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不会是想赖账吧?”
我打着哈哈:
“刚刚谢谢你解围啊。”
“是吗?你刚刚转身不是想偷偷溜?”
池蘅微微低头,凑近我耳边轻声吐着气,薄荷的香味愈发浓厚。
我缩了缩身子,用手去推他。
手下的触感有些硬硬的,我下意识地捏了捏。
“嗯...”
“你这是在暗示我?”
池蘅的声音染上笑意,有些愉悦的喟叹。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我有些无奈。
“不放,你要是又跑了怎么办?”
我抬起头,朝他假笑:“我保证。”
池蘅力道微微松开,这次我很容易就退出了怀抱。
“池蘅,你不要这样,如他所说,我还没离婚。”
池蘅屈指敲了敲我的额头。
“我知道。”
我震惊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
池蘅抬手将我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柔。
“我那天不是故意偷听的,怕你尴尬,我就没出现。”
“现在,能给我个机会了吗?”
那天后,沈肆南那群人便离开了。
我看着眼前专心钓鱼的男人。
“你怎么还不走?”
池蘅偏头,阳光照在他惊人地五官上,不禁让我有些愣神。
见状,他笑得更加愉悦。
“我要是走了,你转眼看上别人了怎么办?我好好的女朋友丢了,我找谁哭去。”
“哎......”
听出我的欲言又止,池蘅到嘴的话拐了个弯。
“我未来女朋友。”
我被他闹得没脾气。
索性由他去。
耗在沈肆南身上十几年,我早没了心思去再去谈一场恋爱。
太累了。
而且,我也不想再赌。
答应姑姑回家相亲的事,也不过是个借口。
如今民宿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我只想好好经营它。
有小孩上前叫我:
“姐姐,爷爷说给你留了草莓,最大最新鲜的嘞。”
是隔壁农户家的小孙女果果。
果果看着池蘅半天,像是不知道该叫什么。
突然一句“姐夫”
从她口里冒了出来。
我抿着唇,刚想解释。
池蘅一把拉过我,饶有兴致地盯着果果:
“小孩,怎么这么有眼光。”
果果乐得直笑:
“姐姐姐夫都好看!”
池蘅松开我,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卡。
“嘴真甜,送你了。”
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样。
果果看看我,并不敢收。
我点点她的头,“收下吧,你姐夫家里钱多得没处使。”
果果高兴地往家里跑。
我回过头被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你干嘛......”
池蘅呲着牙傻乐:
“女朋友承认我了,我能不高兴?”
沈肆南最近气压低得要命,周围没一个人敢上前触他霉头。
尤其对新来的危机公关主管骂的最狠。
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三个月换了快十个新人。
有曾经的同事偷摸说:
“要是枝枝姐在就好了。”
被沈肆南听见,当场便将人开除。
从此,关枝枝三个字成了禁忌,谁也不敢再提。
一群朋友看着只顾灌酒的沈肆南,都不知如何去劝。
有人提建议,叫陶梦瑶过来。
剩下几人嗤笑:
“你看看,他这是因为陶梦瑶的样子吗?那女人最近给他打了多少电话他都不接,我就不明白了,人不在的时候非得等人回来,现在又不好好在一起是搞什么?”
“还不是沈少爷浪子回头,发现自己爱上的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
酒瓶被砸倒在地,一时之间,包间里的氛围降至冰点。
沈肆南隐忍着怒气。
这些年他扪心自问对关枝枝够好的了。
他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不该将陶梦瑶出国的事怪在她身上。
可这些年,他供她吃供她喝,除了没给她一场像样的婚礼。
也没有在人前承认过她。
沈肆南回过神来,莫不是因为这个跟他闹了这么久?
也真够狠心的。
有朋友过来劝:
“你既然喜欢上了枝枝,就去跟人认个错,将人带回来,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沈肆南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冷嗤:
“我给她脸了,爱回来不回来。”
沈肆南表面云淡风轻,但最近种种反常的行为都印证了他的虚张声势。
比如怕关枝枝的民宿生意不好,私下为她拉合作商。
好多次开车停在民宿门口,就为了见关枝枝一眼。
他还以为关枝枝是从前那个骂都骂不跑的小跟班。
再说了,协议时间都没到。
没他的允许,谁敢当她的离婚律师。
看在认识十几年的情分上,他勉为其难认一次错又何妨。
沈肆南想通了这些。
离开的身影带上些急不可耐。
结婚协议结束的最后一天。
我睡了个难得的懒觉。
起来后,整个人特别轻松。
从此以后,关枝枝就只是关枝枝。
再不是任何人的附属。
占据了我生命中三分之二的人,今天过后,将再也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
沈肆南出现地很突然。
以至于我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像极了来求婚的新郎。
手里还抱着一件婚纱。
沈肆南看着我,单膝下跪:
“枝枝,你愿意嫁给我吗?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我知道这些年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你一直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我以为我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但不是的,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才渐渐想明白,我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你了。”
他的表情带着丝小心翼翼:
“所以,枝枝,给我再给个重新陪在你身边的机会吧?好不好?”
见我没说话,他再次开口:
“你是不是怕陶梦瑶再来插足我们之间?我已经和她彻底分手了,以后我要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你是我老婆,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凭什么呢?”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拍了拍池蘅以示安抚。
沈肆南有些不解,呆愣地看着我。
我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婚纱。
“沈肆南,你是装的还是真的忘了,这件婚纱不是当初你按陶梦瑶的尺码定做的吗?”
三年前,没有人知道当沈肆南向我提出要结婚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即使他说的只是协议结婚。
协议结束我们就再无瓜葛。
即使他告诉我必须隐婚,不能告诉任何人。
但我还是高兴地要疯掉。
我想着,只要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总会看见我的。
说不定有一天就爱上我了呢?
领证那晚,他扔给我一件婚纱。
上面满是碎钻和珍珠,手工的钩花,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依旧漂亮地不像话。
我满心欢喜地准备换上,才发现根本就不是我的尺码!
比起我,陶梦瑶要矮一点,瘦一点。
我看着拉不上拉链的婚纱,在镜子前狼狈地要命。
沈肆南的脸色一寸寸变得苍白。
我拿出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递给他。
“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沈肆南眼底浮现巨大地痛苦,他捂着头问我:
“枝枝,我们真的再没可能了吗?”
他的眼尾都染上几分殷红,落在我脸上的眼神竟让我错觉是他深爱着的人。
但怎么可能呢?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时候他不爱我。
我为他应酬喝到胃出血的时候他不爱我。
我要和他离婚了他却开始爱我了?
这算什么?
他让我开始怀疑自己这十几年的爱到底值不值得。
大抵是不值得的。
于是我开口,带着刺:“沈肆南,我后悔了。”
后悔曾经陪在你身边。
后悔爱上你。
后悔和你结婚。
沈肆南听懂了,他的脸色瞬间变白,眼底浮现出巨大的痛苦。
对,这样才对。
凭什么只有我在痛。
池蘅从后边轻轻拥住我,温热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我的。
沈肆南的视线,渐渐落在我和池蘅交握的手上。
“枝枝,对不起。
我爱你的,我早就爱上你了,是我不敢承认,对不起。”
他捂住脸,有眼泪顺着手缝流下来。
太晚了,沈肆南。
没有人会永远在你身后等你回头的。
镜子碎了就是碎了,没有破镜重圆这一说。
民政局办理离婚证那天,是池蘅陪我一起去的。
前一晚,他像只委屈巴巴地小狗将头埋在我的脖颈。
“不行,我明天一定要好好守在你身边,免得有人心怀不轨。”
我摸了摸他的头,随他去。
沈肆南看着整个人瘦得厉害,衬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脸上的肉都有些凹陷下去,眼底全是乌青。
“枝枝,我这段时间无数次后悔曾经那么对你,要是以前我能好好对你,是不是我们压根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幅这样?”
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沈肆南,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狼狈,声音有些哽咽地说:
“那我以后还能再见你吗?”
我有些不耐烦: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而且我也不想我男朋友吃醋。”
池蘅笑得得意。
沈肆南一张脸更加苍白难看。
跟着我一起进了民政局,再没开口。
出来后,我拿着手里的离婚证,终于松了口气。
沈肆南看着我脸上的笑意,神情有些无助脆弱。
“离开我真的就这么让你开心吗?”
池蘅挤过来牵住我的手:
“不然呢?前夫哥,感谢你送来的老婆。”
沈肆南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怕人被气出毛病,我扯了扯池蘅。
“好啦,走啦。”
池蘅被我顺了毛,乖乖搂着我离开。
沈肆南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走远。
背影孤独又单薄,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后来有相熟的朋友说起,沈肆南自从和我离婚后,身体就不太好。
自己也不当回事,天天喝酒,有一回都喝到胃出血。
每次喝醉就开始叫我的名字。
陶梦瑶不止一次地找过他,都被拒之门外。
不知是谁说漏嘴,我这才知道,陶梦瑶当年出国是收了沈父的钱,而沈肆南态度变化这么大,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事。
沈父见沈肆南如今彻底废了,便将外面的私生子接了回来。
现在沈家,已经没沈肆南的位置了。
而陶梦瑶见此,又转头巴上了沈家那个新来的私生子。
可那位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当着沈肆南的面将人玩了又丢给了其他人。
等陶梦瑶被人发现时,已经疯了。
我笑了笑,这些人早就和我没关系了。
池蘅凑上前来,一双桃花眼眨了又眨。
“关小姐,什么时候答应我的求婚啊?”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这样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
我大步朝前走去,身后传来某人黏黏糊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