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因为江草的话,江大郎每月与他们母女要房钱的事儿得以证实,那日他走时也说让她们放心住着。
可万绣与李氏都觉得,难得江家有个好心的,她们不能尽想着占好人的便宜,即便这二十文当不了什么,但该给的还是要给。
以往万绣的行动轨迹不过是家里、山里,江大郎没有田地,便也是不用下地的。
今儿个倒是出了趟远门,待寻着酒铺时,万绣先是站在外头望了望。
说是酒铺其实也就是个称呼,江草家与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在大门那儿挂了个红幡,上头连个酒字都没有,万绣想可能是因为他家的酒主要就是卖给村人的,而这村里是少有人识字的。
“这能赚几个钱?!”
万绣嘀咕了一句,江家村虽说人口众多,可能舍得每日里买口酒喝的总归是少数吧?!
她随意猜着,往前两步在门外高声招呼着,“江八叔在不?”
她早上特意问了娘亲这江草的排行,就为了来这儿招呼一声。
要说这子孙兴旺也有点儿麻烦,单就这排行来说,脑子不好使的还真不容易记。
作为“脑子不好使”
的那类人,万绣免不了再腹诽上两句。
没多大一会儿,江草就从屋里头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这是……哦,是……是绣儿啊。
有事儿?”
他可能也不知要如何称呼绣儿,说话有点儿磕巴。
万绣拿出那二十文钱,“八叔,这是这个月的房钱。
不多,您别嫌弃。”
江草连连摆手,“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尽管住好了。
我又不指着这点儿钱过日子。”
“知道您好心,可我与我娘也不差这二十文呢。
您且收着吧,我们住着也安心。”
他俩虽说有个辈分在,但毕竟是名义上的,这孤男寡女的便是白日里头太过纠缠也不合适,万绣便将钱放到了那木门稍微大点儿的木头上。
江草也明白这道理,见万绣执意要给,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好,我便收了。
可惜我这儿是卖酒的,也没啥好送你的。”
“这说的啥话,我来交房钱要还拿八叔的东西那算什么了。
行了,八叔我这就走了。”
办了正事儿,万绣觉着自己该告辞了,她对着江草又道了声谢,这便转身往家走。
万绣步伐不快,走出不远,忍不住回了头,果然还见江草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她便挥了挥手,示意江草赶紧进屋去。
“歹竹出好笋啊,哪儿都有好人。”
万绣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不由感慨。
她心情不错,想着回家要赶紧把织布的手艺学起来,脚步便更快了几分。
谁知刚进了家门,便听见屋里头有哭泣的声音,还有李氏的劝慰声。
谁在屋里哭?娘怎么比她回来的还快?!
万绣心想有疑问,待进了西屋,却没想到见到的是四妹。
“墨儿?这是怎么了?”
万绣觉得奇怪,她虽然与沈宝墨接触的还不多,可这姑娘明显就是个开朗粗神经的,这是遇着了什么事儿竟是哭成这样?!
四妹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一双杏核眼都哭肿了,很显然不是哭了一会儿半会儿了。
“……娘?怎么回事儿?”
万绣几步上前,摸了摸四妹的脸,看向一旁的李氏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李氏眉头紧锁,嘴唇紧抿着,看看万绣又看看四妹。
四妹苦笑,眼泪还在往下掉着,她却是也不擦了,“嫂子,我被退亲了。”
万绣根本没时间关注她叫的这声“嫂子”
,而是被她那嘶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莫名的,她眼神溜去了四妹的脖颈——一道殷红的勒痕。
“你这是干什么了?你疯了吗?”
万绣控制不住的惊怒涌上心头,她甚至抬起了手想要一巴掌扇到对面那女孩儿的身上,到底想起来自己与她非亲非故,怎么都轮不到她来打这巴掌。
但四妹却似乎被她这动作刺激到了,身体僵硬了一下之后就猛然冲进了她怀里,“嫂子,嫂子……呜……昨个儿二哥……嗝……去找他们,他们……嗝……家,说……嗝……说……力哥要……嗝……科考去……嗝……说我配……配不……嗝……上他!
呜……”
这一下是哭的猛了,四妹开始不停的打起嗝来,但话也算是说明白了。
李氏明显松了口气,对着自家闺女挤眉弄眼的,那意思是好好劝劝怀里哭的没模样了的丫头,然后自己起身出去了。
万绣也没想到四妹会是这种反应,但她也觉得,能这样哭出来应该也是好的,总算是发泄了出来,总比刚才那种低泣的隐忍样子好,这样总不至于憋出病来了。
她也不说什么,只一下下的轻拍着四妹的背,用动作安抚着她。
“……嫂子……嗝……让你见笑了。”
过了一会儿,四妹的情绪终于控制住了,很不好意思的揪着自己的衣摆向万绣道歉。
万绣揉了揉她的头,“瞎说什么呢?现在好些了?若是好了些,你就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