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一百次圆满 局部宇宙 3908 字 6个月前

医生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严厉:

“小姑娘,你这是占用医疗资源。

你再这样我就要联系你的家属了。”

顾寒声终于无法忍耐推开了病房门:

“不用联系了。”

这声音像道霹雳似的打在沈依依身上:

“寒声?你怎么来了?”

顾寒声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说你病魔缠身吗?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严肃地看向顾寒声:

“这位就是您的未婚妻吗?虽然我不清楚原委,但她身体好得很。”

医生临出门前还是面有愠色:

“你们尽快办理出院手续,不要影响其他病人治疗。”

顾寒声被医生的话狠狠打醒,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

“沈依依,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依依磕磕绊绊地说道:

“他、他一定是个庸医。

这是误诊......这是误诊啊。”

顾寒声不由分说地扯住沈依依的手腕:

“那就再换一个医院,我这就带你去检查。”

沈依依知道这件事瞒无可瞒,迅速抽开手抹起眼泪:

“好,就算我的身体没有病痛。

可要不是深爱你,我又何苦用性命赌誓?”

“我的生命中只有这么一束光,怎么忍心看着他离我远去?”

顾寒声的眼皮跳了几下:

“这世界上有太多你可以追求的了,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难道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这话一下子就刺在沈依依精心伪装的假面上。

沈依依的哽咽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将自己假作拭泪的手收了回去。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是、是,我没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你有,美好得令人厌恶。”

沈依依昂起头,对顾寒声不加掩饰地施以白眼:

“我直说吧,看见你们幸福,比我自己痛苦还叫我难受。”

“我凭什么要成为别人幸福的陪衬?只要我想要,没什么是得不到的。”

顾寒声看着这个平时柔弱可怜的女孩,她的脸突然间变得模糊扭曲。

他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沈依依故意撞了一下顾寒声的肩膀,推开病房的门轻蔑地笑道:

“无所谓了,反正你现在的人生,和我一样一塌糊涂。”

“咱们才是一路人。”

顾寒声空落落地望着窗外,他自然不知道此时的我有多么风光。

我也不在乎他有多么落寞。

一拍两散,天意注定。

9

失魂落魄的顾寒声像一具偶人。

他拖着麻木的身体回到了早已空无一人的家中。

自己从前的确有着那样美满的一个家庭。

如果不是棋错一步,也不会悔恨终生。

他拿出相册,每一张都为他指向原本顺遂的人生。

若是他能多信我一分,现在这房间中都会是其乐融融。

顾寒声翻找着房间中能记录从前点滴的一切。

直到他发现了卧室柜子中的一个小包裹。

那上面系着个铃铛,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是哪里来的。

解开包袱,里面全是我曾经为孩子准备的用品......

小巧的可爱的衣服,像是给洋娃娃穿的。

奶瓶和奶粉,我从前过家家时幻想过自己有一个冰雪可爱的孩子。

那个尘封的画册,里面夹现在已经薄如蝉翼的梧桐叶。

在画册下面,我写下了“我和世界一起迎接可爱的你”

顾寒声的神情有些恍惚,这些东西是给谁准备的呢?

当然是我们可爱的孩子。

可这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竟然被他的父亲给生生害死。

从前他对我的来电置之不理,这或许也是孩子对他的惩罚。

顾寒声跌坐在床边,久久不能平静。

我已经与他恩断义绝,可沈依依更不是什么良人。

也算他罪有应得。

沈依依临走前尖锐的声音眼下显得真像是报应。

可她从前就潦倒的人生,焉知不是为自己之后的恶行买单。

多少次以绝症蒙蔽顾寒声,可他偏偏还会相信。

绝症或许会令人昏了心智,难道妻儿的苦难就一文不值了吗?

我从来不相信这两人谁是无辜的。

往日的争执与吵闹在顾寒声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已经不在乎他的一切,沈依依也凶相毕露。

空荡荡的房间中,似乎有一阵阵无声的哀嚎。

如今顾寒声再回头,他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悔恨吞噬他的心房,悲恸驱散他的理智。

顾寒声蜷坐在地上,将头埋入自己的臂弯。

无论是否合上眼,他的眼前都是无尽的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感觉到空气中仍旧萦绕着鼠尾草的香气。

回到餐桌前,明明只剩下枯枝败叶。

这确乎是他对记忆中残存的我的最终幻想了。

10

而后几天,一直都是房门紧闭。

阳光穿过房间,就能清晰地看到烟尘。

沈依依对她“幸福”

的生活仍旧抱有一丝幻想。

她一次次带着鲜花登门拜访。

每次都会被顾寒声拒之门外。

有几次即便推开门,他也只会厉声地将沈依依赶走。

这下他们确实是一路人了。

久而久之,原本整洁一新的房间变得杂乱不堪。

在他的眼前,我还坐在沙发前和他讨论着孩子的乳名。

窗户上贴上了五彩的窗花,并不是什么节日。

只是因为我喜欢。

我想孩子也会喜欢的。

卧室中放着我们还没有拼好的婴儿床。

我们照着说明书按部就班,却只做出个不大合理的半成品。

可那样也好啊,笨拙却可爱。

就像每个诞育了新生命的家庭一样。

又是一阵不大合时宜的敲门声。

顾寒声怒气冲冲地推开了门。

他刚要拒绝,却发现站在门前的并不是沈依依。

只是一个报童罢了。

“是南笙小姐家吗?”

顾寒声若有所思地向前一步,堵住了门口:

“你有什么事情?”

“哦,南笙小姐说她去国外旅游后就不要再送杂志来了。”

“可是她的会员卡余额还有很多,这是这一个月的杂志,劳烦先生收下吧。”

顾寒声握住报童的肩膀:

“你说她出国旅游了?”

“是呀,她那天可高兴了。

还说回来要送我们纪念品呢。

您不知道?”

顾寒声双眼有些发直,对报童一再询问。

他联系了从前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终于知道了我的下落。

可知道了又如何?

不过是一个虚妄者的垂死挣扎。

顾寒声连夜飞来找我,正如我离开的那天一样。

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当他终于敲开我的门,我们四目相对时,

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我早就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但我确实还是了无牵挂。

我已经和一位异国他乡的绅士约定终身。

但我们仍旧对他保持微笑,站在门口说些寒暄客套的话。

这可比冷嘲热讽更令他心痛。

因为我彻底把这些事情放下了,再也不会对这个人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因为他伤心、激动,都太不值得了。

顾寒声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悻悻地离开。

这扇隔绝了我和他的大门,由我自己亲手关上。

顾寒声孑然一身搭乘上了回国的飞机。

又回到那冰冷的房间,门口放着几束已经枯萎的花。

还没等顾寒声打开门,一阵刺耳的电话声有传了过来。

对面的沈依依声音格外的尖:

“顾寒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和我在一起,你还有的唱。”

“还不放下那个南笙,就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下吧。”

顾寒声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可沈依依却像是伥鬼一样如影随形。

很快她就敲开了顾寒声家的门。

显然先礼后兵这招对顾寒声是没用的。

那么多束鲜花,实在是自作多情。

顾寒声冷静了片刻,让沈依依进了门:

“你还要怎样?”

沈依依倒是理不直气也壮:

“你怎么又突然失踪?”

“现在除了我谁还在乎你,你在南笙眼中就是一个污点,你懂不懂啊?”

顾寒声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追到国外,却碰了一鼻子灰。

他的身体不由得为之一颤。

沈依依却还是不依不饶:

“你说话呀?脑子坏掉了?我告诉你......”

“闭嘴!”

顾寒声额头青筋暴跳,羞愤冲昏了头脑。

他突然拾起茶几上的一柄水果刀。

颤抖的手强握着刀刺向仍旧喋喋不休的沈依依。

或许顾寒声太过紧张,那柄刀只是扎入了沈依依的肩头。

随着一声尖叫,二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等到邻居报警时,两人已经浑身鲜血,气喘吁吁地倒地不起。

警车与急救车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两人清醒后无奈下袒露了事实。

不出所料的锒铛入狱。

11

这件滑稽荒谬的事情是我在回国后才知道的。

我原本的房子也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当然,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闻听顾寒声与沈依依入狱,

我不禁又想起了从前他因为身怀有孕就嫌我晦气。

不肯叫我参加他和沈依依的婚礼。

现在他成了阶下囚,这才是真正的晦气。

不过我的婚礼,并不会因为谁的存在就变得不再美好。

我所渴求的,从来都不会被别人阻碍。

我和未婚夫已经顺利领导了结婚证。

幸好当初与顾寒声离婚,要不然现在还真是多了一件麻烦事。

他们二人双双入狱,又怎么不算是“般配”

呢?

我看着结婚照上两张充满幸福的笑脸,向未婚夫笑道:

“不如,我们也为他们两人发张请柬吧?”

未婚夫有些惊讶,不解地说:

“可他们在狱中,也没办法来参加咱们的婚礼呀?”

我释然地伸了个懒腰:

“我知道,请柬请不到来宾,让他们知道我现在很幸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碧空如洗。

往事已逝,尘埃落定,又何必回首呢?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