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腮帮子的手,换了一只,换成了我捆着绷带的那条左臂:“不知道,估计这种事,只有死人才知道吧?但是我很有兴趣听听,是什么故事,让你有了这样的疑问?”
“我丈夫是个做生意的,前些年运气不好,赔了些钱。
为了还债,这几年我们过得有点辛苦。
之前有两套房子,都卖掉抵了债。
如今,我们住在父母的老宅里。
那房子不错,是我长大的地方。
不过,曾经在那栋房子里,发生过一些,让我没办法忘记的,痛苦的回忆。
我有个妹妹,我们是双胞胎的姐妹,有着完全相同的脸,我们比一般的姐妹更加亲近。
童年,妹妹就是我的影子……但是,妹妹有个好朋友,那个女孩叫小鱼。
小鱼她因为一场意外而死,那之后,妹妹深受打击。
有一天,她在家里的老房子,自己的房间中,烧炭自杀了。
炭火,烧了窗帘,整个房间都被大火毁灭,她死得很惨……”
说到这,女人抬起手来,轻轻扶住自己的额头,那只手,也挡住了她此刻的视线。
“你说的鬼,是你妹妹?搬回老房子的你们,难道是见到了她?”
我问。
女人的手慢慢放下,她神情恍惚一阵恍惚,许久才继续开口说道:“老房子是栋三层的洋楼,我和妹妹小时候的房间,都在三层。
她的在南,我的在东。
她房间里有一架钢琴……
我母亲是位很有名气的钢琴教师,我妹妹从小,就是个天才。
她琴弹的很好,那时候我很喜欢听。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听见了南侧房间的钢琴声。
一开始,我在梦里,声音很乱,后来……我听见了完整的曲子。
然后,我就醒了,再也无法入睡。
三层东南角,是块大阳台。
不安的我,拉开窗,走向阳台,看南侧我妹妹的房间的落地窗。
那时我清楚的看到,玻璃窗上,映着一个人的影子,是一个女孩坐在钢琴前,弹奏着……
后来我的惊叫声,引来了楼下正在工作的丈夫。
他说,进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应该是个噩梦。
可到现在为止,我还记得,是他把我从阳台,扶到了卧室。
我不知道是我的幻觉,还是他在对我说谎。”
说到这,女人的话暂时停住。
我眼神平静的看着她,问道:“就只有这一次吗?”
她轻轻摇头:“当然不是。
往后的日子,我经常能够听到那房间里传来脚步,偶尔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房间里总是很冷,那种发自心底的冷,穿着棉袜,也会冻脚趾。
经常有那么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我,再呼吸的时候,居然会吐出哈气。
我觉得,那里住着的不仅我夫妻俩。
再然后,我就搬了出去,我不敢回去。”
“我有一个问题。”
“嗯?”
女人视线转向我。
“你妹妹在房间里,烧炭自杀,引发了火灾。
她被烧得面目全非,那么,为什么钢琴完好无损?”
女人沉默了一阵,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吧,这不重要。”
“对,不重要。”
女人对我微笑,看了一眼盘子里已经冷掉的食物,说道:“谢谢你,陌生人,在这个寂寞的晚上,有你陪我聊两句。
虽然没找到答案,但我的心情好多了。”
说完,女人把钱压在了餐盘下,人走出了餐厅。
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笑眯眯的看着我的兰姐,她手里的刀尖儿慢慢的转着,而那刀尖的方向,始终跟着窗外的女人。
我无奈一笑,人跟了出去。
安静的街道上,前后来回就只有我们两人。
她走得不快,听到我的脚步,她转过头:“是钱不对吗?”
“没错,钱不对。”
女人无奈一笑,拿出钱包。
但被我上前摆手阻止:“钱没少,而是多了十块。”
“嗯?”
“但是本店,没有退钱的规矩。
所以这十块钱,不如我帮你提供点,额外的服务。”
女人微微皱眉。
我解释道:“放心,我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
我说的额外服务,是让你刚刚提到的那间房子,变得‘干净’。”
听到这话,女人一愣,接着对我一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不是问我,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怎样。
鬼神虚无,有些事,只能……”
女人的话还未说完,我摊开右手,掌心裂开一条嘴巴,黑水溢出,一道青灰色的虚幻影子,盘旋而起,它面目呆滞,眼神空洞,死死的盯着女人的脸。
女人从发呆,到惊恐,再到惊讶。
我右手握拳,鬼影消散。
女人的表情这才放松,视线与我再次相触时,开口问道:“‘清洁房子’,只给十块钱,会不会少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