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心意识到他此刻头痛难耐，敛起惊愕，抬起另一只手置在他的右额上，动作不轻不缓地按揉起来。

顾少霆虚掩阖目，享受着被顾倾心照顾的同时，余光一动不动地凝着她认真的脸。

多久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她了？两年还是一个月零八天？

脸色比之以前越发苍白了，身材也越发削瘦，刚刚触碰到她的手指，冰凉的让他心疼。

尽管在手术完毕后醒来的那一刻，明晓了她离开自己的理由，起初心底有些怨怼，但此刻见到她时，却是无边的疼惜！

爱逞强的傻女人，这两年来，到底吃了多少苦？

顾倾心小心翼翼地为他按揉着，觑见他逐渐蹙起的眉，一时放缓了指腹压力，关切地问道：“我是不是揉疼你了？”

顾少霆沉浸在思绪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额上压力轻缓不少，他以为顾倾心累了，扒下她的双手，牢牢包裹在手心里，半阖着眸子低沉问她：“这两年，你怎么过的？”

顾倾心没有料想到顾少霆会问她这些，但对于两年来的记忆，她并不怎么想提及。

“就给瑶瑶治疗失语症，也没干什么……”

顾倾心眼神闪躲，没有提及他自己曾脆弱地想要自杀，也没有提及带着瑶瑶治病无果的苦楚，为了在顾少霆面前表现得更为随意，她连忙补充道，“上次你给我介绍的李医生，他很厉害，现在瑶瑶的失语症已经好很多了……”

“你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吗？”

顾少霆有些气急地打断她的话，见顾倾心害怕自己生气的无措样子，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平缓自己起伏不安的情绪。

许久都不见顾倾心开口说话，顾少霆睇着她低下头尽量掩饰面上的难过，他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恨不得马上告诉她真相，几乎启口，然而想起阿伊告诉他慕安琪那件事，他也只能暂时瞒着面前心爱的人儿。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将她一把揉入怀里，好好抱抱她，哄哄她，亲亲她……两年了，她离开自己两年！

现在想起自己因为失忆而丢失的那两年时光，他都忍不住想要发疯，或者狠狠唾骂自己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早点想起来！

感情一旦找到发泄的出口，就难以收回，情到深处，他管不了太多，顾少霆心里哀嚎一声，他实在难以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动作。

毫无预料，顾倾心的双手被顾少霆一带，身体跟着往他的胸膛靠去，震愕地睁大眼睛，却闻到他身上夹带着丝丝药味的熟悉气息。

顾倾心的心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润湿打转，只听头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参杂着无数不明情绪：“我已经让阿伊去查过了，两年前，你差点因为我而跳楼，后来又因为瑶瑶东奔西走四处求医，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顾少霆语气低沉惑人，几乎温柔到骨子里，让顾倾心一时错觉，他还是曾经的顾少霆，并没有变过。

“……抱起来都像抱着空气……”

顾少霆喉头一时酸胀，艰涩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要拿她如何是好？除了今后加倍的爱她，加倍的宠她，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弥补离开她身边的那两年。

“如果我是空气也挺好的。”

顾倾心呆呆说出这么一句话，微抿的嘴角，蕴藏着无边的苦楚。

“怎么？”

顾少霆饶有兴致地反问，然而却只听到顾倾心不太匀称的呼吸。

顾倾心咬着下嘴唇，心想着如果她是空气，至少，她可以时刻陪在他身边；如果她是空气，她可以拥有他拥有得更为彻底，他的血液，他的细胞，全部都会自己的影子；如果她是空气，至少他不会排斥空气，他需要空气……可惜，她做不来空气，他没有自己，或许不用遭记忆的折磨。

顾少霆薄病服透过一片温热的湿意，她哭了？

垂下深邃的眸，觑到顾倾心目光涣散不知在想着什么，眼泪落了满颊，也不见她有所反应。

心脏抽痛的感觉又出现，顾少霆如何还能任由她胡思乱想。

绵密轻柔的吻突然落下，顾倾心唇瓣突然传来一阵软意，惊诧瞠目，满眼全是顾少霆的俊颜，他的长睫，他的鼻梁，他额上那条浅显褪不去的疤……

是梦吗？他为什么会突然抱自己，吻自己，还是因为怜悯她？

顾倾心兀自清醒，猛然将顾少霆一把推开，心狠地转过头，双肩颤抖，带着哽咽艰涩启口：“你真的不用可怜我……我没阿伊跟你说的那么糟，我其实过得很好，瑶瑶也很听话……”

顾少霆料不到自己主动落吻竟然遭到顾倾心这么大的反应，惊愕目光因为她的话逐渐化成哀恸，双眼血丝也有增多之势。

“我想我该走了……少霆，你好好休息……”

顾倾心不想让自己在他记忆没有恢复之时，得到这虚假渺茫的爱，她不能自欺欺人，这是她唯一的底线。

“别走。”

顾少霆见顾倾心已经起身，他狼狈下床，也不顾满地的玻璃碎渣，径直从身后抱住顾倾心，他不能让她一个人躲在暗处伤心，他宁愿她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想起来，他宁愿她如过去那般朝他吼骂，出手揍他，他也不想再管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