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会打着赤膊吹风,任凭自己被秋风吹尽了温热。
他以为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就必然会生病。
兰昕握着他的手,轻轻拭去他的泪水,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永琏,皇额娘在这里。
别担心,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其实永琏根本就没有担心,反而很庆幸。
正如纯娘娘所言,只要生病了,皇额娘就一定会来。
果然,纯娘娘没有骗他。
虽然现在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甚至双眼模糊的连额娘的样子也看不清楚。
可永琏一点也不后悔,起码皇额娘握着自己的手,还温柔的替自己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已经足够了。
“皇额娘别担心,永琏没事儿的。”
兰昕听着他虚弱的声音,心疼的不行。
却生生的忍住泪,并未有太多的宽慰之言。
比起对如缤的关怀,兰昕别着劲儿让自己的心肠再坚硬一些。
皇子与公主不同,他的肩膀不能柔嫩的撑不起大清江山来。
“永琏你好些了么。”
傅恒走上近前,疼惜的看着病中的二阿哥。
“舅舅来瞧你了。”
“舅舅。”
永琏忽然觉得很满足,虽说睫毛上还挂着泪滴,可上扬的嘴角彰显的尽是喜悦。
阿哥所太冷清了,平日里除了读书习字,便是骑射武术,很少能有这么多人陪着说会儿话。
“永琏好久没见到舅舅了。”
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傅恒忽然觉得长姐竟会有这样心硬如铁的一面。
她对着自己的时候,百般的疼惜,对着皇上的时候,也总是柔顺婉约的端庄。
可唯独对着自己的孩儿,怎么就冰冷的像是一块铁石。
这未免太奇怪了。
“曹御医,药方开好了么?”
兰昕听着傅恒和永琏说话,便侧首问道。
“已经开好了,方才臣正想回御药房,亲自煎熬了再送过来。”
曹旭延知道关乎皇子的安慰,从来不是能马虎的,便想着亲力亲为。
“也好。
索澜,你就跟着曹御医同去吧。
待药熬好了,赶紧送来。”
兰昕叮咛的话语,在永琏听来恐怕是最好听的声音。
唯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来自额娘的关心,竟然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也可以这样温暖明媚。
“皇额娘,您和舅舅可不可以留下来陪儿臣一会儿?”
永琏有些昏沉沉的,眼皮也越发的重。
可他不敢睡,生怕一闭上眼睛,皇额娘就会离开。
“好。”
兰昕握着永琏的手,温言安慰:“你若是乏了,就睡一会儿吧。
皇额娘还要亲自喂你喝药,才能安心。”
她不是不懂永琏的心思,也不想在他这么需要自己的时候,冷漠以对。
或者可以这么说,兰昕不是不爱永琏,正因为太爱他了,才怕会过分的溺爱过分的保护。
永琏虽然小,可出生于帝王之家,有些道理,必须从小就得明白。
看着永琏微笑的样子,兰昕心头一暖,他真的很像弘历。
“多谢皇额娘……”
永琏这才稍微安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傅恒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不是因为旁的,而是他看到了长姐眼中,悬而未决的泪。
原来她真的不是铁石心肠,那么又为何要这么隐忍,令自己和永琏都这么痛苦呢。
双拳紧紧攥着,手心里尽是冷汗的湿润。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这一刻,傅恒下定了决心,不会再逃避了。
他不能再自私下去了,必须得扛起富察家族的重担,哪怕是为了保护长姐与侄儿都好。
转动的眸子,忽然闪出一道不忍的杀意。
是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想要富察家族的荣华富贵,就必须舍弃心底的真爱。
谁让这一份爱,竟然是冒着诛连九族的大罪偷回来的甜蜜。
倘若让皇上知道,他将被皇后赐死的芷澜,偷偷收留在府中;倘若让皇上知道,他占有了皇上的女人;倘若汤皇上知道,他曾经意图与这女子私奔,那么……
“皇后娘娘。”
傅恒不敢再想下去,气息有些局促,他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句。
“春和,你没事儿吧?”
兰昕看着他奇奇怪怪的样子,心生疑惑。
傅恒忧心的摇了摇头:“长姐,时候不早,春和得出宫了。
永琏病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话说的很轻,可心情却沉重:“改日春和再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