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紫然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应。

“老板，你那时说了梦话，就是咱俩被血骷女鬼的锁链捆着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但那段话大概是你对周南说过的内容。

是周南提醒你，我是左元，一个危险的人，但你却选择不相信。

说实话，这对白很蠢。”

“嗯？”

刘紫然迅速扭头：“蠢？我哪蠢了？”

“哪里蠢？还用细说么，刘紫然？其实我大概清楚你为什么不对我提这个。

是相处很久，你感情用事，你就像个小孩子，对玩得很好的朋友，会无条件信任。

甚至怀疑父母善意地提醒。

但实际上你是错的。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几次都想杀了你。

如果不是一直觉得你对找到周南这件事有价值，你早就死了。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意外大于选择。

不过既然真相大白，也就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只不过，我实在没什么想和你做了解的，你不是我的仇人。

我也不想对你多说我与周南的仇恨。

你走吧，离开这里。

典当行现在不是你的，我以后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说罢，我准备起身。

可没站起来。

她手劲儿太大了，按着我肩膀。

我要是不放个虫子什么的，我还真挺不起这身子。

“你做什么？”

我看着她的手。

她瞪着我，回应道：“你等下！

说好了，一人说一半的，你说完了就走？还赶我走？你们邪魔外道都这么不公平的么？”

“那你要说什么？”

我拨开了她的手，视线回到了那鬼火汇聚的冥河。

“我……”

可她“我”

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说出内容。

我有点不耐烦：“要是说不出来，就快点下楼吧。

趁着我没改变主意。”

“秦三省你有病！

我幼稚，做小孩子做的事儿？那你又有多大呢？真那么果断，你的台词就不该是这样的。

放我走干嘛？邪魔外道不是要斩草除根的么，周南算是我养父，你跟他有仇，跟我就不可能没仇。

那直接杀了我就好了，我昏迷那么久，都不会反抗的。

你为什么要放我走？是不是下不去手？看什么鬼火啊，你看着我啊！

你是不是不敢看我？越看越心软对不对？！”

鬼火冥河泛着淡蓝色的荧光。

它们映在我的眼睛里。

“那你太自信了。”

我回应。

“不是自信，而是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

本来她稍微有点激动，可说这话的时候，又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我以为她说的是我们从前的相处，于是回应道：“我说了，之前不杀你，只是想着利用你找到周南。”

“要点脸哦，我说的可不是你。”

刘紫然这话，突然给我搞懵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便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过，我的故事吧？我跟我老爸的故事。”

“说过。”

我点头。

“他不是我亲生父亲，哎呀，刘大能那个人呢，也是怪倒霉的，他也是个牛头人，哈哈哈……”

说到这个，刘紫然突然傻笑起来。

我转过头，懵逼地看着她，这情绪转变之快，让我觉得这女的是不是疯了？

但她并没有看我，她的眼睛里也映着冥河的荧光，一边回忆，一边说：“他那人很凶的，无恶不作，坏得很呢。

是他杀了我的亲生父母，得知我并非他亲生的，其实他本来也想杀我来着。

只是临下手前，却又没下得去手。”

“你运气不错。”

“我还没说完呢，别插话！”

“那你说。”

“之后十多年，他把我养育长大。

我一直不知道，他不是我亲爹，也不知道他杀过谁。

我想这事情如果早些被我知道的话，我会很害怕的。

我会想，他为什么要养我那么大？是想变着法地复仇吗？在我看来，留下我的性命，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后来，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刘紫然扭头看我。

我继续看着那鬼火汇聚的冥河，轻轻点头，但又摇头：“知道，你说过。

不过也记不太清楚了。

你还是重新说吧。”

“我被鬼怪诅咒，诅咒了许多年。

他半辈子的钱，精力，都是为了救我。

可惜镇压松动，鬼怪还是跑了出来。

我本来会死的，他最后为了救下我，被鬼怪所杀，肉都煮烂了，死得很惨。

他的灵魂跟周南对过话，周南那时也知道了他从前的事情，周南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会对我那么在意。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刘紫然继续讲述：“他说，因为我叫过他爸爸，他脑子里一直有那段记忆，我是他女儿，他把我当作女儿的记忆。

哎，问你个有趣的事儿，你觉得记忆重要，还是血缘重要？你说，刘大能当时要是有个素未谋面的亲生女儿，我俩必须二选一，他会选谁？哈哈，这个选择太坏了，估计我那傻爹当时就得被逼疯，哈哈哈……”

她突然笑得很开心。

就好像我俩根本没有开始摊牌似的。

但我跟不上她的情绪，于是我问：“你想说什么？”

刘紫然的笑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她对我回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可能我是想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活得很矛盾吧？我不想背叛我的亲生父母，我知道，他们死在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的手里。

但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又是养我长大，又是我生命中头十五年里，唯一的亲人。

我其实是恨他的，我也应该恨他。

但我恨他的同时，也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