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鸾琴凤乐匆匆卷(2 / 2)

他薄薄的唇微微舒平,宽慰一笑:“你自己也要顾着身子。

不几日,永琏便要从行宫返回皇宫了,得空也去瞧瞧他。”

“多谢皇上。”

提及永琏,兰昕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难过。

永琏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虽说在宫里的时候,兰昕也鲜少去瞧他。

可好歹离得近,每日还能问过乳娘他的起居。

这一分离却是真真儿的远了,兰昕不敢屡次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怕他知道更念着自己。

亦怕宫里其余的妃嫔瞧见了,纷纷效仿,坏了祖宗的规矩。

其实真的很令人心痛,身在皇宫,连为母的情怀都要这般的隐忍,这般的小心翼翼。

兰昕倒是有些羡慕娴妃,能执拗的时候恣意一回,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

权当是宽慰自己蜷缩、压抑的变了形的心吧。

“操劳整日,兰昕你也乏了。

早些回去歇着吧,朕想在这里陪一陪娴妃。”

弘历的话温和得紧,犹如一缕春风徐徐送来。

“臣妾告退。”

兰昕恭敬的朝皇上行了礼,生分的有些失了情分。

她很想告诉皇上,今晚是十五,是朔望之日。

皇上本该去她的长春宫坐一坐。

在绕过屏风之前,兰昕抑制不住失落的回望了皇上一眼。

才发觉那秋香色的香罗已经垂了下来,遮挡住一双人影,缱绻也好氤氲也罢,终究是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了。

若不是皇后,只是个寻常的妃子,兰昕也想嘟着娇嫩的唇瓣,撒娇撒痴的攥住皇上的手,不依不饶的求他陪自己回长春宫去。

若不是皇后,只是个得万千恩宠的妾侍,兰昕便不用日日守着祖宗空洞洞的规矩,绑手绑脚,端着一脸的冷清,在寂寥落寞的深宫之中,翘首企盼太子夫君的到来。

若不是皇后,为何不能日日端着汤羹,往养心殿伴着他皮阅折子。

哪怕红袖添香在侧,彼此相视痴望,一个不经意的微笑都好,那也是慰藉心灵最纯真质朴的情怀,能填满人心,最浅淡真实的温暖了。

偏偏她是皇后,她是富察家族的女儿。

兰昕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攥着索澜的手,硬生生在她光洁的手背上掐出一道青黑的印子。

将心底所有的感触,深深的压制在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心中,越发端庄的迈出沉稳的步子。

没有那么多“若不是”

,更没有回旋的余地。

妃子若不得圣心,遭贬黜或许还能活下来。

皇后却不同。

索澜吃痛,却没有吭一声,依旧身姿婀娜的陪着皇后缓慢的前行。

直至上了肩舆,皇后才松开她的手。

那赫然分明的印迹着实把兰昕唬了一跳,只是当着奴才她不便问。

反而回了宫之后,掩上了后宫的宫门,又关上了凤舞九天四交花菱的双扇门,她才吩咐锦澜:“去把药酒拿来。”

“娘娘,奴婢皮粗肉厚的,不要紧。

不若您早些歇着吧,何必为此等小事心烦?”

索澜乖巧的抚了抚鎏金的茶壶壁,见水已经凉了,不禁温和道:“奴婢这就去换一壶热水来。”

兰昕摇了摇头,示意她搁下茶壶。

“本宫心里堵得慌,即便是就寝也是一夜的辗转反侧。

倒不如坐着,对着你们说些话。

好歹心里不那么空了,不用想太多。”

锦澜拿了药酒来,轻轻搁在一边的小几上,欲替索澜揉一揉。

“让本宫来。”

兰昕稍微提了提袖子,取下了尾指长长的鎏金米珠护驾:“本宫造的孽,理当本宫承担。”

索澜哪里还敢让锦澜递上要就,嘭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奴婢当不起您这样的重话,更当不起您亲自为奴婢上药。

不过是一点小事儿,您何须如此自责。”

锦澜也随之跪了下去,连连劝道:“娘娘,奴婢知道为着乐澜的事儿,您心里不痛快,可说到底也是她自作孽,怨不得谁啊。”

兰昕点一点头,脸色如霜:“本宫心里想着,这些年断送在这双手里的性命,似乎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了!

从前还能如数家珍的数出来,可现下,还想都糊成一团乱麻,酱成一片血色,密密麻麻的铺就在本宫心上……”

“皇后娘娘,您别说了。”

锦澜呜咽不止,连连道:“您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是她们逼您的。

若是您不这样做,府上与宫里,怎么会有片刻的宁静。

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无论如何您都要撑下去啊。

皇后娘娘,后宫里,唯有您才是真真正正的主子,您的心意便是六宫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