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双黑岩石般的眼睛,就已经足够叫人痴迷。
除了她,再没有见过那样摄人心魄的目光了。
“你怎没能说走就走,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然呢?娘娘若是这么舍不得,为何不随着皇贵妃一并上路?”
这声音很熟悉,盼语一个激灵,回过身的时候,已经有一把匕首指在她的脖颈。
“碧澜,果然是你。”
“不是我还会是谁呢?”
碧澜冷冷的笑了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娴贵妃娘娘,当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已经死了。
既然没有死,又做到了皇贵妃生前的位置,你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还有什么可哭诉的。
为何还要来这里,搅扰皇贵妃的亡灵。
你可知道,皇贵妃根本就不想看见你。”
“也许你说得对。”
盼语并没有畏惧之色:“本宫也时常在想,倘若去的人不是皇贵妃而是我,那么今时今日,她也一定会来我宫里哭诉。
不为旁的,只是为了宣泄心里的悲苦罢了。
你若觉得杀了我能替皇贵妃报仇,你便动手吧。
其实,方才看见饰物盒上一尘不染,盒里的东西一样不少,我便知道你还在这里。
你不是也舍不下这里,舍不下回忆么?”
碧澜轻轻摇头,目光锋利无比:“娴贵妃说错了,奴婢舍不下这里不假,可奴婢舍不下的不是什么回忆,而是仇恨。
皇贵妃的仇一日没报,我都不会走,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
“那你还等什么?”
盼语逼近一步,自觉刀尖儿扎在了脖子上,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你杀了我也好,也许皇上会顾念旧情,对我恋恋不忘。
又或者给我死后哀荣,能与皇贵妃再度比肩。
她不过是内务府的使女出身,却扶摇直上成了皇贵妃,这样的恩赐,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
我情愿是她。”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碧澜的话音才落,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她本能的收起了匕首,赶紧藏在自己怀里。
“李玉?”
碧澜诧异:“你怎么来了?”
“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将皇上亲手所书的悼念诗篇送来皇贵妃娘娘的寝宫。”
李玉毕恭毕敬将手里薄薄的一张纸呈于娴贵妃。
盼语接过,缓缓的看了一眼,那熟悉的笔迹是真的出自皇上之手。
只是,弯转落笔之处,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决绝与利落,有的是不舍是留恋,是悲伤,又何尝不是追念。
“底事间情一惘然,自为此念悉堪者。”
“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李玉看和泪流满面的娴贵妃,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无法理解,娴贵妃与皇贵妃之间的夙怨到底有多深,也不明白时至今日,为何提及皇贵妃,娴贵妃依旧会泪流满面。
“去吧。”
娴贵妃将手里的纸交给了碧澜:“你替皇贵妃好好收着吧,这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皇上对他无法割舍的情分。”
碧澜红了眼眶,柔软的跪了下去:“娘娘,您听见了么?皇上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您,从来都没有。”
盼语哭的心疼不已,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哭皇贵妃,还是这个没有用的自己。
“娴贵妃请留步。”
碧澜抹了把泪,决绝问道:“我家娘娘折损谁之手,娴贵妃你可知道?”
没有做声,盼语依旧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算奴婢求您了,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您就帮衬奴婢一把好不好?”
碧澜哀声刺心,为的就是想要接近太后。
“只有您才能帮奴婢,皇贵妃的仇,奴婢一定要报!”
“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盼语轻蔑道:“皇后都撼动不了太后分毫,就凭你,你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
只怕,还没走进慈宁宫你就已经断气了。”
“死又何妨。”
碧澜咬口不松。
“奴婢不怕。”
“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否则没有人会可怜你。”
盼语蹙眉,压低声音:“不留着性命,很多事情你未必能等得到。
别再罗哩罗嗦了。”
碧澜眼底骤然生光,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多谢娴贵妃娘娘教诲,奴婢等着,一定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