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但他却说儿子也要回去，他不能没有妈妈。

我沉默半天还是答应下来。

他不是个好孩子，但也许我也不是个好母亲，我没有教育好他的能力。

也不能让他避免糟糕父亲的洗脑。

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畏惧就不敢打掉他。

生下他却没能好好教育。

“妈妈～”

才刚刚踏进房门，傅嘉轩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我的心绪很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亲生孩子。

“你回来了。”

傅斯文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语气熟稔。

我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走吧！”

流程我很熟悉，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就是装恩爱，装和谐，手拿把掐。

我还是很反感傅斯文，和他待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越发让我不自在。

我尽量让自己脑袋放空，去想其他的事情，不想和傅斯文有任何的交流。

“妈妈抱～”

傅嘉轩从旁边爬过来，满眼渴求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他是我的孩子啊，我为什么会......

以前我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和傅嘉轩亲近，可在我备考期间傅斯文唆使他做的种种事情，也让我厌恶上了他。

此刻，他一个要抱抱的请求我都要思考里面是否有阴谋诡计。

这样的小心翼翼，我觉得可悲又可笑。

“嘉轩需要母亲的陪伴，你多亲近亲近他。”

傅斯文应该是看我无动于衷，微蹙眉头，语气称得上温柔。

“傅斯文，我想以前都没有亲近过他，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

你好好教育就行，我今天会扮演好一个妻子，但是更多的我也无能为力，之前草拟寄给你的离婚协议依旧有效，随时有效，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番。”

“好了，到老宅了。”

傅斯文脸色阴沉下来，转移了话题。

14。

傅奶奶年纪大了，有些不认人，看见我一直喊晴晴。

之前我会难过，今天我却只觉得讽刺。

傅家傅奶奶最属意的孙媳妇是薛晴晴，不是沈佳姝。

傅斯文强加给我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百般刁难，美其名曰让我赎罪。

可我何罪之有？

“晴晴，你看，我就说小文还是喜欢你的，没有娶小姝。”

傅奶奶摩挲着我的手，满眼慈爱。

我尽力配合，当然我也不会去怪一个老人。

毕竟她没有什么错，她只是不希望我当她的孙媳妇。

现在，我确实也不想当她孙媳妇了，只是傅斯文犯病，死活不离婚。

“其实，小姝是一个好孩子，我知道小文确实对她有好感，但是在这样的家庭里，讲究门当户对，不然会害了小姝的，她的日子会不好过。”

听着傅奶奶这番话，我心中五味杂陈。

老人言还是有一定用处的，至少这一刻，这句话一点毛病也没有。

我确实过得煎熬，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实在是太难了。

傅斯文欲言又止，我想他又要发癫说点什么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奶奶，我来看你了。”

薛琳琳来了，也是，薛家和傅家关系好，过年总得来拜个年。

“琳琳，你来了，你怎么没和你姐姐他们一起来？”

我没有错过薛琳琳投来的怪异眼神。

“奶奶，我作为妹妹，和傅哥他们一起来不合适。”

“来来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我识趣让开了位置，孤零零站到一旁，像个外人。

“妈妈，吃苹果。”

在我愣神之际，傅嘉轩将一块削好皮切了块的苹果递到眼前。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用期待眼神看着我的傅斯文，再看看一脸不太情愿的傅嘉轩，摇了摇头。

“你吃吧。”

他终究是个孩子，不会对他发泄什么。

“妈妈，你吃果子啊！”

傅嘉轩看我没接，拽住我的衣服，又将小短手往前伸了伸。

“我不吃。”

“这是爸爸亲自削皮切块给你的。”

我心想，那又怎样，傅斯文削的果子是会变得高贵还是特值钱，有什么值得我另眼相待的。

“妈妈，你必须吃！”

我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可悲。

我现在连吃不吃果子的自由也没有了。

傅斯文以前给傅嘉轩洗脑，让他不亲近我，现在他又利用傅嘉轩，试图唤醒我的母爱。

可傅嘉轩终究是一个小孩，不能像大人一样将情感转变得那么快。

在他的思想里，他讨厌我这个母亲，不想亲近我，而傅斯文这个爸爸的指令他还是乐意听的。

所以我对于傅斯文给我散发的那一点别有用心的善意，我就得感恩戴德地接受。

“爸爸，我就说她不会吃的。”

傅嘉轩语气抱怨，仿佛我多么不知好歹。

“嘉轩，她是你的妈妈，注意你的语气。”

傅嘉轩听着傅斯文严厉的语气，却哇一声哭了。

场面一时混乱，我只是冷笑一声。

没管傅奶奶不解的探究眼神，薛琳琳得意的神色，以及傅斯文的歉疚，只当自己再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15。

这个年在有些诡异的氛围里结束。

离开了老宅，一路无言，傅嘉轩也安静了许多。

“李叔，在下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回傅家。”

傅斯文语气不容置喙，李叔犯了难。

“我不会回傅家的，我自己有家。”

“佳姝，你哪怕不想看见我，也不能为了傅嘉轩妥协一点吗？他是你的孩子。”

“不可以，至于为什么不可以我想你很清楚，更何况你觉得我们能好好相处嘛，傅总的教育那么成功，现在在他的思想里讨厌我，远离我那是根深蒂固的。”

“沈佳姝，我真的喜欢你，你贯穿了我的整个人生，视线不知不觉就离不开了。”

“我知道那天晚上你没有下药，是我的错，我却自私懦弱地将一切推到你身上，你真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不可否认，我有点想哭，为自己这几年受到的伤害委屈而落泪。

“傅总，太迟了，我们确实回不去了。”

“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行吗？”

傅斯文眼眶微红，满眼祈求。

我不愿再重蹈覆辙。

“是的，所以你挑个时间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

“我和薛琳琳没有什么，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来照顾，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傅家，让你不好受......”

“傅总，不用解释了，我真的不在乎。”

以前，我喜欢家，因为它带给我温暖，会在意薛琳琳和傅家长辈的亲密无间。

可现在我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在意了。

一个薛琳琳，真的伤害不到我了。

“傅总，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联系我吧。”

我利落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一旁的公交车站，等着公交车过来。

我知道傅斯文的车一直停在对面，不明白他在等什么？

我的心软，我的回心转意，还是别的什么。

不重要，因为都不会发生。

16。

自那天以后，我楼下的校墙外经常能看到傅斯文的座驾。

一开始我也没有察觉，是他出现得有些频繁，引起了一些学生的讨论。

我正常生活上课，没有过多理会。

直到这一天，傅斯文给我打了电话，我以为他想通了，如释重负接起电话。

对面是一个女生。

“你好，你是这位机主的老婆吧，我是警察，这人刚刚出车祸撞树了，你过来医院处理一下。”

现在时间很晚了，我心下一咯噔，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赶去了医院。

傅斯文伤得不重，却也昏迷了几天。

“原来你还在乎我的死活。”

傅斯文醒来就发癫，他是没看到一屋子的傅家长辈嘛。

“法律上你我还是夫妻。”

“是吗？”

傅斯文陷入长久的沉默，我也没心情揣摩他的心思。

我起身出去了，给傅家长辈留出空间。

我没有想到没一会儿傅妈妈就跟着出来找我。

“佳姝。”

“傅夫人。”

我礼貌叫了人，那一声妈妈我现在叫不出。

“佳姝，很抱歉，斯文这孩子太混蛋了，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些年他干的混账事。”

“傅夫人，都过去了。”

“佳姝，你是个好孩子，斯文现在知道错了，你......”

“傅夫人，我意已决，傅家的东西我不会沾染什么，孩子也留在傅家，我只想离婚。”

我可以带走孩子。

但是他留在傅家有更好的教育和未来。

三个月后，天朗气清，我和傅斯文离婚了。

我听闻为了不离婚他闹了许久，将傅家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妥协了。

只听闻他被关在家里，那一段时间失去自由，几次闹得进了医院。

傅夫人也找过我几次，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她说傅斯文对公司不管不顾，说傅斯文为了让傅夫人当说客跪了几天几夜，直至晕死。

说傅斯文被家法伺候，咬死不离婚。

说傅斯文现在瘦得不成人样，病恹恹的......

说了很多，可我的决定始终没有改变。

我没有报复傅斯文，是因为我很清楚，他这样的人注定没有好的未来。

一个真正成熟的人，不会靠着自我欺骗和伤害他人活着。

我不会忘记傅夫人祈求的眼神，可我也无法释怀这几年我受到的伤痛。

我觉得我原谅了傅斯文就特对不起当初的自己，我想争一口气。

更何况场面已经闹得这样难堪，也只能以离婚收场。

拿到离婚本子的那一刻，我觉得全身轻松，转身拥抱自由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