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别也遽无端又被西风误(1 / 2)

殿前欢 阿折 1525 字 9天前

那个少年又来了。

他总是带着一大束花,突如其来就出现在裴熙竹眼前。

花都是每日新鲜摘来的,有红有黄,有粉有白,色彩或搭配都没什么讲究,全挤在一簇,像极了少年那颗不加掩饰的缤纷之心,杂莽却鲜活。

他每次来,都这般笨拙地双手捧花,站在那儿。

一双乌黑的眼睛,亮得惑人。

裴熙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某一年的沐兰节。

彼时她正与另几位世家贵女在城郊曲水流觞。

临水处,帐幔随风飘动,在闺中好友的提议下,裴熙竹弹起了卧箜篌。

她擅音律,也将这一手琴艺传给过弟弟青虬奴。

弹奏时,对岸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裴熙竹惊讶,远远眺望,只见一青衣少年立于船头,与她的琴音遥遥应和。

初以为隔岸相望终成陌路,岂料造化弄人,没过多久,她与他竟再一次相逢。

傍晚,裴熙竹与好友乘兴而归时路遇劫匪,是那青衣少年及时赶来,驱退了贼人,护这几位女眷平安回到平城内。

因着萍水相逢,裴熙竹向他道了谢,倒也不曾问过他名姓。

谁料后来,她以武翊侯府之名义赴灾郡赈济,竟在粥棚前重见那道青衫——少年正挽袖为老弱盛粥,眉目专注不嫌其鄙。

二人协力施药散粮,数日相处,她方知这人看着年纪轻轻,胸中竟藏着一腔济世的热忱。

几番来往,少年终于按捺不住,约她单独相见。

暮春的风掠过枝头,抖落几瓣淡粉的杏花。

他立于纷飞花雨中,手捧一束新摘的花。

“女郎,”

少年喉结滚动,郑重而不乏忐忑,“在下知晓此举多有唐突。

可自从那日郊外初遇,女郎的身姿便刻在我心底……”

他的声音渐低,耳尖染上薄红,“在下……对女郎一见倾心,唯独钟情,不知,可否……”

裴熙竹掩唇,淡淡笑曰:“你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姓。”

“元隽行,”

他紧张地道,“在下,元隽行。”

她微愣,只觉得似在何处听过,思索了片刻:“敢问,可是广平王殿下?”

元隽行眨了眨眼,轻声说,正是。

“那广平王殿下可知,我是谁人,”

她无奈地牵唇,“云中裴氏熙竹,武翊侯长女。”

她又对他讲述了,她与他兄长——当今太子元无黎——曾有长辈敲定的婚约之事。

眼见着元隽行的神色落寞了下来。

裴熙竹原以为他会就此死心。

可那人消失了一段时日,又从某个寻常的清晨开始,日日守在她必经的路旁。

他总站在那里,手里攥着一束新摘的花,倒真是固执得可怕——除了领兵出征的日子,风雨无阻地来,又总在她微蹙眉时得体地退避到远处。

日子久了,裴熙竹竟会在拐过街角时下意识抬眼。

竟是有些习惯了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她喜欢某本典籍,他就“恰好”

送来孤本。

她在宴席间被凌氏姐妹刁难,他就“恰好”

出现,当众为她解围。

甚至她随口提的愿想,他都会“恰好”

明了,不顾一切为她实现。

后来,她终于还是心软了几分,时不时与他交谈片刻,又时不时与他一同出游。

情意萌动时,他提起了她与太子婚约之事。

他说他不赞同如此政治联姻,所谓“秦晋之好”

,也终究逃不过利益交换的宿命。

他说,兄长是个好人,但女郎毕竟与他毫无接触,难道就要这样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浑浑噩噩共度余生吗?

他说,我心悦女郎,惟愿女郎能嫁与真正心爱之人。

可此番联姻,当真是女郎本心所愿?说到底,不过是父母之命,何曾给女郎选择的机会?

他也自嘲般道,我希望女郎慎重抉择,的确是存有私心的,算不得光明磊落。

兄长乃是君子,我不过是个惯会钻营的小人,定力不够,只有这一颗热烈的心。

他说,我自知不该屡次僭越,可我当真自持不能——遇见你,对你动心,岂是理智能管束的?

……

优雅的阴谋家在精心撒网狩猎,温柔慈悲的明月清醒着沉溺其中。

……

兴明十七年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