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搭茬。
毕竟林祖晋歪歪心思,大伙儿的小命眨眼就没。
人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连天津来的警察都敢宰,何况他们?
可林祖晋只随手把人丢到地上,“好好看,看不出来就闻,闻出里头的猫腻,我让你升官发财!”
升官发财,也得有命。
林祖晋低头,看着匍匐在车辙里,狗一样四处跪爬嗅舔的随行,他张狂地大笑。
始终没人上前劝阻。
后来他撑住墙壁,身体慢慢地蹲下去,摸着粗糙简陋的砖块水泥,爱不释手,“你到底在车里放了什么,乖一点,主动来告诉我,不要等我去收拾你。”
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块砖一块砖地抚过去,上面被拖出长长的划痕。
墙灰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林祖晋看了,忍不住又笑了,“还是等着我把你关起来,脱光你的衣服,一直弄到你出血,再剥光你的皮,到时候你还会有什么不肯告诉我?”
他的声音很低,喃喃自语,成了诅咒,叫人不得好死。
七月末的天气,生生听出一身冷汗。
警察们不约而同摸了摸脖颈,顶着个脑袋,却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
林祖晋离开时间一长,袁蕴君发觉了,借着敬酒走到康秉钦身边,低声说,“他走了一个多钟头了,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了?”
康秉钦端着杯酒,曲腿靠在廊柱上,声音被强劲的阳光冲散,格外懒散,“知道什么?”
楼下的秋千旁,袁家大少奶奶正带着小少爷捉蜻蜓,赴宴的女眷们聚在周围,欢声笑语,许佛纶也在这花团锦簇里。
她坐在秋千上和人说笑,手边酒杯倒扣住一个红蜻蜓,小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握住酒杯腿,伸手往里抓。
蜻蜓飞走了,孩子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许佛纶捏捏他的脸蛋,拎起酒杯,到另个地方,捉别的蜻蜓去了。
所有的热闹,瞬间被她悉数带走。
袁蕴君的声音这才有机会出现,“……没什么,我记错了。”
她回答了两遍。
第一遍时,他的心思专注在楼下,目光里都是笑,到现在都来不及收拾。
康秉钦喝光了酒,托住她的手,“进去,外面热。”
那她呢?
站在树林里捉蜻蜓的女孩子,满头是汗,你怎么就不劝劝?
袁蕴君没有动,“许小姐还在生你的气吗?”
“你指哪件事?”
四合院,布料箱子?
可袁蕴君直觉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属于他和许佛纶的秘密,她无从得知,“看起来她又要生气很久了,以前你给她买点零嘴就能哄好,现在没这么容易了吧?”
她不过随意地开个玩笑,可康秉钦最后的笑容,终于收拾干净,“没必要了。”
至于没什么必要,直到康秉钦两杯酒下肚,她都没听到下文。
他起身,牵着她进屋,“劾朗回来了?”
“哦,昨天晚上到的。”
以前给许佛纶介绍对象,他总不耐烦听,她索性也不提弟弟的名字,不知道今天怎么又想起来了,“现在大概正陪着爸爸,你想见他?”
康秉钦沉默了很久,推开阳台的门,“待会佛纶上楼,你介绍他们认识。”
袁蕴君欣喜地看着他,“你答应了?”
她还是没等到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前方。
许佛纶已经换了身栀黄色的旗袍,对他们笑语嫣然,“袁二小姐,我换这身去见四公子,应该不失礼吧?”
“许小姐客气了,劾朗是男孩子,应该让他主动来见你。”
袁蕴君心里疑惑,可还是忍不住高兴,“你们等等我,一会就来。”
她走后,许佛纶站在原地,笑着看过来,“康秉钦。”
“嗯。”
“你刚才在楼上看我。”
他没否认,可也没承认。
她走近一步,“我好看吗?”
四个月前,那场订婚宴上,她问过,他没答,今天还是同样。
她又走近一步,“你想永远这么看着我吗?”
他皱眉,抵挡住心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疼到他呼吸声渐重。
她继续走近,已经靠进他怀里,手指慢慢地爬上他的胸口,“听见我答应见袁劾朗,你这里,刚才是什么感觉?”
肝肠寸断。
他低头,看见她的手指,指甲干净漂亮,只涂了一层上光液。
光是闻到香气,他就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牌子,放在她梳妆台哪个抽屉,哪只首饰盒第几层。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所以除了疼,他还想把心掏出来筑座城,修饰成她喜欢的金碧辉煌。
然后将她养在里面,谁也不许进,也不许她出。
他还想把昨天晚上未完的事,继续下去,夜夜癫狂,致死不休。
情和欲早已将他的理智吞噬干净,以致于让他想到发疯。
可是不行。
他把她养大,再返过来占有她,和禽兽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