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笑,我在刘玉轩的眼神里竟然还看到了一丝心疼,我只当他是演技好。
最后刘玉轩走了,我躺在床上休息了整整一个月,他每天都来看我,都被我撵了出去,我看见他就想到他替苏含烟挡东西的画面,心里实在难受。
我不去打探苏含烟的事,我知道她还是住在南苑,刘玉轩每天都会去看她,日子慢慢的过着,直到苏含烟生产的前几天,她来了我的院子。
时隔半年多,我再次见到苏含烟的时候,吓了一跳,以前那个肤光胜雪,眉眼如画的女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此时的苏含烟,面容憔悴,就连皮肤都有些蜡黄,眼睛凹陷,就像许久没睡觉的人一样,要不是她那个大大肚子在身上,我会以为换了一个人。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震惊,苏含烟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一下子变了,满眼都是恨意的看着我,我有些不解她的恨意,明明是她抢了我的丈夫,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苏小姐这是何意?”
我直接开口,不想与她废话。
苏含烟挺着大肚子,自顾自的在我对面坐下了,收敛了眼里的恨意,有些得意的笑道;“姐姐,许久不见还是一样光彩照人,不像我自从有了孩子,这皮肤都变差了很多,不过也不打紧,等孩子生下来,就能恢复到以前那样。”
我看着苏含烟那得意的样子,说不恨那是假的,但又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苏含烟见我没有丝毫动怒,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继续说道:“姐姐还不知道吧,我这胎是个男孩,玉轩哥哥可喜欢了,每天晚上都要去我房里,跟孩子说几句话才肯走......”
我盯着苏含烟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要是那个孩子还在的话,现在应该有一个月了吧,要是没有小产的话,此时应该在我的怀里,软糯糯的一小个。
苏含烟见我这副模样,更得意了,眼神突然恶毒起来,冷笑的看着我;“姐姐,你不会真的以为玉轩哥哥是爱你的吧?”
我看着苏含烟那得意的样子,加上她刚刚说的话,心里一阵不安,一点都不想听她说话,“来人,把苏小姐送回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是抗拒刚刚的那句话,也不想听,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苏含烟见有人来拉她,有些急了,大声嚷嚷道:“顾舟舟,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要是爱你的话,也不会安排我在你怀孕的时候,去找你闹,你以为你小产只是身子弱吗,别傻了,你就是一个傻子,他根本不爱你,他......”
苏含烟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刘玉轩就到了,话音戈然而止。
我慢慢的消化着这些话,心里一阵痛楚,眼神通红的看着刘玉轩,他没敢看我,只是狠狠的看了一眼苏含烟,然后大声吼道:“谁让她过来的?”
一旁的吓人们,吓得统统跪下。
他没有反驳苏含烟的话,这时我才真的相信了苏含烟的话,真是太可笑了。
苏含烟自然也怕刘玉轩,怯怯的看着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刘玉轩上前掐住苏含烟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让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刘玉轩此时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苏含烟被掐的有些喘不上气来,身体也开始发抖。
突然一阵惊呼声传来,“不好了,苏小姐流血了......”
我这是才注意到苏含烟白色的裙摆上,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让我想起了我当时小产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安。
我看着苏含烟被下人抬走,那血渍还在门口没有干,刘玉轩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舟舟,刚刚她说的话你不要信,我晚点跟你解释行不行?”
刘玉轩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没有反驳,那就是说苏含烟说的是真的。
我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怎么解释?
我摇摇头背过身去,直径走到床边躺下,小声说道:“不用了,你去看看她吧。”
我没有看他,只是听到了他的叹息声,然后接着就是他离开的脚步声。
当天晚上南苑一直吵闹到了早晨才安静下来,期间水露来过几次,说苏含烟好像是难产了。
我一夜没睡,天微微亮时,水露急匆匆的走进来,“小姐,那苏小姐产下了一个男婴......”
我看着窗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可算是如了他的愿。”
我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水露这时又说话了,“小姐,那苏含烟怕是不行了,昨夜折腾了一晚,险些晕死过去,最后还是姑爷请了宫里的太医来,才勉强保下了孩子。”
我有些惊愕,后来回想起白日里苏含烟那憔悴的样子,也了然了。
直到中午,南苑那边来人了,小丫头跪在地上,“夫人,苏小姐说想见你一面。”
我本是不想见的,可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来到南苑,一进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虽然早已打扫干净,看着紧闭的窗,这血腥味也没那么快散去。
撩开床边的纱帘,苏含烟那张惨白的小脸,映入我的眼帘,双眼都已经凹陷,面上没有一点血色,特别是那干到起皮的嘴唇,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初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苏含烟见我来,苦笑一声,“夫人还能来见我,说明夫人也想知道他爱不爱你。”
我一句话没说,就那样看着她,接着她虚弱的声音传来,“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我故意救他,骗他我要来寻亲,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女,那里来的亲,我也知道他成婚了。”
“我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是开心的,你没有我漂亮,但是他还是爱你。”
我听着苏含烟的话,有些不解,她说的是刘玉轩吗?
苏含烟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夫人真是好福气啊,难道夫人不知道,好端端的一个文官为什么会被圣上派去江北那种地方?”
“自然是因为你的父亲,本来你的父亲该是流放的,可是他求情了,圣上要不是爱惜人才,恐怕就不是去江北那么简单了。”
“我嫉妒你,有那么好的一个丈夫,另愿不要孩子,而我不过是他找来,气你的无关人员,哈哈哈......”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事没有人跟我说过,加上他上次对我的态度,我不觉得他爱我爱的如此深。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院子里,刚坐下就听见下人来报,苏含烟死了。
还没等我好好消化苏含烟那些话时,噩耗传来。
我完全没注意到,那天晚上刘玉轩就不见了。
直到下人来禀报。
水露急匆匆赶来,面露惊慌,整个人都像是吓傻了一般,
“小姐,出事了......”
我看着水露眼底的惊慌,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怎么回事?”
水露此时已满脸泪水,“小姐,逆贼谋反,姑爷他被囚禁宫中,怕是回不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苏含烟临死前没见到刘玉轩,原来他出事了。
我想要起身出去,却还是因为身体的颤抖,直直的摔在了地上,抬眼已是满眼血红。
我不顾磕破的额头,跌跌撞撞的出府,却只能看见满街站守的兵官,街上的人寥寥无几。
水露见我要冲出去,拼命的拉住我,将我扯了过去,快速的关上大门。
“小姐,你不能出去,外面的官兵都是逆贼的人啊!”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始终想不明白,新帝登基不过半载,为何会有人反。
就在我疑惑时,大门被人撞开,水露拉着我仓惶躲开,才避免了被撞开的惨状。
只见为首的人,面露凶光,脸上留着长长的伤疤,手上提着带血的长刀。
水露虽然被吓到,但依旧挡在我身前,语气带着颤抖,却没有丝毫退缩,“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怎可随便闯入?”
为首的男人,冷冷瞥了水露一眼,随后朝着身后的将士看了一眼,“脱开......”
两名将士二话不说,上前就要脱开水露,我猛地起身护在水露身前,不害怕是假的,我只觉得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刀疤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没有丝毫废话,“小姐跟本将去了,一切都能明了。”
眼前男人我虽不认识,但不难看出,他应该不会伤害我,最后我跟着男人走了。
一路上,我被带着往皇宫的方向走。
尽管心底满是疑问,我也没敢问出口。
直到进入午门,地上全是尸体,还有一些被挟持的官员。
而最上方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男人,他背朝着我站立,我却认出了他身上的披风。
那是周文景被流放那天,我送给他的。
尽管他没有转身我也猜到了大概,“为何?”
周文景应声而转,他眼底闪着光,满是都是深情,“舟舟,你看,很快这天下就是我的了,你也会是我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满是震惊。
“逆贼,你放狗屁,舟舟是我的妻子。”
一日不见的刘玉轩,此时正被两名士兵压着,风光霁月的他,此时满脸疲惫之色,发丝也散落下来,脸上青紫,看着狼狈不堪。
周文景侧目看着刘玉轩,眼底狠厉,“当初要不是我被流放,你以为能娶到舟舟,这些年便宜你了,等我和舟舟完婚,我定送你下地狱。”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文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此时满脸都是戾气,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严。
刘玉轩不甘示弱,丝毫不怕语气坚定,“周文景,别做梦了,舟舟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也坐不上这皇位,就算坐上了,你也名不正言不顺,你会被史书臭骂,遗臭万年......”
周文景被刘玉轩的话惹恼,一把匕首直插入刘玉轩的胳膊,疼的刘玉轩惨叫一声。
我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险些吓晕过去,慌张痛感席卷全身,“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夫君。”
周文景双眼猩红的看向我,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大笑出声,“你为何心疼他?是他害得你失去了孩子,是他对你不忠,你为何还要维护他?”
他不明白我为何维护刘玉轩,或许是因为爱。
我只知道,看着受伤的刘玉轩我心底很痛很痛。
当初先帝流放周家,不为别的,为的就是保住周文景。
只因他是先帝唯一的儿子。
先帝身子孱弱,能力有限,为帝十载,没有一天是自由的,朝臣被肃王把控,皇帝就是个傀儡。
自知护不住亲儿,这才把刚出生的周文景秘密送到周家。
为的就是,不受肃王侵害。
可惜周文景被流放不到一年,先帝驾崩,肃王顺利登位。
这也不过才四年光景,周文景就杀了回来。
当天晚上,周文景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嫁给他,二是杀了刘玉轩。
他让我自己选。
到此时,我已经明白自己对刘玉轩的感情,我离不开他。
我假意答应周文景,求他让我见刘玉轩最后一面。
他起先是不同意的。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我看着周文景,眼泪掉落,轻声开口,“文景哥哥,就答应舟舟这一回吧!”
周文景有些激动的转身看我,眼底满是温柔和痛苦,最后咬牙答应。
当晚,我在地牢里见到了,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刘玉轩。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心中的痛难以言表。
刘玉轩见我来,想要上前抱我,却被锁链钉住,两条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整件里衣,都是血红色。
“舟舟,苏含烟应该都告诉你了吧,你的孩子是我故意弄掉的,可是我没办法,我不想你因为孩子,而丢了性命。”
刘玉轩痛苦不已,他说他愧对以我,而我也早不在意孩子是不是他害的。
我想说什么,刘玉轩则再次开口,“舟舟,你听我说,有些话如果今晚不说,我想怕是没机会了。”
“你总是说我疑神疑鬼,你可知,我早就爱上了你,十岁那年,你到青州去,救下了一个卖身葬父的男孩,也因为那一次意外,你被迫掉进雪窟,虽然救回来了,可身子却冻坏了。”
尘封的记忆,在我脑海中像碎片一样慢慢拼凑完整。
原来我们那个时候就相识了。
那年冬天,随着父亲去青州,路遇一单衣男孩,跪在雪地中卖身葬父,我出钱给了那男孩,让他快些回家。
却不料,路上露富,被劫匪绑走,逃跑时掉进雪窟。
父亲找到我时,我以奄奄一息。
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只是没想到那人是他。
刘玉轩知道我想起来了,面露微笑,满声宽慰,“舟舟,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我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成为夫妻,我害怕失去你,我怕的要死,当我知道你有孕时,是欢喜的,可你的身体受不住,我才出此下策。”
接着通红的双眼,满是祈求的看着,“舟舟,求你不要恨我。”
我哭的泣不成声,想要上前抱他,却无从下手,生怕弄疼了他。
刘玉轩见我这般样子,笑着摇头,“舟舟,没关系的,只要你活着,我就是死了,也没关系,你可以嫁给他,但我请你不要忘记我。”
我拼命的摇着头,声嘶力竭,“不可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嫁给他,你也不准死,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你不能死。”
刘玉轩笑了,笑得特别好看,像极了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舟舟,我没有对不起你,那孩子不是我的......”
我还等着听后面的话时,他死了。
从此我的心也死了。
我在周文景赶来的时候,也死在了地牢里。
我就没想着做选择,赴死是我早就想好的结果。
我不愿辜负周文景,也不愿成为周文景的妻。
我此生只是刘玉轩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