼人，我才不跳。

同事甩的锅，秃头冒的油，上头摸的鱼……

我都能做一桌满汉全席了，真不兴待！

在斯兰高中上班多爽。

课程不多给钱多，学生不傻校董傻。

不得不说，斯兰完全给了我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才工作了几个月，我就被校董决定推选为市优秀教师备选人员。

上边的领导派人来调查核实，最后发现我的确是有点东西。

就这样，我正式被市教育部评为优秀教师典范，到各校交流学习并提供建议。

「欢迎啊！」

明德中学的校长带着已然是教导主任的林微微立在门口，等我和许嘉阳进去。

「姜老师年轻有为，是教学工作的好标兵啊！」

校长的寒暄很是正常，至于林微微——

「哪里哪里，比不上林老师年轻漂亮。」

这「年轻」两个字还是咬得太重，带着点难听的意味。

人善被人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区区一个林微微，还好意思内涵我。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真当一张教资就能换来金饭碗啊！

「哈哈哈。」

「姜老师说笑了，我说的是教育问题。」

林微微打着马虎眼，一脸笑意。

殊不知，笑里时常藏刀。

「是吗？」

「我还以为贵校看姿色说话呢！」

照着林微微都能做主任这么个趋势，明德早晚要倒闭。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我的分析，都是有数据作为证据的。

比方说，我笃定了中考报名意向选择斯兰的会远远多于明德。

「哪能呢！」

林微微自然没胆子在明面上和我犟，只能否定。

「那就是看师德喽！」

「我记着，当年我就是因为这么个事才离开明德的。」

提起这件事，林微微脸色都变了。

校长也是赔着笑，向我道歉。

「误会，都是误会！」

「姜老师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当然，我现在可是抢手得很。

要知道，斯兰的学生，今年可是有三个清北生。

其中有一个在官网上公开念了对我的感谢信，更有一个学生扬言要分我一半家产。

而明德唯一清华大学录取者姜谦，也是在毕业典礼公然向我致谢。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太阳。

一点一滴，照亮了他们每一个学生身上的光。

九月，高考毕业生如约赴梦。

离别之际，我把我教过的一百二十三位学生聚集在一起。

时间为证，岁月为名。

少年的努力终在那一刻绽放，却永远不止于此。

「恭喜大家，金榜题名！」

「愿你们，不负韶华，未来可期！」

「愿我们，顶峰相见，只争朝夕！」

脚下的路还很长，只管向前走，不必回头。

去大胆地感受自己的人生，有诗歌，有酒肉。

所有人都在逼你们成功，而我也祝你们快乐！

「彼方尚有荣光在，少年不惧岁月长。」

「勇敢地去追求毕生所愿吧，自由的少年！」

我挥手告别每一张或哭或笑的容颜，拍了拍姜谦的肩。

最后张开手，拥抱了身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