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脾气古怪,得有缘之人,才会出手相救,不然,全凭心情定夺。
药王谷位于深山,那里经常有猛兽出入,凶狠无比,若想经过,必定是九死一生。
马车内吹进一阵凉风,使屋内的燥热驱散不少。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上一世谢胤惨死的摸样,另我心神不安。
此刻只想马车跑快些,再快些。
05.
马车行进半日,在隐水停下。
药王谷就在渡过隐水的另一侧。
这条江常年被雾气遮掩,外界看来犹如仙境,故然被取名为隐水。
却阴差阳错,上船之前,遇见谢胤,他扮作一名大户人家的少爷,身边只跟了一名小厮。
那名小厮是他的贴身护卫,名为碧清,武功极高。
碰巧,我们同乘一船。
上一世,谢胤与我成亲不久后,便匆匆赶往药王谷,皇后身患心疾,夜里总是噩梦缠绵惊醒,谢胤为人孝顺,得知无隅先生有秘方可缓解皇后的病症,他千里迢迢为母求药。
不幸,途中遭遇刺杀,碧清把他背回之时,身上无一块好肉,他却硬是将此事瞒下,不许人声张。
卧床足足七日,人才清醒。
可谢祁分明是在一月之后才会安排行动,那他此次的遇险,究竟是何人所为?
我眯着眼悄悄打量谢胤,一袭青衣束身,斜阳至身侧镀上一层浅金色,谪仙般的人物,还是一如既往让人移不开视线。
察觉到我的目光,谢胤与我对上视线,便慌乱转移,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我仗着与他第一次相识,索性直勾勾地望着他,笑意盈盈。
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竟是这般羞涩儿郎。
06.
入夜,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海风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警觉坐起,换上一袭轻装,贴着屋角,探清虚实。
忽然,我听到甲板传来一阵惊呼,出去探看,江中有一人在不停扑腾,定睛一瞧,是谢胤,碧清正在一旁与黑衣人打斗,无法分神去救人。
谢胤幼时不小心落水,差点被淹死,落下了恐水症。
水于他来说犹如恐怖猛兽,是会食人性命的。
眼看他要沉入江底,顾不得暴露身份,我施展轻功,将谢胤救起,还未将他安置落地,身后骤然惊现黑衣人,给我后背刺上一剑,闷声倒地。
再次睁眼,身上已做简单包扎,他站在一侧恭敬抱拳,与我道谢:“感谢姑娘搭救,还未曾问过姑娘的芳名。”
我道:“阿絮。”
他道:“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果真是个好名字,想必阿絮的母亲,定是有很想念的人吧。”
我若有所思,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唯有阿絮是母亲最爱唤的名字,这便是我的名字由来,却不知,它竟有此含义。
见我不应,谢胤接着道:“阿絮日后若是有任何困难,在下定当有求必应。”
见到谢胤这正儿八经的的摸样,我突发奇想欲逗一逗他。
我道:“倒是有一事......救人一命,应当以身相许,公子可愿娶我?”
“噗。”
碧清一口热茶从口中喷涌而出。
见人出糗,我还不忘不补上一句:“是你说的有求必应,我把需求说了,你应一下。”
见状,碧清紧张的盯着谢胤,生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片刻迟疑,谢胤慎重道:“家父已为在下定亲,恕在下无礼,姑娘这个要求,在下应不了。”
想起他府中那位娇滴滴的新娘子,酸涩感涌上心头,我摆手道:“就是开个玩笑,公子莫要介意。”
谢胤也不恼,端起药汤,一勺一勺喂我,药汤见底,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糖,放入我手心,笑道:“我家妹子很怕苦,每次喝完药都要吃上一颗糖才开心,刚刚见姑娘愁眉不展的,想必这药极苦,不如吃点糖,化解下口中的苦味。”
他口中的妹子,是当今三公主,封号暖阳,也是他极疼爱的妹妹。
见我安然无恙,念在男女有别,他和碧清先行离开。
我盯着汤勺发呆,他为人还是这般心善,从不怀疑旁人的刻意接近,尽自己所能去回报他人。
这可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07.
门外响起叩门声。
仆妇端来一碗米粥,见我起身,连忙将我按下,语重心长道:“哎呀,你别乱动啊,需要什么,吩咐我就好,刚刚那位公子特意交代我了,让我多照顾下你,大家都是女子,多个照应也是好的。”
她把米粥搁在桌上,前来替我换药,一边忙活一边说:“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疤,那公子经常虐待你吗?瞧着不像,兴许有下作之人行下作之事,我瞧见公子待你极好,你们是夫妻吗?”
她自顾自的问着什么,我并未回应。
上一世,我身上也是遍体鳞伤,洞房花烛夜不幸被他发现,他抱着我心疼坏了,一直问我怎么受的伤,我搪塞过去说是幼时与家人走散,被人贩子抓走,逃走时留下的伤痕,他半信半疑,不再追问。
从怀中拿出祛疤膏,细心的为我上药,每触碰到一处伤疤,便俯身轻吹,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狰狞的伤疤,却因他举动,一时失了魂。
午夜梦回,曾多次看到刀下亡魂向我索命,惊醒之后便无法入睡,他便让下人常备一碗安神汤,在我醒来后让我喝下。
他抱着我说:“阿絮,无论你幼时经历过什么,只要有我在,这里便是你的家,别怕。”
他待我的好,日月可鉴,但次次坦白的话落到嘴边,如鲠在喉。
或许,这便是骗人的代价吧,让他死于阴谋诡计之下,而不是光荣赴死战场。
这不是他的一生,亦不是我的一生。
我手沾满鲜血,死不足惜。
他不该这般蹉跎,被我耽误。
仆妇见我愣神许久,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担忧道:“莫不是伤口太疼,不舒服了?”
言罢,她哄着我,“你忍着点,过几天便会好了。”
换完药后,她替我将被子捻好,叮嘱我近几日不要碰水,转身离开。
静默许久,我无奈叹息,自嘲道:“此等良人,岂是我能肖想的。”
我倚靠窗沿,见鱼儿在水中跳跃,一圈圈螺纹蔓延开来,就如“谢胤”
二字落在心间,久久不能平息。
08.
次日,船只停泊靠岸。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面庞黝黑,冲我跑来,脏兮兮的小手拽住我的衣袖,哭道:“阿姐,能不能救救我阿娘,屋内起大火了,她被困在里面了。”
只见不远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