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听从皇后的吩咐,慢慢的仰起脸来,却不敢与皇后四目相对,依旧谨慎的垂下眼睑,看着青砖地上的芙蓉花开羊毛毯。
锦澜发觉,这个叶澜并不年轻,只是脸生,从前没见过。
“你入宫多久了,之前在哪里伺候?”
虽然是锦澜开口问话,但叶澜知道她是替皇后询问,自己身份毕竟卑微,皇后实在不必和自己过太多话。
但礼数上,她要回的是皇后的话,故而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入宫足有十三载,一直在花圃侍弄花草,给各宫的娘娘、小主们调配胭脂、唇脂以及香花露等与花材有关的活计。”
“难怪身上带着花香呢。”
锦澜以手背挡在鼻前,实际上从叶澜一进来,她就嗅到一股清澈的香味儿,虽然很淡,却不至于轻的嗅不到。
“奴婢该死,许是侍弄花草的时候沾上了味道,未曾更换干净的衣裳就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实在是奴婢失职。”
叶澜听出锦澜大姑姑的语气不寻常,连忙告罪。
兰昕得知叶澜入宫侍奉了十三年,心里便算是有数了。
内务府挑选的并非是嫩芽一样的小宫婢,而是一个从前朝就在宫里侍奉的“花婢”
,看来一定是太后的主意。
这么想着,心里也微微有些不痛快,自己入宫也不足十年,可太后已经在这紫禁城里呼风唤雨数十载了。
哪怕是后宫里的一块砖石,一根柱子,太后看的次数,抚摸的次数,也竟然要比她多出许多。
难怪太后不愿意让自己来做六宫的主。
只是……娴妃是真的糊涂了。
太后是能跟随效忠的人么?
“既然内务府择了你侍奉娴妃,你就用心侍奉着吧。”
兰昕没有多说什么,想着只是走个过场,便没有多言其他。
薛贵宁领着人出去,锦澜才皱着眉头嘟囔道:“奴婢怎么觉得,这个叶澜颇有几分深藏不漏的味道?”
“别管这么多了。”
兰昕有些力不从心,但实际上,并不是累的,而是觉得厌倦了。
“让御膳房准备好皇上喜欢的菜色送来。”
一说到这个,锦澜愁苦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甜美的笑意:“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了专门的宫人,侍奉菜肴。
这一连几日,皇上顿顿都在咱们宫里用,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兰昕温然笑着,嘴里却有些苦涩,究竟皇上这样做是因为亏欠了自己而于心不安,还是真的出于情分呢?从前的自己,只知道一门心思的对他好,如今的自己,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信任他。
冰冻三尺,他给的那一丁点儿的温热,毕竟不足以融化裹在她心上的硬冰。
“萧风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王进保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来,离着一臂距离时,才发出了奸而细的笑声。
“公公这大白天的,是要吓唬人么?”
萧风怨恼的看了他一眼,凛眉道:“据我所知,公公不是得了圣上的之意,于慈宁宫侍奉去了么,怎的这会儿还有功夫回养心殿?”
“大人能来,奴才为何不能来?”
王进保瞥了一眼那熟悉的养心殿,心里一阵寒凉。
“奴才不过是奉命给皇上回话,禀告皇上太后凤体安康之事。”
“那就请吧。”
萧风刚从养心殿出来,略微侧了侧身,给王进保让出一条路来。
“不急不急。”
王进保依旧是奸笑着,声音越发低了些:“御前侍卫里竟然出了行刺皇后的刺客,当真是让人头疼,好在萧风大人身手灵敏,眨眼的功夫就解决了。”
眉心一凛,萧风的脸色登时大变:“你怎么知道?”
“奴才怎么知道!”
王进保不以为意,赖皮一笑:“奴才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安排罢了。
要不是主子神机妙算,大人您能劫后重生么?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皇后抓去和娴妃一起浸猪笼了。”
原来是太后!
萧风终于弄清楚了,黑衣刺客是太后安排的,自己的命也是太后救下的。
难怪那一日会有如此的“幸运”
,原来一切都在旁人的计算之中。
“看来公公是有话要带给在下了,不妨直言。”
“主子说了,大人该有大量。
许多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该既往不咎。
何况冤有头,债有主,谁才是真正当死之人,盼望着大人能弄清楚。
自然,若是大人依旧想要为乐澜复仇,主子倒是能助你一臂之力。
只不过大人得好好掂量掂量,该怎么回报主子的恩德。”
王进保谄媚一笑,言罢,躬着身子步入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