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开的阿菲的背影,刘紫然还是高低眉,悄悄那边,又瞧瞧我:“认识?”
“嗯啊。”
我点头。
“还挺熟的?”
刘紫然继续问。
“嗯啊,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
“嘶……不能记仇吧?”
刘紫然回头,眼睛盯着雨菲离开的背影。
我一只胳膊,搭在刘紫然肩膀上,跟她一起看着雨菲的背影:“不能,我俩关系好着呢。
她生气的是什么,是自己下边的人太不懂事儿。
我这大姐贼狠,刚才亲自动手,把那老妖给弄死了,吓我一跳。”
刘紫然搓着下巴:“但我怎么觉得,她路过我的时候,瞪了我一眼呢……哎?我招她了么?”
“那谁知道。
对了,闺女儿没死。”
我摊开手,手心儿里钻出饿死鬼小丫头的亡魂。
刘紫然对她又抱又亲,收进娃娃头中。
“那快走吧,今晚算是有惊无险!”
“等等。”
“嗯?”
在刘紫然疑惑的眼神中,我走向了正抱着活尸躯体,轻声哭泣的傻秃面前。
我蹲下,他慢慢抬起头,满脸的泪水鼻涕,让本就凶恶的面孔,变得更加恐怖狰狞。
我对他伸出手:“傻秃,把妈妈的遗骸,平放到地上吧。
我帮你,帮你结束她的痛苦。”
“你……你要杀妈妈……”
他死死抱住,不远撒手。
其实我刚才骗了雨菲。
杀老妖,还有另一个理由。
就在我准备取活尸老太血肉的一刻,身体里那块冥物碎镜子,突然来了感应,来得莫名其妙。
它在我脑海之中,构成了画面。
但这一次所见的并非未来。
而是那具躯体的生前,看到了天生畸形的傻秃,从小到大受尽欺负,看到母亲如何呵护,不嫌弃,不放弃,将他养育长大。
母子相依为命,虽然傻秃人傻,长相丑陋,但因为母子隐居荒村,却从未影响过任何人的生活。
但那天他们遇见了一个人。
老妖毒鼠。
毒鼠看中了傻秃母亲的躯体,合适做自己的容器。
先毒死了母亲,又骗傻秃,以邪术,将母亲制成活尸。
傻秃原本面目丑陋,但至少还是张人脸。
可因为常年制活尸的毒术,需要的时间很久,长年累月的邪术侵蚀,让傻秃面目全非,成了妖魔模样。
精神也更加痴傻。
活尸躯体之中有亡魂,母亲每日每夜看得到傻秃的变化。
她痛恨老妖毒鼠,却又无能为力,身体与精神囚禁在无尽的折磨、痛苦当中。
她的痛苦,顺着画面、记忆,传递到了我的身体。
“傻秃,人总要死的。
妈妈这样活下来,每天都很痛苦,你看她的血肉,她的伤口。
你真的忍心,让她一直这样吗?”
“可……死了,就消失了。
我……我不想妈妈消失……”
“呵呵。”
我笑着轻轻抚摸傻秃的头:“你是真傻吗?从来不会有什么消失。
死了,就是成为这世间的万物,在天上,在地下,在空气里……在你身边,无处不在。
她会永远陪着你,照顾你长大。
然后,在时间的尽头,你们终有再相遇的时刻。
我从来不……”
说到这,我声音顿了一下,回手把刘紫然拽了过来:“她从来不骗人,不信你问她。”
“是……是这样吗?”
傻秃痴痴的看着刘紫然。
刘紫然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缓慢的眨着松散的眼皮的活尸老太。
她轻轻点头,对傻秃微笑:“对呀,从来不骗人。
傻秃一直都不孤独。”
傻秃放开手,后退几步,接着跪下,给活尸躯体磕了重重的三个头,他没抬起脑袋,用模糊的声音对我说:“那你帮……帮我妈妈吧……”
“好。”
“三省哥……”
刘紫然悄悄拉了我一下,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你要怎么做?活尸,我知道的……灵魂永远被囚禁在躯体之中,哪怕血肉腐烂干净,也不会离开骨头。
只有完全毁灭了遗骸,魂魄消散,才是解脱。”
“谁跟你说的?”
“这是常识……”
我扭头对刘紫然一笑:“常识,没错。
但也要看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要代价够了,结果就可以改变。”
我伸出右手,掌心裂开,吐出两条血蜈蚣。
接着,我撕开袖子,让蜈蚣环绕在我的左臂上,下一刻,蜈蚣的爪子、利牙瞬间嚼碎了我上臂的血肉!
我手指掐着断开的肉的缝隙,用力向下一撸!
噗哧!
我这整条左臂的血肉,被尽数撕扯下来。
只剩下一条阴森血淋淋的白骨手臂。
“呃……!”
额头的汗水,如大雨一般落下。
这剧烈的痛苦,让我的脑子短暂发晕,视觉变得模糊不清,耳朵也不好使。
隐约能听见,刘紫然在喊我的名字。
“三省哥你在做什么?!”
“血肉破咒……以我左臂的血肉为代价,破了这囚禁灵魂的活尸之躯。”
我的血肉化作黑烟,包裹那活尸躯体,渗入其中,只听一阵亡魂嘶吼,下一刻,一道青灰色的灵魂,自那腐朽的躯体中飘出。
躯体开始迅速腐烂,血肉散尽,白骨成灰。
我坐在地上,看着那灵魂飘在傻秃身边,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嘴巴张张合合,仿佛是在跟我道谢。
“呵,傻秃,你真是走运,刚好我今天,想做这事儿……”
说完,只觉得脑子一闷,视线便模糊,接着,意识也随之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