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时年六十六,身体康健,耳聪目明,因喜静在自己孩子们都成家后便独居了出来,只让人轮流过来照顾他。
即便是在江家人那里他也是极有地位的,只是老族长服老,平日若不是小辈儿们有事儿找他,他极少主动出头,也因此更得人尊敬。
见到了进了门来的沈大伯,老族长抬了抬眼皮,“来了,坐吧。”
“爹。”
沈大伯先是叫了他一声,然后才坐在了他对面,“老三家墨儿的事儿您知道了?”
老三指的是沈泽简他们的爹。
老族长抚着花白的胡子点头,“知道,我都赶走几波人了。”
“爹,我之前说的事儿,您如今怎么看,还拦着么?”
“哎……我老啦,拦不住咯。”
老族长的语气中不无感慨,“罢了。
我也知道你为难。
我那会儿的时候真是折腾够了,想想你爷爷受的那些个苦,就愿意一辈子待在这么个小地方。
可年轻人啊,谁不想挣个光明前程,便是不想挣前程的也绝不想自己受欺负才是。
罢了,随他们去吧。”
“爹您不老,这精神头比我还足实呢。
五郎那孩子好,这要是他自己吃了亏,未必会多想,可如今是墨儿吃了亏,怕是他心里要有些想法了。”
沈大伯先是安抚了自家老爹一下,然后才又就着话题说了下去。
“五郎是个好的,不错。
确定是他了?”
老族长眯了眯眼睛,模样带着点儿唏嘘。
沈大伯点了点头,“是他了。
我看着也是不错,比我家里头那几个都强。”
“好,那便定了吧。”
最终,老族长下了决定。
沈家真正的变化,便从这一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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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绣再次返回家中时,四妹的心情已好了很多。
婚事被退,她自然是受了打击,可这打击其实并不足以让这个自幼丧父丧母的小姑娘承受不住,先前她那举动,更多的还是一时羞愤所致,这会儿除了面色差些,嗓子还是嘶哑外,已与平日里没什么差别了。
“招绣娘这事儿你不记得了?哦,对了,你那手艺不好,以前都嫌羞,躲的远远的呢。”
李氏听了万绣的问话,笑话了她一通,接着才详细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昇国夏日里头接连有几次庆典,待入秋火麻收获后,便又进入了纺布、织布的旺季。
如此一来,无论是成衣还是布匹的需求量都会猛增,一般大些的布坊、衣坊便会在此时临时招收些针线娘子去做活儿,算得上是女人们最容易找活计的时候了。
万绣听的双眼发亮,昨天去赶集她本就是要去打听这些的,因为在陈府耽误了功夫没有办成,倒是没想到如今还能得着消息。
“可别高兴的太早,忘了你那手艺了?!
能招人的地方规矩可都大着呢,若是没点儿本事,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得去的。”
万绣语塞,她的优势在于设计及裁剪,貌似暂时是没有发挥的地方,可就这么放弃,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娘,你肯定有办法是不是?”
万绣见李氏带了点儿小得意的表情,狗腿的上去给她捶肩,四妹也不失时机的上前给她捏胳膊。
两个小姑娘的做派惹的李氏笑个不停,在她们脑门上一人给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咱们镇上最大的那间锦衣坊里有我认识的人,选个日子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只要见到她事情便好办了。
这两天你俩都练练手艺。
我眼睛拿针线是不行了,可光看你们那手的动作,我就知道哪里做的好哪里做的不好了!”
李氏这话自然又赢得了俩姑娘崇拜的眼神,直给她美的不行,当下便兴冲冲的凭空教授起了技艺来。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村人对墨儿的亲事说什么的都有,李氏每次从外头回来都要拉着万绣叨咕上半天,听的万绣更紧张的将墨儿拘在家里头,就怕她出去听了不干不净的那些话再有个万一。
一直到了八月初一,镇上又一次要开集了,为了去镇上做那绣娘的活计,李氏、万绣并墨儿才一同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