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彻抬手有些轻颤地盖在肩头,深深地呼了口气。
洬雨蹙眉看向手中的药膏。
幻雾境的上古恶树吸魂摄魄,被它身上缠挂的藤条束住,即便逃出,留在身上的一道道伤痕若不及时根治,也会日渐溃烂,终至伤及魂魄。
除了百草宫的药膏,再无药可医。
她心知,这些皆是因她而受。
她默了一会儿,看着寒彻,“会轻点,你且忍一忍。”
寒彻点点头。
尽管洬雨动作很轻,可每次药膏晕开时,依旧疼到让他抽气。
他在心中暗骂:什么破药!
究竟是疗伤还是要命!
……
渐渐,他似乎习惯了要命般一次连着一次的疼,一声不吭。
等洬雨再次抬头,只发现他的耳朵烧红。
整个浴室很安静,除了清风破窗而入时,自卧室传来的风铃声和纱幔轻动声,便只有身后细微的衣动。
他此时只着一件白色的长裤,整个上身赤裸着。
而洬雨,正在给他后背上药。
寒彻:这是第一次,他以这副容貌和身子,和洬雨共处……
疯了!
…当时肯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故意将她引进来!
他喉头滚动,轻道:“洬雨,痒。”
洬雨疑惑,“何处痒?”
……心口,有些酥麻,有些痒。
他眸光潋滟,“你上药的地方。”
洬雨有些诧异,看了眼药膏,语带安抚,“快好了,你再忍忍。”
“……哦。”
不一会儿,他试探道:“洬雨,明日见过帝君,我可否继续跟你回琳琅苑?和以前一样。”
背后,洬雨手中一顿。
他再道:“我已有几万年未在天界,对青华宫…有些情怯。
纵然帝君和师兄会疼我,可楠榴院那么大,想一想便觉得孤零凄凉……我不喜欢……”
洬雨眼中的光华一暗,看向他。
半张侧脸似刀削成,此时看来,却更显落寞。
“如今我不仙不鬼,虽已习惯六族的评判,却也不想再历经一次……你能否,顾念我这点私情,允我一寸安憩之地?”
他的声音平缓低沉,句句透着恳切。
“……”
洬雨心口生出一丝窒闷。
她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无尽的委屈和哀伤。
“此事……”
她继续涂药,“不能由我决定,等明日见过青华帝君再议。”
寒彻心中一喜,突然转过身。
洬雨一愣,上半个身子不禁朝后微仰。
“你是说,帝君若不反对,便允我留在琳琅苑是吗!”
双唇轻抿,星眸难掩欣喜。
洬雨微愣:…仅仅因为让他留在琳琅苑,便能这般高兴……
她收了收视线,轻轻颔首。
瞬间,寒彻唇角松开,露出一排白玉般的贝齿,俊朗的面容上绽出灿烂明媚的笑……仿佛晨曦落照的高山之雪。
她的视线不禁彻底定格在他的唇角眸底。
恍惚间她突然发现,自己竟已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洬、洬雨,”
寒彻忽然敛了笑,神情乖觉,“你、你在看什么?”
方才他心中难以言喻的欢喜,一想到往后可以赖在琳琅苑,脑子里便闪出许多设想希冀的画面。
可等他从几个垂眸转眸间回神,就发现洬雨正静静地看着他。
刹那间忐忑漫上心头:坏了坏了,是我得意忘形了?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洬雨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药膏,起身整了整雪白的衣衫,“余下的地方,你自己应是够得着了。”
言罢,便转身出了浴室。
寒彻:“……”
他盯着洬雨离去的方向怔了:方才,洬雨眼底是藏了一丝笑吧……她…笑了?
久久,怔愣的星眸染上三分柔色,唇角轻勾,望向一旁的药膏。
洬雨在客室打坐片刻后,欣儿迈进星枕松涛。
“仙子,去百草宫的仙使已经回来,并未见到北秋仙君,道是被萃芳庭请了过去。”
雪白的衣衫上映着淡金色的光华,整个身子被照进客室的晚光轻拢,一身温暖。
细长而微微卷曲的眼睫轻动,连带着投在面颊上的阴影也随之晃动。
洬雨抬眸,“萃芳庭?”
欣儿点头:“不是飞琼仙子,是大概一个时辰前自玄隐升上来的位水神。
貌似是被南泽上仙遣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