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喉间哽咽不止,心底却似盛开了万顷的花海,无以言表的绚丽烂漫。
她不说话,就是抱紧了我,不时仰起头来轻吻我双唇。
“昨天还梦到你了呢,梦醒时,心都快跟着一起碎了,”
我激动万分,加深了与她的纠缠,庆幸着喟叹:
“哪能想到现在,你就真的回来了……窈窈,还好你回来了……”
可是,渐渐地,我在冰冷的晨光里睁开双眼。
她不在。
原来这也是一场梦。
从低谷到云霄,再重新坠落回深谷。
我的心好像再也经不起更多的折磨了。
从太极殿下了朝,脚步不自觉便引着我去了御苑。
此刻初春煦暖,是与那年沐兰节一样的景象。
可我站在花树下,再也等不到她的顾盼了。
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
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
【四】
我不喜欢秋天。
寂寥枯黄,万事万物似都笼罩在一层沙土色的薄雾下。
绛绡楼上笙歌沸,而我独坐在雅室内,捏着茶杯发呆。
手心全是汗水。
——不久后,就要与她重逢了。
心跳像是千里马疾驰的马蹄,纵我很努力地想要平复下来,任何方法都不能奏效。
麟锦推开雅室的门,闪身进来告诉我,她已踏上楼梯,正往这一层而来。
我自诩生来冷静镇定,却在这一刻,心音骤停,继而疯了似的在胸腔内横冲直撞,以致眼前发白,再难呼吸。
前些时日,我们在梅花台安插的手下暗中救了一个代号“流萤”
的小女郎,也因此与梅花台首席杀手“沧浪君”
有了交集。
没料到沧浪君主动投诚,与我和麟锦结盟共抗元珺炆。
我才知,窈窈这五年竟都被困于梅花台,还失了记忆。
沧浪君随即告知我,元珺炆欲将窈窈安插至我身边为棋,为严密监视控制,另遣谍者“竹叶青”
假扮流萤接近窈窈——窈窈在梅花台,唯与流萤交好,不会设防。
至于真正的流萤,元珺炆觉其无用,便命人暗中处置。
我的手下救了流萤,沧浪君便站在了我这一方。
所以今夜,我已知悉梅花台的阴谋,也才能布好了局,从容应对。
只是……
该如何在这种情形下……再见窈窈呢?
她忘却了前尘往事,却是要来到我身边,假意勾引。
“奇怪,怎还不来?”
麟锦背靠着门,纳闷道,“这楼梯也不长啊。”
我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视线飘向轻纱雕花木门,未见其上映出人影。
便在这时,听到隔壁传来声响——
“啊!
!
!”
那声音我怎可能忘?那是她的声音,她的尖叫!
我瞠目,瞪着屋室间的隔板,猛一下蹿站起身,果真看到了她的剪影——正被谁禁锢住,重重撞上这层纸糊的薄透侧门。
麟锦拽住了我的胳膊,我才惊觉,自己上一刹那竟控制不住地想要直冲过去。
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莫要表现得太过明显,雅室四周全是梅花台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绝不能让敌人起疑。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攥茶杯之手勉强不再颤抖。
却是快要将那瓷杯捏碎了。
麟锦走近隔板,敲叩两下,“劳烦小声些,勿扰旁人清净。”
隔壁传来一阵辱骂。
麟锦无声冷笑,转头回了我身侧。
下一瞬,我们同时听到了“咚”
一声闷响。
再没了男人猥琐的动静。
“我说什么,”
麟锦朝隔壁方向翘嘴,极小声地道,“她雍羽是谁?能手持六博棋盘,生生砸死先帝的彪悍女郎,怎会教无赖给欺负了?”
我的心情沉重无比。
她为何出现在另一间房内?预计的情况出现偏差,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重逢?
没过一会儿,又听得似有瓷器“哗啦啦”
碎裂。
我皱眉望向麟锦,刚想对他道:我忍不下去了,我现在就要去到她身边。
“砰”
一声巨响,有谁夺门而出,冲到了栏杆处。
紧接着便是她的尖声怒骂——
“贼日的!
什么刁狗烂人,瓜慫裴西遒!”
嗯?我彻底懵了,与麟锦干瞪眼。
怎么就突然挨骂了,还被骂得这般……
在我回过神前,麟锦先一步迈出了雅室。
我仍呆呆地坐着,听着她与麟锦你来我往的拌嘴。
眼底水雾蒸腾,内里似有千万条江河一齐奔腾,巨浪澎湃,许久没能恢复如常。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样站起的身,怎样迈动步伐踏出了屋室。
不记得我是怎样,站到了她的面前。
越过麟锦的肩头,她望向我,眸光激颤,神色尽失。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便知晓。
我此生,都不要再与她分离了。