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朕有什么可酸的？要朕说啊，当皇帝便不要当文人，当文人便不要当皇帝。

自古以来，有几个文人皇帝，能把国家治好的？”

拓跋焘所言未免有些以偏概全，但她却不想跟他辩。

念起刘昞的嘱托，她只解释道：“阿干，你且看第五节，说的是什么意思？”

“思留侯之神遇，振高浪以荡秽；想孔明于草庐，运玄筹之罔滞……”

拓跋焘依言念了一遍，疑道，“这是说，思贤若渴吧？”

“正是。

明月猜想，玄处先生是想说，他希望您能善待河西士族。”

想明白此节，心底顿生感佩之意，他也释然一笑，道：“这个不消他说，朕自然省得。

只是，刘昞拒朕于外，朕这面子可有点下不来啊。”

眉间一凝，霎时间计上心来，拓跋月掩唇便笑：“这还不好办！”

5

仅隔了一日，大魏皇帝颁下了思贤征士的诏令。

与此同时，由拓跋焘亲手誊写的《述志赋》第五节，也被张贴在姑臧城的青阳门外。

古来，皇帝亲书至为稀罕，很快便引来驻足细视的百姓士人。

城门的守卒并不识得几个字，但却觉得它们写得大逾常字，非比寻常，似欲破纸而出，掳人心魄。

他自不知，本朝的武威公主给她的阿干出了个主意：“阿干可下一道征贤令。

这措辞嘛，应以当年征召河东士子的诏书为参照，不过，对于已界古稀之龄的老人，则听其去留，以免其征尘辛苦，背井离乡。

此其一。

其二，既然玄处先生给咱们抬出了《述志赋》，咱们也可以用它来做文章啊。”

拓跋焘原也欣许，但一听说要手书，便皱眉道：“朕的字，算不得顶好。

贴出去，那不是让河西士族们看朕的笑话？”

“阿干不是给我讲过，刘穆之曾劝刘宋皇帝写大字的事情么？”

“哎，对，对……朕明白了。”

因着寒门出身，而后又忙于征战运筹，刘裕的学识书写都难以入流，时常遭致士大夫的讥弄耻笑。

“此虽小事，然宣布四远，愿公小复留意。”

刘穆之曾进言道。

眼见刘裕不听，刘穆之又给他想了个简单的“遮丑”

之法：片纸上只写七八大字，如此既可藏拙于外，又可以势压人。

拓跋焘依言而行，百来字写下来，满意地笑道：“写这么大就行了，朕又不是那个卖草鞋的，全无文化修养。”

这话逗得拓跋月掩唇不已，从指缝间溢出一串悦耳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