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启禀娘娘,用过午膳后,海贵人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原是想着歇一会儿就能缓过来,贵人便不想惊动六宫。
谁知这会儿腹痛的厉害,难以忍受,不得不让奴才来回禀娘娘。”
小朴子一边抹汗一边噼里啪啦的说些着话。
兰昕闻言脸色一下子冰冷起来:“糊涂东西,你家贵人有着身子,岂敢有半点不当心的。
若是因为迟延知会本宫而出意外,当心你们的脑袋。”
稍微敛息,兰昕当机立断:“薛贵宁,你赶紧请皇上过去,再去请曹院判亲自来看海贵人。”
“嗻。”
薛贵宁像是一团枯草见火星就着,当即匆匆而往。
“你先回去伺候着。”
兰昕责备的口吻一点也没减轻:“再有什么不当心点,别怪本宫没有事先说明。”
小朴子连连告饶:“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敢不当心,奴才告退。”
人退出去,兰昕脸上的急切与霜色稍霁,渐渐的趋于平和。
索澜见状少不得低声问道:“娘娘可是觉着海贵人是在故弄玄虚么?可她即便是再愚蠢,也不至于拿自己腹中的皇嗣冒险,更何况她在府中宫中伺候着皇上这么些年,好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奴婢总觉得不至于。”
“那孩子是海贵人的命根子,她的确不至于如此。”
兰昕揉了揉脑仁,慢慢的呼了一口气:“若是要本宫选,本宫情愿自己有事,情愿不当这个皇后,也不愿看见永琏他……”
金沛姿正巧走进来,紧着薛贵宁去办差唤走了门外的内侍监,以至于并没有人通传。
而听见了皇后如此灰心的话,着实令人痛心不已。
“给皇后娘娘请安。”
“嘉嫔娘娘吉祥。”
索澜顺势行礼。
兰昕抬眼,瞧嘉嫔面有凄然之色,少不得微微一笑:“你来的正是时候,陪着本宫去一趟永和宫吧。”
“是。”
金沛姿上前扶了皇后一把,怅然若失:“娘娘身子要紧,再过些日子就进夏了,臣妾瞧着,娘娘似乎又清减了些。”
“有心了。”
兰昕由着她整理好的衣饰,就着她的手往外去:“索澜,你去准备辇车吧。”
许多事,旁人总是无能无力的。
就如同此时此刻,金沛姿这么近的站在皇后身侧。
能隐约嗅到她身上沁了龙脑香的气味,总算是亲近。
即便如此,她依然做不了什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难过。
许多事情,总是要自己来面对的,哪怕是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女子也不例外。
“你别为本宫累心了,本宫心里有数。”
兰昕瞧出嘉嫔的心思,心头才微微热了几分:“永珹可爱,连皇上也颇为宠爱。
好好的守着现在的日子,你总会苦尽甘来的。
本宫能帮衬的,便伸手帮衬些。
若是帮衬不到,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多谢皇后娘娘。”
金沛姿心头微微有些沉,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时机也凑巧,兰昕方才下了车辇,就遇到匆匆而来的弘历。
两人极有默契的匆匆一福一扶,并未多言其他,几乎是并肩往永和宫内去。
金沛姿看着这一双天下间最尊贵的福气,眼圈不由湿了。
就着荟澜的手,她谨慎的尾缀在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默默的注视着。
这才是当由的样子,皇上不该疏远了正妻。
“海贵人怎么样了?”
弘历抬眼,正看见了曹旭延,连忙问道。
“给皇上皇后请安。”
曹旭延毕恭毕敬的行礼,平和道:“曹院判正在给海贵人请脉,贵人腹痛的症状已有所缓解。”
兰昕心里一紧,揪的有些疼。
怨气自然是不必说,见了曹旭延在,颇有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错觉。
可让曹旭延保住一条小命的是她自己,让他回太医院的还是她自己,既然这样决定了,就必然得忍下去。
永琏的死,尚且不知道缘由,可如今这么看着,到底也和他的疏漏不当心是脱不了干系了。
“好端端的,海贵人怎么会腹痛不止,身旁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兰昕当着皇上的面儿不好发作,便把矛头指向了旁人。
绮珊一直守在海贵人身旁,见皇后动了怒,少不得跪在了身前。
“臣妾惶恐,请皇后娘娘恕罪。”
“你先起来。”
兰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瞟了一眼皇上的脸色。
弘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海贵人脸上,似乎似很能体会她的痛楚。
以至于他并未做声。
皇上都这样沉痛了,自己又能说什么。
兰昕轻轻的呼了口气,微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