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起来这段时日她也想了许多,又从丫鬟嘴里听说了许多坊间八卦,方知在世家大族眼中,血脉二字远远压不过利益。一个能给家族带来权势富贵的庶女,远比一个平庸无能还拖后腿的嫡女要更受待见。
她此前是完完全全想岔了,以为血脉才是最要紧的,亲生父母变该多疼她一些,而不是时时记着那占了她身份地位的宋蕴。
如今想来,或许他们对于宋蕴的疼爱,十有八九也掺杂了颇多利益。
吴氏脸色铁青:“我看他是疯了,什么事都敢干,你可是他的亲生血脉,侯府唯一的女儿,他的眼中到底还有没有你?竟是费心捧那么一个贱坯子,也不怕糟了天谴!”
赵晴云睫羽微颤,恍若不经意间提到:“父亲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想法,都怪我,母亲,都怪我生来有瑕,讨不来父亲的欢心,也帮不上母亲的忙。母亲千万别怪父亲,要怪只怪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好了。”
听她这样说,吴氏顿时心疼起来,到底是怀胎十月掉下来的骨肉,哪怕她有万般不好,也是她吴氏的女儿,是侯府正经的千金小姐。
“云儿啊,可别这样想,母亲怎么会怪你呢?你脸上这块胎记,说来还要怪母亲……”吴氏说着眼中便漫出水雾,又被她强忍了回去,满含心酸道,“母亲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这张脸,让你也能欢欢喜喜找一个好婆家,那忠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随那小贱蹄子去吧。”
吴氏这样说着,却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赵晴云安静的听罢,不自觉生出几分嘲讽来,她原还指望着吴氏能帮她讨回公道,看来是痴心妄想。
真正让吴氏生气的,是平阴侯屡屡扫了她这位家族宗妇的脸面,而非是伤了亲生女儿的心。
用过饭后,赵晴云回到院子,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挑了两副金贵的宝石头面,敲开了赵盈的院门。
府上的护卫还未散去,虎视眈眈的守在一侧,生怕她这位失宠的嫡出小姐,对未来的忠王侧妃做出过分的事来。
赵晴云看得想笑,她也真真切切的笑了,尤其在看到赵盈一身素衣迎她入院,她心中竟罕见的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这侯府千金的身份,只有她一人在意呢?
但她很快便将这念头抹去,不会的,比起乡野日日为吃食衣物操劳的日子,侯府的富贵权势任谁享用过了都不会轻易放手。
不是人人都似宋蕴那般痴傻,宁愿嫁一个无名无利的穷书生,留在乡下,也不肯向侯府低头。
“盈妹妹,恭贺你,明日之后,你便是正正经经的忠王侧妃,皇室亲眷,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真是让人羡煞呢。”赵晴云笑着挽住她的手,眸光轻转,“再怎么说来,你我二人都算是姐妹,这两副宝石头面是母亲特意为我打的,可我从未用过,此番便送与盈妹妹做添妆了,还望妹妹莫要嫌弃才是。”
赵盈看向那两副头面,一副是极漂亮耀眼的红宝石,一副是剔透晶莹的紫宝石,哪怕是与皇室的赏赐放在一起,也不会叫人觉得失了颜色。
还真是用了不少心思。
赵盈垂眸轻笑着应下:“我欢喜还来不及呢,云姐姐,这样美丽的宝石头面,你真舍得送我?”
“当然,”赵晴云面带歉意,“前阵子是我癔症了,才做出那等事来,如今我已想通了,我与盈妹妹都是侯府小姐,自然该同气连枝,何必生那点子闷气呢?盈妹妹不会还生我的气吧?”
赵盈连忙摇头:“没有,是我该向云姐姐道声对不住,我这样的身份占了侯府小姐的位置,怕是会让云姐姐也惹上非议……”
“旁人的看法咱们又何必在意呢?”赵晴云笑着打断回应,继而又问道,“不知盈妹妹此前是哪里人?可是金安府?”
“是金安府辖内一个不入流的小县城罢了。”
此前的恩怨不再提及,姐妹两人相谈甚欢,直至第二日踏上忠王府的轿子,赵盈才同赵晴云依依惜别,临走前还道:“云姐姐,我在京城没什么熟人,你可要记得常常寻我去才好。”
见赵晴云欢欢喜喜的应了,赵盈才安心的放下帘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接下来,又是一个新的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