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放下。
萧时序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看向一眼望不到头的巷道,心中默默念过这些话来,不免觉得好笑。
他沙哑着声音倔强道:“不好。”
若是早已放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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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因为当年年少,感情才最为真挚。
他不信,她已不念从前。
“驾!”萧时序夹紧马腹,越过侍女继续策马向前而去。
有本事就像他一样,躲他个三五年不见!
马车行至途中便忽然停了下来。
霖风先行下马车查看,而后不一会儿便道:“殿下,马车车轴坏了,奴为殿下备了一辆新马车。”
伶舟仪抬眸看着他轻笑出声。在她身边这么久了,如今,眼中的狠戾是半分都不藏着了。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看来当初伶舟行想要斩草除根,倒是个正确的主意。
霖风一如从前地恭敬道:“殿下,请吧。”
伶舟仪避开他递来的手,独自下了马车。风吹起旁边那辆马车的半边帘子,露出里头迷晕了的两个女子来。
她认出萧知云来,脸色微变,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大胆。忽而一道寒光乍现,郭桓握着匕首抵在了伶舟仪的颈侧。
“殿下,”他爱怜唤道,“恐怕要委屈殿下一程了。”
伶舟仪沉了脸色看向霖风,她本以为,他只是与南阳王做些勾当,没想到其中还有郭桓。
郭桓啊郭桓,当真是忘了当年平南一役,若不是萧时序折返救了他性命,他早就因南阳王的撤军而死了。
如今竟是甘愿做起走狗来。
匕首抵在她的颈边又如何,伶舟仪突然转身,扬手在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郭桓一惊,险些才将匕首收回,生生挨下这一巴掌,被打得后退几步,嘴角留下一道血迹来。霖风亦是被吓得屏了气,从未见殿下如此动怒过。
上一回打在他脸上的那巴掌,看来还是收了些力道,却叫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别顶着这张脸,本宫瞧着觉得恶心至极。”
“殿下不恨吗?”郭桓擦去嘴角的血迹,神情已是变得疯魔,“殿下不想报复他吗,马车上的,一个是萧时序的亲生妹妹,一个是他自小长大的青梅,随便死了哪一个,都能叫他痛苦此生。”
“待我们攻下京城,杀了伶舟行,再杀了南阳王那个蠢货,便拥世子继位。”
“……殿下只管等着,做天下最尊贵的太后。”
伶舟仪嗤笑一声,半分眼神都不再分给他们,掀帘上了马车。
她垂眸看向萧知云,按住她的手腕探了探,好在只是中了迷药暂时晕了过去。郭桓在她身上吃过亏,自然会谨慎些,干脆下药让她坏不了事。
至于另外这个女子……伶舟仪不免叹了口气。
秦婉素,当真是好久不见。
当年之后喂下她吃药后结果如何,伶舟仪便没再关注过了。没想到竟是个有福的,不仅挺了过来,如今还有了身孕。
但心悸过重,人又如此憔悴,恐怕这胎不易保下来。
伶舟仪皱着眉思索片刻,便拿出随身备着的良药来,这药暂且能吊着她的身子。
余下的……
伶舟仪缓缓闭上了眼,许久没有觉得如此烦躁过了。
她不禁冷笑两声,马车外那两个蠢货,南阳王失了萧时序在背后指点,已是自顾不暇,苟且躲藏。若不是绑了萧知云叫他有所顾忌,还当真以为自己能斗得过伶舟行那个疯子了?
马车再一路向东,直到入了漼水城中。漼水是东边的繁华之所,歌舞升平不断,确实是个隐匿的好地。
驶过了喧闹的街市,马车里的人忽然开口道:“秦婉素已是没用了,看着本宫倒是心烦,将她扔在此处自生自灭吧。”
郭桓与霖风对视一眼,如今已是不再愿意激怒伶舟仪了。本来带着秦婉素上路,也只是是想威胁萧知云罢了。如今已到了南阳王的地盘上,谅她也无处可逃了,便应下道:“是。”
秦婉素还尚未醒来,便这么被扔在了路边的小巷中。
马车继续向前。
伶舟仪收回目光,看着一旁同样还沉沉昏迷着的萧知云。郭桓行事竟半分都不知分寸,也不知给她们下了多少剂量。
她别无他法,只能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萧知云的穴位之中,放出鲜血来。
萧知云顿时惊恐地睁开眼来,瞳孔紧缩。刚要惊呼出声来,便被伶舟仪给捂住了唇。
“别出声,”她凌声道,“我说,你听。”
萧知云怔怔地看着她,耳畔是车轮滚过之声。她急促地喘息着,勉强缓过来些,慢慢点了点头。
伶舟仪收回了手,替她擦去血迹,欣慰道:“马车外是郭桓和霖风,他们大抵要带你去见南阳王。什么都不要说,便装作还没醒来。本宫在南阳王身边安插了人,她们会想办法将你送走的。”
“那殿下呢?”萧知云拧着眉问她。
“太后还在宫中,他们只能将我好好供着。”
萧知云点头悉数应下,她知如今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忽然攥住伶舟仪的手,仰头对她肯定地道:“哥哥会来救嫂嫂的。”
伶舟仪一愣,竟是哑然失笑。
“王爷在何处?”郭桓问向南阳王身边的侍从,对方却只当没听到一般,任由他干干站在门外。
不过就是个贱奴罢了,郭桓做久了平南王,从未被人如此怠慢过。正要发作,却被霖风按住拦下。
霖风上前恭敬道:“敢问大人,王爷想要的人已带到了,何时有空才能接见我们?”
那侍从这才轻蔑地看他们一眼,阴阳怪气地将大门打开:“随我来吧。”
郭桓看着霖风向贱奴弯下的脊背,心底不由得也是暗讽两声。果然是同样的下贱,才能如此讨得殿下欢心。
他们带着尚未转醒的萧知云进了院中,伶舟仪怕她露馅,便再用簪子封了她的穴位,叫她还如同晕过去一般。
半时辰后会自行解开,期间她仍有意识能听到外界说话。
萧知云竟就是生生忍着疼,伶舟仪不由得心软下来。从前觉得她再娇气不过,不想却是如此坚强。
倒是便宜伶舟行了。
郭桓和霖风跟着那侍从一路走着,竟是忽然听到些淫。靡之声。
女子娇啼之声不堪入耳,连带着南阳王的粗喘之声。那侍从便将他们带到此处,嘲弄道:“候着吧,王爷正忙着呢。”
他们早早就递了信说今日会到,那南阳王竟还有心思做这种事!如此耽于美色,如何能成大事?
郭桓顿时脸色铁青,正欲推门硬闯,却是被一群侍卫拔剑围住。
“好,我们候着便是。”霖风咬紧了牙,将这明晃晃的羞辱给打碎了咽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堪之声才停了下来。侍从推门进去,向南阳王禀告了此事,而后便让他们进来。
南阳王竟就抱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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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霖风那个贱骨头,还能忍得住低声下气地和南阳王谈话。
“……还有萧贵妃,不知王爷想要如何处置?”
怀中的美人忽然环住了他的腰,十分不满地娇嗔道:“什么萧贵妃,奴家在这陪着,王爷难道心里还要想着旁的女子吗?”
南阳王揉了一把她的玉臀,生怕美人不快,好生哄着道:“不过就是一个贱人罢了,哪能和美人相比?”
那美人轻笑一声,像只是生了嫉妒一般随口道:“既是贱人,便将她送去鸨母那儿,再贱的骨头也会软下来的~”
霖风脸色一白,他们辛辛苦苦将萧知云绑来,是想用来牵制伶舟行的。
若是这么简单处置了,那他们大费周章,岂不显得可笑之极?!
南阳王才御了美人,正是心情极好,只想着快些将他们打发了,再与怀中美人大战几回。
从前不觉什么,如今才觉得梁王沉溺酒色算不得什么,他也愈发想溺死在温柔乡了。
南阳王也觉得这个法子羞辱得正好,他恨极了萧知云和伶舟行,最想要他们生不如死。便单手掐着美人的腰又深吻一口,大笑道:“就依美人的,将这萧知云送去青楼,叫鸨母好生调。教着!”
霖风还欲上前再说些什么,却是见周边侍卫又亮出了剑。
南阳王不想再听霖风啰嗦多言,便摆手将他们赶了出去,又翻身将美人重新压在身下。
动弹不得的萧知云听到自己的下场后: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剧情有些熟悉。
等等,青楼,鸨母。
好像是……在哪里发生过?
第67章第67章
她不在身边,伶舟行难得才合上眼,便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些从前的事。
其实也不是很从前,只不过是萧知云刚失忆的那段日子。
她那会儿避他厉害,只是远远见到脚底就能拐个弯。一脸“生人勿近”的警惕样子,伶舟行实在是被气得不行,某次便在萧府的廊道里将人直接拦下。
他冷着脸问道:“为何避着我?”
萧知云心虚地避开他快要吃人的眼神,想要往左跑开,伶舟行却是早已料到,又将她的去路死死拦下。
“我……”她一下子急得眼眶就含了泪。
她忘记了她哭的话,他的心口也会跟着刺痛,是以是真觉得委屈了,哭得肆无忌惮的。伶舟行更觉头疼烦躁,府里下人都在偷偷看着,他拽着她的手就往房中去,势必要和她说清楚才好。
萧知云委屈地甩开他的手,抽噎着说不上话来。
这不就是怕现在这样的情况嘛!萧知云吸了吸鼻子,他们虽然成了婚,但如今看他……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性格也很差,还总是半哄半诱地强迫,也不体谅人。
她从前到底是如何想的?
伶舟行不管,他掐着她的腰,将人高高举起来按在廊上的柱子上。
萧知云背着光,一下子便噤声不敢哭了,垂眸看着他的脸庞,避无可避。
他没有设想中地,上来生气地亲她。伶舟行只是哑着声音开口问道:“是不是不记得,就不会选择主动来找我?”
萧知云摇了摇头,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夕阳的光亮照亮他的半边脸庞,伶舟行的眸子在光下是琥珀色的,浅浅的,亮晶晶的,像揉碎了的星河,波光流转。
她犹豫了。
他没有被沉默的回应哄好,难得尝到了酸涩的滋味如何。真是恨极了薛安和南阳王,将他们刀刀都难解心头之恨。薛安的尸体早就被他命人扔进江里喂鱼了。
“不喜欢了?”他恶劣地质问道。
萧知云:……
“还是想和离?”
萧知云:……
“我和萧时序同时掉进水里,你是不是一*定会去救他?”
萧知云:……!什么破问题!
她这才结结巴巴道:“哥哥会水……我,我不会水。”她总觉得伶舟行现在有点无理取闹了。
掐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显然是对这个答案分外不满。
伶舟行从不委屈自己。
于是他仰起了头,萧知云被他含住唇瓣索求着,肩膀下意识地耸起。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被他一并攥住,紧紧按在了身前。脊背紧紧贴在柱子上,叫她退无可退,被他汹涌而来的气息包裹。
……伶舟行长叹了口气,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本就烦躁不已,现在想起这些,更是觉得心烦。
他抬眸看向桌上那盏已是没了光亮的兔儿灯,待他将人找回来,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些时日养的她胆子又大了起来,防人之心半点都无。还不听话地乱跑。
看来总是要长记性吃过亏,才晓得其中利害。
伶舟行闭眼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就未再犯的头疾也卷土重来,好不容易才压下想要杀人的欲望。
暗卫进来禀告,寻到了被扔在路边的秦婉素,已经送去让医者救治了。还有伶舟仪的人留下的线索,已是明确她们都在漼水了。
福禄这才松了口气,娘娘失忆这段日子,他都没办法近身伺候着,谁知又发生了如此的事。
福禄试探着开口劝道:“……陛下两夜都未睡过好觉了,既是有了娘娘的消息,该好生休息才是。”
伶舟行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萧时序呢,他可到漼水了?”
“王爷已是寻到了南阳王的藏匿之地。”
他的脸色一瞬便沉了下来,眼神可怕得骇人:“叫他不必手软,那些人,格杀勿论。”
“明日便启程,去漼水。”
身体能够重新动弹的时候,萧知云已是被漼水青楼的鸨母笑盈盈地收下,而后扔在了屋子里头。
这会儿快至夜里,正是繁忙的时候,鸨母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看,又伸手掐了掐她的腰身,满意道:“不错,还算个美人。就是脸上脏了些,将她带下去洗干净,看管好了。”
萧知云?!
她并没有反抗之力,便被几个侍女带下扔进了浴桶里洗刷干净,又用上好的香膏腌入了味。
她被水汽熏得晕乎乎的,换上干净衣裳后又被扔回屋子里,外头还落了锁。萧知云这才睁开眼睛来,总觉得这一套流程下来娴熟极了,看来被卖来的女子可不少。
她不免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裳,心想着自己有没有逃走的可能。
估计着南阳王怀中那女子便是伶舟仪的人,虽是想办法将她送了出来,可显然这青楼……并不是个太好的去处。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舒舒服服躺在伶舟行已经暖好的被窝里了。心里一阵酸涩,萧知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以后让她再哪里等她就乖乖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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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里的味道熏得腻人,连着她身上也被抹得甜腻。
隔间忽然传来女子凄厉的惊呼声。萧知云跟着猛地一惊,顿时绷紧了身子。还以为是有人受了什么虐待,那声音却渐渐软下,逐渐变成娇柔的呻。吟。
这下才更为恐怖吧?!
隔壁到底在做什么啊?
萧知云脸色一白,这才有了被卖到青楼的真实感。她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自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楼里的妓子们为了恩客能常来,床笫间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勾着男人,是以叫得也格外卖力些。女子的哭喊伴着男声沉重的粗喘,实在凄厉得骇人,听着萧知云不仅没有脸红,倒是心里一颤又一颤的……想象着那女子到底是受着怎样的凌虐。
萧知云不免回想起自己初次的疼来。
若是叫她先听到这些,定是会留下阴影,怎么都不会同意伶舟行做那事的。
她掐紧了自己的掌心,男女欢爱之声极为响亮,萧知云被关在窄小的屋子里,简直避无可避。
她猛地抬头,目光落在房中的那面正对床榻的镜子上,自己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这间屋子里,不晓得从前还有多少男女滚过?!
想到这些,萧知云腾地一下便从榻上弹开。觉得哪哪都脏得厉害,拘束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鸨母定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叫她乖顺些,才故意安排那对男女在隔间的。
身体控制不住地在发抖,萧知云吸了吸鼻子,陡然间啪嗒落下两滴泪来,砸在攥紧了衣裳的手背上。
她害怕了。
隔间云雨声音渐消,萧知云紧绷的身子才松下来些,又听见外头解锁的响动。鸨母笑着把钥匙交给侍女,款款向萧知云走来问道:“如何?”
“什,什么……”她的脸色难看得很,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看着萧知云急忙拭泪的动作,白净的小脸被吓得苍白。鸨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下就算再不听话定然也不敢逃走了。
但这还不够。
她拍了拍手,命人将隔间才侍客的姑娘带来。那姑娘身上的衣衫才堪堪蔽身,腿还软着尚且还走不得路,只能任人架着。她慌乱地看向鸨母,眼神里全是惧意。这青楼里的鸨母,可比恩客还可怕些……
鸨母轻笑一声,半分不留情面地直接扯开她的衣裳。那姑娘惊呼一声,身上的青青紫紫便露了出来。
原本雪白的肌肤上,被凌辱得不堪入目。
萧知云呼吸一窒,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瞧见了?”鸨母将衣裳落下,任由那姑娘跌坐在地,慌乱地敛起衣裳遮住身上的痕迹,眼泪不停地掉却是不敢哭出声来。
“这姑娘刚来的时候,也很是不听话,所以我命人好好教训了几回,”鸨母恐吓她道,“你若是敢跑,便是如此的下场。”
眼角的红又再次泛上,长睫轻颤,萧知云咬紧了下唇,脸色煞白的一片,眼前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来。
鸨母看她发抖含泪的模样,觉得亦是讨人喜欢的模样。她想了想,楼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不过像这般青涩娇憨的却难得,倒是不一定要规训成旁的。
她心里生了些别的打算,对着身旁的人低声耳语几句。
虽然听不见什么,但肯定盘算的不是什么好事,萧知云咬紧后牙道:“我……你可知我的身份!若是不快些将我放了,我保证你们这儿马上就被夷为平地……”
鸨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恶狠狠地道:“呵。我管你是什么身份,就连郡守老爷都是咱们这的常客。”
她明晃晃地威胁道:“在漼水,我说你是谁,你便是谁!”
萧知云被她的眼刀吓到,委屈得不行,啪嗒掉着泪再不敢作声:……呜呜,谁来救救她。
之后的两日里,来的是位叫窈窈姑娘,说是奉了鸨母的安排,来教她一二。
“教……教什么?”
萧知云昨夜里不知一个人偷偷哭了多少次,也不敢上床睡觉,只能坐在地上,抽噎着靠着床边勉强过了一夜。是以今日眼睛肿得格外厉害,也没力气再哭了,反应了慢了许多。
窈窈在一旁坐下,好笑地看她:“自然是男女之事了。”顿了顿,她又疑惑道:“你又不是处子之身了,怎的还如此青涩?”
关键是,能看出来不是刻意假装,是真的笨笨的。是真的不太机灵了,不知道哭得眼眶红红,委委屈屈的才最讨男人欢心么?
难怪鸨母不用从前的那一套来对付她。
“这,这也能看出来?”既然窈窈都能看出来,……那鸨母不也是瞒不过的。
“自然,来来往往见过的女子多了去了,是不是未经人事,一眼便知。”窈窈道,“那又如何,一心急色的男人,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萧知云小声强调道:“我,我有夫君的。”
一想到伶舟行,心底便难受极了,他不是陛下么,快些找到她吧。萧知云吸了吸鼻子,眼眶打着泪呜呜想,她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他的视线了。
“你成亲了?”窈窈面露些意外,“那你夫君还是真疼惜你。”
看起来对男女之事不太开窍,也没吃过苦的样子。窈窈一边说着,一边扔来许多册子。
萧知云别过头去不肯看,半分都不配合。窈窈一下便敛了笑意,冷声道:“还是听话些吧。不过两日,鸨母就要将你卖出去了,你现在不学,届时在榻上吃了苦头,恩客才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呢。”
萧知云抿紧了唇,还是不肯回头。……还有两日,竟是这么快。
“算了,随你,”她一向懒得和倔的人多说什么,反正东西已带到了,窈窈起身离开,“楼里有的是小臂粗的棍子,专门用来教训你们这些硬骨头。不过你学与不学,这两日怕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也无人会对你动手。”
门又被人关上,依旧是落了锁。
除了窈窈来时,和送饭的时候,她都被关在里头。饭菜一日只送两回,分量也是极少,萧知云秋冬贴膘丰腴了些,鸨母便有意叫她饿着。
起初她是不肯吃的,万一里头下了药怎么办。
后来实在饿的不行,又见识到了窈窈手中说的小臂粗的木棍,萧知云被吓得不行,边嗷嗷哭着边吃下眼泪拌饭。
最后人都哭得肿的不行。
鸨母来看了一眼,不甚满意地掐着她的下巴看她红肿的双眼,吓唬道:“越哭的厉害男人越是喜欢,你若是不怕,届时上了台就哭得再梨花带雨些。”
萧知云抽泣两下就不敢哭了。
果真到了第三日,她又被按着在浴桶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侍女们逼着她穿上了酥。胸半露的衣裳,外头裹了件半透的纱衣,好生梳妆打扮了一般。萧知云便被关进笼子里,像只受惊的稚鸟一般。
她颤了颤身子,被塞住了嘴怕乱说话。鸨母的目光太过不善,萧知云只能蜷在鹅绒垫子上,想要遮住纱衣下若隐若现的身子。
鸨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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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命人将萧知云推至台上,却忽然有下人急急忙忙过来。说是有人私下来道,想要买下这姑娘的今夜。
鸨母冷笑一声,这可是她精心造势出去的,普通的三瓜两枣,她还真是看不上。
下人气喘吁吁地道:“一千两!”
“什么?”鸨母花容失色。
“那客人道,他出一千两金买一夜,点名了要她伺候。”
一千两!只买下一夜!
鸨母不可置信地看向下人,又转头看向萧知云,这小蹄子,竟然如此值钱?!窈窈也算得上是她们这儿的头牌了,自从赎身开了五百金的价,就无人敢再提了。
如今竟有人还未见她,就愿意出一千金。鸨母不禁存了疑,若是就这么应下,万一对方出不起银子来,她还要安抚今日来的客人们,简直亏大了。
下人像是看出她心底的担忧,又连忙道:“那公子已命人送了五百金来,就放在旁的屋子里等着妈妈你去查验了。说是若妈妈您应下,剩下的五百金,等今夜过后便再送来。”
鸨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笑得喜庆极了,赶忙跟着去看了金子。果真正正好五百两,还都是官银,定是某位京城里的大户来了漼水。在一千两面前,今日的损失又算得上什么呢。
鸨母见钱眼开,笑得极为灿烂:“让窈窈快些梳妆好今夜顶上,将这姑娘带下去。等我去前头安抚好了客人们,再回来处置她。”
笼中的萧知云呜呜地瑟瑟发抖,……被送去台上还是被直接买下,她哪个都不想选!
第68章第68章
谁在乎她什么想法呢。
她快要吓死了,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这副模样被送去台上任人观赏了。就像稚奴一般被锁在笼子里,一想到会有多少恶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用怎样龌。龊的想法揣测她,萧知云就觉得胃里翻涌,心底委屈得不行。
被粉黛雕琢得格外精致的小脸皱得很难看,她回想起鸨母说过的话,又不得不勉强把泪意压下。
鸨母从前院里回来后,脸上笑意淡了不少。为了安抚今日来的客人,她可是做了赔本买卖,肉疼得不行。但一想到屋子里摆着的五百金,顿时人又年轻了不少。
又有下人匆匆来道,说是那客人
第1回来漼水,就想试试这里的“特色”。鸨母掩面略有些惊讶,心想那公子还是个颇有情趣,会享受的,难怪出手都格外阔绰。
她正愁着今日没有额外留着上等的房间,这下正好,便按照那公子的要求吩咐下去。
鸨母命人将笼子打开,走进去捏着萧知云的下巴警告道:“我不管你从窈窈那里学了多少,可千万伺候好了那位爷。若是明日叫我拿不到剩下的五百两,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萧知云哭得鼻尖红红的,眼眶泪水还打着转,偏偏忍着没落下来,很是可怜的模样。
鸨母轻哼一声,也算够娇媚动人,松开了手任萧知云跌回绒垫上。
她才不要去伺候什么有钱的爷!
萧知云也挺有钱的,但这青楼里的人哪个当她说的是真的?口中被东西堵住只能呜呜出声,不过区区一千金,她从云意殿的珠帘上随意扣下来一颗都不止这个价。
再有钱她都不要,谁知道来的是不是什么油腻大腹便便的老头,……不对,就算是清俊的美男子萧知云也都不要,她只要伶舟行!
不只有一点点,一小指节那么多。
她现在真的非常,非常地想他。
想要他再抱抱,再亲亲,再啃啃也行。呜呜,她以后再也不嫌弃伶舟行粘人了。
萧知云不管了,委屈和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将她席卷。毛绒的毯子很快被哭湿了一大片,她崩溃到差点喘不上气来。
鸨母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命人将她口中塞的锦帕取出来。萧知云捂着胸口咳了好一会儿,直到胸前都咳得绯红,这才缓过来。
鸨母颇为怒其不争地看着她,此刻又实在是打骂不得,便叫人先将她带回屋子里关着,待到夜里再送过去了。
夜里的漼水江宛如墨色的丝带蜿蜒,两岸灯火阑珊。点点映照在江面上,水波粼粼,细碎跃动,如繁星洒落人间。
晚风轻拂,吹开乌篷船的层层纱幔,带来丝丝凉意,抚过萧知云裸露在衣衫外的娇嫩肌肤,激起颤栗。
江边停靠了数条小船,船里头都候着窈窕女子,有隐在纱幔中的,也有站在船尾热情揽客的。客人应邀上了船,给了银钱后春风一度,这便是漼水的“特色”了。
水波荡漾,船身微微摇晃,发出轻微的声响,在繁华的夜里本算不得什么动静。
但对于眼前被布条蒙住的萧知云来说,却显得格外清晰。
手腕被红绳一并捆着,高过头顶系在船上。依旧是露出大片的白嫩,纱衣下美好的胴体若隐若现,还特意用了布条勒在胸下,更显得饱满呼之欲出。身下铺着厚厚的毛绒垫子,在船上如何行事都不会磕碰到。
萧知云微张着朱唇,已是没了力气,只觉难受得厉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鸨母怕她不听话惹了客人不快,除了将乌篷船停靠得远些以免惹人注意,还特意点上了醉人的熏香。
保准再硬的骨头都能软下来,说出口的话也成了娇媚的细吟。
江上明月高悬,洒下银白,与岸上灯火交相辉映。
萧知云脑袋晕沉沉的,唯有晚风带来的丝丝凉意,才能叫她勉强清醒几分。
思绪放空之际,船突然晃动得更厉害了些,再而便听到了船头划开平静水面的声音,乌篷船在向江中而去。
她知道,是有人上了船。
身子控制不住地颤了颤。急促的呼吸间,眼泪又忍不住地满溢而出,却晕开在蒙眼的布条上。
一片漆黑之间,再细微的动作都难以令人忽视。
萧知云想,那人最好快些摔下江去,不要过来。
不然,她的哥哥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来人掀开了层层纱帐,俯身进来。
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萧知云不由得瑟缩了身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
她万分委屈地想,还有她夫君。
她夫君又善妒性子又差,恶劣的不像话,凶残之名远扬南北。若是让她夫君知道了,定然会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放过。
那人怎知她心中威胁,佳人在此,船中窄小,简直避无可避。
他在萧知云身旁半跪下,抬手想要覆上她的后脑勺,却被她咬紧了下唇,倔强地偏过头去。
但在淡淡的花香气中,萧知云忽然闻到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
她一瞬便怔在了原地。
眼前看不见,心中一阵酸涩。萧知云呆呆的心想,自己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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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倾身将人拥在怀里,感受着心口细密连绵不止的疼,从三日前就没消停过。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哭了多少回,只有很晚的夜里,才会消停那么一两个时辰。
“怎么将自己弄得这么可怜。”伶舟行解开她手腕的绳索和遮眼的布条,捧着她哭得红红的脸,指腹轻擦去萧知云眼角的泪痕。
是真的很可怜,连手腕都挣扎着被磨红了。
昏暗之间,又再次见到思念的那张脸,萧知云只觉得顺眼得不行,在他胸口埋着脑袋便忍不住地低声呜咽起来。
得了,心口又跟着疼的厉害。
萧知云起先还压着嗓子不敢哭出声来,后来干脆便不管不顾地,只觉委屈得不行,哭得极为大声。
从未见她哭得如此厉害过,看来是受了不少委屈。
伶舟行忽然生出些懊悔来,该再快些赶来的。
他先是去了南阳王的藏身之处,萧时序念及从前战场上的一点情分,迟迟没有下手。
如此心慈手软优柔寡断,难怪痛苦两世。伶舟仪冷笑一声,提着剑慢慢走近,眼神冷漠得像地狱里来的恶鬼。在南阳王苦苦哀求他念及宗族血脉下,一剑利落地砍了他的脑袋。
鲜血从剑身淌下,自剑尖凝聚滴落在了地上。
郭桓怕死,急忙跪在地上道他愿意说出萧知云的下落,只要留他一命。
“好啊,朕不杀你。”伶舟行如是说。
他确实可以不杀他,如果萧时序、伶舟仪皆会愿意留他性命。
青楼楚馆。
他感叹道,原来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伶舟行想起前世马车上,萧知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都吓坏了,啪嗒啪嗒地不停掉着眼泪。
一下一下,好像砸在他的心上。
便是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的,心脏被紧紧揪住的感觉。
一模一样。
他当时说下次,不准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但是萧知云不听话,也没有很好的放在心上,所以还是要受这么一遭委屈,本该好好受些教训的。
豆大的眼泪很快就将他的胸前沾湿,心被狠狠揪起,伶舟行认命似的抚上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但他舍不得了。
亦是疯狂占有的欲望作祟,舍不得她被再被人前那般观赏。所以在赶到此处时,便马上命人劫了漼水州府,从库房里抬了五百金过来,制止了那场荒唐。
萧知云仰头吻他。
伶舟行轻轻回吻了两下作为安慰,然后决定得先和她讲讲道理。心口疼得不行,连同额上的青筋都骤起,好在这些天来他早就习惯忍耐了。
伶舟行耐着性子问道:“知道朕要说什么吗?”
被他推开的萧知云还有些发懵,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稍稍抽泣两声,又重新钻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
萧知云蹭了蹭他的胸口,很小声地保证道:“我,我下次……不会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了……我保证。”
“食言了该如何?”伶舟行顿了顿,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又往下一下一下捏着她的后颈,很是耐心地等她的回答。
“那……那就再也睡不了懒觉。”
这么残忍的保证,看来很是真心了。
伶舟行撩开她垂在肩头的发丝,隔着纱衣抚在她光滑的后背,在她颈边落下一吻。
他拂袖打翻了船上的熏香,看着往自己怀里乱拱的萧知云,她这番装束很是不妥,垂眸便是一览无余。小脸也哭得楚楚可怜,稍稍染着几分媚意,很是招人喜欢。
伶舟行本是准备直接将她带回去的,现下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不觉得天有点凉?”
“不觉得,”萧知云又贴一下,委委屈屈地道,“……我好热,陛下身上好凉快。”
他俯身将她压在鹅绒垫子上,乌篷船晃了晃。
“还记得上次乘船吗?”他捏了捏她的耳垂,又轻轻在指腹间捻着。
萧知云顿时有点紧张起来,脑子晕乎乎地乱作一团,结结巴巴道:“不……不太记得。”
“朕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伶舟仪将她的耳垂含在口中,湿软的感觉一下子让她绷紧了身子。她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双腿蜷起,好在身下是柔软的垫子。
然后是唇瓣。
饱满的唇瓣被他含住,喘息之声被人悉数掠夺,萧知云心一下跳得好快。但还是努力又笨拙地啃咬他的唇舌,她难得如此主动,是以换来了伶舟行更加凶猛的回吻。
乌篷船晃得好厉害。
身子彻底软了下来,萧知云感觉自己也似江上孤立无援的一艘小船。随着翻涌的海浪上下起伏,被海浪拍打得搁了浅,又被重新席卷的潮涌给赎回。
以至于泣不成声。
伶舟行吻去她眼角的泪,小船晃个不停,偏生萧知云难伺候得很,他已是忍耐到了极限:“……别哭了。”
怎么如此霸道?
她难受……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准她哭呢?
伶舟行压下心口的不适,掐着她的腰深吸一口气道:“这几天还没哭够吗?”
他忽然想起来萧知云刚入宫的时候,因为不满意美人的位份和破败的宫殿,亦是坐在地上哭了小半个时辰。看来他还是低估她了。
“你怎么……呜,你怎么,怎么知道的……”说出的话也碎成一片一片的,勉强才能够拼凑在一起。
萧知云被不上不下地吊着,脑子也晕晕乎乎的,根本就想不明白。
第69章第69章
荒唐一夜的两人在翌日喜提风寒。
而后又舟车劳顿地回了清河,萧知云蔫得不行,被裹着披风一路抱着下了马车,脚不沾地地躺回了自己榻上。
伶舟宸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他们又偷偷出了一趟远门才回来。他小跑过来看看榻上两个没什么精神,瘫在一处的人,甚为无语地摇了摇头,扭头就出府和他新认识的朋友爬柿子树去了。
嘿,小世子摘小柿子!
萧知云睡了个午觉醒来,还是很困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地翻了个身,又过上了一天喝两顿药下肚的日子。
侍女端着下午的药进来。
那夜本就穿得薄,在船上热汗淋漓湿透了后背,而后又吹了许久的江风,不生病才叫奇了怪。不过这回倒是没上次病重,就是嗓子沙哑得格外厉害些。
萧知云虽然有些心虚,好在就拿生病的借口敷衍过去了。
至于伶舟行,她怀疑他这些天就没好好休息过,现在一整个娇弱得不行。
萧知云端起药碗来,皱着眉一大口蜜饯一小口药地抿着。若不如此,苦味在口中晕开,实在是难以招架。
余光偷偷看着一旁的伶舟行,他竟然是一声不吭地就喝了下去。
萧知云(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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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质问他呢,这时福禄又推门端进来了一碗多的药。
“这是什么?”萧知云眨眨眼看向福禄,凑近了些嗅了嗅,拧眉很是奇怪地问道。
福禄看看陛下,又看看一脸好奇的娘娘,低头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呃……回娘娘的话,是避子药。陛下每月都要服一回的。”
避子药……!
好的。
萧知云又讪讪地缩了回来,同样尴尬地轻咳两声,继续埋头喝自己面前这碗治风寒的药。这不明明白白都让人知道他们已经……算了,反正她都被造谣过有孕了。
伶舟行看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便把避子药一饮而尽。
“我有一个问题。”待下人们都退下后,萧知云干脆翻了个身压在伶舟行的身上。右手枕在他的胸膛上撑着脸,很是认真地道。
“你问。”他好整以暇地看她。
萧知云紧紧皱着眉,有一件事困惑她许久了。又加上隐隐约约回忆起些从前的事情,于是她问道:“是不是每次我哭,陛下这里都会很难受?”
白嫩的指尖轻点在他心口的位置。
伶舟行轻蹙眉头,忽然觉得有些痒。
手腕被人一下子用力攥住,萧知云紧张地蜷起了指尖,按在掌心,眼神飘忽地警告他道:“干嘛……不准动手动脚,也不看看都病成什么样子了。”
“紧张什么,我又不做什么。”带着病色的面容泛上些笑意,伶舟行唇角略微勾起。
萧知云僵硬得不行,只见他伸手从她衣襟里扯着红绳,将那粒佛珠给拎了出来,随意道:“你不妨问问它?”
问它?……一颗珠子?
手腕被松开,萧知云怔怔地将珠子握在手心里。佛珠里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色诡异至极,好像在涌动着,快要将人陷进去似的。
萧知云闭上眼摇了摇头,清醒过来,还是不大明白。所以……和她胸前戴着的这颗佛珠又有什么关系?
她攥着珠子,抬眸仍旧疑惑地看他,却是撞入伶舟行笑意晕开的眼底。
呼吸好像停滞了一瞬。萧知云忽然有了些预感,兴许本就不必着急。
她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夜里萧知云睡得不太安稳,她紧皱着眉攥着身上的被褥。平稳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好像沉沉陷入了梦里。
胸前的佛珠隐隐在发烫。
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缕游魂,孤零无依,没有落地的感觉。
恍然间,竟是看见纸钱漫天,殿中挂满了的白幔,僧人诵经超度声不断。萧知云怔怔地站在原地,思绪彻底放空。
她这是在哪里……这又是谁的灵堂?
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很是熟悉,头忽然疼的厉害。萧知云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突然向她涌来。眼前是火光冲天,耳畔是大风肆虐,还有船上轰鸣的爆炸之声。
她被薛夫人推下了水。
不对,是薛夫人……还是攻入皇宫的叛军。
她怔怔地想,眼前的两幕好像逐渐重合起来,叫人恍惚不已,分不清前世今生。
同样冰冷的水将她淹没,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口鼻,几乎无法呼吸。
但不同的,
……好像是哪一次,是谁救了她?
心砰砰跳的好快,萧知云努力地想要去回忆。在江水翻涌中,她忽然睁开双眼来。
双唇被人含住,伶舟行紧紧将她拥住,指尖插入她的散开的发丝之间。萧知云被迫受着他渡来的气息,双手慌乱地抵在他的胸前,睫毛轻轻颤抖着,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停滞,耳畔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他脸色苍白得难看,……是在生气地警告她什么吗?
可是伶舟行啊,
你的眼底尽是藏不住的慌乱之意。
萧知云忽然委屈得很想哭。
她回过神来,看到漫天纸钱中,伶舟行一身鸦青色的长袍。他只身立在一片白寂之间,背影颀长又难掩落寞。他转过头来,好像对上她湿润的目光,可那样冷漠至极的眼神,她从未有见过。
萧知云呼吸一窒。
伶舟行的目光越过她,眉目间尽是寒意,落在来者不善的萧时序身上。
他看不见她!
萧知云猛地回头,看着一身素白的哥哥。
……这是上一世么?
所以,上一世的最后,她果然没有听错,哥哥就在皇宫里,还和叛军有关。是了……哥哥一直改了姓名在南阳王身边,借着他的名号带兵攻入了京城。
金銮殿的火光冲天……但伶舟行还在这里,害得她白白担心那么久。
萧知云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底涌上的酸涩。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怎样的心情,竟是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最珍重的两个人,前世都还能活得好好的。
“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萧时序苦笑道,脸上还有未好的伤痕,这是他前几日争执着想要妹妹入土为安而留下的,“只是有个人,你必须得见。”
“朕不想见。”伶舟行将目光收回,依旧立在殿中不动。
萧知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殿中央的那口玉棺上。她攥紧了衣裳,好像冥冥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玉棺之中,蕴养的是前世她早已没了生气的身体。
萧知云微张了张唇,心中五味陈杂,什么都说不上来。只听萧时序凌声又道:“……如果和阿云有关呢。”
萧时序知道他一定能说动他。
果然,萧知云的名字就像某种禁忌一般。眼前之人顿时僵住,伶舟行握紧了拳,浑身戾气地看向他。
大抵只有慌*乱的萧知云挡在中间,虽然好像谁都不能看见她,她就像一缕魂魄一样。
但是也不要在魂魄面前打架啊!
伶舟行憔悴得不行,哥哥也没好到哪里去,打起来谁都占不到好处吧!……看上去你们也才打了吧!
心忧劝架的萧知云着急得不行,好在只是气氛到位了,但最后没打起来。
因为伶舟行终还是松开了手,如今只要与她有关的事情,就能掣肘他的一切。
萧时序执意要他见的,是云游至此的空明法师。
皇宫乃是人间气脉之地,若是怨气甚重,于世人都极为不利。因而这一遭,空明法师是不得不要来的。
“朕见过你。”伶舟行看着眼前白髯的老者,没什么情绪地肯定道。
“陛下法师并不否认,数年前他曾入宫一趟,为了开解他深重的戾气,但如今并未得见什么成效。
不过他此行是为了旁的事而来,法师继续道,“这殿中有一缕魂魄因着陛下的执念,被拘在这殿中,迟迟不入轮回。”
萧知云心跳不免漏了一拍,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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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舟行却是突然轻笑出声。
他环顾这间冰冷的大殿,神情像是疯魔了一般,他的笑意渐盛:“原来她还在此么?”
原来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但萧知云依旧陪着他。
他不免自嘲道:“……若是朕执意如此呢?”
“你……!”萧时序握紧了拳,怒声道,“你怎能如此自私!”
法师平静道,像只是在阐述轮回因果:“若是不入轮回,便会灰飞烟灭,再无来世。”
伶舟行的神情一下子僵在脸上。
灰飞烟灭,再无来世。
所以都是想要劝他放手,都是想要抢走他的今生。
可是他已经放过手了。
他本想让萧知云为他殉葬,可他舍不得了,所以选择了放她出宫。但若是一直将她牢牢束在身边,便不会叫她任性地再独自回来,遇上这样的事。
如今他不想再放手了。
仅仅是此生,仅仅只有一缕魂魄陪着他也好。
……可是这样,萧知云会开心吗?
伶舟行喃喃地想,他擅自就让她没有了往生,她会不会很生气?一缕魂魄,她真的仍在此处吗?
会不会就算在此处,是不是以后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不说话,殿内萧时序对他对峙的气氛十分奇怪,只是一缕魂魄的萧知云摆手连忙表示:“我,我不想灰飞烟灭哈……”
而且她这不是有来世嘛,不然她怎么能够出现在这里。
所以,所以伶舟行虽然如此抗拒……最后还是应了那法师的话吧。不知怎么,胸口竟然突然有些闷闷的难受。
少顷,伶舟行才开口道:“来世朕还能遇见她吗?”
其中竟是有些犹豫不决,试探之意。
话才刚出口,他便觉嘲讽不已。像他这样的恶人,也还能有来世吗?
“贫道还有一法可解,”法师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他不免长叹道,“不知多年前,贫道赠与陛下的佛珠可还在此。”
伶舟行抿紧了唇,手腕上系着的红绳早已断开,只剩下孤零的一粒佛珠。
那法师低头道:“这粒佛珠是灵物,若是用心头血供养数年许愿,或许下辈子还能再遇见。”
这话听起来太过荒唐,不过就是一粒普通的珠子罢了。
伶舟行更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
萧时序亦是怔在了原地,他才不愿妹妹来世再遇上这么个人!不管是不是真的,伸手便是想去夺他手中的佛珠。
法师将他拦下:“皆是注定之事,王爷不必阻拦。若是强行改命,恐还会殃及身边之人。”
“……好。”伶舟行没有问数年是多久,只是淡淡应下。
没想到他会应下得如此干脆,法师面露些惊讶之色,颔首道:“贫道还需在此处施一符咒,还请陛下屏退旁人,此殿中……只能余贫道和娘娘二人。”
伶舟行虽是不愿,但还是在萧时序胁迫的眼神下去了殿外。
待到殿门合上,那法师却是突然转头看向萧知云,捋着长髯道:“可都听到了?”
萧知云左看右看,确定没有旁的幽魂在此了。她指着自己,顿时惊讶道:“您能看见我?!”
法师笑着点了点头,道:“世间事若是强求,必然不会有好的结果。自然要以你的意愿为重,无人能够强迫于你。”
“但他想许一个来世,你可愿意?”
萧知云喃喃道:“我……”
竟是要让她来选么?
脑海中好像闪过无数个瞬间,萧知云不太能抓得住。
却是最后都落在江水中的那一吻上。
嘴唇微动,她先是小声道:“我愿意
而后肯定道:“……愿意的!”
法师大笑起来,挥着拂尘打翻了一旁的长明烛。火势迅速蔓延,包裹住了棺中的身体,顿时便烧得灰飞烟灭。
萧知云大吃一惊,物换星移,但她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是换了一副景象。
伶舟行垂眸看着掌心的佛珠,竟是真的按照那法师所言,以心头血去供养。
瞳孔猛地一缩,萧知云身子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声音也发抖得厉害:“你是笨蛋吗?!”从前还总是说她笨,明明现在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就相信那老头的话了,万一……万一他是骗子呢?”
眼前湿润一片,萧知云抿紧了唇瓣,好看的眉头拧起:“你别这样……”
可伶舟行看着逐渐被血染红的佛珠,竟是难得笑出了声。
眼泪啪嗒啪嗒地在落,萧知云看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已是哭得泣不成声:“身体,身体会受不住的……”
她想要去阻止,可她只是游魂,她碰不到他,他也看不见她。
“萧知云。”伶舟行忽然道。
哭声一下止住,她抽泣着应他:“……我在。”
“来世还能遇见吗?”
“会。”她拼命地点着头。
纵使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感受到身边的人睡得不大安稳,伶舟行在她腰间轻拍了拍,又帮她掖了掖被子。
自梦里哭得稀里哗啦地萧知云睁开眼来,才发觉自己的眼泪也是早已沾湿了枕头。
她偏头看向身旁浅眠的伶舟行,还是未能从梦里缓过神来,崩溃得不行。
这根本不是掖不掖被子的事情!
她全都想起来了。
萧知云要气死了,一边哭着,一边手脚并行地将他踹醒,直接踹下了榻。
胡乱把被褥也跟着踹了下去,还觉得不解气,拿起枕头就往他脸上扔。
伶舟行清醒过来,盖着半边被子躺在地板上,伸手接住她扔来的枕头。虽然还有些发懵,但他好像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萧知云为自己哭得这番难看的模样,他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仰头看着房顶,放空地在想。
你看,
我们真的有来生。
第70章第70章
萧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儿个半夜里,大小姐将入赘姑爷……不,当今陛下给赶出了房门。
伶舟行抱着枕头,脸色惨白得不行,偏生嘴角还带着笑意。就这样在门前站了许久,……原来陛下在自家小姐面前竟是如此的好脾气。
从各个角落里探出头来的下人们不禁屏住了呼吸,紧张想道:两位主子都还病着,这可使不得啊!
自然是没人敢上前去劝架的。
而且……看上去也不太像吵架了?
当事人萧知云坐在榻上哭得不行。伶舟行被赶出去之前,忍着心口的不适,很是贴心地把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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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会儿她能蜷着身子,被褥揉得乱七八糟地垫在膝上,脑袋埋在软枕里头嚎啕大哭。
王八蛋王八蛋……心疼死他算了,她才不管了呢!
“……然后呢然后呢?”昨夜睡得太死的侍女悔恨不已,自己竟是错过了第一现场。这回聚众本是吃着午饭,现下筷子都不动了,很是着急地追问后来如何。
“嗨呀,别急,”讲述的侍女故意停在此处,吊足了一众人胃口。八卦自然是要讲究个跌宕起伏,抑扬顿挫的。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她才拖长了尾音,慢悠悠地继续道:“……然后
“……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哎呀!”等了半天等她憋出来这么一句,围观群众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哪有这样卖关子的,脾气急的直接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了。
侍女一边笑着一边捂住脑袋慌忙躲开,急忙道:“别打了别打了,好好好我说我说!!!”
“然后陛下就翻窗户进去哄小姐了!”
“翻窗!”
大家伙皆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极为震惊。
这还是传闻中那位性情残暴,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直接杀人的暴君陛下吗?!
众人心下存疑,都用不甚相信的目光看向她。
那侍女向后仰着认真发誓道:“可别不信啊,昨夜就是如此!……再后来小姐就没哭了,不信,不信再去问问别人啊。”
堂堂陛下被关在门外,就因为小姐不准他走正门,所以众目睽睽地翻窗进去了。
“那,……那小姐是怎么被哄好的啊?”安静之间,有人极为小声地举手问道。
她们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心知小姐看上去软软柔柔地极好拿捏,其实性子犟得不行,还特别会恃宠而骄。
不知是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知云看着伶舟行翻窗的动作,也是惊讶不已。
拜托,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一跃从窗户进来。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萧知云拧着眉吸了吸鼻子,气得发抖,指着他就颤声道:“你……你怎么能翻窗进来!”
而且这是犯规!
她把他赶出去,让他不准进来,没说翻窗就可以了!
“抱我不比抱被褥舒服些。”不由分说地夺了她的枕头,也不管什么热脸贴冷脸了,伶舟行没脸没皮地就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萧知云双手推他,摇着脑袋拒绝道:“你放开!哪舒服了……我不要我不要!”
当真是不要脸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萧知云愤恨地给他两拳,身上又没多少肉,还要和被褥比软,想占她便宜就直说。
伶舟行紧紧揽在她的腰间,仰着头任她捶打,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半夜的,把整个府院都闹醒了。
本来就还没病好,眼睛又哭得肿肿的,再这样下去明日肯定头疼得不行。伶舟行好生揉揉她的脑袋,把她散开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的,然后翻身就把人压在了榻上。
怎样才能把人哄好?
此刻与她说道理是全然不通的,特别还是对性子特别倔的萧知云。
所以,就该用些旁的法子。
伶舟行将她的手腕按在两侧,看她哭得面色绯红,水光莹莹的模样。萧知云小口喘着气,鼻尖还挂着一颗泪珠盈盈欲滴,很是招人可怜。
他低头把这滴眼泪卷入口中,尝出咸咸涩涩的味道。
难吃。
伶舟行拧着眉,又含住她的唇瓣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这回是甜的。
萧知云被他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又挣扎不过。才被松开了,细密的吻又落在她脸庞的每一处。
轻点在额心,眉骨,鼻梁,眼下,下巴,而后是白嫩的颈侧,伴着喘息凸起的筋络,锁骨。
伶舟行把她亲迷糊了。
这招显然很是奏效,萧知云思绪被他搅得一团乱,很快就忘记了要哭。
本就是半夜,平常她都能睡到日上三竿,更莫说夜里睡觉是雷打不动的。等待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萧知云困极实在熬不住了,便被伶舟行哄着又重新睡着了。
但这样哄人自然只作用得了一时。
翌日萧知云清醒过来,又想起这回事来瞬间冷脸,便没那么好敷衍了。
她依然很生气,也没有被哄好,所以决定单方面不理伶舟行了。
伶舟行当她是只胀了气的河豚,如今是碰也碰不得,好脸色也不给他了,一戳就要爆炸的那种。虽然觉得很好笑,但直觉告诉他这回和从前不同。
所以他压了压嘴角,将眉眼间的笑意也悉数藏住,决定在萧知云消气之前最好不要招惹她。虽然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讲道理,这明明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嗯……很难得。
大概是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他竟也觉得世上还有“值得”二字。
好在萧知云没有再把他赶出去,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们仍然躺在同一榻上养病,但萧知云在床中央堆了一条被褥当作分界线,勒令各自一边互不打扰。
但她从小一个人睡的床榻本就不大,怎么能和在养心殿的床相比。
以至于伶舟行偶尔一翻身,就会“不小心”地将她堆起的被褥给压平了。
萧知云!!
“……咳咳!”瞬间胀气的河豚睨他一眼,重重两声表示不满。
伶舟行又默默把腿收回去,分外娇弱可怜地继续蜷在那一方之地,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能将人早些带回京中了。他能如此悠闲,也是得益于没有旁人来嚼舌根。
若是从前,萧时序定是会来揶揄阴阳几句,起码会撺掇着萧知云和他分床而眠。
不过现在,他已是自顾不暇了。因为伶舟仪待他客气而又疏离,像是真的全然放下了一般。
是日,长公主殿下登门拜访了。
她是来带伶舟宸回京的,但也感念萧府这一段时日的照顾,是以十足地全了礼数。她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叫萧如晦不得不受下。
萧知云病已好了许多,披上绒毛的披风,也来前院给他们送行。哥哥也来了,不过远远地站在一边,并不打扰他们。
萧知云不免叹了口气,看来这么久来,哥哥嫂嫂之间并没有缓和多少。
小世子在萧如晦脸上亲了两口表示道别,萧如晦一把年纪,又险些要热泪盈眶了。
小世子脆生生地道:“祖父要记得来京中给宸儿过生辰哦!”
萧知云没见过他这般乖巧的模样,不禁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下她老爹说不定回去就要开始翻账本,看看多年积蓄能否在京中买个小宅子养老了。
而后小世子便走到萧知云跟前,扯了扯她的披风,很是难为情地问道:“贵妃姐姐……你,你何时回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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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知云微张了张唇,怔在了原地。
她答不上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想过这个问题,但又刻意地回避了。她在犹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伶舟行也心照不宣地在她恢复记忆后,没有再提过此事了。
但很快就是年关了,连小世子都要回京,更莫说还是陛下的伶舟行了。
朝中本就是团烂摊子,他南下这么久,就算京中有闻太傅在,某些事情也需要伶舟行亲自决策飞鸽传书。更何况如今平南王死了,有心者人人自危,猜不透陛下的想法,心思各异。
小世子没得到想要的答复,又继续拉拉她的披风撒娇。
萧知云揉揉他的脑袋,艰难地道:“好……会,会回去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已。
“为难自己作甚,”伶舟仪显然看不下去自家儿子这番作态了,上前一拍伶舟宸的后脑勺,“她若不回京,你自己不知道南下来清河么?”
萧知云抬眸对上伶舟仪的眼神,略有些惊讶地看她。
其实她本来还想替哥哥再说些话的。萧知云似乎也从记忆中寻到了什么忽视的东西,才恍然大悟原来重生的不止她一人。
哥哥有着上一世的煎熬,很多事情都埋在心里,总之就是不太长嘴。
但她还没开口,伶舟仪就先将她准备的话堵了回去,淡淡道:“本宫是长公主,有权有钱有好相貌,还有孩子。”
萧知云不明所以:“所以……?”
“所以,不必再强求别的。”
尤其是枕边人。
这话说得竟有几分像少时的公主殿下,带着几分孩子气似的。伶舟仪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萧时序,这是多日以来,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其实怎么会忘记呢。
将军凯旋,策马游街。年少的伶舟仪自茶楼远远看去,只一眼便将他的意气风发记了数年,亦成了她数年的执念。
如今不过是不想再为难自己罢了。
伶舟仪感叹道:“当年本宫抱了侥幸,将他身上的情蛊给解开了,高傲地以为会一如从前。或许若是一直狠心下去,结局会变得不一样。如今一切,不过是报应罢了。”
“不是,”萧知云看着她的眼眸认真道,“不是这样的。”
“若不是殿下解开了情蛊,哥哥不会因前世的记忆而头疼不已。若是没有殿下当年的恻隐之心,我不会出现在选秀的名册上,更不会提前进宫。水患,瘟疫,暴乱,一切会如前世一般发生。”
“我还会有流浪的一天,兴许还会没那么地幸运地成为路边骨。殿下很好,或许,我还应该谢谢殿下。”
“……是么?”伶舟仪眸光微动,旁人尚且避之不及,如今竟也会有人说她很好。不禁莞尔笑道,“天皇贵胄,寻常人家,不过人生一遭,随性随行吧。”
她牵起伶舟宸的手,对萧知云道:“本宫在宫里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是个有趣的人。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只觉得宫里被伶舟行搅得死气沉沉的,希望你能活得久些。”
“本宫与伶舟行向来不和,是以从前还暗讽像他那样的人,自然不懂失去在乎之人的感受。”
“但本宫现在真心祝福你
“萧知云,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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