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按住了哥哥,昭禾忐忑的跟沉向晚离开了这里。
如果她不离开,哥哥的情绪只会更加难以控制。
即将上车的时候,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喊:
“别跟他走!别跟他走!”
迎着夜风,昭禾凄婉回头,眼眶发红酸涩,只见失控发狂的哥哥站在二楼阳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他是坏人!”
沉向晚的大掌覆上了她的脸颊,阻挡了她的视线,为她打开了车门。
她当然知道沉向晚是坏人。
坏透了,坏到了骨子里。
“别碰我。”昭禾哽咽道,声音一泄露,她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想让自已流泪,无措的抬手捂住脸颊。
眼泪一滴滴从她的指缝坠落,在裤子上晕染开一朵朵水花。
她满脑子都是哥哥颤抖而沾着鲜血的手,还有他不安而癫狂的眼眸,就算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依旧活在痛苦里。
而这一切的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她。
沉向晚扯过安全带,将她束缚在车座上,撩起她凌乱的头发,亲了一口她的脸颊,低声道:“别伤心,等一下你会很高兴的。”
昭禾一把推开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默不作声。
他偏执的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吻。
她扭过头,不再看他,他则轻轻关上车门,带她离开了这里。
昏昏沉沉过去了两个小时。
夜风抚过昭禾哭得发肿的眼睛,她下了车,有些恍惚的微微眯起眼眸,白色篱笆后,殷棕色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沉向晚微微让开身子,对她说:
“你看这是谁。”
昭禾几步踩上台阶。
侧目。
她看见了一个人。
白色的衬衫,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黑发的发丝微微泛棕,穿着十一年前的高中校服,清澈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笑得温柔而轻浅。
连眼下那颗痣,都与姜言煦一模一样。
昭禾瞳孔轻晃,手中的包倏然掉落在地,有什么东西滚落了出来,不重要了。
她嘴唇发颤,“姜言煦?”
他笑容的弧度更大几分,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时间仅仅过去了几秒,昭禾瞬间冷静了下来,如同血液慢慢在血管凝固,她的心跳也缓慢了下来,呢喃道:
“不。”她走上前,抬起手,指尖摁在他眼下的那颗痣上,轻轻一划,笔墨晕染开来:
“你不是他。”
她的姜言煦,眼下的痣是在左边,而不是右边。
她还记得这一点,因为她曾经很喜欢在午睡时偷看他的侧脸,少年趴在课桌上,埋首自已的胳膊,只露出一侧脸颊。
短暂的四十分钟午睡时间,昭禾通常有一半时间都在看他的睡颜。
所以,她怎么会不记得他脸颊上的痣在哪里?
伪装成黑痣的墨水沾染上她的指尖,她缓缓在黑暗中伸回手,蹲下身,一样一样的把掉落的东西捡了起来。
很是平静。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沉向晚找来的一个替身。
跟她最爱的那个少年没有半点关系。
“昭禾。”沉向晚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昭禾波澜不惊的抬起眼眸,胸腔内的那颗心脏麻木的跳动着,“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他。
她也不想把对姜言煦的感情倾注在别人身上。
她仰起头,目光落在那个无辜少年的脸上,轻声道:“你走吧。”
乍一看,他们的五官是很相似,穿上校服甚至可以以假乱真,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两个那么像的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昭禾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感觉。
如果姜言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也会希望她能从当年的痛苦走出来。
门被关上的声响在黑夜中响起,最后一丝光亮被隔绝,昭禾手中的东西被大力扔了出去,一只大手拽住她的衣领,将头脑发胀的她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