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绣问了话,沈泽简便回了这么一句,面上神色未变,语气却是淡淡。
万绣伸手戳戳他腰眼,“这培养感情,头一个事儿,便是要互相坦诚。
你若是不方便说,便和我说这事儿还不能说;若是能说,便好好说清楚了。”
沈泽简躲了一下,没躲过第二下,便伸手揉了揉,按照万绣说的回道:“这事儿不方便说。”
万绣歪头眯眼看他,语调降低许多缓慢问道:“你说什么?”
沈泽简张嘴,想说不是你说不方便说就说不方便说吗!
看到万绣那威胁的眼神儿明白了,只敢在心里腹诽了。
“嗯……不知道怎么说。”
这答案万绣挺能接受,脸色恢复正常,语调轻快的说了句:“那我问你答吧!”
沈泽简又张张嘴,这回看到的是万绣故意眨着双眼像是对他,对他什么呢?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词儿,反正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便就默认了她说的“我问你答。”
“大姐是不是不同意咱俩的婚事?”
万绣看他吐了口气,有点儿得意的开口问了。
沈泽简往家走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万绣摸着下巴,“因为钱?”
沈泽简脚步又顿,又点头。
“是因为你的钱还是因为我的钱?”
万绣接着问,顺手拉他一把,免得他走路还是不利索。
“嗯?”
走路没不利索,只是一下没听明白这意思。
“我是说,她是想要你把娶媳妇的钱都给她,还是知道了我也能赚钱给家里头用,你却没把我的钱给她才反对婚事,或是生气不来的?”
万绣解释的有些小心。
沈家与江家住的虽说是泾渭分明,可很多路那都是相通的,免不了会碰到。
于是有关什么吃软饭的那些个糟心话,万绣终于听着了。
江家人当然不是当着人说,因着之前与沈家的冲突也收敛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就这么出回门万绣竟是还听得着,由此就能想象得到先前传的有多厉害了。
万绣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她便是给家里头花钱也是得背着人的,当初她那个江大郎继父,人都死了,可村人得知他花着自己跟娘亲钱的时候,不还是唾弃不已吗?!
沈泽简并没有察觉她如此说话的用意,在他心里,也是不愿用媳妇儿的钱,不过这样的心态主要是因为他认为养家是男人的责任,并非是面子问题。
父母刚去世的时候他光是织布都织了好几年,若是那种把谁赚钱谁花钱看得太重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说到骨子里,沈泽简该算是实用至上的,为了达到目的,管他用什么办法,不伤天害理就是了。
“……”
对于万绣的问题,沈泽简沉默了,不过看他低了的头,万绣便又做了猜测:
“难道是,两份钱她都想要?”
过了好半晌,沈泽简才轻轻“嗯”
了一声。
万绣惊讶,“为什么?她为什么那么需要钱?可是……身上有哪里不好吗?”
这臆测别人生病的话总归不好说,万绣问的便有些犹豫。
沈泽简也是犹豫,他犹豫的是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感觉衣袖被人拽了拽,沈泽简偏头看向万绣。
“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沈泽简笑了,轻轻摇摇头,“没有难处。”
万绣心中焦急,很想逼他继续说下去,可看他笑,便又强忍着。
待再拐个弯就能望见家门时,沈泽简停下了脚步,说起了沈家大姐的事儿。
沈家大姐时年二十四,比沈泽简大了四岁,嫁人时十四。
即便在这个时代十四出嫁也算是小了,那是因为当初老三阿杵生了场急病,家里等着银子用,大姐嫁的人家出了五钱银子……
这也是为何阿杵到如今都十分敬爱长姐的原因。
万绣唏嘘问道:“那人家不是个好的?”
“不,是个好人家,大姐夫也是大姐喜爱的。”
“啊?”
这答案大出万绣预料,“那为什么……”
“大姐夫家里本算富裕,自大姐嫁去后却是每况愈下,而且大姐至今都未有儿女。”
万绣不说话了,这种情况在很多人眼里怕是都要说沈家大姐不吉利了吧,严重些的可能就要像当初自己与娘亲一样,被人说带煞了。
又想到沈泽简受伤也可能无嗣的事儿……在他大姐十年无儿无女的情况下他仍旧想要跟自己退亲……这要是真退了,沈泽简家怕是真要被流言逼死了。
万绣暗暗握住了双拳,只觉亏欠他良多。
沈泽简对她的心情浑然不觉,又继续说道:“后来大姐夫爱上了赌,家财便散的更快,到如今……”
他没说下去,万绣却听得明白。
“之前在灯市你说看到了大姐夫?”
“嗯。”
大姐的事儿说得差不多了,沈泽简又开始往前走,“当时你只见了青楼,有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赌坊?大姐夫在被人打。”
到此,万绣便全清楚了,怪不得那天他的手会受伤,想来是上去帮忙才导致的。
这可真是……
万绣缓缓皱起眉,这的确不是难处,却是大大的麻烦。
她在思索着,却突然感觉到身边人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怎——”
万绣抬头想问,眼角余光正瞅到自家门前好似围着许多人,当下便也顾不得再说话,与沈泽简一同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呜……相公啊,你死的好惨啊……”
跑近了些,听到这哭声,万绣心里“咯噔”
了下。
这人可真不禁念叨,可不就是方才说道着的沈家大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