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章 这么残忍(2 / 2)

月似当时 沏骨 1837 字 6个月前

绷带上渗出了血,他也没在意,毕竟他也没在意许佛纶对准他的枪口。

“衣服穿好,像个女土匪。”

许佛纶把枪扔在了床上,低头时,头发上的水挂成了小瀑布,直往地毯里渗。

确实,有些不修边幅。

她拖来毛巾把头发缠住,站在镜子前换衣服,“白天去哪儿了?”

康秉钦反问,“找过我?”

“没有。”

她脱下衣服,镜子里是一具漂亮诱人的身体,“到处都是眼睛,找你不是更加危险。”

有颗水珠从她肩头滑下来,顺着脊背,过了腰,向下。

康秉钦挪开目光,声音低沉,“乖孩子。”

她穿上睡衣,拎过药箱坐到他身边,低着头拆绷带,“打算怎么办?”

“佛纶——”

“嗯。”

“我已经山穷水尽了。”

丧气的话,让他笑着说出来。

伤口越来越严重,她没有过问,只是重新伤药包扎,“然后呢?”

康秉钦笑起来,“找你喝酒。”

听起来,颇为凄惨。

只是他冒这么大风险潜进她的卧室,就为了喝杯酒?

许佛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眸色很沉,看久了容易被迷住心窍。

她放弃,取了两只杯子倒了酒递给他,“说好,只准喝一杯,你的伤势恢复得并不理想。”

康秉钦点头,“小七在家,也这么和我说过。”

许佛纶端着杯子,听他说。

“宝昌挨得枪,直到张家口才处理,有个兵为了找到能划开它的铁片子,被炸断了腿。”

他喝了口酒,眼睛微阖,“我不知道他,后来听说是位排长,二十三岁,进混成旅四年,你曾经可能见过。”

康秉钦向来寡言,大约提起混成旅时才会多说点话,但从没有这样颓废过。

“你用铁片子挖出了子弹?”

他点头,喝光酒,将杯子还给他,“欠他条命,很多条命。”

许佛纶起身,将酒具都收起来,转身的时候,头开始发晕。

再走一步,几乎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候,康秉钦扶住了她,并弯腰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她能看清他的动作,只是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康秉钦——”

他低头,轻轻地笑着,“佛纶,我得还。”

她顿时明白他所有的意图。

“康秉钦——”

不行,不行,那是死路!

她努力要起身,却只是徒劳,“你不能去!”

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滑进头发里。

所有的不舍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一瞬溃堤。

他关了灯,俯身在床边看她,“必须得去。”

“我不知道你有多少人,但我知道北平现在有多少人要抓你!”

她奋力挣扎,可惜重重地摔回床上,“这不是以前任何一个战场,你离开家已经一天一夜,所有的人都做了准备。”

康秉钦坐在床边,理理她的头发,“已经一无所有,怕什么?”

“康秉钦,你,还有我——”

她哭得狠了,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所以,得留下你。”

他叹息,“药量不多,好好睡一觉。”

“不许去!”

沉甸甸的夜色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许佛纶的神智开始不太清醒,“康秉钦,要么换个方法,要么你带着我,不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她泣不成声,“你不能这么残忍,不能……”

他把她抱起来,放进怀里,“佛纶,听话。”

颈下的气息已经渐缓,倒是眼泪不减,顺着他的衣领淌到心上。

那些压抑的,无颜见天日的秘密,失了火,燃起冲天的烈焰。

不能再犹豫了。

他已经开始溃不成军,何谈胜利?

康秉钦将她放回毯子里,“晚安!”

她一直在哭。

七年,从来没有这么束手无策。

他起身。

转过床,梳妆台,衣柜,烛台,握住了门把手。

走廊上,玉妈不知和什么人说话,急匆匆地来,声音很大,“曹庭长,您留步,先生身体不适睡下了,您有事明天再说!”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