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一起回去吗?”钟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面罩男人看了一眼前方回头观望的解嘉良,点点头。
“刚刚我去了教堂,见到了里面的神父,他告诉我恶魔要进入房间,除了藏在人身上,需要得到主人的允许或邀请才行。”钟年毫不吝啬地把自己获得的线索告诉了他,压低了声音,“肯定是屋里恶魔的同类做的吧。”
面罩男人:“那里并不安全,尽量别去。”
钟年眨眨眼:“是吗?神父人不坏,给我抱小羊,还救了我……而且教堂能隔开迷雾。”
面罩男人只道:“听我的。”
说的话和语气都很生硬,像是命令,要是一般人听了大概会心生不满,但钟年能看出男人那双沉寂的眸中并无任何高高在上的意味,只是一句真诚的提醒。
钟年缓缓弯起眉眼:“嗯,听你的。”
面罩男人注视他半晌,把兜帽拉下些许,彻底遮掩了眼中的情绪-
午饭后,钟年没有选择午休。
他偷溜出门,还没走进小镇,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一开始那些孩子们。
他们似乎也在等他,一个个身上带了小礼物,什么糖果巧克力坚果又或者路边精心采摘的小花,争先恐后地挤着送到钟年面前。
钟年兜里装满,两只手也拿不下,“好了好了,谢谢大家。”
实在装不下的,孩子们又帮他放到帽子里。
“哥哥哥哥,神父欺负你了吗?”
“要不要去我家做客呀,我妈妈说欢迎你来。”
“哥哥住的地方好多讨厌的人,来住我家吧!”
“住我家!我可以把我的床让给你,我睡地板就好了!”
“不要跟我抢!我先说的!”
眼见着孩子们要闹起来,钟年上手摸脑袋安抚他们的情绪。
这群孩子好似格外喜欢被摸头,一摸就安静了。
“可以告诉哥哥,你们为什么都躲着跟我住在一起的人吗?”他问。
“因为外面来的人最容易被恶魔盯上了……”
“对!哥哥那间小木屋每次住进新的人,里面一定会藏着恶魔。”
“我们讨厌恶魔。”
闻言,钟年也觉情有可原,但是仍然有点疑惑:“那你们怎么不躲着我?”
孩子们纷纷又羞红了脸,忸忸怩怩起来。
“因为哥哥好看,哥哥一定是好人。”
“其他人可能是,但哥哥一定不是。”
“我问过了哦,我的爸爸妈妈也这么觉得。”
钟年无奈失笑:“好看就不会是吗?”
他这句话又把孩子们问住了,说不清楚。
“不知道……但是哥哥,你千万千万要小心,你香香的,恶魔肯定也会很喜欢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恶魔吃掉了。”
“所以我说,还是来我家里住吧,会很安全。”
被邀请去小镇居民家里住虽然很让人心动,但是也难保不会触犯禁忌,最后钟年还是拒绝了。
他抱着收到的礼物回木屋,走着走着头顶日光暗沉下来。
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已是乌云笼罩,太阳隐去。
钟年无端有种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
踏入木屋时,浓雾已经蔓延到他的脚后跟。他隔着窗户望着外面一片灰沉的景象,气息微喘,一阵后怕。
幸好跑得快……
此时,一楼除了面罩男人在厨房用磨刀石磨刀外,没有其他人在,应该还在楼上休息。
钟年走向前,看到那案上的刀具摆了一排,约摸六七把,像是一套。
都是些小刀,有的还没手掌长,形状各异,但每一把都泛着冷光,开刃锋利,不容小觑。
这种应该算是暗器,便于藏身,随用随取。
面罩男人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手上最后的动作,并不介意他好奇的打量。
做完后把刀收入刀包时,又是一顿,从中抽出长度适中、鸟嘴刀尖形状的一把,递给了钟年。
钟年:“?”
钟年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很乖地伸手接过,拿在手里细看,夸赞了一句:“真不错。”
然后要把刀还给男人。
对方却没接:“送你的。”
“啊?”还以为对方是要给自己展示一下磨刀效果的钟年愣住,“不用了,这应该是你游戏通关抽到的道具吧?很贵重。”
每一次副本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钟年也从论坛了解到,公会里经常有组织性地组队进一些低级副本,就是为了收集道具和副本经验,以保最后的S副本万无一失。
且不说能不能每次都全须全尾地通关,以抽奖形式获得的道具是要看运气的。
——当然,根据副本的游戏背景不同,游戏系统会对道具进行一定限制,以免玩家滥杀普通npc造成剧情崩坏。
某些道具看着普通,似乎也能从副本世界里找到,但攻击性完全不一样,就比如昨夜面罩男人拿着的那把枪,能对恶魔这种非人的npc有显著效果。
不管是上个副本还是这个副本,钟年也有刻意随身戴着剪子或折叠刀一类能防身的工具,这会儿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才见识到道具的不同。
上面流转着利光,散发着不同的“气”,像是赋有生命一般,是活着的。
面罩男人没有拿回来的意思,自顾自地将刀包卷起收好。
突然被强塞了这么一个不简单的礼物,钟年有点不知所措,连忙要把自己从孩子们那里收到的糖果掏出来回赠给他。
这一掏才发现东西在路上跑的时候掉了不少,兜里剩的不多了。
钟年只拿出一大半给面罩男人,虽然很感激对方,但是孩子们的心意也很重要,得留下一点才行。
“镇上孩子们送的,我吃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挺好吃的。”钟年真诚推荐,“尤其是这个榛果巧克力,很丝滑很香。”
这个木屋里的食物并不多,也别小瞧了这点热量高的糖果或巧克力,到关键时刻能起很大的作用。
面罩男人接受了这份回礼,揣在兜里:“谢谢。”
“不客气,也谢谢你。”钟年很珍惜地捧着匕首,对他笑了-
外面迷雾弥漫,无法出门,人也只能待在木屋里。
昨夜没睡好的钟年一直有些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胀痛,没浪费时间,上楼补了一次觉。
晚上能不能有好觉睡还很难说。
晚餐后,又到了最为重要的投票环节。
光头男像是早就等着这个时候,直接说:“跟昨天一样,我选他。”
指的是面罩男人。
钟年等候着和昨夜一样的结果。
这个情况无解,就算他和面罩男人提前商量好一致投给某个人,也只是两票,和自身齐平。
大不了就去教堂吧,求求那个神父,说不定能博得一线生机。
做好准备的钟年放平了心态,但是之后的发展超出他的预料。
他听到干瘦男人和情侣们竟是都把票投给了面罩男人,不由万分惊讶,迅速扭头看向独自靠在角落的男人。
对方始终平静,深黑的眸不见一丝波澜,仿佛此时发生的跟自己毫无关系。
“已经四票了,结果已定,后面的不用投了。”解嘉良轻叹了一口,“不好意思了这位,午夜零点你得去忏悔室。”
钟年拧着眉看着解嘉良。
解嘉良注意到他的视线,失笑:“怎么了?”
钟年撇撇嘴,没说话。
不用想,这是预谋后的结果,但他也对此无能为力。
现在距离午夜还很早,在等待时间里所有人都不能上楼,一同看管,到午夜押送着人进教堂的忏悔室——这是光头男提出来的,以免淘汰的人趁机逃跑。
钟年觉得他们多此一举。
面罩男人虽然不合群,经常单独行动,但是这两晚的投票都有好好配合,再者说,钟年并不认为面罩男人会怕,做出逃跑这种那事。
毕竟他见过,面罩男人能力不凡,走进迷雾时也无所畏惧。
要上绑时,面罩男人抓住了光头男要伸过来的手臂,其他人顿时如临大敌。
光头男挣不开,脸部扭曲,格外难看:“你干什么!想反悔?”
面罩男人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钟年身上:“我要他给我绑。”
光头男讽笑:“你俩有一腿吧,谁知道他会不会放水——”
话未说完,他被攥得又叫又骂,痛得眼睛鼓出来。
解嘉良不紧不慢地开口:“就让钟年绑吧,这个要求也不过分。”
面罩男人冷哼一声,甩开光头男的手臂,其上已经多出了五道青紫的指印,皮肉凹陷下去,可见刚刚那一下力道大得快能捏碎人的骨头。
光头男的眼里写满愤恨,但也没再说什么,咽下了这口气。
钟年沉默地拿着麻绳上前。
手里的跟上个副本那些绑匪帮他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估计是从木屋的杂物间找出来的,又粗又韧。
他看着面前已经主动把手伸过来的面罩男人,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这时耳边响起解嘉良温柔的声音:“不会吗?我可以教你。”
钟年瞥他一眼:“不用。”
就算没绑过人,也做过被绑的那个。
钟年绕上两圈,打一个结,还没做完,他听到光头男嗤笑一声。
“搁这儿玩情趣呢?这绑跟没绑似的。”
钟年:“……”
有什么问题?
他是按照那些绑匪绑自己的手法做的,按理说没人比他们绑人更专业了。
正怀疑着是不是自己哪个步骤漏了,面前的面罩男人低声道:“我说你做。”
钟年:“……好。”
之后,所有玩家看着钟年如何在一句又一句的引导下,把面罩男人绑起来。
一圈又一圈的麻绳绕出漂亮又紧实的走向,最后死死打上一个结,还留出一根长长的尾巴,供人牵着。
中途,面罩男人反复道:“再紧一点,用力。”
钟年累得手臂发酸,鼻尖出了汗,做得很认真。
【……不是,这个场面怎么有点那什么。】
【好险,原来是凰片啊,我还以为这是恐怖游戏直播呢。】
【咱宝宝真是一个好学生,学得真好。】
【主人绑我绑我!】
【教这么漂亮的人绑自己,这逼装得面无表情的,其实爽飞了吧。】
【这牵着不跟牵狗一样?变相做上我老婆的狗了,什么福气。】
【面罩男就不能把直播打开吗?好想体验一下第一视角啊。】
【其他人都看傻了哈哈。】
钟年做完后,用手背蹭掉鼻尖上的汗,对室内古怪又微妙的氛围后知后觉。
他心中不解,但也不在意其他玩家的看法,抓住绳尾问:“可以了吧?”
解嘉良回神,敛起眸中的情绪,带上一惯的微笑:“可以了。”
时间在过于安静的氛围里一点一滴地过去,距离零点的一刻钟前,木屋外的浓雾散开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女生喜出望外地说:“本来还有点担心会不会在迷雾里碰到恶魔,现在倒不用怕了。”
解嘉良道:“抓紧时间。”
钟年牵着面罩男人的绳子踏出了木屋。
夜间的小镇格外寂静,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一座荒镇。
他们打着光,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教堂。
午夜的教堂显得更加阴森,铁门自动为他们敞开,仿佛等候已久。
“走吧。”解嘉良最先走进去,其他玩家跟上。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殿中,在灯的光影下,墙壁上的山羊浮雕和祭坛上的山羊头颅尤为诡异。
所有人的警诫心达到最顶点,惶恐不安地环顾四周。
“咩——”
风声鹤唳之时,一声羊叫响起,把干瘦男人和情侣吓得大叫。
“吵什么!就是一只羊!”光头男把手电筒打过去,照亮了羊叫的来源。
一只黑色的小山羊呆立在那里,模样柔软而无害,可一双横瞳直勾勾盯*得人发毛。
还未反应过来,它扭头跑了。
“妈的,迟早把这死羊抓住烤了。”光头男摆摆手电筒,催促,“行了,赶紧的。”
钟年回神,拉着面罩男人到了忏悔室前,进去时,他偷偷往对方手里又塞了两颗舍不得吃的糖,眨了眨眼。
面罩男人一顿,收拢住手里沾了少年体温的东西。
把忏悔室的门也用绳子绑死堵好后,一行人赶着时间离开。
越接近午夜,温度越低。
意料之中的,迷雾出现,像是猎人逗弄猎物一样,徐徐地从后追来。
所有人用尽全身的力气以最快速度跑着,唯恐被卷进雾里。
“哐!”
落在最后的干瘦男人把门甩上,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差点就死了……”
“谁让你最慢。”光头男无情嘲笑,又见解嘉良站在窗户处眉头紧拧,有些稀奇,“怎么了,外面有东西?”
解嘉良摇摇头:“钟年在半路上就不见了。”
第47章 恶魔小镇8触手
混沌的迷雾将世界包裹得严严实实,厚重着聚拢成一团,涌动着,如有生命一般。
午夜时分的小镇,一片死寂。
似乎所有的事物都被迷雾吞噬了,不见虫鸣鸟叫,连风声也没有。
此时,雾中某处传出一些细碎的、急促的喘息。
飘荡在这寂静且潮湿的雾中,也带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多出了旖旎淫。靡的韵味。
若有人经过听到,只会以为雾中藏了会勾人心魄的艳鬼,不受控地想要追寻一探究竟,甘心被引诱。
雾中也确实藏了艳鬼一般的尤物,但其身上趴伏的、不可名状的恶魔完全笼罩住了他。
它身躯庞大,覆着密密麻麻的鳞片,之下的血肉犹如藏着岩浆是流动的血红。
獠牙尖锐,贪婪的涎水流在了腹下的少年身上。
说是恶魔,应该称之为怪物更准确。
它的行动速度与外表一般可怖,在一刻钟前,它无声无息地把位于玩家侧方的少年叼走,疾风一般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被叼在怪物口中的感觉十分糟糕,身体被夹在狰狞獠牙与潮湿口腔之间,牙尖抵着细嫩的皮肉,要经受着随时会被咬穿的恐惧。
事情发生得太快,钟年刚开始被抓走时都没反应过来,一阵晕眩中,被放到柔软的干草堆上。
漆黑的环境里,他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何处,唯一清晰可见的就是恶魔嗜血的红眸。
他试着逃跑过,可围困住他的恶魔有八只手臂,铁笼一般焊在身侧,将他圈禁在了自己身下,然后把头颅埋在他身上嗅闻起来,喉咙间发出人类听不懂的低吼,带着饥渴的意味。
很像是猛兽进食前的行为,钟年不住地抖着,努力地大口喘息,给大脑供氧,让自己稍微镇定下来,悄悄摸索到身上藏着的武器。
“呲——”
恶魔连躲都没躲,被利刃扎破的肢体喷出滚烫的红色血液,伤口如被灼烧一般发出滋滋声,烧焦溃烂。
在钟年身上乱嗅乱拱的恶魔顿住了,又是“噗嗤”一下,腹部被刺中,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嘶叫着起身。
钟年能看到那流出岩浆般发着暗红光泽的血液,以及试图自动愈合又不断破开的刀口,微微一怔,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染了血后冷光更盛的匕首,了然。
知道道具不简单,但没想到面罩男人给自己的有这么厉害。
抓住机会,他再次朝困着自己的手臂挥去。
可恶魔硬生生吃下疼痛,也不愿意给他逃跑的机会,徒手抓住了刀刃,将其抢夺过来,丢到远处。
钟年力量自然不及,见手里唯一有用的武器没了,顿时有些心如死灰。
吃到疼痛的恶魔似乎更亢奋了,粗重地低喘着,獠牙撕破了他的衣服。
带着倒刺的舌头在白嫩的肚皮上舔舐而过,刮破了表层皮肤,沁出了血珠。
钟年低呜一声,想要蜷缩起来,又发现身上的恶魔不知为何僵住了,粗喘声也戛然而止。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停住的恶魔忽然整个被什么东西甩飞了出去,沉重的身躯撞击在石壁上,震得整个石洞簌簌落灰。
昏暗中,钟年什么也没看清,只听到恶魔在吼叫,与那东西激烈地缠斗厮杀起来。
石洞摇摇欲坠,但没一点灰尘或石块落在自己身上。
钟年隐约感觉到是有东西帮自己挡住了,他没有发愣,哪怕被吓得双腿发软,也强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捡回了最重要的匕首。
刚拿到手,腰肢一紧,双腿离地,身体悬在了半空中。
钟年惊叫出声,往腰上一摸,又迅速被不妙的手感吓得缩回。
湿冷柔滑的,十分不适,钟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被这东西圈着一路快速移动,回头看到那刚刚还在欺负自己的恶魔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干草上,浑身流着岩浆般的血液,心中一紧。
逃了狼口又进了虎穴,抓住自己的是更要可怕强悍的东西。
石洞外,环境没有那么黑沉,借着一点细微天光,钟年在迷雾中勉强看清了抓走自己的东西。
是一只……蓝黑色的巨型章鱼。
表面上的斑点犹如一只只眼睛,在空中挥舞的十几根触手树根一般,粗壮且坚韧,是最有力的武器,且底下长满了一张一合的吸盘,能牢牢卷住猎物。
钟年立马就想起白日里神父从自己影子抓住的那截触手分身,就是这只章鱼触手的缩小版。
原来它就是神父所说的低等恶魔?
但是,回想着它轻易击败的那个同类,似乎能力并不弱。
意外一个接一个,钟年反倒冷静下来,不像之前那样害怕得发抖。
他攥紧手里的匕首,等待着时机。
随意出手无法重创恶魔,更可能会惹恼对方,他需要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他不动声色地在章鱼身上找着弱点,最后锁定在了它的眼睛。
等它把自己放下来,凑过来要吃的时候——
做着如此打算的钟年小脸上呈现着一种冷感的白,明亮的眸里溢出些许锐光。
这时,章鱼忽然转动眼睛看过来一眼,钟年还以为它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浑身一僵。
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章鱼只是挥动着触手,又伸出一根托在他膝盖下方,模拟出一种像是公主抱的方式,让他下坠而不适的双腿有了支撑。
这个托住的动作很轻,没有卷住,凹出最贴合人体的弧度。
做完后章鱼的触手挥舞得更加欢快了,把钟年抬得高高的,发出咕咕啾啾的奇怪声音,像是举着战利品一样高兴极了。
钟年有些发懵,没懂这个章鱼脑袋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视线里逐渐出现了熟悉的小木屋,越来越近。
钟年错愕,原本他以为章鱼也是要刚刚那个恶魔一样,把自己带去巢穴然后好好享用,怎么也没想到它会送自己回屋里。
章鱼灵活地从木屋背面顺墙爬上,触手勾开钟年房间的窗户,将赋有弹性的身体挤了进去。
它的脑袋实在是大,挤进去时还发出了“啵”的一道类似于拔酒瓶塞子的声音。
大抵是因为带着自己,这只章鱼恶魔畅通无阻。
是要借着他进到屋里,然后吃掉其他玩家吗?
不过章鱼并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不知是意不在此,还是有别的游戏规则限制。
章鱼轻轻地把他放到床上,然后抬起其中一根卷着的触手,一松,零零碎碎的东西哗啦啦地落在了钟年的身上。
钟年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拿起掉在脸上的一颗……糖果?
这些,似乎都是那些孩子们送给他的,因为被迷雾追得没顾上,大多掉在了半路上。
不知怎么会在章鱼这里,它又还给了他。
钟年躺在散着五彩缤纷的糖果中,只感觉自己在做梦。
一根触手卷起其中一颗,章鱼似乎想要剥开,但是十分不擅长处理这种小巧的东西,尖端灵活地变得细长,仍然费了大半天的劲。
剥开糖衣后,它捏着里面的糖果,伸到了钟年的嘴边,塞进去。
在发怔的钟年没有防备,嘴里多了一道葡萄味的甜。
下意识的,他舌头一动,合拢口腔去吮糖,却忘了那根细长的触手还在自己的嘴里,连带着含吮了下。
章鱼再次发出咕咕啾啾的声音,触手张牙舞爪地动着,有的甚至互相打结。
钟年正想吐出来,已经为时已晚。
他那一吮打开了恶魔某个开关,它的情绪越来越躁动,不愿意把触手收回,挤在他嘴中。
“呜呜——”
钟年低呜,拧起眉心,一边费力地用舌头去抵,一边用手去扯。
不过是白费力气,他就像是把自己的舌尖送上去一样,被对方卷住。
在这种时候,他竟是在想幸好章鱼恶魔的触手尖端没有吸盘,不然的话……
很快,他没办法胡思乱想了,嘴巴里的触手在变大,逐渐充盈他的口腔。两腮鼓起来,含不住合不上,被撑开的嘴角隐隐作痛。
一不好受,钟年再也无法忍耐,抬起另一只手,利落挥刀。
夜色中,刀刃犹如一泓月光闪过。
被割断的触手流淌着蓝色液体,留在他嘴里的那截还活着一般在扭动着,不过是一些肌肉神经残留,远远不及刚刚的力道,钟年一扯就扯开了。
趁着章鱼有下一步动作前,他迅速起身,抓着匕首朝章鱼的眼睛攻去。
在要得手的前一秒,一根触手陡然卷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倒,接着更多的触手袭来,分别卷住他的四肢和腰肢。
手脚受困无法攻击,钟年仍然没有放弃反抗,咬着牙去挣动,之后被抬至半空,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叽叽咕咕——”
章鱼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把最危险的匕首夺走,没有丢开,而是妥帖地搁置在了房间的木桌上。
又一根细长的触手伸过来,在他脸上戳来戳去,钟年忍无可忍,扭头去咬,咬了个空,触手像是觉得有趣,又戳他的嘴角,去摸他的牙。
钟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逗弄的猎物,气恼道:“要吃就快点!”
“啾咕——”
章鱼叫了一声,把湿滑的触手伸进他的衣服和裤腿,似乎听了钟年的话,准备开始“美餐一顿”了。
第48章 恶魔小镇9好酸……好难受
犹如藤蔓般的触手痴缠着少年,力道刚刚好,不至于勒得让人疼,也不会让人挣脱。
一根将两只手腕束缚在一处,拉过头顶,另有两根分别卷在左右大腿,扯着敞开。
还有好几根,四处抚摸着少年露在外面的肌肤,蹭柔软的脸颊,撩拨。敏感的脖颈,仍觉不够,又钻进衣内。
数根更为细长的触手伸入袖口、衣领、衣摆和裤管,蛇一般游走着,冰凉的温度及滑。腻的触感,让钟年头皮发麻。
兔子卫衣被触手勾起,嫩生生的肚皮露出来,在寒冷的空气中发着颤,好似牛奶布丁,口感极佳,散发着甜香。
美中不足的是,好好的肌肤有几道像是被砂纸蹭磨出来的刮伤,鲜血已经凝固了。
触手扭动了两下,“舔”了上去,吸盘覆在皮。肉上,犹如无数张嘴巴吸。吮着。
伤口受到刺激,泛开细细密密的疼,但是很快,在吸盘的作用下就像是上了一层麻药,只剩下一点轻微的痒。
钟年也顾不上肚皮上那点被上个恶魔舔出来的伤,现在他的上半身就没有一块能逃过触手的吸盘,有些地方过于敏感,一碰就痒,脸颊被激得发红,嘴巴一张呜咽出声,搅着他舌的触手就万分激动。
裤子不像是衣服那么宽松,可以一撩到底,膝盖以上的碰不到,不知足的章鱼恶魔就要把碍事的布料撕扯下来。
裤头被勾住,钟年瞳孔微缩,含糊地叫出一声:“不……唔!”
多处刺激下,钟年抖得像是筛子,身体湿淋淋的,已分不清是章鱼触手上的粘。液还是自己分泌出来汗水。
他不懂为什么,这些恶魔进食前总喜欢逗弄猎物,非要把人玩得身心溃堤,方式也格外相似。
这一夜面罩男人不在,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钟年可怜地抽噎着,胸。脯拱起,腰肢像是被捞上岸缺氧的鱼挺动,做着徒劳的挣扎。
这章鱼恶魔的触手十分厉害,伸缩自如,随意改变尺寸,再细窄的地方都进得去,不仅能汲取到嘴巴里甘甜的汁液。
好酸……好难受。
说不清楚是不是痛苦,钟年感觉自己的灵魂升腾起来,躯体的所有被恶魔掌控。
电流在骨髓里乱蹿,脊椎骨一阵酥。麻,有什么突破了临界点,钟年在失控中叫出声,紧绷了一瞬间的身体瘫软回去。
半晕过去的他并没有立即发现自己在过度。刺激下半兽化了,猫猫兔的尾巴露在外面,缩成一个圆球,像是装了小马达一样抖着。
吸足水分的挂着一层清。液的触手,离开了少年的身体,定在了尾巴上方,左右打量,像是在好奇。
在它要尝试着碰上去这团长在少年后腰的毛茸茸的时候,尾巴又倏地缩了回去,触手碰了个空,吧唧地按在了尾椎骨上。
同时,章鱼恶魔发现脱力的少年歪着脑袋晕了过去。
触手们又神经紊乱般乱舞起来,乱七八糟地互相打架。
好半天才稍微恢复了秩序,但它不再乱碰了,触手分工合作,把少年小心地放回床上,给他穿好衣服,拉起被子,摆正枕头。
妥协安放好又呆立在床边对着不省人事也依然漂亮的脸蛋盯了半晌,没忍住,又伸出一根试探的触手,伸进被子里。
一阵摸索,戳到尾椎骨,还是没摸到那团软乎乎的尾巴。
昏迷的少年眉心一跳,发出低。吟。
触手猛然缩回,这次是真的再也不敢乱碰了-
钟年的肌肤是很娇气的,就算在糟糕的副本里,他都每夜坚持换上柔软的睡衣,这样才能睡得好。
这会儿不论是脖子底下掖着的东西,还是双腿的紧绷感,都大大影响到了他的睡眠。
翻了个身,还是难受,浑身不自在。
皱着的小脸带了十足的起床气,被迫断了好觉的钟年看着自己身上凌乱的兔子卫衣和没系扣子拉链的裤子,以及无法忽视的腿。间的粘。腻感,懵了半晌。
记忆逐渐苏醒,小脸一寸寸地染上羞恼的薄红。
昨夜那触手一阵乱动,害得他变得好奇怪,最后还……
一开始他还以为恶魔是要吃掉自己,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不太像。
不然自己也不会安然无恙地活到第二天早上。
说是安然无恙也不对,现在不单是嘴角在痛,腰肢酸。软,所有被吸盘深深吮过的部位都残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摸不清恶魔的意图,钟年暂且把混乱的思绪抛开,撑着身体下床。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但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虚弱。
以免在洗澡过程中低血糖晕过去,钟年拾起床上的一颗糖含在嘴里。
好巧不巧的,是葡萄味。
酸甜的味道化在舌。尖,再次唤醒了某些画面。
昨夜那颗恶魔喂过来的糖化得特别快,都拜在嘴里乱搅的触手所赐。
等一进浴室,脱掉。衣服,看着满身。红痕,钟年的脸色已经从蜜桃粉变成了番茄红,腮帮鼓得像是一戳能漏气的气球。
啪嗒啪嗒地跺着很重的脚步走出浴室,他一把抓起木桌上的匕首下楼,看也没看一楼餐桌上惊呆的几个玩家一眼,直冲厨房,找到那块面罩男人用过的磨刀石开始磨刀。
在让人牙酸的“刺啦刺啦”声中,一众在用午餐的玩家们都忘记了进食的东西,神色各异地看着开放式厨房里埋头奋力磨刀的少年。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生气,头顶上的发丝也都翘起来,气势很足地跟着手上的磨刀动作左右摇摆。
但是……
最沉不住气的干瘦男人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不、不是,你怎么还活……从楼上下来的?”
虽然改口很快,但是钟年听得明明白白。
他懒得搭理和解释,敷衍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恶魔半夜在他房间里触手乱挥,磕碰过不少东西。
这些玩家睡得再死也被吵醒了,只是无人愿意冒着危险出去查看,庆幸自己这夜没被恶魔选中。
天亮后有人去碰过钟年的门,打不开,然后聚在一起猜测了几种情况。
其中一个是钟年回来了,又很倒霉地再次成为恶魔的猎物。
不管如何,在他们看来钟年九死一生。
一直到中午,房间里仍然没有动静,更加坐实了这种可能性。
于是谁也没想到,钟年再次全须全尾地出现了,也就是模样有点奇怪。
换了一身衣服,是干净的颜色,反衬得自身的颜色更加艳丽。
那张天生丽质的漂亮脸蛋上出现耐人寻味的痕迹,眼皮微微肿着,下眼睑带着红,尤其是嘴唇,殷红得仿佛熟透的樱桃果肉,像是被什么狠狠揉。弄过。
再加上那羞愤的表情,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受了欺负。
在这些玩家的直播间,自从少年一出场弹幕的数量便爆发式地滚动。
【啊啊啊啊啊老婆你终于出现了!!我还真的以为你没了55555】
【不枉我不眠不休等一夜,看到你我也活了。】
【好险,差点年纪轻轻做寡夫了。】
【天杀的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过去我宝宝怎么成这样了?跟被*过一样。】
【只能是恶魔掳走了吧……】
【可恶他怎么就不开直播呢?给我急的。】
解嘉良放下手里的冰咖啡,起身走过去,隔着岛台一脸关切地对钟年道:“昨夜你半路上消失,一直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奇吗?”钟年拿起匕首,观察刀刃。
昨天面罩男人才好好打磨过,现在已经十分锋利。
匕首反射出来的冷光打在少年的脸上,使他脸上那些暧昧的颜色淡去一些,更彰显出他眼眸的清澈和透亮,仿佛什么都能看穿。
迎接上这道转过来的映着刃光的目光,解嘉良脸上挂着的关切微敛,收起了嘴角的弧度。
“好奇的话下次恶魔再找上我,我会好好跟它举荐隔壁的你。”
解嘉良表情僵硬:“你这话说得……我是在关心你。”
“知道了。”钟年随口一应,从橱柜里拿了块面包,提着刀准备出门。
“你去哪?”解嘉良追问。
钟年拧着眉头看他一眼,嘴巴里塞了面包鼓鼓囊囊的,没说话,但小脸上明显表现出一个意思:关你什么事?
解嘉良笑了笑:“你是要去找那个面罩男吧?要不先坐下吃饭,之后大家一起去。”
钟年:“不用了。”
解嘉良挑眉:“你确定又要单独行动吗?就算现在没雾,也不代表是安全的。你要是实在着急,那我不吃了,现在就跟你一起。”
钟年还要拒绝,又听到解嘉良说:“我的直播间朋友们也催我跟你一起呢,让我保护……”
“哐!”
钟年已经开门离开。
甩下僵硬的解嘉良,以及呆住的几个玩家。
【怎么回事,老婆前面的眼神给我看嗯了。】
【到底谁让他保护了?我老婆需要他?根本靠不住好吧。】
【谢大佬实力还是有的,但是吧~】
【鉴定完了,xjl就是个装货。】
【我还以为就我觉得呢……我现在看姓谢的越来越不顺眼了。】
【其实我也早就想说了,他嘴上说很担心我宝,早上也确实出门找了,但感觉也没多着急啊,像只是找线索顺便的,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还悠闲地磨了个手工咖啡呢。】
【伪君子。】
【要不是为了看老婆,这几个直播间我一个不想待,白给他们热度了。】
【好消息,宝宝开直播了。】
【!!】
一句提醒,刚刚还热烈讨论的弹幕区像卡住了一样变得无比冷清,唯独窗口右上角的人数变化得厉害,大幅度锐减,一转眼从五位数变成两位数。
这些观众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第49章 恶魔小镇10“它希望你摸摸它。”……
走出木屋后,钟年脸上仍带着一点不高兴。
他本来就因为昨夜的遭遇郁闷,一下楼还看到一群糟心的人。
泄愤似的一口一口狠狠咬着面包,钟年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饱满的两腮一动一动,像是某种小动物。
他瞥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区,语气骄矜:“你们可不能再去别的玩家直播间里闹了,我会很困扰,不然我再也不开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重了点,担着会让观众讨厌的风险,但事实证明,这招很有用。
刚刚还因为他开直播撒欢乱跳的观众们一个个都乖了,排着长龙发同一句。
【好的老婆宝宝QAQ】
看得久了,钟年都习惯这些人黏糊糊的称呼了,见他们听话,心中的气少了不少,但还是板着脸:“你们也不想会有玩家拿着这件事来找我麻烦吧?他们会因此记恨上我的。”
【老婆说得对。】
【以后我就偷偷在他们直播间看你,再也不乱发了。】
【对不起,是老公错了。】
【听你的!】
看到满意的结果,钟年的嘴角稍微往上翘起来,把手里剩下的几口面包吃完,觉得噎得慌,可又没拿水出来,拍拍胸脯硬顺下去。
舔舔嘴角的面包渣,也不再耽搁时间,快步朝教堂去。
其他玩家不在,小镇居民们没有躲回房间里,没少用着好奇但善意的目光看钟年,有些会对他打招呼,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是要到哪里去。
“去教堂。”钟年告诉他们。
居民们无一例外地露出担忧的表情,欲言又止:“那你要小心。”
钟年微笑着回答:“谢谢。”
他又遇到了那些孩子们,他们簇拥着他,一直护送到教堂外,给他塞了比昨天更多的零食,还有用野花野草编织的花环或着其他手工艺品。
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刻意准备的,钟年都不好拒绝这份童真的好意,要不是有个宝宝恰好送了能装东西的编织花篮,就算把衣兜塞到溢出来也拿不下。
他一手提花篮,一手拿刀,走到教堂的门廊,看到一只黑山羊趴卧在中间。
它似乎早就在等他来,看到他后毫不犹豫地起身,迈着欢快的小羊蹄子奔过来。
“咩~”
小羊羔跳了跳,用羊角轻轻地顶了顶钟年的腿。
钟年低头打量它。
小羊比昨天长大了一些,更高了,头顶的羊角也长了一截。
羊能长得这么快吗?
钟年正怀疑着或许不是昨天那只,前方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你来了。”
神父出现得很突然,连脚步声都没有。
钟年眼睫抖了一下,注意到对方与昨日不同的装束。
不是那件朴素到灰扑扑的黑色长袍,换上的这件更加崭新,也更加精致。
上好的黑色布料厚重又有垂坠感,腰间束着皮革腰封,绣着金丝的白色圣带挂在肩膀上,脖子上不再单调地只有一条银链,三条叠戴出了层次。
这一身很有气派的神父长袍完全把男人肩宽腰窄且腿长的身材优势衬托出来,少了些沉闷的感觉,更多了一份庄严高尚。
但是,神父该有的圣洁感钟年一丝也没从男人身上寻到,更能体会到的是一种压迫感。
特别是那双黑沉沉透不进一分光亮的眸落在身上时,如有实质的湿冷覆到皮肉上,由衷地觉得浑身发冷。
想到那些居民和面罩男人对自己的提醒,钟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神父自然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目光平静,开口提的却是他另一只手上的:“那些居民很喜欢你。”
钟年笑容很淡:“可能吧。”
他的疏离很明显,神父的脸色晦暗了几分。
贴着钟年的小山羊像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点了点蹄子,蹭蹭钟年的小腿,软绵绵地叫出一声。
这一下打破了空气里无形的紧绷感。
神父道:“它希望你摸摸它。”
钟年瞅着小山羊头顶打着卷格外蓬松柔软的毛发,心动了两秒,说:“不用了。”
神父沉默了片刻,没有继续劝说,“你要找的人在里面,跟我来。”
和昨日一模一样的三个字,这次神父不是先一步在前面带路,而是侧身等着钟年先走过来。
钟年犹豫几秒,迈步向前。
小山羊跟着,如同一只黏人的小猫小狗,要贴着人的腿走。
钟年留意着脚下不能踩到它,走得很慢。
神父也保持着同等步调,瞥着小羊,说:“天一亮,它就在门廊等你。”
钟年已经确定了小山羊就是昨天那只,不解地问:“为什么它长得这么快?”
神父:“吃得多就快了。”
“……”
说了又好像没说。
这样含糊其辞,十分诡异,钟年没法心无芥蒂地和小山羊接触,默默地往旁边一挪,躲开了小山羊的贴贴。
肉眼可见的,小山羊僵住了,弱弱叫:“咩……”
钟年注意到神父转过来的目光,含蓄地笑了笑:“我有点洁癖,它是不是从没洗过澡?”
神父眉头一皱,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嗯。”
这之后,小山羊没再贴着他,只是萎靡不振地跟在后面。
要是别的时候,钟年兴许会注意到而心软,但是他心里记挂着面罩男。
后殿,忏悔室的门开着,原来堵门的长椅倒在一米外,断裂成数截的绳索掉在地上。
可怕的是里面和门上都有大片的红色血迹,与其说是溅上去的,面积大得更像是泼。
已经干涸,浸透到陈旧的木板里,像是又上一层新漆。
钟年走近才看到,面罩男人坐靠在里面,身上全是血,脑袋耷拉着,兜帽完全遮住脸,不知生死。
钟年呼吸一滞,立即上前查看情况。
不等他拉开男人脸上的面罩探知鼻息,“噌”地一声,冰凉锋利的刀刃先一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钟年瞳孔一缩,在惊吓中定住了。
下一秒,锋芒与杀气尽收。
“是你。”
看清是他,面罩男人放松全身肌肉,主动将残败的身体靠过去。
这副不带任何防备、全然信任的模样,仿佛刚刚出鞘的凛冽杀意只是人的错觉。
第50章 恶魔小镇11“用触手,过分地对你怎……
“咩——”
小黑山羊一动未动地盯着长椅上依偎的两个人,横瞳孔里印着钟年对面罩男人不加掩饰的着急和关心,又叫着一声,咬住钟年的裤脚拉扯,吸引他的注意力。
钟年无暇顾及它,只顾着检查面罩男人的伤势。
经过一夜,血液止住了,但是半干涸着与衣服黏合在一起,贸然掀开兴许会造成伤口二次撕裂。
不知具体情况,只知道很严重。
“死不了。”面罩男人阖着眸,虚弱得动弹不得,只能依靠钟年勉强支撑,但余光里一直盯着一旁立着的神父,以及那模样无害的小山羊。
且手里攥着的银枪没放开过。
钟年有点着急:“有绑带剪刀之类的东西吗?”
他下意识地朝在场的另一人求助,一双水眸恳求地望着神父。
要的不是药,他怕不安全。
神父负手而立,淡薄的目光在面罩男人身上扫了一圈:“没有。”
这副并不打算插手帮忙的姿态,让钟年迅速下了决定,低头对肩膀上的人低声说:“我把你扶回木屋去。”
至少那里更安全,也有处理的工具。
他把面罩男人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正要起身,冷眼旁观的神父又改了口:“我可以去找找,兴许会有。”
“不用了。”钟年动作未停,用了点劲把人撑起来。
比想象中要轻松一点,面罩男人并没有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弓着脊背,脑袋与他靠在一起。
这个姿势面罩男人的脸恰好贴在他的耳侧,即使有一层面罩隔着,微沉的呼吸声也能清晰地传到耳道里。
才走出两步,脚上感觉到拖拽力,是小山羊又咬住了他的裤脚,四只蹄子都在奋力往后退。
钟年看了神父一眼。
神父绷着一张冷脸,单手就把小山羊揪起来。
小山羊在他手里又叫又蹬,也没挣脱开。
“……”
画面有点滑稽,钟年愣了会儿才回神。
为了让面罩男人尽快得到救治,他没有多耽搁,扶着人走出教堂,一路往木屋去。
教堂的门廊下,一身华丽黑袍的神父静立着,目送着少年越走越远,眉眼低垂,神色是冷而孤寂的。
“别看了。”他对身侧眼巴巴望着远方的小山羊道,“他都没回过头,再见也没说。”
小山羊跺了跺蹄子,低低地叫:“咩。”
像是领会到了什么,神父冷哼一声:“现在的你还不够格。”
“咩……”
“我当然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一抹湖蓝从黑眸中一闪而过,“即使我触犯禁忌强留住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咩。”
“它?”神父皱起眉,“我管不了……不是我暗藏私心,你也属于我的一部分,难道还不清楚吗?”
天色暗下来,有什么*在暗处蠢蠢欲动,涌动着、躁动着,贪婪地往某处而去。
神父眸色幽深,低语道:“要想像它一样脱离我,就早点强大起来。”
小山羊:“咩——”
神父的语气愈发地冷:“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愚蠢到为了一时的欢愉而放任自己走向末路。”
天光阴沉,落在男人的侧脸上,却落不进那双漆黑的眸。
眸底探寻不到一分人类该有的情感波动,平静到犹如一片死水,不为万物所动。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入昏暗的教堂中,仿佛与其融为一体-
有孩子们帮忙,钟年顺利早早赶在迷雾到来前回到了木屋。
路上他有劝过,可热心的孩子就算忌惮着面罩男人,也要护送到底。
“谢谢你们。”剩下最后一小段路,他提前从孩子的手里接过花篮,温声说,“快回家吧,现在的天色不太好。”
孩子们也分得清大事,不多留恋,挥挥小手说:“哥哥明天再来找我们玩!”
钟年笑着点点头:“明天见。”
一进木屋,他就迎上了几个玩家的目光。
他们早早就从窗户看到了钟年和面罩男二人,以及那群小尾巴一样跟着的小镇孩童。
一个个即刻迎上去,一句接一句询问着情况。
“怎么回事?伤得这么严重,恶魔做的吗?”
“是从教堂回来的?早上我们去,神父不让进……”
“那些孩子怎么回事?你们说了什么?”
钟年一句未答,他没时间也没义务应付这些只顾问情况却毫不关心他人伤势的人。
原本想把男人先放在一楼沙发上免得折腾,但见这些人在,他又只能再费点力气。
“你再撑一下。”他对面罩男人说,往楼梯走去。
“我帮你。”解嘉良走过来,伸出的手刚要碰上,又被面罩男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止住了。
视线下移,面罩男持枪的手处于绷紧状态,手背上青筋鼓起,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解嘉良眼里的笑意霎时淡了,收住动作。
两人的短暂碰撞钟年并没有留意,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有想法。
将面罩男扶进房间放到床上后,又立马下楼去找能用的东西,重新回到楼上推开自己的房间,他后知后觉自己把人扶错屋了。
刚刚一着急,他下意识就把人带进了比较有安全感又最熟悉的一扇门。
但人都躺在他床上了,又身负重伤,没有再折腾的必要。
钟年捧着箱子先前:“我先把你衣服剪开。”
面罩男人低应了一声,他靠着床头,眉目低垂,让人分辨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昏迷。
钟年能看得出来他一直靠着一口气强撑着,放到床上后才卸了力,也松了手里的银枪。
见到人这样,钟年动作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牵扯到伤势。
外面的外套还好,脱掉就行,主要是里面的紧身T恤,就只能用剪刀剪开。
钟年神情凝重,也很紧张,手上的动作却很稳。
尖锐的剪刀一点点剪出开口,露出底下紧实分明的薄肌身躯。
把好处理的部分弄掉后,再给和伤口粘黏的部分倒双氧水,床上事先准备了毛巾,不至于弄湿床铺。
类似的处理方式在上个副本他为柯正初做几回,也算熟能生巧。
要用镊子撕开衣物碎片时,他轻声说:“可能有点痛,你忍忍。”
带了点哄的意思,尾音软软的。
这好比最有效的麻药,再者这点伤对面罩男人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的忍痛能力极好,此时除了眼前的少年,也装不下其他。
少年做得认真,眉尖微微蹙起,额头沁了一点薄汗,因为紧张,下垂的长睫像是碟翼般轻颤着,红唇抿起。
他没有注意自己俯低时露出来的白皙脖颈,还有衣领荡开的景色。
以面罩男人的角度,能看到很多平常看不到的地方。
像在雪地里怒放的红梅。
肿的。
还有一些交织的暧昧红痕,不知是被什么勒出来的。
视线上移,落到今日第一眼就发现的红得不正常的嘴唇上。
“……”
钟年明显听到面罩男人的呼吸变重,赶忙停下,抬头问:“我扯得太用力了吗?”
在面罩遮挡下,只能见到对方双眸涌动着什么,这点不平静出现这人身上也足够稀奇少见。
面罩男人说话时的气息也有了不同寻常的紊乱:“……不疼。”
钟年只当他在逞强,下手更轻了。
又听到面罩男人问:“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是发生了一点事……”因为要聚精会神地处理伤口,钟年思绪和说话都不太连贯。
他对面罩男人并不藏着掖着,就实话实说了:“在从教堂回木屋的路上被恶魔抓了,又来了个章鱼恶魔,它把我抢走又送了回来,用触手特别过分地对我……”
钟年咬住舌尖,及时止住了一些差点说漏嘴的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面罩男人追问:“用触手,过分地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它把我送回来就走了。”钟年搪塞完,见面罩男人幽深的眸子盯着自己,有些心虚,“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
“是吗。”面罩男人的语气让人不由深想,“包括其他我看不到地方?”
钟年只以为他在担心自己是否有别的伤:“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现在你的伤比较要紧。”
两个血洞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伤的,还另有几处撕咬的伤口。
处理碎肉时,浓重的血腥味让钟年也不由拧眉。
“是恶魔伤的你吗?”
面罩男人:“嗯。”
钟年脸色微变:“它们……能进教堂?”
面罩男人给出了具体的信息:“在凌晨零点到早上六点之间。”
那被关在忏悔室,跟把自己送到恶魔嘴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仔细想想这两夜的遭遇,待在木屋要安全许多,至少留在房间里的人都没有被吃。
唯独钟年连续被不同恶魔盯上,但也有惊无险。
可是一直待在木屋,过不了关,问题无解。
钟年思索着,就把伤口全处理好了:“吃点东西就休息吧。”
他把花篮提过来,示意对方挑选,可面罩男人拿的不是食物,而是里面最显眼的花环。
打量了两眼,将其戴在了钟年的脑袋上。
孩子们的手艺很巧,挑选的花也是最漂亮鲜艳的,很适合钟年的颜色。
原本就漂亮的脸被花一衬,像是天真浪漫的山野精灵。
还没欣赏够,钟年就已经拿了下来,无奈道:“别闹了,吃东西。”
他把一袋曲奇饼干放到面罩男人手上,带着一点好奇心问:“你吃东西是不是该把面罩摘了?要我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